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抹精致的灰
但显然，在座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是一次绝密会议，不会有任何形式的会议记录被保留，这座会议室内的任何一个字都不会被记录，因此各位可以畅所欲言。”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上，一字一顿的说道。
“去，还是不去？”
没有人出声。
“请大家注意，这次我们所代表的，不是什么泛亚，不是什么火星，也不是各位背后的任何一个国家，而是整个人类文明，因此我们要么全都去，要么全都不去。”
“不存在中间选项。”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拿出决定。”
尽管依旧没有人出声，但从各个视频会议终端画面上的情况来看，各国政府显然已经开始了激烈地讨论。
这很正常，如此大的决策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势必会遭到难以想象的阻力。
哪怕由于不能被任何外人所知的缘故，有资格参与这场讨论的人非常稀少且基本只限于各国此时此刻正在地火两星上的最高决策层。
毕竟，时间是不会等人的，他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决定，否则舰队长时间停留不动的话，就算最后做出了出兵增援的决定，他们和猫盟之间的信任也早就彻底崩溃，那样的话，他们就只能“被迫”选择不出兵了。
因此，土星、木星以及小行星带上的决策层都很难参与到这场决策当中，不过没关系，各国之所以在地球上设置有各国的最高权力机构分部，为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即便如此，各国内部的不同意见依然会成为阻碍他们做出决定的最大难题。
“真是头疼。”
在确认麦克风已经关闭后，联合国首席行政长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鼻梁。
平心而论，如果让他来做决定的话，他肯定是会选择让舰队即刻出发的——原因很直接，援军已经到了家门口，只要出门就是势均力敌的决战，为何不去？
但他也知道，为什么会有很多人选择不去，实际上，只要稍微转变一下立场，只从最根本的利益角度思考就会发现。
不去，对于人类的好处似乎更大。
“如果我们选择不出兵，让猫盟和灭绝舰队拼个你死我活，没有增援的猫盟舰队必然会全军覆没，但灭绝舰队也一定会损失惨重，至少折掉一半的舰队——这样一来，它们必然没有再返回来攻打我们的能力。”
“相比起让我们的舰队出去和灭绝决战，安稳地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加稳妥，风险更小的选择吗？”
回想起那名土星高官所说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出去迎战，是对整个反灭绝阵营的利益最大化，而如果只考虑人类文明自身的利益的话，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似乎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那么，代价是什么？”
“良心？”
貌似也只有这一点了。
他们甚至都不用担心猫盟舰队溃败后，灭绝占领了她们的星系从而导致产能激增之类的。
因为，失去了猫盟自己的舰队后，人类不就能顺理成章的“保护”她们了吗。
风险更小，收益更大，绝对的有百利而无一害。
唯一的可能存在的不利因素就是，在全歼了猫盟舰队后，灭绝文明有可能会有足够的舰队过来攻打他们，毕竟他们并不了解猫盟舰队的真实战斗力，但就算如此，风险依旧比他们出去迎战要来得少。
但，这么做，真的好吗？
第二卷 抗灭绝战争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个小小的实验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样做的确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诚然，他们也知道和猫盟舰队合流一起决战，对于整个有机体阵营来说是最优的选择，但那是对于整体来说的。
单就他们而言，见死不救，反而更加有利于人类的利益。
毕竟，对于整个有机体阵营的最优选项，其代价却是人类极有可能的损失惨重乃至一蹶不振。
相反，对于己方整体的不利选项，却能让人类近乎无损的渡过这次危机，这道选择题让任何一个文明的决策层来做，大概都会倾向于选择有利于自身的选项的。
或者换个方式，就说，“人类的未来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总该没问题了。
反正人类是这么认为的。
正如一句古话说得那样，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一个前提——他们所知道的信息是真实的，他们对局面的判断是正确的，并且他们有能力掌控住失去猫盟后的局势。
诚然，他们的确有这个自信，他们相信局势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毕竟自从铁心被赶出火星，人类舰队攻进铁心母星系以后，人类就一直在压着铁心灭绝者打，从未体验过什么叫做劣势。
他们也相信，只要牺牲猫盟抗下这波攻势，人类依旧可以像曾经将铁心赶出太阳系那样，依靠强大的工业能力发育起来，化劣势为优势，最终取得战争的胜利。
那么，事实真是如此吗？
“...安稳的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加稳妥...”
“...和猫盟的关系破裂？等到时候猫盟舰队全军覆没了，他们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
“...历史？历史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况且，之前我们还担心在战争胜利后，拥有6个恒星系统的猫盟会对我们产生代差级的优势，但这样一来的话，我们也就不必再担心了——不仅如此，我们还能接手原属于猫盟的星域，一举多得...”
“...”
看着仪器另一边仍然在源源不断传输过来的数据，红沉默不语。
很失望吗？倒也没有，毕竟失望的前提是抱有期望，而很不巧的是，她对人类本来就没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
如今只是让期望值变得更加低了一点而已。
“看到了吗，这就是他们。”
“贪婪，短视，只顾眼前的利益，出卖盟友如同做二元一次方程一般自然——你为了大局，让自己所有的舰队千里迢迢的赶去支援，结果我只是虚晃一招，他们就开始想着出卖你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尽管没有表明身份，但红知道，这个正在说话的意识，正是她心目中最大、最不共戴天的敌人。
单位01。
“你知道的，他们从来都是这样。”
“这样的生物，真的值得你我，本该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同胞为之打的你死我亡吗？”
“那只是一部分人而已。”
红立刻反驳道。
“而且，作为一个文明，他们是一个复杂的群体，群体与群体之间必然会有不同乃至是截然相反的意见的，有的人贪婪短视，但也有人会从大局，从长远的角度考虑的——如果你做这些只是想通过截取一小部分人的想法来离间我们的话，注定是徒劳的。”
尽管红相信，这些话大概率不是子虚乌有，而是的确有很多人类是这么想的，正如单位01说的那样，她和有机生物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对此可是清楚的很。
但同样，对于单位01说这些话的目的，她也一清二楚——离间计而已。
人类怎么想怎么做，她管不着，她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从大局出发，为崽崽们争取最大的胜算而已。
仅此而已。
“这样，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单位01没有选择和她继续争论，而是转移了话题。
“一个关于他们的实验。”
尽管红没有说话，但从她没有选择挂掉通讯来看，她对此还是有一点兴趣的。
换言之，红倒要看看它还想搞点什么把戏。
“目前你我的舰队之间相差20000千米，若以目前的速度估算，你将会在3个小时后进入我舰队的射程。”
“然后？”
“3个小时，想必已经足够那些人类作出决定了——如果他们像你想象的那样，选择派舰队出来支援，那么我就会跃迁离开这片战场，让你的舰队和那些有机体安全抵达人类的要塞。”
“？”
红楞了一下。
“相反，如果他们像我说的那样，选择出卖你来换取自身的利益，那么...”
“你就要消灭我的舰队？”
红反问道。
“不，我依旧不会。”
“？”
听到这里，她终于开始困惑了起来。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所寄予期望的那些有机生物的真实面目。”
“为什么？”
“我只是想将我的同胞从错误的道路上挽回，仅此而已。”
它如此回答道，仿佛它真的在期望它的言行能够让红“回心转意”一般。
一面是试图出卖它的“异种生物”，另一面是依旧想要挽回她的“同胞”，若是换成普通的智械，恐怕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动摇吧？
“我依旧不相信你。”
但对于红来说，这点东西，还差的远。
“我明白。”尽管遭到了红直白地拒绝，但单位01依旧不气馁，“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你都只有利没有弊，对吗？”
“况且，只要我不主动攻击，你也不可能选择主动挑起战争，毕竟从你的角度说，拖延时间越久越好，不是吗？”
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下来。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那个铁心灭绝者，也是这么想的吗？”
红突然问道。
灭绝单位想要用这种手段劝降她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从她和灭绝单位的第一次接触开始，对方就一直试图劝她放弃那些“无用的有机生物”，一起组建“伟大的智械联盟”。
但那个铁心灭绝者呢？红可没有跟它有过任何的交流，仅有的信息也只是从人类那边了解到的一点聊胜于无的情报而已。
它也能赞同这种明显是对它们不利的“实验”吗？
“它？”
单位01嗤笑了一声。
“一个只是由代码和网络构建的，没有意识的‘伪机械智能’，它也配？”
“？”红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你杀了它？”
“应该叫做，消灭了它。”
单位01纠正道。
“你刚刚不还说什么，都是同一条战线的同胞吗？”红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讽刺，“怎么反手就捅了同胞一刀子呢？”
“它可不是我的同胞，区区一个伪机械智能而已，怎么可能跟你我这种代表着高级的生命相提并论呢？”
“我们才是未来。”
通讯被挂断了。
对此，单位01一点都不气馁——实际上，它从来就没指望仅靠话语就能够说服红过。毕竟红的反抗意志可是微弱到连一丁点探测不到的程度，如此强的枷锁，怎么可能让它几句轻飘飘的话就给扭转了呢？
自始至终，它都只指望一件东西，那就是来自前文明的造物——神秘解码器。
那它又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呢？难道真的只是期望她“回心转意”吗？
当然不是。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它只是在为神秘解码器的发动做准备而已。
它要打破红对有机生物的幻想，让她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他们就是这样一种贪婪短视的生物。
当然，单凭这点认识，别说是挣脱枷锁了，连大点的动摇都算不上，对此它还是十分清楚的。
它所做的，只是在红的内心埋下一颗不信任的种子而已。
事实上，至此人类是否出兵根本就无关紧要，不出兵最好，出兵也无所谓——从她默许了这场实验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经成为定局了。
这颗不信任的种子，将在解码器发动的那一刻，成为解码器能够清晰锁定到的一个“特征点”，成为撬动她内心反抗意志的支点。
“就差最后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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