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机仆会遇到宇宙猫猫吗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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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抗灭绝战争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讨厌死亡

在点点星光构成的幕布之上，两座风格迥异的要塞遥遥相望着。

不同于花了一点时间来搜寻的猫盟，人类几乎在对方结束跃迁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它——区区100千米的距离，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借助任何精密的仪器设备，光是凭借肉眼，都能够轻松看到那座静静漂浮在远方的白色要塞。

只要不是眼瞎，都不可能看不到一个长轴约为月球视直径的2.5倍，通体白色、高度反光的人造物体。

但是，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这完全不合常理。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不同于灭绝单位的战斗型重装要塞，人类要塞的火力比较孱弱，装甲也不尽人意——并不是技术不够，而是因为人类本来就没打算将它作为战斗堡垒，与其说是要塞，“后勤基地”的名头实际上要更适合它一点。

在平日里，这座要塞的确很重要，它要为近八千万吨战舰提供后勤、补给、维修等服务，为太空军提供情报和数据链支持，为上百万太空军官兵提供衣食住行，等等等等。

没有人会觉得它不重要，在这个远离太阳系的边疆之地，在这个一来就是十几年无法回家的地方，直布罗陀要塞就是太空军唯一的家，唯一的后盾——但，这只是在平时。

一旦决战爆发，这座要塞就不再重要了。

毕竟，它既没有强大的火力，又没有厚实的装甲，正在进行决战的舰队也不需要它最重要的后勤补给的能力。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它对战场的影响程度还不如一支战舰分队。

可灭绝单位的要塞就不一样了，那是实打实的战斗型要塞，其战场影响力五个直布罗陀要塞捆起来都比不上。

不然，红也不会这么想方设法，用自己三分之一的导弹库存去all in它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唯独没想到灭绝单位会让要塞往前跃迁的原因——让一座战斗型要塞深入敌阵，去和对方的一座后勤基地一换一，哪怕是最萌新的指挥都不可能干的出来这种事。

但单位01就是这么干了。

“啊？这...”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这无论如何都是笔亏本生意，先不谈战斗要塞换后勤基地有多亏，就算假设要塞一换一不赚不亏，那边还有猫盟的导弹去...

等等。

他低头望向自己屏幕上的猫盟共享过来的数据。

星图上的猫盟导弹呢？

几乎在他意识到不对的同时，计算机凄厉的警报也在整个指挥中心中响起。

“警告，侦测到要塞后方有导弹...”

“轰！”

...

看着那座已经被核弹的光芒所笼罩的要塞，红沉默了。

尽管在意识到情况的第一时间，那边的猫盟军官就下达了锁死核弹分离装置，以及让导弹以最大推力变轨避让的指令。

但这些指令只能控制那些仍处于推进段中，能够接收到后方指令的导弹，而对于那些已经分离，进入末端冲刺的核弹头来说，从它们离开导弹的那一刻，一切就都是已经注定的了。

红也希望她能一个按钮停掉所有的核弹，但很遗憾，这只是幻想而已——就像没有人会设计出一款能够在再入段自毁的弹道导弹一样，因为没人能保证这个自毁装置不会被敌人干扰、控制和利用。

这是很正常的设计思路，只不过遗憾的是，哪怕没有自毁装置，敌人一样用它那近乎作弊的手段利用了它。

痛击友军。

尽管还未能收到人类那边的任何讯息，但从猫盟的观测来看，有大约40枚核弹头击中了人类的要塞。

“这...”

望着屏幕上正在逐渐扩散的核爆等离子体，前线的猫盟军官们一时间也全部沉默了。

虽然因为双方此前相处并不是很愉快，加上各种各样复杂的原因，他们的确看人类有些不爽，对人类政府也没有什么好感，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愿意看到人类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

并不是因为什么“盟友受损会影响大局”之类的理由，要知道，如果真要从纯粹的大局考虑，从完全冰冷的理性出发，这次他们完全就是赚麻了的。

一座后勤基地换一座战斗要塞+敌方唯一能进行跃迁的战舰本身就是血赚，加上由于这次跃迁要塞没有带上那些战舰的缘故，因此没有被传送过来的那些导弹还可以继续攻击单位01的舰队。

怎么看都是绝对的赚麻了。

之所以说不愿意看到遭受如此损失，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

人。

那座要塞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座后勤基地，还有整整几十万的人口。

“这...为什么...”

其中一名军官喃喃自语道。

无论是从军事上的哪个方面，是战术，战略，还是整体大局来看，这都是绝对稳亏不赚的行为——他们不相信单位01看不出来这一点。

所以，为什么？

“我知道。”

一旁的红突然开口道。

表示超光速通讯仪接通的指示灯也同步亮起，代表此时此刻正在说话的，是远在卡图斯上的那个“真红”。

“您知道它这么做的原因吗？”

“是的。”

红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只是在普通的陈述着什么，但从她说话的语气中，众人能清楚的感受到，此时的红心情非常不好。

“它在挑拨离间。”

几乎在意识到对方目标是“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单位01的目的。

“它想让我们的内部产生矛盾，让我们成为杀死几十万人类的‘元凶’。”

“可这...”

虽然这名军官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红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说，怎么会有人被这种方式挑拨成功，对吗？”红选择接上他的话，“没错，只要理性思考一下，就会明白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敌人，而不是我们。

“但有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想要保持理性的思考，究竟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实际上，扪心自问，如果换做是她遇到同样的情况，一样也很难保持理性的思考——假若是人类发射导弹攻击对方，结果被单位01用这种方法杀死了自己的崽崽，她真的就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吗？

红的答案是否定的。

因此，假如人类那边对此表现出一定的情绪激动，她是完全能理解并接受的。

“几十万人啊...”

她淡淡的叹了口气。

红讨厌死亡。

不仅仅是不想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所熟悉的朋友，哪怕是几乎素不相识，此前闻所未闻的陌生人，那么她也一样不希望对方死去。

就算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无法对她提供任何帮助，甚至是一个有点令她讨厌的人，只要没有触犯到自己的底线，她也绝不想让对方死去。

因为一但死亡，那就将是永远的离别。

她讨厌死亡。

20年前，她和杰弗瑞人刚刚结束冷战的时候，那时候的杰弗瑞人对她而言就是“有点讨厌”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制定出一连串的文化入侵计划，通过软入侵的方式来控制他们的国家。

那时的红有义务对杰弗瑞人负责吗？

显然没有，甚至那时的她们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对立的。

但红依然还是没法让自己见死不救。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对有机生物的偏爱和照顾，这只是单纯为了让她自己的心里好受些而已。

或许可以称为道德洁癖？圣母情怀？

但无论动机如何，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就是，从她开始对杰弗瑞人施加影响的那一年开始，杰弗瑞人的死亡率就骤然停止了原本缓慢上升的趋势，并开始了连续20年的下跌。

刚开始，红的影响力很有限，因此死亡率只是有一点点下降的趋势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杰弗瑞人的影响程度越来越深，能够操控的资源越来越多，死亡率也开始了飞速的下降——这一波大下跌一直持续到了前几年，红彻底成为“幕后主使”，才开始有了放缓的趋势。

并不是她不想继续降低死亡率了，而是因为，下面已经没有什么下降的空间了。

20年时间，杰弗瑞人的年死亡率从她还未施加影响时的0.31%，一路降到了0.06%——相当于每年都有近四千万人因为红而活了下来。

意外死亡和疾病死亡人口几乎被她压低到了极致，剩下的那些约900万的死亡人口，基本都称得上是寿终正寝了——若想再往下压的话，就必须得等科技的进步了。

换言之，只要是现今科技能够救回来的，她都已经尽力去救了。

这对她有什么收益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当然是有的，毕竟杰弗瑞人已经完全成为了她的国民了，但在当年，这几乎等于是吃力不讨好。

但红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她讨厌死亡。

当然，这也是杰弗瑞人以几乎97%的支持率，完全自愿的将红选上了统治者的位置的重要原因。

她们不是瞎子，也不是白眼狼。

至于人类...

还是那句话，虽然他们有点讨厌，很多时候红看他们也不爽，但她绝不希望他们就这样死去。

单位01可能以为，通过这样的挑拨离间，让人类和她的关系产生更大的裂缝，就能让自己对有机生物产生更多的不满情绪。

毕竟，以正常智械的思维方式来看，她应该会对人类“不可理喻”的激动情绪而感到反感，对人类会怪罪于她的行为而感到厌恶才对。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完全能感同身受。

“这笔账，我记下了。”

望着战场中央那艘破败的旗舰，红用平缓，同时无比坚毅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单位01。”

...

有些出乎红意料的是，尽管在要塞刚刚被核爆的时候，人类那边的确有不少少表现的非常激动，仿佛她就是罪魁祸首一般。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人类那边反倒有不少人主动替她出言解释了起来——虽然从声音中能够听出，那些替她解释的人的心中也并不平静，乃至在内心深处，可能也免不了怪罪于她们。

但在他们身上，理性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得益于那些能够在如此打击下依旧尽力保持冷静，进行理性分析的军官们，在初期短暂的混乱过后，逐渐冷静下来的人们很快也就认同了“这并非猫盟的过错”的观点。

“而且，就算没有猫盟的导弹，单位01一样可以用它的核弹来攻击要塞，其结果完全是一样的，猫盟是否发射导弹根本不会影响到这一点——它之所以利用猫盟的导弹，为的就是挑拨离间，想让我们产生矛盾，我们决不能中了它的诡计！”

在要塞完全失去联络的情况下，按照顺序自动接替总指挥席位的火星方面军司令在通讯频道中如此说道。

“我们要清楚一点——让这件事发生的，不是我们或者猫盟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敌人！

“愤怒，没有错，仇视，没关系，但一定要记住，我们要愤怒、要仇视的人，是那个真正造成了这一切的敌人，而不是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的声音异常坚毅。

“所有人，明白了吗？！”

“明白！”

在快速的解决掉内部瓦解风险后，只花了大约两分钟时间，这名新的总指挥就消除了军中的混乱，并以他之前指挥的火星方面军作为框架，重新建立起了数据链和指挥网络。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连最刺头的土星军都在全力配合——要塞被核爆所带来的心理影响，远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要强大的多。

毕竟，那里是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家”。

当一个人生活了半辈子的家，他熟悉的朋友，他一起并肩作战了十几年的战友，甚至是他最爱的家人，全部都毁在敌人手里的时候，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某种程度上，单位01对人类很了解，但在某种程度上，他对人类也一无所知——它以为在这样严重的打击之下，人类会被打的分崩离析，混乱不堪，只能无能狂怒的迁怒于红。

但结果却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