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高易羽坐在录音室,陈旧的三角钢琴前,独自一人。
最近除了搞小号传播序曲之外,她每天来录音室的工作,就是调试、熟悉那些录音器材和设备。
毕竟,工期似乎快收尾了,意味着很快,她们就可以将真正的音乐缔造出来。所以为了约安妮丝的曲谱、演奏能完美的传播向这个世界,高易羽当然要熟悉好这些工作。
前几天,她录了很多自己的吉他、口琴,以及歌唱的声音。
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再到后来渐渐上手,目前的干音录制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接着就到了今天——她想试试钢琴的录制。
这实际上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在所有乐器当中,钢琴的录制是最麻烦的,甚至要比鼓更难。
不过,在音乐制作的主流领域,想录制钢琴是有多种成熟解决方案的。
比如说,用已经非常成熟的音色库来制作钢琴声部,也就是说不需要真正的钢琴,不需要真正的演奏家,只需要把音色填在需要的格子里,它自己个儿,就会变成一段像样的钢琴演奏。
如果是再讲究一点的人,就会使用价值数万元的好电钢琴,它们的音色,基本采样自纽约的施坦威,在那儿他们有一个专门为音乐家而做的恒温、恒湿库,储存着精心保养到状态最好的琴。因此,电钢琴的内录也能达到很高的质量。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不太常见的录音方法,就是给钢琴加装自动演奏器。它们除了非常方便的可以自动演奏之外,目前还实现了内录效果——当然,很麻烦,很贵。
最后,就是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麦克风录制,这需要非常、非常专业的水平才可以搞好。以至于,人类发明了上述各种方法来试着替代它。
如果不是这里有一架想用的三角钢琴,高易羽毫无疑问会选择电钢琴。
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还好,录音室是自家的,器材也不是租借的,她可以随便试。
多支麦克风被摆在不同的地方,高易羽还多次移动了钢琴的位置,只为了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其结果就是折腾了一下午,为了听其中的区别,耳朵被折腾的要炸了。
她靠着这架还没修复,应该进博物馆的钢琴,录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声音,它们活脱就像是坂本龙一从福岛捞出来的破钢琴——事实上也差不多。它们的声音古怪,没有调性,零散而杂乱。
好在,这不是要拿给听众的东西,只是高易羽一个人的瞎折腾。
也凭着这一下午的努力,她找到了一些录钢琴的诀窍。
然后——
事情发生了。
正爬在黑白键山休息的她,发现了一个小问题。
她的小鼻子,嗅到了一些味道。
它们很令人熟悉,熟悉到甚至会忽略它。但如果理性强烈的发现它,那么就会感到不可思议。
——那是花叶苦菜的味道。
作为云南人,这种花叶苦菜是非常、非常日常的蔬菜,它那带着一点点芥末味的青草气息,实在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事实上,录音室也布置了大量的花叶苦菜,被竹筐装着挂在墙上,用来当吸音棉……
所以,嗅到这味道的第一时间,高易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不对。
她像是箭一样直起身子,两条眉毛拧成小团……困惑。
这些花叶苦菜……已经在这里放了十多天,味道早就没了。它们已经毫无疑问的枯萎,失去活性……怎么可能还闻得到味?要不然,天天都来录音室的高易羽,为什么没闻到过呢?
怀着困惑,高易羽站了起来,干脆去挂满竹筐的墙壁那儿做检查。
奇妙的是——
本该枯黄、萎靡不振、失去水分的植物们……
它们很新鲜。
绿意盎然,而且味道浓郁,甚至就像是生长在肥沃的土地里。
如果再靠近一些,用鼻子用力一嗅,甚至会如同洋葱一样令人流泪。
可……为什么会新鲜呢?
也许是咖啡女同学……在什么时候顺手换了一批?但不对啊,这又不是空气净化器的滤芯,咖啡女同学又是脑子聪明的优等生,闲着没事换这玩意儿干啥……
“而且……还有点亲切……”高易羽忽然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话。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直觉,犹如人类知晓如何使用手臂,伸展五指,却没办法理性的描述它究竟是怎么样的过程。如今高易羽所感觉到的,就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对这些新鲜的花叶苦菜——
感到亲切。
……
回家、吃饭、洗澡、睡觉、起床……
即便是睡着了,高易羽也还在琢磨这件事。
就像是脑子里有一段旋律忽然冒出来,带着浓浓的熟悉感,然而却打死也想不起来,这旋律究竟出自哪里。
这种困惑把高易羽折磨的够呛,一直郁郁寡欢,照镜子所见到的神秘、抑郁美少女,也没能让她振作起来。虽然没失恋过,但失恋了应该也就是这个样子……
——直到约安妮丝也醒来。
“今天我要让你说出那句话。”她好像很有干劲,“说我泡的咖啡,比那个女同学的好喝!”
“喔……”
高易羽软绵绵的回了一句,因为还在琢磨脑子里的困惑,甚至没听明白约安妮丝在说啥。
约安妮丝没发现她的不对,反而因为这一声敷衍,而更加斗志昂扬。
她走向冰箱,在冰箱后面,她抓出了正在这里睡觉的一簇火苗——那是喵喵。
“喵喵,来,为我烧水,今天要烧到手指头立马会烫起泡的那个程度。为了让你的主人说出夸赞,顺便帮我预热一下放咖啡粉的滤杯。”
“我……我不能同时加热滤杯……以及烧水壶……”小火苗十分为难。
最近高易羽,习惯是独自一人出门,把所有那些和她魔力共鸣过的家伙,都放养在家里。而最有用的喵喵,当然就成了约安妮丝的仆人,一如既往,为她帮忙咖啡的事宜。
“你就不能生个小喵喵?”
“那……那得让主人给我找个漂亮的新火苗。”
“那还要小喵喵做什么。”
“也是哦……”
高易羽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她觉得,从刚刚开始,自己就仿佛抓住了什么新线索。那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了。
直到约安妮丝将咖啡端给她,那种感觉达到了巅峰。
“……啊,是你。”高易羽惊讶的呼喊,“对,是你!”
“……是咖啡?还是我?”
“不,是喵喵,对啊,是魔力……但又不是那种赋予了其灵智的共鸣!”
高易羽盯着那团好久不见的小火苗,心情极其愉快,折磨了她一天的苦恼终于得到了明朗线索,得到了解决!那些花叶苦菜所散发的亲切感,和跟这团火苗所共鸣的亲切感,十分相似!
匆匆接过咖啡一口闷之后,高易羽顾不得好像被烫到了舌头,一句评价也没有留下,就夺门而出,赶往录音室。只留下约安妮丝不断眨巴眼睛,感觉要委屈哭了。
好在音乐家有自我调节功能——
“啊,这个……哀伤的情感……得写进曲子里……”
如果放在古典时代,后世的钢琴学子们,大概又得多一首经典不朽的练习曲了。
……
钻进录音室后,高易羽坐在钢琴前舒缓着呼吸,想要在这个万物苏生的清晨,证明自己的某个想法。
破旧的钢琴、她——以及一捧泥土。
那是她来的时候,从外面随手挖来的,沾染着昨夜的微微湿润,上面还生出了一只不知类别的小小嫩芽。它是那么娇小,根脉甚至没有扎牢大地,连自己被人挖走也无法察觉。
需要一个月、两个月?还得避免被人践踏、被昆虫掠食、被病害杀死,它才能勉勉强强长成一棵被称之为杂草的植物。
但如果高易羽的推测是对的——
她打开了琴盖,平静的望着那颗小芽,从灵魂之中呼唤魔力,按下了黑白键。
……
095·全勤还在哦
白键呼唤全音,黑键敲响半音。
但——在这架钢琴上,这种规则并不适用。
即便高易羽按下了一组简单、悦耳的和弦键位,琴弦所回应的,也只是无调性的不和谐音乐。
这倒无所谓。
反正,现在高易羽又没录音。
只是借由钢琴,来测试她的想法。
她将沉睡在灵魂之中的魔力召唤了出来……好吧,其实也不知道召唤成功了没,反正是怀着这种想法在弹琴的……但一般来讲,魔力都会回应主人的呼唤是不是?
无论如何,如果能成功,并且高易羽的想法正确,眼前的这株小芽,便会迅速得到魔力滋养,然后成长、开花、盛放。
那么,这就是录音室里,那些花叶苦菜从枯萎回到鲜嫩的原因。
在沙俄皇宫的时候,高易羽曾在皇后、高官、佣人面前履行过吟游诗人的职责,表演了一段即兴演奏。
当时的她很乐在其中,演奏也挺成功,但当音乐结束,那个富丽堂皇而丝尘不染的房间里,莫名其妙长出植物,甚至还呼唤来了小动物,相当的魔幻。
如果不是当时正好传来沙皇遇刺的消息,后来又正好进到了达芙涅的房间里,高易羽应该会更加深入的思考植物、动物,以及自己之间的关联。
富有魔力的音乐,恐怕就是其中的契机。
当然,现在来测试也为时不晚。
可——
当钢琴的震动主体散去,泛音也随之消逝,高易羽从土里挖来的幼嫩小芽……
——毫无反应。
它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得花好几个月才能长好。高易羽也没有感受到,那种使用魔力和其他东西共鸣,赋予了其“从属契约”一样的感觉。
是没调用好魔力吗……还是根本上,理论就是错误的?
作为现代人,尤其是大多数人知识巅峰期的高中生,她当然开始了更多的求证、推测、实测。
首先可能存在问题的,是这株小芽,高易羽又跑去外面挖了点其他植物小芽进来,陆陆续续对它们用破烂钢琴进行演奏——好吧,它们没啥反应。
也可能是钢琴的问题,高易羽拿出总是带在身上的口琴,试着调动魔力来演奏,可惜的是,小芽们依然没有为她的演奏所动。到最后,她还试着脱离乐器,而用自己的轻哼来取悦小芽们。
可惜,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次是对的。
原因是在别处吗……但高易羽很怀疑,因为那种灵感迸发,一切契合的念头,往往都是正确无误的——问题应该还是在自己身上……
“你还要继续?”一个厌倦的、厌烦的声音,唐突出现在录音室。
“……你来了。”
“尊称呢?”
“您。”
“感觉阴阳怪气的,罢了。”
德利多利挥了挥手,依然透着一种不耐烦。
这位三全音恶魔全身上下,都包裹着浓厚的黑色雾气,唯独那只刚刚被挥动的手,从手腕以下坦露在外。很漂亮、白皙、纤长,又带着一点小巧的少女之手。
每次见到它,高易羽都会觉得十分赏心悦目,然后感到一股亲切、熟悉。
但又会下意识的脑袋一缩——
“你这个狗东西,搞那么多噪音不停了是吧?”
正如现在这样,德利多利每次出来,都带着坏消息或者是低素质的骂人来了。
“再乱制造噪音,再侮辱音乐,小心我给你来个腱鞘炎、偏头痛、智齿发炎、口腔溃疡、食指指甲内出血的套餐。”
高易羽都习惯了,甚至身体会提前表现出害怕。
但这次还是太恐怖了……她甚至当场流出了冷汗:“您有什么不满?”
“还在阴阳怪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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