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中萝蜜欧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抵达岸边。
尽管双眼能看到那些花花绿绿,但实际距离还是相当遥远,好在那艘船的体量不小,即使沉没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他还特地留下了一两个水泵,让它减缓倾斜的速度。
当然,救生艇他是不会留下的。
安室透爬上岸,喘着粗气,感觉浑身酸痛、僵硬。虽然游泳也是训练中的一环,但他不是那种专业的游泳马拉松选手,这次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严峻的挑战了。
“爱碧丝人呢?”他自言自语。
安室透踉跄了几步,恢复了正常行走的姿态。他左顾右盼,并没有在附近发现人迹,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一点,寻常街上恐怕也看不到人影。
在他深呼吸的时候——
“你好慢啊。”一个女声响起。
这和他先前听到的女声又有不同,根本无法作为识别的依据。
他寻着声音抬头,看到只穿着短裤和背心温妮特,她光着脚站在一个仓房的房顶上,手里还拿着一杯热饮。
“嗯,我输得心服口服。”他说。
要从这里跑到二十四小时运营的便利店再返回,估计就需要半个小时以上了;她简直像个海上女王,他琢磨,或许她就生在一个距水很近的地方,说不定是个蛤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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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他应该会感到有些羞愧,但此时却理所当然接受了,或许是面前的人有太多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问:“你上岸多久了?还有你的头发?”
他注意到,爱碧丝的头发由黑色变成棕色了。
用褪色来解释明显不通,他想了想,只能归结于她上岸后又染了新的发色。安室透觉得自己察觉到一个关键,爱碧丝原本的发色可能很特别,她很可能是不想被自己发现真正头发的颜色,才会那般拼命地游泳。
她的那种特殊的蝶泳,一般人维持十分钟恐怕都要精疲力竭,根本是短程比赛中才会派上用场的技巧。他自认为自己自由泳的速度还算快,但就连她的尾水花都看不到。
“大概快一个小时了。”温妮特拉了个鼻音思考,然后喝了一口手中的热奶,“这段时间我甚至到便利店弄了杯热牛奶。喏,也有你的份,我觉得你可能比较喜欢咖啡——毕竟你的肤色和它很像嘛!唉,我不该逞强的,现在一坐下就感觉到浑身酸痛,像是再也站不起来似的。你必须得上来自己拿了,我想在这里休息十分钟,应该没关系吧?”
安室透爬上楼梯,他看到她脸上还戴着面具,不过是斜上戴,堪堪盖过鼻尖。
也许真容就隐藏在那下面。
假如她真是动弹不得,他现在只需要摘下那张面具,就能确认她的身份,然而如果他这么做了,他们在行动中建立起的全部信用都会化为泡影。
安室透看到她手脚苍白,在月光下似乎没有血色,想起轮船上发生的事情。
他问:“难道你受伤了?”
“没有。”温妮特声音虚弱地说。
“那就好。”安室透接过咖啡。他试着把她身上那层组织身份剥离,暂时将她看成一个女性,但发现做不到。外表再有迷惑性,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疯狂杀手的事实,除非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但是不会,爱碧丝是一个“疯子”。这个词不光是说人的精神不正常,它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寻常人无法理解的家伙。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安室透问。
“这个嘛,不管是熊川还是船见都不在船上。”温妮特说道。他拨弄着牛奶盖和吸管,似乎在考虑杀死他们的顺序。安室透感觉到她已经想好了后续的问题,只是希望他自己主动提出来。这是她的诡谲之处,为了让他有参与感,而对她产生信赖。
“但你肯定已经决定把他们一并清理,”安室透说,“所以别卖关子了……”他无奈地把湿衣服卸下,对着月亮躺下来。
“就这么杀了他们难道不是太便宜了么,可让他们接受日本可笑的法律惩罚,那就更可笑了——那简直像个养老院!说真的,等我七八十岁了,搞不好还要羡慕他们咧!让混蛋悔改的只有恐惧,恐惧会让他们自责,然而真正的混蛋连恐惧也不会……他们只是断了一只翅膀,愚蠢盲目的他们会认为自己还可以继续在邪恶中翱翔。我觉得我该让他们狠狠摔一下……直接摔死,如何?”
“你打算怎么做,爱碧丝?”他问。
温妮特双手慢慢揉搓,给他种怕冷的感觉。
接着,她伸了个懒腰,左臂伸向天空,说:“只是让那些被他所害的人收到个小礼物……在那之前,我们还得挑断他的脚筋。”
“你要毁掉松叶会?”安室透哑然。
“不,仅凭我们可做不到,但是让他失去支持是件很容易的事。简单到我都想笑了。”
温妮特捂着嘴唇。
她的笑声还挺好听的,他想。
或许是他内心其实也是认同她这么做,只是她不拘泥于形式,而卧底于组织、眼睁睁看着好友死在跟前的他还需要拘泥什么呢?
……
他们两人休息了十五分钟,又在黑夜中步行了一个半小时才来到停车的地方。一阵阵晚风刮起,呼啸着穿过空旷的停车场。温妮特的长发在身后胡乱飘舞着。安室透抢着坐到驾驶位上,温妮特干脆地让给他,她的确精神很疲惫了。
安室透瞥了眼她,问:“送你到哪里?”
“去你家吧。”她本来想说米花町四町目,但这个时间明美和小哀都应该睡下了。也有可能没睡,不过她还是希望她们好好睡。
这数年间,她外出执行任务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安室透闻言脚一哆嗦,汽车直接起步失败。
他言语中透着古怪之色:“事态没有紧急到这个地步吧……我是说,今天你着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而一个单身男人的居所,显然不是好去处。”
“我只是准备待到天亮再回去。嗯,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如果你实在介意,可以帮我定个旅馆,你看我这副样子,身上能掏出一百日元吗?就连刚刚买饮料的钱,都是我把那拍卖人的手表抵给人家的……幸好装可怜管用!唉,这让我想到从前的日子。”
“从前的日子?”安室透好奇地问。
温妮特不舒服地看着安室透,说:“只是相当贫穷罢了。那个时候大家对我都挺好的,经常会给我一些小零嘴吃。”
“抱歉。”他说。
“哈哈,你竟然相信我啦!”温妮特直接笑了出来,然后出神地仰头看着外面的月亮,“我不会对这种事感到介意,你放心好了。说起来,我在意的事物真的非常少呢……只要一想起来,似乎就能听见内心里那平静且微小的声音了。”
上帝都没有令她如此。
安室透稳步行驶:“是吗?这点我们倒是很像。”
他侧眼瞄了一眼温妮特,笑了笑。温妮特蓦然从这个微笑中看到了一种不平静甚至有些悲伤的往事,像是老酒馆里的讲故事的人。
“或许是吧,但我没有失去什么,以后也不会失去。”
“是的,我也必须这样。”安室透坚定地说。
他似乎意有所指,但那不重要。静谧流淌的河水出现在视野中,仿佛一匹黑色的绸缎,月影映在它的中心,这让她想到五年前的那一晚,她和小哀在河边漫步的场景。虽然知道小哀就在她家或者博士家,但身处此处仍旧有股孤独的感觉。
半晌后,安室透将车停下,打开车门。
行道树的枝桠咯咯作响。
疲惫的温妮特小姐并没有受到驱赶,反倒得到了还算热情的招待。安室说有她在,他也不可能睡得着,明天也没有要紧的事情,于是又钻进厨房里面,弄了宵夜和饮品。
他开了一瓶酒,是苏格兰威士忌。
这让她想到一个人,当时在美国碰巧遇到的那个日本人,听说后来他也成为了核心成员被赋予了称号,但她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直到从琴酒的口中听到他已经死了。
杀他的人,正是赤井秀一。
所以“疑似叛徒”的标签也不准了,或许是被杀人灭口也不一定,但那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打开酒瓶:“你不来一点吗?暖暖身体,等下还能睡个好觉。”
“不了,我答应过一个人,尽量不碰酒。”温妮特说。
那边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他给自己满上一杯,灌在口中。说实在,他有想探究爱碧丝兴趣的想法,只不过,她就同她的所有举动般神秘——明明他才是名义上的秘密主义者。然后他对温妮特说:“唉,真可惜!我还以为你能陪我喝一杯,在日本,大多数人结束工作之后都喜欢这么做。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约束在……对了,那你吸烟吗?我看你在船上的时候,动作很熟练的样子。”
温妮特摇摇头,她真要抽烟还不得被小哀踢下床呀,她解释道:“只要多看就能模仿得很像了,以前和我同住的家伙是个老烟枪,他最喜欢的就是装一副酷拽的模样来吸烟,恨不得把屁股翘到天上去……当时我以为那边的老男人都是这副德行,事实上,只有他一个是那些陋习的集大成者。”
抽烟,喝酒,泡妞。
她的养父可是样样在行,没想到他竟然没死在别人的肚皮上。
“这样啊。”
温妮特的声音有力了些:“是的,小孩子不管什么都会想着模仿,尤其在学坏上格外有天赋。所以该轮到你了,秘密主义者先生。你要讲点什么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呢?”她摇摇手指,然后指向安室透,清了清喉咙说:“不过,就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但不要讲‘秘密使女人更美丽’这种话,我听贝尔摩德说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有这么唠叨?”安室透的声音有点困惑。
贝尔摩德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只是些相互试探的点到为止的话语罢了。
温妮特微笑,手指着房间里的吉他:“就像轻浮的曲子,总惹得我不愉快……老实说,你真没有和她有一腿?”
她认定贝尔摩德绝对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女人,毕竟就连她都差点惨遭毒手。
搞不好她一御多人,夜夜笙箫呢!
他赶忙摇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他倒是认为,贝尔摩德是那种表面热情实际性情冷淡的女人,即使她对他有些兴趣,但也只是兴趣罢了。
他看到温妮特起身,在他的房间里转悠。
“你在找什么?”
“比如用过的避孕套?”
“呃……”他酒杯差点撒了。
突然间,爱碧丝又变得有些无厘头,他赶忙挡在她身前,说:“没有那种东西,请你不要乱翻别人的东西。”
“波本,你是那个……”
温妮特小姐将左手放在右脸颊上。
安室透脸上冒出黑线:“不是,我是喜欢女人的。”他深呼一口气,然后又说:“好了,爱碧丝,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自己开车回去,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就行了。”
温妮特毫不迟疑。
万一被小哀知道是个黄毛男载她回来,那还了得!嘛,波本虽然是黄毛但是意外的正经?唉,她可不像他是个可怜的单身汉!
……
325 疯狂的计划
温妮特检查了下车子,开着那辆道奇战马回住所,尔后拜托克莱德把它处理一下。她感到很疲倦了,扯下脸上的面具,对着车玻璃整理了下脸色和表情。她可不能表露出衰弱的一面,在处理组织事物这件事上,但如果是其他的原因就无所谓。谁不想倾倒在恋人的怀中呢?尽管怀抱稍小了点,但关心和爱并不少。嗯,可能……可能嘴上会颇为严厉一点儿,也就一点儿。
她悄然溜到院子里,又想到走的时候没拿钥匙,只好乖乖地按门铃,平时这个时间,明美应该已经起床了。
不一会儿,门开了。
“我回来了。”她细声地说。
明美的头偏向温妮特的背后,看到她只有一个人,说:“走的这么匆忙,是组织的事情吗,温妮特小姐?小哀昨天一整天都很担忧的样子。”
温妮特庄重点点头。
她摆出深思熟虑的表情:“以前也是,明美。雪莉应该只是因为现在脱离了组织,不需要整日忙着药物研发,所以才表现出那类感觉。事实上,如果真需要担心,现在你也看不到我了……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安慰下她,那些任务对我来说和日常没两样。”
明美没说话,但她觉得温妮特的状态不太好。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似乎是男人穿的,呼吸虽然平稳,但不似平时那般给人宁静感,而是乌云下的海面的感觉,但是,她不该有任何指摘,哪怕她希望温妮特将来能远离组织这个是非之所。
“你已经很累了吧?”明美拉着她到客厅,“小声一点儿哦……小哀她现在还在睡觉,她昨天等你到很晚,最后又干脆在这里住下了。我看阿笠博士一副很孤单的样子呢。”
明美微笑着说,不叫醒小哀,是为了让这两个人都能好好休息。至于阿笠博士,她借自家妹妹几天,应该不过分吧?至少目前,她还没有拐妹妹到一起住的想法,且不说其中有令她感到尴尬的事情在,单单是身份和逻辑问题,就很严重。
万一和组织相关的人来找温妮特,发现志保也是件危险事。她心想,尽量还是不让志保过来,而是她到阿笠博士家找志保更合适。
她美美享用了明美准备的早餐,运动后的食物格外美味。明美说水烧好了,温妮特也不客气,整个人没入浴池,但她仅泡了几分钟,只是让身体暖和起来。坐在沙发椅上休息片刻,宁静听着明美整理小物件的声音,她有收集物品的习惯,比如喜欢的乐队CD,下午的时候,她经常播放它们。温妮特也当是培养爱好,顺遂她的心意。她迷瞪半晌,听见下楼的声音,揉着惺忪睡眼的小哀一瞬间清醒起来,嘴巴轻抿一下。
温妮特闭着眼,她走向温妮特,步履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小哀打量着她,看到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没有伤痕,轻轻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提起心脏,她看到温妮特的侧颈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然后稍微掀起她的衣服。
温妮特当然察觉到小哀的动作,她睁开眼睛,拿住小哀掀她肚皮的手,如果是抚摸的话她倒也不介意,不过这次还是稍微受了点擦伤,泡在水里有些溃烂了,她已经上了药,以她的恢复力,几天就没什么问题了。但这种小小的信号,也有可能加剧恋人的不安。在温妮特看来,这就像是生活中的磕磕碰碰,然而小哀却没有办法感觉到那么轻松,因为她畏惧组织带来的所有的后果。
谁不害怕呢?
温妮特俯下身,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惹得小哀单手推向她的鼻子。
“你突然做什么啊?”
“早安吻?”温妮特捋了捋头发。
“那也不对,简直像是古老的童话翻转了过来,睡美人吻王子……那太滑稽了。”
温妮特刮了下小哀的鼻子,然后敏捷地拉开距离,嗤笑道:“谁是王子啊?”
“又不是实力强大的一方就是主导者了,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知识和思想才是决定的关键。”她不服气地说,这般被温妮特戏弄的感觉,倒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内心更加要强了几分。或许她也能帮上忙,一些组织上的事物。
“嗯,很有道理。”温妮特点头。
“所以……”
小哀突然间偷袭,用力揉温妮特的脸,把它挤压得像呐喊似的。明美在旁偷笑,小哀也跟着笑,温妮特没能笑出来,感觉脸部肌肉有点僵硬,或许是在水里泡太久的关系。
“偷袭是犯规的。”温妮特说。她一副可怜的样子,眼睛眨巴眨巴在两人身上弹射,接着少有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亮了不久之后。”温妮特说道,他看向明美。明美说道:“大概是五点多,我也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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