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面对如此兴奋的约安妮丝,高易羽鼻间还残留着刚刚嗅到的一丝咖啡芳香,同时,她也好奇这些简单的器材能做出怎样的咖啡……虽然时间是11点了,但现代人熬到个1、2点也不是不行……
“好吧。”高易羽犹豫着,终究还是点头了。
……
舒舒服服洗完澡出来,高易羽发现家里弥漫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味道。
它十分香甜,十分浓烈,糅杂在空气之中,随每一次呼吸而消逝,却在下一次吸气时搔弄鼻子。
而且,还有捣蒜泥的声音……
顺着气味,高易羽如攀登高峰一般来到厨房,发现约安妮丝正咬着牙关,努力的凿咖啡豆,那浓烈的香味正是从这儿来的。和速溶咖啡不同,和咖啡店里的一杯又一杯不同,这是一种极其摄人心魄的香味。
“手、手酸了……帮我凿几下?”
见到高易羽,约安妮丝疲惫的露出笑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但高易羽搬来小椅子坐在旁边,抱着手嗅起味道,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迹象。
没办法,约安妮丝曾夸下海口说自己忙活就行,得让她知难而退,赶紧跟自己上床睡觉去,明天再折腾这些玩意儿。
但音乐家不屈不挠,继续和石臼奋斗了。
趁机,高易羽拿起被打开的罐子,咖啡豆正整整齐齐沉睡其中。光是凑近,就会有极其强烈的香味窜出,像是能让人幸福到晕厥。每一粒咖啡豆却很是轻盈,很是坚硬。
光凭这散发出来的香甜,确实可以理解为什么全世界都在为这玩意儿而陶醉了。
说起来,高易羽想起,自己有位成绩非常好女同学,家里好像就是种云南咖啡的来着……因为近年行情走俏,她家里生意变好,似乎能支持她的大学学费,所以她变开朗了不少……等开学了问问她咖啡的事吧。
至于现在——
高易羽伸出手,从约安妮丝那儿拿来石臼。
咖啡豆已经被她捣得很细碎了,然而离粉末还差一点。高易羽也不含糊,直接运用起之前曾有过经验的魔力沟通法——用灵魂,与石臼进行沟通。
和小火苗沟通时不同,这次有点难。
高易羽明显感觉到魔力在溜走,接着,像是感冒鼻塞时,努力想用鼻子呼吸一次新鲜空气时那样艰难——但当鼻塞疏通的一瞬,一切都通畅了。
“嗨。”
“您好!”顿时,石臼从无机质摇身一变,散发着强烈的活力,甚至能散发出可被理解的信息,“感谢您赋予我存在……感谢您将我从世界自然之中唤醒!”
“好,沟通上了,石臼,你懂我意思吧?”
就这样,不一会儿,一碗相当细腻的咖啡粉出现了。
约安妮丝欢天喜地,高易羽则帮她去倒纯净水。
在主人去忙活的空暇——
喵喵悄悄找到石臼,站在它面前,将自己燃烧得十分热烈。
“新人,你也是节奏声部的一份子,我是鼓手,你是我的助手,知道了吗?”
“虽然不懂,但我会努力的。”
……
高易羽的魔力充足,因此,喵喵的火力很是旺盛。
约安妮丝将咖啡粉倒入烧杯中,加入了不知道哪天买的农夫山泉,又用筷子搅和成了泥巴色的水,喵喵就在下头烧水——这个它在行。
一边等待,约安妮丝一边露出幸福的笑容:“愚蠢的奥斯曼人试图玷污维也纳,但被哈布斯堡那些大人物与我们击败,赶回了沙漠,但我们从他们那儿学了一些咖啡的饮用方法,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喔?”
“我们欧洲人喜欢将咖啡渣过滤掉,因为咖啡渣不能喝。但奥斯曼人脑袋却有点问题,它们寻思着既然不能喝,就弄到能喝……于是磨得非常、非常细……”
“……咖啡渣也要喝的吗?”
“那倒不是,他们发现弄细之后,咖啡渣就会沉淀到最下面,不会喝到太多了……这种咖啡的做法会非常苦,但又滋味很好……不得不说,是很有魅力的喝法,哼哼哼,就是现在我在做的这杯!别担心,我不会吝啬咖啡泡沫,也会给你的。”
深褐色的咖啡水,被煮得温度越来越高。
它的表面浮现了大量奇奇怪怪的沫子,很像给肉焯水时浮起来的玩意儿。然而约安妮丝却表示,这是咖啡的究极美味所在——好吧,高易羽确实闻到了极其惊人的香味。
在它即将要沸腾而出时,喵喵应声关了火,就这样重复三次后,约安妮丝才兴奋无比的找来两个吃饭碗,往里头倒了咖啡,并把泡沫均分。
“来!”
“好吧。”
约安妮丝先饮了一口,却一脸的怪异。
高易羽也按耐不住,也啜饮了一口,再怎么奇怪也无外乎是农夫山泉和咖啡豆做的,不会死人吧?
但——
“……这……”
强烈的苦味,还有一点点藏在其中的香味。
但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这……
“你没洗石臼吗?”
“没……没有……能喝到咖啡太激动了……”
必然昂贵的咖啡豆、魔力寄生的火焰,还有古老传承的奥斯曼土耳其咖啡法,然后……还有一股现代的蒜味。
约安妮丝又饮下一口:“哼,是我故意的。示巴女王的后代做咖啡时也会加入香料!大蒜也是香料!所以没问题!真是独特的咖啡啊……我真幸福。”虽然她的表情并不这么认为。
高易羽本想倒掉这玩意儿——但为什么还真有点好喝?
喝完这东西后,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做好了熬夜准备的高易羽,却意外的沾枕头就睡,迎来了无比清爽的早晨。和一脸困乏,精神了整整一夜的约安妮丝相遇了。
而约安妮丝还表示,收到了邻居贴在门上的礼物。
那是一张纸条——
“你他妈再在晚上捣蒜,我就他妈杀了你。”
037·代代传承
“您精神挺好的,一夜没睡?”
“嗯。”
高易羽接过纸条,不禁感到后怕。
她搬来这儿独居也有几个年头了,对楼上那位邻居的可怕知根知底。曾经的高易羽也是会在半夜放金属乐,晚上用音箱弹吉他的类型——后来被楼上那位收拾了几顿。她虽然试图抗争,但最后还是败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可以称之为好邻居的高易羽。但约安妮丝似乎要打破这邻里之间,被尘封起来的潘多拉之盒啊……
“你昨天是不是半夜鼓捣咖啡豆了?”
“嗯!我试了试把石臼洗干净之后又捣,没了大蒜味道反而有点奇怪……但也非常、非常好喝,我喝多了就睡不着嘛。”
叹着气,高易羽从被窝钻了出来,正准备去寻觅衣服。
不过,约安妮丝却阻止了她——而是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向后往外掏出T恤、裤子、外套。
“已经给你捂热乎了。”
“……这……这……”
“今天的天气有点凉,所以给你准备了。”约安妮丝把捂热乎了的衣服,飞快的塞进暖和的被子里,又把高易羽推了回去,“这样换衣服就不冷了。”
高易羽在被子里,感受着暖烘烘的衣服,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这就是女孩子的体温吗?想起无数个起床困难,离了被子就要打喷嚏的冬日,她沉浸在久久不能停歇的感动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高易羽正打算要好好道谢——但忽然,约安妮丝又从衣服下面掏出一只小火苗,也一同塞了进去。
不光如此,她还抱着自己的双肩,让细瘦下来的身体抖个不停:“快点快点,你快点穿好,把暖和的被窝让给我,我好困……今天真的蛮冷的……只穿裙子实在是扛不住了。”
“……所以你就把我的衣服塞着抗寒?”
“嗯,还有你的喵喵。”
高易羽顿时把“谢谢”二字咽回了肚子里,但满满的感动仍然和温暖一起贴着自己。打了个哈欠之后,高易羽把被子掀起一角——
“你、你在做什么!热气会跑的。”约安妮丝惊恐了起来。
“那还不进来?”
约安妮丝稍一犹豫,终究还是摈弃了害羞,钻了进去,又严严实实的把被子一角给合上了。
她俩挤在一米五的小床和同一张被子里,一个精神抖擞,一个困倦异常。
“暖和多了吧?”
“嗯……暖和之后就好困……枕头让给我,我要已经热乎了的那部分。”
“好好好。”
但被子里却一点也不安分。
约安妮丝在解着裙装的束带,还将薄薄的手工蕾丝袜与装饰小心翼翼脱掉。而另一个则在被子里盲穿衣服,虽然差点穿错,还经常拿到约安妮丝换下来的衣物,又免不了彼此抱怨几句,还有必然的肌肤相触。
“你还蛮暖和的。”
“那毕竟睡了一整晚。”
“穿好了吗?”
“还差袜子……找不到了……”高易羽的手继续摸摸索索。
“啊,忘记给你捂袜子了,那你穿我的?起码很暖和了。”她虽然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但依然一寸一寸的,将脱下来的长袜往高易羽这边挤。
“……不了,这太怪了。”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嘛——我只关注现在。”
但这真的很怪……高易羽终究还是拒绝了。好不容易穿好必然凌乱的衣服,她正想起床开始新一天——却被约安妮丝抓住了:“等我再暖和一点,多给我捂一会儿。”
“……好吧。”
……
半个小时后,高易羽才将彻底暖和的被窝,交接给终于睡着了的约安妮丝。
仔细想想,这相当于浪费了半小时投入音乐的生命,但却又觉得如此充实……人真是奇妙的生物。虽说离开被子很难,但托约安妮丝的福,她也确实暖烘烘的迎接起新一天。
既然已经做好序曲,高易羽打算找个地方发表一下。
哪怕只有几个人听,也会令她和约安妮丝这样的创作者感到愉快才对。
但具体要怎么发布,是否需要其他的部分来配合,这依然是个问题……得用今天来好好想想。
如此想着,高易羽走到冰箱前,准备拿牛奶、鸡蛋,还有昨天切好的饵丝煮上热腾腾的一锅,再将原麦面包切片泡进去……
但奇妙的是,在食材旁,放着几张纸。
她拿起来一看——是五线谱,用圆珠笔写的。
极其漂亮的拉丁字母,勾勒出了曲目标题——《C大调我睡不着瞎写的卡农曲》。
趁着做早饭、吃早饭的时间,高易羽仔仔细细读了谱,虽然修修改改的痕迹十分多,已被淘汰的古老符号、莫名其妙的个人注脚也很多,但这曲谱的内容却非常惊人,令高易羽全神贯注。
不知不觉,她发现早饭居然已经吃完……自己看得太投入了。约安妮丝昨天喝多了咖啡,一整夜的时间看来不止用于鼓捣石臼,还谱写了这个吗……
这首卡农曲的乐器编排,在约安妮丝的构想里依然是钢琴主导,但旋律、结构、和弦都十分令人耳目一新。它源自复调卡农,但却硬生生跳过浪漫主义作曲,直接来到现代,融入了巨量的布鲁斯乐段和手法。
不拘一格的即兴乐段穿插不定,极为自由的变调却总能回到原点。
恢弘绵密的十三和弦,辗转细腻的属七和弦,在大段乐句中轻描淡写的藏着三全音。
它的根音却能化作跨海远航的小舟,将浩瀚的整曲贯穿。
关键在于,在每一次的苦难之后,它总是会展示出如墨色、如苍穹一般湛蓝的旋律。光是读起五线谱来,高易羽也能为之一振。
写出这样的东西,约安妮丝不再是原来的她了……她已经全盘接受现代音乐了。
而且,她似乎已经跳过“驾驭”的过程,直接抵达了“凌驾”的境界。
又一次拜读之后,高易羽陷入了沉默,因为这种可以堪称伟大的乐谱,想展示它的魅力给听众是很难的……
乐器编排和演奏、混音,甚至尝试为它加入人声唱段……哪一个都是艰苦卓绝的考验,要配得上这谱子,很难……尤其她就是个杂物间之主,连一间录音室都没……
“——妙啊!”衣兜里的金币,传来德利多利的赞叹。
“德利多利,求求你别这样……吓我一跳。”
“伟大的巴赫大师雄心未灭,只是听了这么几天前卫摇滚就能写出这种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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