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听完高易羽的发言,达芙涅嘀咕着“初中生作文”之类的话,感觉一股子不满情绪在洋溢。她明明也才来这个时代没多久,却已经如此熟悉这些,真希望能匀一半给约安妮丝。
但约安妮丝没有反对:“嗯……感觉有点灵感来了。”
这倒是作曲家的最大肯定了。
“那让我们精简这张古典乐乐谱,将它变成乐章之一,就像是出门听的音乐会……或是沿途风景的印象曲。我想在曲子整体里放一张画框,将这张曲谱装裱其中。其他内容,则是画框之外的东西。”
她一边弹着空气钢琴,一边哼哼乐段,为自己的话语配乐。
虽然没人知道这是首怎样的曲子,但作曲家高扬的情绪,已经阐述了这会是首好曲子。
这有点像是小学时竞选班干部——灵感就像起哄的人,也会推着被选中的作曲家走。
“那,回到的家,是温暖的吗?”
约安妮丝忽然问——
“旅行的动机有两个,一,从枯萎的现实里暂时离开,去摄取外界的美好来充盈灵魂。二,从饱满的家里打开一扇门,去看看除家之外的其他美好是什么样。而当旅行结束回了家,这首曲子会怎样落幕?”
“作曲家又想写什么曲子呢?”高易羽反问她。
“我对现在的生活无比满意,所以我写不出痛苦的东西……虽然我很理解它。”
“那就以理解者的角度,来写一首温暖的曲子吧。”
“嗯。”
就这样,从结尾开始逆流向起始,曲子的主题被彻底定下。
作曲家则提前理解了痛苦,写下一段温暖如春的旋律,作为一切的开头。
……
夜晚。
高易羽结束了练琴,揉着嗡嗡的耳朵,将录音室留给喵喵。
鼓手的练习时间是通宵,反正这团小火苗不需要睡眠。
“主人。”临走前,喵喵叫住了她。
“干啥。”
“真的不去历史里拐个鼓手吗?”喵喵害怕的问,“我真的不行吧……”
“我感觉挺行了,应该比世界上九成九乐队的鼓手都厉害了。”这倒是实话,乐队的鼓手是世界上最稀缺的,好鼓手更是如此。
那些伟大的、厉害的鼓手大多是在爵士乐里登峰造极,边角料水平的才会勉强来摇滚乐队混口饭吃。少数技术优秀又对摇滚/金属/核充满热情的,则经常一人身兼多个乐队的工作。而很多乐队干脆让鼓机上场,听众也没几个反对的。
因此,喵喵的水平实际上相当能打了。
哎,这么有天赋,也不知道是谁的魔力分出去的产物。
“但是,我觉得主人您都不介意跟两个女孩子一起过日子了,都已经跨过这种门槛,为什么不继续扩大优势呢?”
“……看我熄灭你。”高易羽愤怒了。
喵喵起初害怕了一阵,但察觉到高易羽只是嘴上厉害,于是继续说。
“我最近经常修炼音乐水平,所以知道世界上不光有摇滚乐队的四大件编制,还有交响乐队这种乌泱泱几十上百号人的,人生苦短,您——哇,不要熄灭我。”
见到水龙头浇不灭它,高易羽甚至起了把它封印在湖底的念头。
又或者请德利多利出手,将它丢到历史之外。
但转念一想,这坨小火苗一旦被放归野外,可能导致它去某场自然火灾里召集人手,带着盛大的势头燃遍世界……
届时德利多利又得让她去历史旅行,把已经成为【世界毁灭者】、【真·永不熄灭之焰】之类玩意儿,但意外会打鼓的火焰幻化的美少女,请回这个时代来当鼓手……
说不准那样才更符合这支乐队一点。
“说起来你能变美少女吗?”
“……主人您脑子坏了?”
“也是。”
结束玩笑,把它丢到录音室后,高易羽回到了自己房间。
约安妮丝今天没来,她的笔正与灵感赛跑,能闻到淡淡的咖啡味。
而高易羽也没额外的事情要做……但离想睡觉还差一点。
既然如此——
她走到卫生间梳理了一下外表,于是鼓起勇气推开门,敲动另一旁贝斯手的房门。
“……请进。”
得到允许,高易羽拧动把手,将小小的紧张藏起,第一次进到了她的房间。
有股很好闻的味道——这是她的第一反应,是植物香料吗?还是什么?高易羽不太清楚,也不好意思问。但这种味道淡的恰到好处,能让心灵放松,很适合随之沉入回忆当中。
房间感觉有些紧凑,高易羽多看了几眼,才发现是因为墙壁被书柜占据。
它将房间的阴暗处占据,并没有上锁或是嵌有玻璃,只是平平静静展示在外。
一卷卷散发着魔力的东西整齐摆放,很像是竹简。但也有书,不过并非印刷,而是纯手工誊写和装订的那种,封面和封底上的语言与装饰品一样陈旧。
除此之外,墙角还立着另一只小柜子,放着些风格不一、年代不一的东西,里头甚至还有人的骨头。
房间没有床铺,取而代之的则是织物的吊床,被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挂在窗前。
而安·菲文,刚刚从浴室出来。
她的手、毛巾、水、银色的长发。
还有那张惊讶异常的脸:“……怎、怎么是……是……是您!”
“……嗯……是我。”
她赶忙回到浴室,用魔力创造了一条睡裙,这才裹着头发、红着脸出来。
因为匆忙而未被毛巾包裹的银发,还流着水珠,看起来像是光芒化为了液体。
“我还以为是约安妮丝……她之前有说过要来谈论编曲……没想到……”
“咳咳。”高易羽也感觉有点尴尬了。
慢了一拍,安·菲文才想起什么,于是用魔力构筑了一把非常典雅的长椅,看来是用于招待高易羽的。
“这是啥魔法,这么方便。”高易羽下意识问。
“一种简单的构造法,和不存在的物品共鸣……大概就是这样。”
“还挺牛。”
她本以为,魔力这种玩意儿实际上跟超能力似的,每个人限定一种,结果还有这么多花样。高易羽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试着在脑子里幻想“金块”这种东西,也想共鸣出一点来补贴家用。
但没能成功。
“应该是杂念多了些。”安·菲文评价道,“而且魔力也没能打开幻想的门。”
高易羽点点头,闭上眼又幻想起另外的东西,既然黄金会勾起贪欲,那就想点钻石。
不过,几次尝试之后也没成功。高易羽自己反省了一下,可能是最近看过“钻石骗局!河南已量产”的老新闻,天然对其价值存在否定,这成了杂念。
“大概需要很长时间的练习吧。”
安·菲文笑着摇摇头,忽然勾起了回忆。
“我想起了您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教我用魔力与世界共鸣的时候了。一位辉煌而伟大的魔法师,她能缔造世界,能扭转时间,能以魔力和语言分割幸福与痛苦。我为了追逐那个背影,一生都在锻炼魔法。”
“很惭愧,实际上我只会共鸣那一招。”高易羽倒是不脸红。倒是,德利多利可能符合这些描述吧……说起来,达芙涅应该也会很多稀奇古怪的招式。
这个世界是不是应该有很多同样强大的敌人?而不是只将魔力用在音乐上?
恐怕只有对流行乐恶魔的终极一战,能用上这些……
“到时候打流行乐恶魔,就靠您了。”高易羽双手合十,拜托道,“肯定有什么召唤陨石,呼唤雷电之类的魔法吧。”
“嗯,有很多,如果我的魔力有您那么充沛,想用暴力毁灭世界应该也做得到……其实您反而可以轻松做到,只需要和流淌于大地深处的岩浆共鸣。或是简单的伸手去窗外,与形成风的世界逻辑共鸣。”
卧槽,还有这些用法?
高易羽的脑海不受控制,浮现起世界被无数同时喷发的火山淹没,或是恣意妄为的飓风在人间行走。但转念一想,这些也不过是德利多利一笔即可抹去的。
但她身为恶魔,却什么也没做……
“不过,所谓的流行乐恶魔,应该不会这样与我们为敌。”安·菲文摇摇头,“虽然我也不确定——比起这个,您特意来一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加入乐队后不开心,感觉一直都不说话。”
这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高易羽本是想问问那些事情的。
那些……奇怪出现的残魂。安·菲文曾经的老师,曾经的学生,那些来找高易羽,委托杀掉她的残魂——那些古怪的事情,迄今也在高易羽心里萦绕。
但她没找到勇气说出来,有种话语脱口而出,现在的乐队就会破碎的预感。
“而且,感觉你有点躲着我……果然还是来了乐队之后,对我幻灭和失望了。所谓的吟游诗人不过是谎言和戏言,冠有这个称号的人,实际上什么也不是——对吧。”
“……不不不,躲着我的不是您吗?”安·菲文一脸诧异,“而且……在您眼里,我才是‘什么也不是’吧?”
“……啊?”
她低着头:“您眼里的我,明明是那个……那个被流放到诗人之岛,跟乞丐一样的脏孩子。而且……而且……您还目睹了我……我当年……”
她越说越激烈,将藏在心里,快有三千年的,那最为自卑之处揭了出来。
“为了隐藏发色,不被欺负,当年无比愚蠢的我还听信偏方,搜集水蛭熬染发剂抹在头发上!没想到!那竟然成了我与您的初遇……只要想起这个,我就会痛苦的睡不着觉……啊啊啊,当年我又臭又脏又蠢……”
高易羽眨了眨眼:“不得不说,确实是这样。”
169·勉强水出来了
不过,原来她一直记得这个。
并一直介怀。
高易羽看着安·菲文,眼神里流出了相同的感觉,一种来自截然不同却翩然而来的共鸣。
就像安·菲文迄今为止,仍然记得在童年时分,遇到吟游诗人的是难堪的自己一样……高易羽也一直觉得,现代的自己并非历史里童话般的吟游诗人……
大概,彼此其实都不介意这些吧……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遮掩银发了,即便是彻底的黑暗里,那些发丝也会散发光辉吧。和平常的漠然与洞悉事实般的俯瞰不同,现在的她,只是历史里,每一次与高易羽相遇时的那个少女……没什么是改变了的。
高易羽合上眼,将视线放向别处。
“对了,比起那时臭臭的你,我更记得的,是作为萨福最后一位学生的你。”
高易羽试着提起这个名字,也许人家会自己道出其中的内幕。无论如何,萨福的残魂为什么会跑来提出那种委托,这个疑问还是难以解决。
不过,安·菲文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其中有什么,依然气氛融洽的,带着甜美笑容同心上人聊天。
“您是说,那时候的我,在您心中是一位诗人?”
“嗯,毫无疑问的诗人。萨福跟我闲聊时没少夸你,那应该不是魔力在起效,而是你本身的才华。那个时代罗马还只是一个小镇吧?却诞生了你。”
“……我明白了,您是要我重拾诗人身份,为第三曲谱写歌词吗?”安·菲文紧张的问。
“那倒没有,不过大家都不擅长这个,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好。”高易羽又说,“毕竟是那位流芳千古的诗人的学徒。”
“但老师是年轻的时候,经营花园才出的名……她的诗歌又全是那些。”
“花园?那些?”高易羽好奇不已,这可能存在隐藏线索,藏着萨福残魂的奥秘。
安·菲文有点抗拒介绍这些,但见到高易羽好奇的眼,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老师那栋海边的宅邸其实有个地下室,从海滨花园可以直接进去……”
“……噢?”更加充满奥秘了。
“老师年轻的时候一周开两三次诗歌会议,只邀请长得好看、才华横溢……或者是身份显赫,或者是富有的女孩子参与,还有岛外其它城邦的人也闻讯而来……总之全是女孩子围绕着老师,老师对谁心动……或者说对哪些人心动,就会邀请其去地下室,进行彻夜的诗歌交流……”
“……噢。”高易羽顿悟了。
比起来委托杀掉学生的残魂,萨福实际上更是女同性恋的祖师爷……那座岛的名字也是女同性恋的词根……确实,还有这些实事来着。至于人家写的诗,就不要去问了。
至于人家最后收的学生本人——也还是不要问了。
“如果您强烈要求,我也会一点点那种诗歌的写法。”但对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高易羽感觉气氛不太对……
也是同时,高易羽忽然察觉,房间里弥漫的淡淡香味并非是什么香氛或摆件,而是来自稍早前在沐浴的安·菲文本人。如果……去开窗户,夜风能吹散这种气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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