作者:白鸥问我
花谷倔起性子,“花谷就要妈妈,再要几个弟弟妹妹!”
北原贤人无语地把手机塞回她手里,道:“又不是不给你,以后给你找妈妈。”
一有机会就顺着杆子往上爬,她赶紧问道:“那花谷可以自己挑妈妈吗?不多,只挑一个就行。”
北原贤人把女儿像小猫一样提溜起来,放到地上,淡淡说道:“赶紧去睡觉,要是不困,正好我还有一张试卷没动。”
花谷当即一扭头撒腿就跑,逃出客厅,噔噔跑上楼梯。
他无奈摇头,回到沙发坐下,继续研究棋谱。
稍会,他放下手机,环视客厅一圈,心情颇为感慨。
虽然女儿总没个正经样,动不动就揶揄戏弄他,甚至是调戏他,经常给他整出幺蛾子事,一旦没看住,她就悄悄溜走,厚脸皮的搭讪女孩子,偷偷摸摸给自己找妈妈,搞得他又气又哭笑不得。
但终归不可否认,自从家里来了这只小调皮蛋,北原家变热闹了许多,比起他曾经独居,这间冷凄凄的笼子,现在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北原贤人感觉有软软的东西在拱他的腿,他低头看去,胖兔又一蹦一跳地去找健身球,“咕咕”示意他。
他走过去,把“雪球”抱起来,安放在又软又弹的蓝色健身球球顶,胖兔子调整了下姿势,怡然自得的舒服趴窝,像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北原贤人笑骂道:“你也是只不正经的小家伙。”
说完,他下意识想起某位都快要遗弃了胖兔子的前主人。
“希望百合同学能好好反思下吧。”北原贤人轻语,然后渐渐思考。
明天就是高中生全国围棋比赛的决赛,等下午结束,在武宫爷爷的安排下,他得与一位现役职业棋士进行对弈,胜,则获得职业棋士证书,才有资格参加临近秋季的名人头衔战。
“希望她能及时醒悟并悔改吧,我也能全身心的投入进围棋里,拼搏名人头衔。”北原贤人闭目靠向沙发,休息一会略感疲惫的大脑。
他思维纷乱地发散,想起来了另一位冤家。
有段时间没有私下见面了。
虽然每天都做同桌,天天都能看到彼此,但他和雨宫却很少往来,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一方面是避嫌,不方便互动,另一方面,最近他一直着手收拾百合同学,还要兼顾围棋比赛,抽不出多余时间。
北原贤人慢慢收回思绪,心想等百合同学放弃抵抗,也该是时候行动一下,联络那个小宅女了。
虽然头衔战在急,找她免不了要分心,但总不能扔下她不管,万一又被小宅女误会成在躲着她,恐怕之前的所有努力,不说化为乌有,至少也得浪费一大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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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荧光闹钟微微发亮:01:30。
躺在床上,柏木茉优盖着夏凉被,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每一件都是糟透了的大坏事。被北原贤人抓住手腕,粗鲁地拽上树杈,翻墙的时候,连自己有没有走光都不知道。逃出来后又倒大霉,他们被相武葵抓了个正着。最后还被那个混蛋带到公园,劈头盖脸地教训了好久,最关键的是,原来絮风早就看穿了她的许多谎言,一直在装糊涂!
这么多坏事一连串发生,想都想不完,思绪又乱又烦,甚至在害怕明天到来,害怕相武葵万一不遵守约定怎么办,害怕絮风明天会作何反应......柏木茉优心烦地一脚踢开被子,自从认识了他,就没再遇上过哪怕一次好事。
那个混蛋说的“难道不全是你一手造成的结果?怨谁都不如怨你自己!”虽然她心里极其抵触,但无奈就结果来看,许多次明争暗斗,的确都是她吃了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而且回想曾经的一系列计划,自己全吃了哑巴亏就算了,没恶化这个混蛋和絮风的关系也算了,竟然还促使了他和絮风的关系越来越好!
“现在该怎么办......絮风已经知道了我和他的蹊跷关系,除非我也能让其它同学看出来,他潜藏的隐秘。”柏木茉优焦思苦虑。
但那样做,那个混蛋一定会跟她拼命。正像今天下午,他冰冷撂下的那句话——我要是怕你一次,怂一次,我跟你姓!——他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肯退让一步。
而北原贤人提出的种种条件——带他回家,任他翻屋倒柜,任他在房间搜寻,她不得反抗,并交出一切储存硬件和设备密码——简直是在让她宽衣解带,将自身所有秘密袒露无疑,她绝对无法接受!
柏木茉优凝望光芒朦胧的窗帘,喃喃低语:“该怎么办......”
她逐渐开始后悔了,也全然看明白了,当初她企图控制摆布北原贤人,彻头彻尾是一个极其糟糕和错误的决定!不仅让自己摊上大麻烦,现在再想摆脱他,一刀两断,也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继续斗下去,形式只会对她越来越不利;如果她重新掰平天秤,暗中散播北原贤人的秘密,那个混蛋知道了一定会跟她拼命,后果是她不敢预料的。
柏木茉优沉重地慢慢吐了口气,摸起枕边的手机,荧光照亮她半边脸庞,已经凌晨一点钟。
她扔下手机,辗转反侧,又凝望漆黑天花板,感觉像掉进了一口深井,四面碰壁,更无力爬上去。
289 高梨絮风的试探
次日大清早,花谷简直像打了肾上腺素似的,满屋子乱窜,翻箱倒柜。
“爸爸,这件衣服怎么样,快试试!”她将一件西服高高举过头顶,展示起来。
北原贤人起身掀开被子,睡眼惺忪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去比赛,不是去相亲,更不是去结婚,不需要这么庄重。你穿好衣服,别只穿两间内衣满屋子乱跑,像什么样子。”
“那可不行!爸爸得帅帅气气的站在领奖台上才行!”
“我是代表学校参赛,穿校服就够了。”北原贤人打了个哈欠,慢慢站起来,拎起挂在椅子上的校服。
花谷噘着小嘴唇,仍有些不满意,难得一个亮相的机会,说不定还会上报纸,不好好打扮怎么行。
“比赛完,几点回家?”
“可能晚点吧,说不准。”
“晚上想吃什么?最喜欢的炒面?”
北原贤人久久无语,这小家伙怎么像他妈一样,管这又管那,跟谁学的,琴音姐也没这副样子吧。
“像平常一样就行,要是回来早的话,你爸带你出去吃,”北原贤人话语顿了下,语气着重提醒道,“听懂了吗?我十岁的小学生女儿。”
花谷撇了撇嘴,丢下西服,跑出房间,噔噔跑下楼梯。
“小心摔倒。穿好衣服!”北原贤人冲门口提醒道。
“琴音姐晚上来我们家,爸爸别忘了!”
北原贤人对着镜子,随便整理了下领带。他就知道今天这个日子,琴音姐肯定不会缺席,就算不为了庆祝他拿冠军,也得找个名义来探望她的“乖女儿”。他早看明白了,自从家里多了一个女儿,他在琴音姐眼里的地位是直线下降。
“知道了,我尽量早回家。”
北原贤人提上学生皮包,转身下楼。
简单的吃过早饭,出门之前,门口早早摆放好了一张小矮凳。
花谷踩上小矮凳,神情温柔地给他整理领带,轻声细语说道:“路上要注意安全,欧尼酱。”
北原贤人眼皮跳了跳,无语地转身推开门。
今天日子特殊,不必上课,到了学校,直接乘大巴车前往东京棋院。
他停下自行车,登上停靠在学校门口的大巴车,车里只有高梨絮风一个人,她坐在
“早上好。”北原贤人多少有点心虚,昨天可是差点就被她捉了个人赃俱获。
“北原同学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养好精神?今天可要加油。”
“还好吧,心态很轻松。”北原贤人边说着,落座在她对面的车座,神色如常地打量她。
她与往常无异,眸子清澈明亮,坐姿婉约优雅,笑容贤淑菡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洁白素雅,供人静心欣赏。
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北原贤人暗道。
“还热着,”高梨絮风从包里搜出一杯红豆奶茶,轻轻晃了晃,“顺路买的,北原同学渴吗?”
北原贤人道了句谢,接过来,插入吸管,饮了一小口,余光注意到高梨一直在打量他。
“怎么了?”
高梨絮风想了想说道:“在关心北原同学气色,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千万不要客气,我会充分发挥后勤人员和啦啦队的作用。”
“这是在试探我吗?......百合同学没来给她送行,那家伙八成是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高梨,害怕了吧。高梨也起了疑心。”北原贤人不动声色的暗想到。
他自然地说道:“就算这一轮我们输掉,积分还是遥遥领先
说完,北原贤人张望窗外,明知故问的说道:“都到决赛了,柏木同学今天不一起吗?”
高梨絮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开玩笑似地问道:“北原同学好像很在意茉优?是很希望她也来吗?”
北原贤人一时语塞,高梨故意曲解他的原意,故意说得歧义、若有所指、话里有话。
他掩饰尴尬似的干咳嗦两声,“可能其中有些误会,我只是单纯的问一问而已。那重新订正下,是柏木同学,没来给你送行吗?就像以前那样,她一向和你——”
“好了好了,北原同学不用解释,我只是开个玩笑,”高梨絮风忍俊不禁,话语顿了下,又含笑道,“难道在北原同学的眼里,茉优长得一点都不漂亮吗?完全不入眼?”
北原贤人果断缄口不言,又是一道“送命题”。
“昨天没找到北原同学和茉优,北原同学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样......难道昨天,他和茉优没有悄悄见面?还是,他们去了其它地方,又还是我想多了。”高梨絮风迅速收回思绪,正色解释道:“不说笑了。茉优原本要来的,但可惜没赶上早班车,我们就不等她了。”
北原贤人心里门清,统统都是借口,其实她就是不敢见你。
“我来晚了。”
他转目看去。车门口,相武葵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小手在敲玻璃。车门开启。她小手扶着栏杆,迈腿登上车门的大台阶,脱下黑色的大书包,跑到高梨旁边的座位坐下,扭头看过来。
“北原前辈早上好。”
打了个招呼,她调整姿势,坐正,两只小腿轻轻摆荡,一如往日那副安分守己、与世无争的安静表现。
“早上好。”北原贤人放下了心,无懈可击,这个更是装糊涂的高手。
人员到齐,大巴车缓缓启动,拐弯前往千代田区的东京棋院。北原贤人望着车窗外,沉心思索,到底是什么时候,高梨察觉到了他和柏木的蹊跷,又知道多少。
大巴车渐渐远离学校。
相武葵忽然像个小特务似的,探身张望窗外,然后拉上窗帘,往外挤了挤,留出再座一个人的空间。
她扭头看向北原,说道:“北原前辈,外面没有同学,现在很安全。”边说着,她小手拍了拍空座。
北原贤人回神看去,嘴唇翕动,很想说什么,都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知道相武葵不是歪意思,但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搞得他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算了,以前又不是没一起坐过。而且还有求于她。”他无奈看向高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高梨絮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但也没说什么,让了让位置。北原贤人没多言,省得大家尴尬,严严实实地拉上这边的窗帘,起身走过去。
290 意外的顺利
东京棋院,候场室。联棋组的比赛在上午进行,单人赛项目则排在了下午。
悬挂的屏幕在轮播联棋组的积分表,北原贤人百无聊赖地挨个看下来。距离开门比赛还有几分钟。
高梨絮风戴着一次性口罩,环视候场室,“北原同学,这些层层筛选下来的选手,棋力应该都不弱吧了。。”
北原贤人不太认同,想了会说道,“怎么说呢......要比棋力的话,这些人可能还不如大部分的初中生和小学生。”他扫视四周,压声解释道:“其实他们里面有很多人,都是失败者。”
“失败者?”
“就是从小到大,连续好几年,冲击职业段位都失败了。”
职业冲段比赛,不管十岁的少龄棋手也好,还是二十岁的“老面孔”也罢,统统都得在一个屋子里竞争。
高梨絮风小声问道:“北原同学的意思说,就算现在的他们,与初中生和小学生一起竞争职业冲段,也还是会输?”
北原贤人扫视候场室,点了下头,“显而易见。要是他们冲段成功,也不会坐在这里。若鲤杯职业新人王,才是新晋职业的下一步奋斗目标......如果说得残酷点,这里就是失败者与气氛组成员们的聚会地。”
高梨絮风好奇问道:“北原同学好像是围棋世家吧?”
北原贤人斟酌的说道:“也称不上‘世家’吧,比起江户时代的四大围棋世家可差远了,只是从我爷爷那辈开始罢了。”
高梨絮风想了想问道:“北原同学大概多少岁那年,有了职业冲段的棋力,十岁吗?”
北原贤人如实说道:“差不多吧,八九不离十。”
高梨絮风有点吃惊地看着他,她知道北原同学不是喜欢说大话的那种人。十岁定段,要是放在七八年前去职业定段,现在最年轻的定段记录者岂不就是北原同学!
她含笑道:“那么说,北原同学十岁那年,就能打遍这里的所有人?......北原同学当时为什么没去定段?”
北原贤人一时沉默,那时候的他,天天陪某个小宅女弹琴午休吃晚饭,脑子里根本没想过去定段,也没觉得有多重要,老爹也从来不催他,甚至还乐意看他陪女孩子玩过家家,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高梨絮风暗骂自己是个笨蛋,肯定让北原同学想起了难过的家事,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葵,你下棋那么厉害,肯定能通过职业定段赛吧。”
坐在两人中间的相武葵姗姗回过神,她看向高梨,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小时候哥哥教我围棋,他是业余四段,每次都让着我,但我知道下不过他。”
高梨絮风接续问道:“后来,就在脑子里和自己下棋?再后来,人工智能AI出世,你慢慢开始与AI下棋?”
相武葵点了点头。
北原贤人收回思绪,相武葵的小时候,应该是十岁左右?十岁下不过业余四段,属于正常天赋吧。
“你能坚持与AI下棋,很厉害。”他由衷评价道。
他就极其不想与AI下棋。因为那根本不是享受围棋中的气势交锋和脑力博弈的痛快过程,而彻彻底底是一种心理上的反复折磨,极其打击一位职业棋士的必胜心气,
相武葵之所以能够“大器晚成”,棋力飞速提升,想必是得益于Ai的传授......北原贤人一时间颇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