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赤色的钢铁咆哮
泰伯鲁斯松了口气，扭头却发现站在赤夜萌香的渡鸦那双赤红眸子里透着一股非常感兴趣的光芒，这让鲨鱼汉子惊出一身冷汗，他立刻便转移了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情：
“你们午夜领主接下来要去哪里？”
“噬人鲨战团的首席智库不是希望找到一个灵能者作为学徒吗？我们军团里的智库们认为跟着你们会是一件正确的事，这将帮助我们找到那些叛逆的兄长……所以，接下来的行程将会由你们决定。”
午夜之下,虽死犹生 十
阿蒙·卡尔，荆棘王子，流着康拉德·科兹罪恶之血的午夜领主，他凝望着战舰绝息号的观察窗，上面泛出荆棘王子那惨白的肤色和那紧皱的眉头。
对这位并非出身诺斯特莫，也没有经历过大远征的午夜领主来说，最近在午夜领主战帮圈子里疯传着的流言正困扰着他，而这个听起来就很可笑的流言正被逐渐证实为冰冷的事实——
新的午夜领主军团已经被组建起来，并在追捕着他们这些罪恶之人。
与这个相比，那些新午夜领主是由女性阿斯塔特组成的这件事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
卡尔对这些传言很感兴趣，他还想活下去，而活得长久的人最好是对任何信息都抱有信任或怀疑，永远做好或战或逃的预案……当然，他并没有遇到过那些新午夜领主，只是听说驾驭着军团旗舰的“先知”塔洛斯消失了，有人说他已经随着旗舰一同崩毁，也有人说他成了新午夜领主们的阶下囚，惨遭凌虐。
各个午夜领主战帮里的人渣们对此乐见其成，他们垂涎着军团旗舰，嫉妒着那个有着先知和灵魂猎手之名的塔洛斯，毕竟后者初出茅庐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药剂师，却获得了原体赐予的名讳与军团一连长赛维塔的垂青。而塔洛斯另一个不受待见的原因则是，他基本上代表了最初的那个午夜领主军团，代表了那个以罪恶为食的军团最后的一抹回响。
在得知舰队已经缓缓靠近扎塔克、一个被险恶丛林所笼罩着的刑罚世界时，荆棘王子那张被阴郁所笼罩着的脸终于绽放出一点笑容，他的战帮需要新的受害者，新的罪犯，新的奴隶，而他本人更是期待锯刃切割肉体时所回馈给他的美妙触感！
满怀着期待的卡尔微微侧头，对着房间深处侍立许久的奴隶说道：
“铠甲。”
奴隶们合力将铠甲的一个个部件运来，将其附着在荆棘王子的身上，那黑蓝色的古老铠甲逐渐将阿蒙·卡尔武装起来。这副铠甲经历了大远征、荷鲁斯大叛乱以及后来千年时光的冲击与洗礼，尽管铠甲表面斑驳不堪，但那古老的机魂仍然倔强且良好地运转着。
最后，阿蒙·卡尔将头盔戴上，而后战舰观察窗上便折射出一个尖叫着的颅骨，如血液般鲜红的目镜泛着狰狞可怖的光，直到这个时候，荆棘王子才算是真正地站在这个冰冷无情的宇宙里。
与惬意地享受着手下奴隶们那敬畏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目光，并期待着接下来的杀戮的荆棘王子相比，在扎塔克世界上的男孩卡乌里却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他必须努力地挥舞手中的矿镐以发掘那些深藏在岩石和土壤中的贵重金属。
这种工作既单调又艰苦，其中蕴含着的惩罚意味远大于矿工们发掘出的矿石的价值，但这便是刑罚世界存在的意义。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罪犯被送到这里来，而绝大部分人都将无法等到自由的那一天，有相当多的犯人们会组成家庭，诞下子嗣，而这些孩子们也会成为新的“罪犯”，继续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可怕地狱里终生劳作，直至死亡。
卡乌里便是其中一员，他是个男孩，但年幼和那瘦弱的肉体并不是拒绝工作的理由。
【等待——】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卡乌里常常能够听到些古怪的声音，有时也会看到些零碎的幻觉，至少他认为那是幻觉，这样的能力为他招致了不少仇视和非议，随着男孩心智的逐渐成熟，他也因大概明白自己与他人有所区别而变得越发沉默起来。
【等待——我——我们——即——将——到达——】
这个在卡乌里脑子里响起的声音最近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靠近这颗星球一般。这虽然让男孩心里生出些许焦躁，但眼前的生活远比探究一个古怪的声音更加重要。
“卡乌里，你这个懒惰的小崽子！快点把这里的石头敲下来！”
监工那被烟草所折磨着的嘶哑嗓音回荡在这个深邃巨大的矿洞里，跟着这个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皮鞭甩动在地面上的脆响。卡乌里以前挨过一次鞭子，那是因为他因为“幻觉”而不断叫喊，吸引了一大片罪犯劳工的注意力的时候……男孩可以向神皇发誓，他绝对不会想要再来第二次。
在被监工训斥过后，卡乌里没有回话，只是装作很卖力的样子挥舞着矿镐，好在监工也没有将注意力再放在男孩身上，而是转头盯着那些年纪更大，更不老实的罪犯们。
卡乌里有的时候会想象在这个阴暗世界之外的景色，这里的牧师有时会在传播帝皇福音的布道结束之后，讲一点其他世界上发生的故事，故事大多千篇一律，无非是信仰神皇的人们得到了救赎或奖赏，而那些从其他世界来的罪犯们则会说更多更有趣的事。
比如说绿皮肤的兽人，军纪严明的星界军或是传说中的死亡天使，而男孩最喜欢的便是关于死亡天使们的故事……
天使们自遥远的苍穹外带着帝皇的怒火降临，消灭一切人类之敌。
【我们——并非——天使】
那个声音像是听到了男孩心声般如此回应道，但卡乌里只是撇撇嘴，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如往常挥舞着矿镐。
【你——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男孩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长久的苦役带来的疲惫和钝痛折磨着这具瘦弱的躯体，可当他想要支起身体的时候，许久未出现的幻觉将他紧紧包裹住，让卡乌里有了种浸没在冰冷海水中的痛苦——
卡乌里如落水者般挣扎着，有什么东西正拽着他向深渊坠下，可这股肮脏污秽的力量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男孩眼角的余光还看到一只有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正扭动着身躯向他冲来！
男孩拼命挣扎，他的头钻出海面，却看到满月照耀下的海面上掠过无数只蝙蝠，而蝙蝠翼翅上缀着金色的丝线，与清冷月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怪异又美丽的画作。
随后，巨鲨从黑暗冰冷的海水中现身，将男孩一口吞下。
【我们来了，你在哪？】
午夜之下,虽死犹生 十一
随着星球的自转，微弱的恒星光芒渐渐从天空中消失，原本就难以穿透刑罚世界那厚重的有毒大气层的光芒此刻彻底被黑夜驱逐出去，而劳作了一整天的矿工们终于有了些休憩的时间。
男孩卡乌里也不例外。
他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小铺子上，将单薄的肮脏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混混沉地睡过去，这几天常被噩梦折磨着的卡乌里只希望能够有个好梦……可惜，帝皇与命运早已选中了他。
“……”
“……醒了？”
卡乌里睁开双眼，他看到一个穿着华丽铠甲的女性坐在最上层的台阶上，周围的景色虽然稍显昏暗却有着不少明亮的路灯，而这些路灯的做工非常精致，有着奇妙而美丽的花纹，而言之，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刑罚世界上的东西。
这里是一个梦境，而且是别人的梦境……男孩迅速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就是你？那你可不要告诉那个老顽固哦，我只是偷偷来看一下的，”被眼罩蒙住双眼的美艳女性如此说道，随着她的言语，那柔嫩樱唇在一张一合间仿佛能摄人心魄，“毕竟，我也没有见过男性灵能者的心灵世界，那些千子大师们的心灵不仅坚韧，而且也非常危险。”
“你是……”
卡乌里从地上爬起来，他喘息了一下，发现周围的景色被一分为二。
男孩所面对着的方向，也就是这个高大且穿着铠甲的女人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夜幕下的繁华都市，远处的霓虹灯光几乎要将整个夜空照亮，而矗立在男孩眼前的是一座华丽的剧院，女人正是坐在这个剧院前的台阶上，带着明艳而高傲的笑。
午夜领主军团的首席智库卡露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男孩的心灵世界，在男孩的身后是一片连绵的矿洞，矿洞深处被冰冷的积水填满着，若有若无的微光映照在肮脏的水面上，只能让人看到有些许怪异的生物正水里游荡。
“你不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脸色微红的男孩强迫自己从那对樱唇上移开视线，虽然不知缘由，但他本能地觉得跟眼前这个女人扯上关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当然不是，像我这么年轻的首席智库怎么可能会用那老古板一样的声音说话呢？”卡露拉说着，矫揉造作地模仿着噬人鲨战团首席智库那苍老的声音，成功地逗笑了台阶下的男孩，“不过……你就只听到了这个苍老的声音？”
卡露拉的话让男孩的笑意从脸上彻底消失。
午夜领主军团的首席智库仔细地打量着男孩，她眼睛在很小的时候便被生母灌铅而导致了失明，但在成为午夜之子后，灵能的力量让她在能另一个世界里洞若观火。
而此刻，在卡露拉的双眸中，她能看到一个漆黑的影子正缠绕着男孩，这影子从男孩的灵魂深处窜出来，活像是一颗尚未彻底发育完全的荆棘……卡露拉尽量不去想象这个东西变成完全体后会发生什么：
“好了，看起来你似乎是有了点心理准备……”
“叛徒之女！你想对他干什么！”
那个让卡乌里感到熟悉的苍老声音带着愤怒出现在这片夜空之上，刹那间，男孩便感觉眼前的世界开始飞速旋转，而那个穿着铠甲的女人也迅速地消失不见……等眼前的景色稳定下来之后，男孩跌进了一片黑暗中。
“男孩，以后不要跟她们混在一起。”
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尚未尚未散去的恼怒，但男孩却发现这个声音变得比以前更清晰了一些：
“你的声音变得清晰了。”
“当然，因为我们在靠近这里。”
“我们？你到底是……”
“你以后会知道的……危机已经到来，你需要做出行动。”
“危险？”
“堕落的叛乱者已经到底这个世界，他们渴望鲜血与生命，不要被他们抓住，男孩。”
“我要怎么办？”男孩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听从这个声音的建议，“我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去战斗，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我会给予你指引，但是现在，你要睁开双眼。”
卡乌里睁开双眼。
他听到一阵阵呼噜声，看起来自己的那些罪犯室友们都进入了深沉的梦乡。在小心地起身之后，男孩尽力不让他那张由几根生锈铁条和破烂木板所组成的硬床发出声响，以免引来狱卒的关注。
轻轻地穿起快要烂完的靴子，卡乌里蹑手蹑脚地走到这个大通铺房间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只能让一人通过的铁门，平时这张铁门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而现在，它被某种奇妙的力量打开了一道缝隙，只要男孩侧着身体，他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深呼吸了几次，男孩下定决心，向着门外走去……最初的他被门外未知的黑暗所恫吓到，但很快便将这股恐惧压在心底，小心且缓慢地侧着身体，一点点离开，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走廊里什么人也没有，那些狱卒们根本不会在晚上巡逻，他们只会在关键的交通节点上站岗。
卡乌里左右看看，感觉眼睛有些发涩，等他揉了揉眼睛后便看到一个散发着荧光的不知名野兽标记在远处闪亮着。男孩走进之后，看到这个有着血盆大口和利齿的野兽标记被纹绘在一个通风管道的栅栏前，通风管道很狭窄，即使是男孩也只能蜷缩着身体，慢慢地蠕动着前进。
很快，他便在管道里看到了另一个标记……
与此同时。
“你好啊，刻板的老头子。”
卡露拉走进噬人鲨首席智库提·卡乎瑞尼的冥想室，后者坐在一个石制王座上，手里的动力长杖被紧握在手中，而老智库的脸上带着非常明显的不欢迎以及恼怒。
“这里不欢迎你，午夜之子……我禁止你与那个男孩有来往，那是我们的战团的……”
“未来？我可不认为让一个被混沌恶魔打上标记的男孩可以成为首席智库的候补。”
卡露拉稍显无礼地打断提·卡乎瑞尼的话，她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被眼罩遮掩着的弯眉紧皱在一起，在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她继续说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的战团长和原体都知道吗？”
“……机遇与风险并存，你在温室里呆得时间太久了，年轻的小丫头。”
“啧……是是是，我顽固又激进的表兄，”卡露拉叹息一声，随即，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着些许调笑的语气说道：
“我可以帮你，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彻底消除印记，但是我可以帮你压制那黑暗的气息，你需要帮助，不是吗？”
“理由。”
“为午夜领主军团的下一代尽量创造一个良好的人际关系，仅此而已。”
卡露拉耸耸肩，如此说道。
午夜之下,虽死犹生 十二
统帅着这支午夜领主战帮的荆棘王子阿蒙·卡尔来到了星球的地表，他和他的战士们潜入黑暗之中，如同一群嗜血的蝙蝠。但与以往愉快的狩猎不同，这位荆棘王子刚来到地面上没一会儿便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夜幕降临号，曾经的军团旗舰出现在刑罚世界扎塔克的轨道上，还带着一支庞大的舰队——并摧毁了自家战帮的那支小舰队。
没有回应任何消息，那艘巨舰亲自执行着毁灭的任务，冷酷无情得像是个帝国的忠诚者似的。这不禁让阿蒙·卡尔想起那个可笑的传闻……那个午夜领主军团已被重建，而军团战士全是女性的传闻。
现在传闻应验了，以一种自己绝对不想看见的方式。
阿蒙·卡尔现在想要对着某个方向大吼以发泄自己心中的烦郁，鬼知道这艘战舰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战帮在轨道上的战舰拢共就没活上多长时间，别说反抗了，这几艘战舰连抛弃自己都没成功，直接就被击毁在逃跑的路上！
开什么玩笑，这次别说掠夺和发泄心中的欲望，搞不好连自己都要赔进去！
“我的王子……”
恶魔巴·古尔，那只盘踞在战帮舰船上的恶魔在阿蒙·卡尔的耳边低语，荆棘王子感到一丝好笑，他没想到这只垂涎自己身体的恶魔此刻竟然也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看起来军团旗舰和舰船内所搭载着的“兵器”们给了这只恶魔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失去了战舰的我们想要逃出升天就必须通过浩瀚洋……你明白我的意思。”
“或许吧，”阿蒙随意地说道，现在的局势确实对他和手下的午夜领主们极端不利，但这也不代表他就会任由这只恶魔决定接下来的一切，“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们没有直接把你连同着战舰一起击毁吗？”
“当然没有，我的王子，我跟着你的血脉兄弟们来到了地表，而现在我只是想给你提一个小建议，让我们更真诚地谈一谈，啊……当然是你认为的真诚。”
恶魔的声音在阿蒙的耳边环绕，让他皱起眉头，而跟在荆棘王子身后的战帮成员们显然也知道了战舰被击毁的消息……小声的议论在黑暗中响起，还伴随着隐晦的指责。
“我需要一具合适躯体，而这里正好有个……找到那个男孩，作为回报我会帮助你一个人离开这里，而你在离开的时候要保护我现世时的躯体，这个交易如何？别提些没意思的提议，我的王子，我的力量可没强到把你的战帮成员都带走的程度。”
听到恶魔的话语之后，荆棘王子微微侧头，听到身后那些午夜领主们的小声议论，随后，他在头盔之下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
“真是令人感动的坦诚，可以，我愿意做这笔交易。”
“那么，我会为你提供男孩的方位。”
恶魔的低语渐渐远去，犹如在夜空下的一缕回响，在深呼吸几次后，阿蒙转过身，面向在此地的二十几名午夜领主战帮成员，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各位，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轨道上发生的事情，我猜想你们也肯定做好了各种或死拼或逃走的准备，不过在你们付诸行动之前，听听我的提议如何？”
“……”
战帮成员们面面相觑，但最终还是望向了荆棘王子，后者脸上的微笑越发逼真，尽管没有人能透过头盔看到他的表情，在略作沉吟之后，阿蒙·卡尔如此说道：
“那个恶魔提议我们去找到一个灵能者男孩，他作为祭品被献祭之后，可以让我们都离开这里，至于要不要跟着我一起，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了，不要后悔。”
“恶魔的话你也敢信？”
“你不信就等死喽，消灭我们舰队的是那艘夜幕降临号，你们其中有一半的人是军团时期的老兵，肯定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带路吧，荆棘王子。”
这次，阿蒙·卡尔终于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但这个笑容很快便消失在凝重之下。现在的局势已经危急到连恶魔都要跟自己合作的程度，接下来定然不会是一路坦途……换句话说，就是卖了后面这群人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看到恶魔履行交易，或是失信的时候。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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