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利刃
洛宁本想把情况挑明了说清楚，把这条节外生枝给修剪掉。
但是好像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洛宁大人什么时候离开呢……？”
温蒂垂下的脑袋就没有抬起来过。
“就最近几天吧，具体还要看明天王城的城主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导师。”
洛宁原本的计划就是，等导师这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洛宁就带着这导师继续自己的旅行。
他打算一边走，一边学习魔法，然后去光明教廷的几个大一点的遗址看看。
救出珀尔修斯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耽搁不得。
“嗯……这样吗。”
温蒂抓起一块饼干，塞嘴里。
饼干没有刚才的面包甜，一咬就化渣了，干硬的饼干屑刺在嗓子里，让人情不自禁的哽咽。
温蒂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洛宁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从认识到现在也才几天而已。
也不知道对他是一种初恋，或者是青春悸动下，对优秀异性的盲目爱恋。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能有一瞬间的交错，对温蒂来说已经够美好了。
这样感觉，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山顶上的一缕清风，温柔的吹下来，带来一隙间的凉爽，还不等人贪恋上这种感觉，便又消散在林间。
“嗯，我知道了，洛宁大人…祝你旅行顺利……”
这家店的饼干好难吃。
坚硬的饼干碎末噎在嗓子里，连眼泪都能憋出来。
视线有点儿朦胧，她都要看不清面前的少年了。
在这短暂的交错中，她还想多感受几秒，多说几句话……
“不过，如果旅行结束的话，您还会来伊兰王城，或者是西城吗？”
她的语气格外小心，像是一个时刻担心会给对方带来困扰的懦弱少女。
洛宁想了一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会。”
他还要去伊兰王城外面的小坡上，找到那栋独楼的小房子，从一只粉色猫娘的手里取回她赊账的两金币呢。
故事还可以再次发生，但是此刻的洛宁却没有时间驻足于此。
从酒馆里出来，洛宁把温蒂送回了学院。
路上的时候，温蒂和洛宁聊了许多事情。
她本来是懦弱又易羞的性格，但是在返回的时候，她鼓足了勇气。
就像是再也和洛宁说不了话了那样，她抓紧时间说了很多。
其实温蒂很有魔法天赋，每个人的体内能存储的魔力大不相同，体内的魔力容器直接决定了这个人能使用的魔法等级上限，魔力储存能力越强，就能释放越高等级的魔法。
而温蒂体内的魔力其实已经超过正常人好几倍了，有成为大魔法师的天赋，所以她的父亲才迫切的想要将她送往更大的魔法学院。
只可惜，温蒂对魔法的掌控有问题，明明体内的容器很强大，但是怎么也学不会魔法，那些魔力根本不受她指挥。
同样的咒语、同样的魔力消耗，但是温蒂用出来的魔法却歪歪扭扭，无法形成像样的攻击。
温蒂说她的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再加上自己这用不出魔法的奇怪体质，所以从小到大一直都被欺负，所以胆子才会越来越小，所以才会被人捉弄，封进冰块里面。
洛宁全程静静听着，什么也没说。
说多了只会将这团弯弯绕绕的细线缠得更复杂，这场少女的青春悸动，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可以暂且止住了。
“你跟我很像，我也控制不好魔法。”
这是洛宁说的唯一一句话。
温蒂噗呲一笑，掩着嘴，一双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洛宁大人骗人，我都看到过洛宁大人的魔法了……”
“那是瞎放的。”洛宁坦白道。
“我才不信呢……洛宁大人召唤出来的火焰巨龙好大好大，都从天上压下来了。我可是这么多年，连一个像样的水炮都没有打出去过呢！”
“其实我对魔法真没那么熟练。”
不仅是不熟练，洛宁根本就是个魔法小白，没有魔力的麻瓜。
可是这是秘密，他不会蠢到对任何人说。
“洛宁大人这是在安慰我……不过，我确实也会努力！”
再强一些的话，或许就能追上他的脚步了。
可是她现在连迈开脚步的勇气也没有。
只能看着他走远。
也不知道，当他绕了一圈，再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能不能变强，能不能有足够的底气说一声：‘带我走’。
“到了，洛宁大人，那我就回宿舍了……谢谢您今天的款待！”
温蒂朝着洛宁深深鞠躬，卷长的板栗色头发随着她鞠躬的动作甩动。
洛宁站在圣泽马里亚的学院门口，朝她挥了一下手。
温蒂没有急着走，而是把自己胸前的胸牌取下来。
她走过来，把东西放在洛宁的手心里。
“有点任性，但还是希望您能收下……哪怕一点也好，希望您能带走它。”
少女的眼睛里闪烁着零碎的光，像是星辰。
“好，我收下了。”洛宁答应了她。
她没再停留，转身小跑带风。
滚烫的耳廓任凭晚风怎么吹刮都无法降温，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有勇气的一天。
等温蒂走远了，洛宁才舒了一口气。
拉菲尔一直默默地站在洛宁的身后。
她什么也没做，在温蒂靠得洛宁很近的时候，她出奇的平静。
可能连她也知道，两条相交的直线在交触之后，只会无限延长，再也不可能二次相遇。
毕竟，本身就不是同路人。
“神明大人…她为什么会落泪呢？”
拉菲尔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与之共鸣了。
197 对神的不敬
洛宁只是叹气，面对拉菲尔懵懂的提问，他无法回答拉菲尔的问题。
原本是想着做个顺水人情，结果这件事被他搞得更复杂了。
“走吧，先回旅馆。”
洛宁去牵着拉菲尔的手。
拉菲尔却没有急着行走，而是站在原地。
她抬头，看向天边。
“神明大人，太阳快落山了……”
“是啊。”
天色已经不早了，西边的日落跟煮糊的荷包蛋一样挂在山头。
“今天的太阳直到下午才出来，而且光线一直都很弱……带你去进食你也没怎么吃。”
洛宁有点儿担心拉菲尔的状况。
大量消耗了魔力不说，太阳也没晒几分钟，食物也没补充，如果换做是拉兹的话，早就饿晕给洛宁看了。
这次换拉菲尔沉默了，她其实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吃而已。
毕竟从来都没有吃过。
那些看上去焦黑的面包，动物的尸体肉块，还有一片片像是植物嫩叶的东西，拉菲尔无从下手。
“下次，神明大人能教我怎么使用人类的工具吗……”
“对哦，”洛宁忽然反应过来。
对于从未有碰过人类食物的炽天使来说，她或许根本不会使用刀叉，也不明白哪些食物需要沾果酱，哪些需要沾黑胡椒酱。
洛宁觉得自己失策了，刚才确实没有照顾好拉菲尔。
“下次吧，下次我慢慢教你。”
“谢谢神明大人……”拉菲尔轻轻回应道。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
拉菲尔沉默着若有所思，她大概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想不明白。
洛宁这边倒是还好，他在想下一个目的地到底是选择靠近帝国首都的教会遗址，还是先去一个安全偏远的地方看看。
拉菲尔闷着头走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刚才的感觉意犹未尽，这才轻轻地念道：
“神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是美好的化身，神明大人会吸引各种生灵是正常的事情，吸引人类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人类不应该有追求神明大人的资格。”
这是一种亵渎，对神的不敬。
但其实拉菲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
因为她双标了。
不是人类不能追求神明，是任何物种都没有资格去追求神明，可是，她却还是这么做了。
她是神明面前最为虔诚的天使族，可她早就已经越界。
洛宁当然是听到了她的碎碎念。
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什么神明不神明的，至少洛宁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虽然在这个世界的处境挺尴尬的，但他既没当神的感觉，也没当神的念头。
现在的洛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异世界旅行者，完成任务的同时，去看看这个世界美好的角落。
他反而是觉得拉菲尔太刻板了，但拉菲尔刻板也正常，天使都这么刻板，她们从出生起就被各种条律和桎梏约束，深受其洗礼。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眼看着都要回到旅馆楼下了，洛宁在上楼之前，又询问了一次拉菲尔。
傍晚的那一顿确实是他的问题，他没考虑到炽天使根本没有接触过人类的食物，当时只是单纯的以为拉菲尔没有胃口。
所以现在要弥补的话，应该也还来得及。
但拉菲尔依旧是摇摇头。
“太阳已经落山了，神明大人…魔力马上要消耗殆尽，魔法阵也快要发动了……”
拉菲尔轻柔的声音让洛宁停下了脚步。
“你要……回去了？”
洛宁停顿了片刻，反应过来不能说‘回去’。
‘回’是指回归本应该待在的地方，或者是归属的家，而拉菲尔在天堂是被锁在囚笼里，那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你要走了？”洛宁回头看着拉菲尔。
“嗯……”拉菲尔点头。
虽然语调和神情没太大改变，但是能从她微微垂下的眼帘看出来，她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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