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约安妮丝在给自己解释,但这是自我欺骗的理性在作祟。
而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的话语声,却不断呼唤着,那个令约安妮丝哀伤的真实。
“学姐……”约安妮丝听见了这个词,“会……过来……”
“我知道这不道德……不检点……但……”
“没事的……她发现不了……我非常了解她,她这个时候肯定睡了,不会发现我们的小秘密。”
约安妮丝已经站在了门口,她既要屏住呼吸,却要大口呼吸。
她已经舍弃了所有自我欺骗的辞藻,也不再编织会让自己心情安宁的谎言,因为她确实听见高易羽在跟学姐密谋着某种事情,而且是不可告人的,不能被约安妮丝发现的事情。
到了这种地步,约安妮丝反而心如止水。
——虽然是一潭死水。
但她失去了害羞的理由,也丧失了所有犹豫,只是想去听她说出事实。
所以,眼无光亮的她,推开了寝室的门。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手机!果然开着,而且手机发出了很亮的光。
接着,是趴在床上,时不时晃动脚后跟,砸那对紧实小屁股玩的高易羽。
她只穿着内裤和小背心,那甚至具有神圣性的美,让约安妮丝误以为……自己见到了神在发光!无法直视,却拼死想要去好好看个够。
“怎么不敲门?”
高易羽却很平静,只是朝门口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被夜色朦胧的微笑,便回头继续了。
事实上,高易羽正在开作战会议。就像是小孩子看了战争电影之后,回到家里,在被窝和地图上,偷偷一个人用玩具规划战斗指令一样。
“喵喵,你看,这条路线偶尔会有保安出没。”
“嗯。”
她是指挥官,而喵喵是她的兵。
“但以你的特性,被见到也没关系,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是幻觉。一坨……啊不,一朵飞着的火并不现实。但你的鼓棒是个问题,鼓棒很现实,被保安见到肯定会出问题,所以你还是走另外这条路。”
“在……在干什么?”约安妮丝很纳闷。她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窗户敞开着,夜风不停往里吹拂,很凉。
“乐手要勤加练习,喵喵是我们的鼓手,又是那种不用睡觉的,我打算让它利用一切时间锻炼自己。”
“没关系,约安妮丝大人,我早上会回来帮您煮咖啡的。”
“也不用担心扰民,我对学校熟得很,没人住校,那栋校舍很偏僻,而且隔音还可以,只要不走到楼层就发现不了。”
事实上,手机显示的,是市区地图,高易羽规划了一条从家里到学校的路线,准备让喵喵一个人潜入学校,潜入音乐室,然后拿架子鼓进行练习。
一个晚上除去来回,保底也能有6、7个小时进行练习。这不是侵吞学校资产,而是陪伴架子鼓。
喵喵并不如人类那样会觉得累,因为高易羽能提供魔力给它,并且,对高易羽来讲,这点魔力消耗非常之少。
“如此反复,等学姐的架子鼓明天送来,喵喵可以白天打鼓练习,晚上去学校练习,一天20个小时练习时间。它本来就有很高的天分,会很快成长的。”
“所以……刚刚你说‘学姐’……就是说学姐的架子鼓,明天送来?”
“嗯……啊……”高易羽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歉意,“抱歉,我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她轻如夜风的话语,还有诚恳致歉的面孔,像是打水漂用的薄片石子,切过本已沉寂的一潭死水。接连不断的,将它荡起波澜,带走涟漪。
安宁而踏实的心,随着寝室熟悉的味道一起涌入约安妮丝的心。
她露出前所未有的、充满平和的笑容:“嗯,让我睡不安宁,而且凉飕飕的。”
“那……”高易羽熟练的,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只小枕头,“咱们挤挤,应该就暖和了。”
“嗯!”
感觉到气氛不对,喵喵默不作声,带着两位鼓棒小弟,从窗飞走,顺便带上了窗。
伟大鼓手的路——是孤独的。
……
第二天,约下午时分——
一辆老旧,但保养很好的丰田皮卡,在城市里走走停停。
高易羽坐在副驾驶,约安妮丝、达芙涅各自在后座观察沿途。
而开车的,是咖啡女同学。
早上那会儿,在录音室刚碰头,听高易羽要去拉学姐的乐器,她就自告奋勇来帮忙了,她似乎听说过那位学姐的响亮名头。
庆轻培一边打方向盘,一边看导航,一边还要说话:“我初中时看过她的演出,在校庆的时候,我们初高中是合办的,你也应该见过嘛。”
“不记得了……”
这种活动,高易羽基本都不参与。
即便参与了,也不会留下啥印象。
只不过,对高易羽来讲,这反而是对他们乐队水平的认同。
因为高中社团级别的乐队,往往都会出很多洋相,那么高易羽就会记住他们有多糟糕。
可如果毫无印象,就说明对方水平非常普通……实际上,这对于高中社团级别的乐队,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意味着他们表演没有错,器材使用没有错。要在登台演出时做到这两点,难度实际上非常之高。
“倒是你,咖啡大师,你怎么有驾照……”而且,还轻松驾驭这种皮卡车……
庆轻培便大大方方解释了缘由:“我们家条件不太好,很多时候,一家子就开着这辆车,去深山里拉当季的咖啡豆。我爸爸妈妈开车很累,你知道的,那些山路迄今为止也还很难走……”
“嗯,就算修好了,弯弯绕也很多、很多……”
“他俩经常换着开,即便如此也很累,所以我成年立马就去考了……我小学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留过一级。总之,这也是我们家条件不好的原因。”
“我——”
“不用想还我钱的事,那本来就是你提供给我的工作机会,我知道,报酬实际上多得离谱,我受之有愧。”庆轻培平静的摇头,“只要你别告老师,说我打黑工就行了……”
嗯?等等,这,这就不是未成年人打黑工了啊,她在怕什么?高易羽纳闷了一会儿,但很快忘了这件事。
因为车子绕进了一个拐角,接着,豁然开朗。
独栋……别墅,这毫无疑问就是目的地了。这小城还有这种玩意儿?高易羽对比了一下,学姐提供的地址确实没错……玩音乐的人真是恐怖啊。
他们没得到进去的机会,因为学姐早已通知好家里人,当车子一过来,那边的人干净利落,直接就把乐器搬来,放在了车里。
但乐器的数量不对。
正当高易羽想问一问——
“行了吧?拉好就回去。”
看起来身份最高的中年男人,一脸不满的摆了摆手,就这样赶走了她们。
高易羽和庆轻培也没觉得对方不礼貌,反而挺感谢这种直白。
如果两个小姑娘被招待进去,估计又免不了一顿尴尬的嘘寒问暖、天南地北、学校长、家里短……
可乐器的事还得再确认一下,高易羽便发了微信过去。
“学姐,我们拿到了,很感谢。有架子鼓,但为什么合成器、电钢琴也在?而且还有二胡、柳琴、琵琶……这是咋回事。”
“一起借你们的,反正都在我家吃灰,你们好好用吧。都是我兴趣使然买来玩的,货都很好。合成器和电钢琴都是你另一个学姐的,可惜我没帮你借到贝斯,因为我们队的贝斯手,早就把乐器卖掉了……电吉他你自己有,就不借了。”
“感谢!我保证会爱护和好好使用。”
“哈哈,谢个锤子!倒是,我爹是不是赶你走了。”
“嗯。”
“因为我跟他讲,有个帅帅又懂音乐的小学弟跟我关系很好,我要借乐器给他玩,让我爸妈好好招待学弟。哈哈哈,很好玩。”
好吧……那难怪会被赶走。
老父亲好不容易养大个闺女,如今独自在外为学业漂泊,思念还来不及。女儿好不容易发来一次联络,谈的却不是二老如何,而是夸赞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学弟……
怪我,怪我。高易羽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还是没能迈过性别这道坎……罢了,罢了。
就这样,皮卡车顺利将乐器运到了地方。
经过半个小时的折腾,本来寒酸巴巴的录音室一下子变得气派了不少。
学姐的鼓有很明显的使用痕迹,甚至可以说并不爱护,但也因此,这套价值四万的鼓,正在熠熠生辉。使用者的热烈,明显烙印在每一道痕迹之上。
相反,合成器和电钢琴被保养的非常好,看起来也都是昂贵的型号,应该是出自某位性格和善、心灵手巧的学姐。
合成器被放进控制室,连接上混音台,达芙涅对此非常兴奋。而电钢琴被放在录音室角落,跟三角钢琴对立,约安妮丝也已经忍不住了。
除此之外,另一位热烈至极,甚至正不断燃烧自己的鼓手,很想立刻展示自己昨天的练习成果。
唯独高易羽——刚下单的新吉他,大概还得等两天快递……
……
112·BigSky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生活分两种。
一种会让人由衷厌恶,祈祷着每一天早点结束,却又对明天不抱希望。
另一种则要简单得多——会希望日日如此。
自从乐队步入正轨,每天都能沉浸在音乐里,高易羽便过上了第二种生活。虽然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不用上课”,但她又确实希望这种安宁,可以永远停留。
除了快递延误……
本该在第二天发来的乐器,却没送到。
高易羽等了一整天快递电话,隔三差五便刷新单号追踪,它却卡在省会转运处死死停着,就是不动。
这是现代人特有的烦恼,名为等待的煎熬。极端的暴躁会充斥心灵,然后变成无力的哀求。但在第三天早上,快递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期待又会立马变成幸福。
乐器被放在代收点,这些人忙得很,即便邮寄过来的是价值他们大半年工资的东西,他们也不会给你当面签收、确认的机会。幸好,乐器没事。
拆掉包装,锐角三角形的乐器袋上,印着高易羽想要的logo。
不知是动静太大,还是新品特有的安静气味,让约安妮丝忘了要泡早餐的咖啡,又使达芙涅放弃睡懒觉,都聚在她身边。
约安妮丝单纯是想看看新乐器,达芙涅则把手机掏了出来进行录制,说着什么“保存开箱证据”之类的话,很难想象这是个老怪物……哦不对,如同历史一般古老的希腊女神。
高易羽将乐器拿了出来……
很轻……很轻!
她的手握着琴颈,没有之前那种肌肉紧绷的吃力感,感觉到的全都是“这玩意儿靠得住吗?”之类的疑问。这种无头琴,给高易羽的第一印象,比期待之中还要好。
而且,很漂亮。
四川波哥J6 Custom。
是高易羽通过音乐人论坛的版主渠道,从国内之前有过以物易物的熟人手里买到的。
日本产,6弦,Suhr拾音器。
巴玫指板,洪都拉斯桃花心琴体,火焰枫木贴面,碳纤维加固的EndurNeck琴颈。
“看看这个煤灰色的琴体花纹,很轻!做工真的好!果然不能买印尼和韩国产的……噢噢噢,好柔和,感觉它在迎接我的手。”
高易羽相当开心,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完全合不拢嘴,完全忘了这玩意儿是借钱买的。
但清淡的新乐器味道,尚还弥漫不散,它能让一切思绪都为之让步。
那是木头、金属、材料,在盒子里氤氲颠簸所聚集出来的气息。随着频繁的使用,这种气味会很快淡去,然后再随乐手的旅程一起,染上乐手的音乐气味。
但许多乐器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它们被制造出来,买家却懒于使用,甚至过一年再拿出来时,乐器还会散发着和新品一样的气味。
它轻轻躺在高易羽的左手,以及大腿上,似乎是在向她提问——
你会赋予我怎样的味道?
“还蛮骚气的。”达芙涅不经许可,就对吉他上手了,她很在意贴面的漂亮程度。
“是挺好看的,但为什么还不弹弹看?快点验收。”约安妮丝则更在意实用性。
高易羽没有来得及调音,事实上这种无头琴的调音还挺麻烦的。不过约安妮丝用那么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自己也同样会好奇这个问题,这把琴的音色——这才是乐器的本质。
虽然电吉他是插电乐器,需要音箱来发挥,但没有电它依然是一种乐器,只是没有共鸣箱而已。
换言之——它的琴弦会真实的振动,它的木头会真实的反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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