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利刃
“那就用石头把整个结界外围都围住！围成一个封闭的半圆形！”
“……这里可不是你以前创造的那种完美空间，这个结界里是需要空气对流的，你用石头把空间完全封死，会把这些人类也憋死在里面。”
拉蒂尔知道这个女人脑子一热容易做出很多偏激的事情出来，所以她尽可能的把不能这么做的原由解释清楚了。
利维坦沉默了许久，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把围墙砌起来，只留一道门，我会守在门口，把这些东西拒之门外……”
“别白折腾了，我的神明大人，你明明知道这种方法不是长久之计。”
拉蒂尔无奈摇头。
“它们现在学会了攀墙，下一步就会学会溜缝……没有人知道这些邪恶的小东西下一步会进化成什么样。”
“更何况，天堂都快要陨落了，它掉下来的威力会产生强大的冲击力，这里的结界被冲击波撞坏是小事，我最担心的是直接照着这个方向掉下来，到时候……谁又有能力阻止呢。”
拉蒂尔的这番话让利维坦无言以对。
她总是在故意提起天堂。
利维坦知道拉蒂尔是想把自己骗到天堂去，去帮助她那个炽天使姐姐解决燃眉之急。
拉蒂尔还是太聪明了，利维坦不喜欢和这样聪明又有心机的女人交谈，那样会让她显得愚笨。
利维坦的嫉妒心不允许她被任何一个女人比下去。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利维坦回头，有些明知故问。
拉蒂尔也不拐弯抹角，她难得笑了一下。
“……我的建议是，你带着龙族一起去天堂，找魔王和天使、以及勇者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大家把手里的资源整合在一起，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共渡难关。我相信这一切等洛宁回来之后就会好转，现在这些黑色史莱姆的活性越来越强了，也就意味着，洛宁距离这里越来越近了，不是吗？”
在拉蒂尔的反问下，利维坦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拉蒂尔又说：“简而言之就是，你要放下成见，主动去和洛宁的那些女人见一面。”
“不要。”
利维坦的拒绝干脆利落。
意料之中。
拉蒂尔也不气馁。
但她真的很想揍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一顿。
“让我去和那些抢走我男人的敌人友好相处？”利维坦忿忿摇晃龙尾。
“没可能。”
“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拉蒂尔耸了耸肩，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利维坦在各方面本就执着得无可救药。
“原本大家把力量整合在一起，是可以轮流把天堂悬浮起来的，这样起码能保住最后一片净土，你把阿萨人的情况说清楚，她们肯定也会接受，让阿萨人都住到岛上去……不过你既然这么执拗，那就算了。”
利维坦冷着脸反驳：“她们这么多人都没办法让天堂保持悬浮，加上我又有什么用，我是个连身体基本机能都难以维持的人。”
拉蒂尔轻笑一声，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回答了利维坦的这个问题。
“你把整个龙族、乃至魔龙族都带走了，那么庞大的数量啊，你现在告诉我你没用？”
其实拉蒂尔说再多都没用。
这女人天生反骨，跟她沟通起来，讲道理是最没用的，所以拉蒂尔差不多已经放弃了。
利维坦也沉默了，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她是不会动摇的。
利维坦就是抗拒和她们相处。
她反感那种热闹的氛围，也痛恨每一个抢走洛宁的人。
和她们相处在同一空间里的时候，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毕竟，谁会和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促膝长谈呢。
她们之间的关系只会存在于利益的表面上，如履薄冰，随时都会破碎。
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期望利维坦得到相应的惩罚，都在希望利维坦去死。
利维坦落寞的望向远处，目光所及之处是满满的绿草地。
草浪被风吹出浪圈，头戴草帽的小女孩正在齐腰高的绿地里尽情欢脱的奔跑，直到被母亲叫住，那张灿烂的笑脸才微微停顿。
利维坦不喜欢人类，也从不会去欣赏任何一种物种。
但唯独，小女孩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总是让她觉得安心。
其实这些人类能顺利活到现在，不单单是利维坦自己的功劳。
这里的每个人都活在勤劳和希望之中，利维坦从没有施舍过一丁点食物给他们，但这些他们总是能自己养活自己。
利维坦看见他们种田、插秧、盖房子，四季更替，容颜不老。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其实早就忘却了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活了多久、又重复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遥远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可他们唯独没有忘记过自己是谁。
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在等谁。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洛迹还没有登上王位之前，受到过洛迹帮助的人类。
他们每个人和洛迹之间都有一场平淡又珍贵的邂逅。
在洛迹登上王位之后，他们便坚定不移地追随了他们的国王。
直至今日，他们仍坚信着那位温柔的王会回来。
“……最近总是有怪物出现，你可不要在田里乱跑。”
小女孩被母亲唤回了木屋里。
利维坦的视线透过木梁，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小女孩很听话，用力地点了点头，甜甜地说道。
“嗯！我知道的，妈妈！”
“……千万不能靠近它们。”
母亲温柔地梳理小女孩有些凌乱的黑发，将卷在发丝里的断草一根根拾出来。
“没关系的妈妈，龙神大人会保护我们的！”
小女孩天真一笑。
说着，她双手交握在胸膛前，闭上眼睛就好像是在祈祷。
小女孩的胸前，象征着阿萨王国的龙首徽章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栩栩如生的龙头镀上了一层神性的金色，就好像是真的活过来了那样。
微弱的金光肉眼难见，但利维坦却亲眼看见，那一缕微乎其微的光芒穿过徽章，犹如一层金色的雾纱，朝她飘了过来。
那一瞬间，利维坦忽然找到了，自己这副濒死的身躯还没有消失的原由。
利维坦守护了这些人类多少年？
这是连她自己也拿不定的数字。
她从不觉得自己应该和这些人类产生交集。
她守护他们并不是可怜他们，也不是突如其来的保护欲。
利维坦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这些人类。
她要让他们活下去，完全是因为他们是洛迹的信徒。
为了让洛迹的神格稳定，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再次见到他，利维坦才选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魔力控制空间的流速，然后将这些人类‘圈养’起来。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人类对她来说不过是‘利用价值’的关系，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类应该保持距离。
她从没有去打扰过他们，甚至连在他们面前现身都没有现身过。
利维坦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这些人类就算知道自己是生活在囚笼里、活在一片很小的天地中，但他们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保护他们，以他们对洛迹的忠诚度来看，他们会以为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王做的才对。
可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数不清的年轮中，他们似乎在冥冥之中发现了真相。
他们一直生活在龙神的庇护下。
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被认定的，利维坦不知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被她看做是工具的人类对她产生了敬仰之情？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利维坦会在寂寞无聊的时候来到这片清净辽阔的旷野，暗暗欣赏这些她曾经视作蝼蚁的人类。
他们之间的视线从没有交错过，人类从没有见过利维坦哪怕一眼，却在这不被察觉的陪伴下、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产生了某种不可分割的牵连。
其实，这些人类之所以能活得无忧无虑，一直都离不开利维坦的良苦用意。
她会给他们控制谷物的日照、驱虫赶鸟，食物不够了就天上掉馅饼，水不够清澈了就突然冒出一条干净的河流。
利维坦会变着法子‘施舍’，然后看这些小小的蝼蚁继续勤劳求生。
这种感觉，大概就和在生态缸里养了一群蚂蚁一样，在多数时候，他们是会给她带来乐趣的。
现在，利维坦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人啊……
“妈，龙神真的存在吗……”
用木板和干草搭建的小屋里，少女收拾好简易的农具，长期暴露在太阳下的肌肤有些黝黑，因为耕田劳作的关系，那双胳膊略显强壮，黑色马尾干练的束在脑后，她回头去看正巧进屋的两人。
母亲眼睛里满是岁月的沧桑，她一只手牵着小女孩的手，一边温声回应了屋内的少女。
“……我相信是有的。”母亲温柔地点了点头。
被她牵在手里的草帽少女向前走了一步。
“你说什么呢，姐姐，我们要相信自己的认知！”
因为常年戴着帽子的关系，小女孩的脸蛋并没有受到日照光的侵害，脸颊嫩嫩的，眼睛乌黑水灵，说话还带着一些奶气。
“龙神大人守护了我们一辈子……”小女孩稚嫩的小手交握在一起，朝着面前的姐姐天真一笑。
“上次我们集体做的梦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们口中的‘梦境’，其实就是洛宁误以为这些人类是利维坦的信徒的时候，拿着达摩克里斯去除掉他们的那一次。
这段记忆对人类来说无疑是惊恐的，所以利维坦催眠了他们。
经过时间的沉淀，在他们的脑海里，那件事情不过是一场梦。
梦境的内容已经记不住了，唯一留下的记忆是他们都和洛迹见了一面，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美梦。
“……那是龙神大人，知道我们很想念陛下，才赐予我们的一场梦！”
小女孩乌亮的眼睛笑得格外灿烂。
她面前的少女一只手抓着钉耙，低头去看她。
“可是，我们都没有见过祂。”
“但我们知道，是龙神大人一直在守护我们呀！”小女孩笑出了一双甜甜的酒窝。
“最近那种黑色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少女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那些东西看上去很危险，但愿真的有龙神大人保护我们吧……”
“不要索取，不要索取！！”
小女孩气呼呼地走过去，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凶面前的少女。
“我们对龙神大人要抱有感激，而是不一味地索取……龙神大人照顾我们这么久，也会累的好不好！！”
“是是是……”少女叹了一口气，将钉耙扛在肩膀上。
“我耕地去了，今年的土太硬，还有一大片地需要清理。”
说着，少女摆了摆手出门。
利维坦的目光跟随她出去。
尽管嘴上说着满不在乎的话，但当少女来到田埂前，看向这片田野的时候，内心还是产生了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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