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利刃
因为一个约定？
还是因为，想要守护某一个人？
亦或者……有可能是一群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年十年，也有可能是上千年。
在孤独的道路中，时间的流逝速度漫长得能看见每一毫秒。
漫长的时间像是一条长河，他早已淹没在这条河中，分不清方向。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唯有杀掉眼前所有的一切活物，才是他需要做到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面前不断有东西在消亡，它们在不断的减少。
甚至因为这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毫不犹豫的果决杀法已经让这些黑色的史莱姆有了一丝本能的恐惧感。
被那把剑刺中的同类，是会死的。
那是灵魂的消散，永永远远的消失，连沉睡的资格也会被剥夺。
真正意义上的消亡。
比起曾经只知道吞噬生命、体验那些生命死亡时带来的满足感，这些黑色的史莱姆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慑下，又本能的产生了另外一种不同寻常的畏惧。
从毫不犹豫地围聚上来，到现在，这些史莱姆已经有退缩的迹象了。
可恐怖的长剑还是会横扫过去。
他对这些东西可没有半分怜悯。
或者说，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任何感觉了。
内心的空洞从来都没有填满过。
或许听见那些怨灵消亡时的呐喊声，会让他的心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愉.悦，但是下一秒，在这黑暗的世界深处，他又会陷入无与伦比的空洞中。
不是寂寞和迷茫，也不是麻木……
他只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世界空白得只剩下一张纸，每当他听见那些黑色史莱姆传递出来的哀嚎声之后，他的世界会有一抹淡淡的色彩。
色彩消失，他又要继续前进，渴望得到更多的颜色。
‘总觉得……’
‘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轰——！！”
在面前，企图扑过来的黑色史莱姆发现形势不对，正准备后撤回去，却被横过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情的劈成两半。
一同劈开的，还有面前坚硬的岩石。
碎掉的岩石块不断往下掉落。
好在这地底深处和地表的土壤不一样，这里的石头很坚硬，所以即使是受到打击，也不至于会坍塌下去。
手臂垂下，达摩克利斯之剑锋利的剑刃跟着垂落在地面上。
随着前进的步伐，剑刃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地面中蹭出一连串火花。
‘不过，无所谓了……’
‘好像不想起来也没有关系。’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这绝对静谧的地底深处，连内心的自言自语都是被无限放大的。
他感觉自己内心活动的声音好吵。
空白的世界闪烁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抬起手里的长剑，朝着面前的通道挥了过去。
“——轰！！”
这铆足力气的一击，带着强劲的气流飞出很远。
他站在原地听完碎石滚落的声音，等到这吵闹的响声又完全安静下来之后，脚下的步伐才继续行走下去。
忽的，意识和感官捕捉到了一个影子。
这种和自己类似的人形生物对他来说有点儿陌生，但又有些熟悉。
那股气息在不断逼近。
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和自己类似的东西。
‘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因为身体轮廓都是‘人形’。还是说，在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同等的神力，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气息有些熟悉？
他歪头看过去。
“洛宁！！”
小巧的蝠翼在莉露鲁的身后摊开，她扑着翅膀，几乎是用撞的方式，撞进了洛宁的怀抱里。
洛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撞得往后退了半步。
在此之前，那些无尽的黑色史莱姆根本就无法碰着洛宁的身体，除非是洛宁自愿停下脚步沉睡过去，否则他触碰不到这种柔软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又这样突然来到了他的怀中。
这对洛宁来说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他在茫然无措中下意识地举剑，想要挥剑之前，另一种莫名的心情又让他暂停了攻击，转而像是逃跑那样，将身体闪现到了五米远的位置。
莉露鲁只是在那片温暖的胸膛上停留了两秒，便扑了个空。
她的身体向前倾斜下去，在栽倒之前，又连忙挥挥蝠翼，将自己的身体稳住平衡。
手臂上还有他身体的余温，莉露鲁收紧怀抱，泪水朦胧地抬头。
她其实已经所有心理准备了。
也猜到了这样的局面。
索菲娜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任何一个人，哪怕他的意志再怎么坚定，在这孤独又黑暗的地底不断地前进不断地战斗，不断地重复屠杀的动作……
谁都会疯掉的。
更何况，洛宁本就有这样的‘前科’。
只是，与上一次有所不同的是，洛宁是被动接受的那一切，独自一人在杀戮中前行。
但是这一次，是他主动做出的决定。
莉露鲁看着那双爬满鲜红的眼瞳，还有他破旧不堪的衣服和躯体。
莉露鲁依稀记得，洛宁离开她们的时候，穿的是一套得体的正装，白灰色的衬衣、马甲和外衣，最后再加上一件柔软的斗篷。
这种穿法在人类的贵族和皇室之间比较流行搭配。
反观现在……衣服基本都没了。
有的是被史莱姆腐灼了，有些是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带来的剑气而撕碎。
衣服破的破，残的残，仅剩一丁点布料挂在身上。
连他的身体表面都还有一条条伤口的痕迹。
莉露鲁知道这些伤口的由来，这是使用那把双刃剑的力量而承受的代价。
尽管伤口会愈合得很快，但还是会在肌肤下留下一点点白色的痕迹，那些痕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莉露鲁有些心疼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更让她感到心疼的是，是男人那双看向她时、完全陌生的眼神。
在这地底深处，氧气极其稀薄，莉露鲁呼了一口气，站直双腿。
她往前走了一步，洛宁却在戒备的后退。
“洛宁……”
莉露鲁咬住娇嫩的唇，长长的眼睫抖了一下。
从她口中呼唤出来的这个名字，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
洛宁的眼睛微微眯起，无法聚焦的红瞳让他很难看清面前这个人的脸庞。
一股莫名的躁动让他感到不安。
以前每次当他觉得不安的时候，他都会挥舞达摩克利斯之剑，将面前的一切障碍清除干净。
唯有将眼睛能看到的一切都肃清，才能让他在这孤身一人的地底世界拥有那么一丁点安全感。
然而现在，洛宁却只是握住达摩克利斯之剑，并没有急着出手。
他想，他应该是达到这条路的尽头了。
只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起来。
‘还有一个……’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他来这个地方的理由之一，就是来寻找那个东西的。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甚至都记不起来，自己是在寻找什么了。
“……那是我的名字吗？”
男人嘶哑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这条漆黑的通道里。
隐约间，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名字。
他只是有些迷茫，为什么自己想找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嗯。”
莉露鲁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洛宁能保持理智和她交谈，而不是一股脑地拿剑冲过来，这已经超出莉露鲁的预期了。
他没有彻底疯掉，他只是迷路了找不到家而已。
“吾是来接你回家的……”
莉露鲁抬起脚步，有些踉跄地向前走过去。
她很想抱住洛宁。
可是洛宁那双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眼神，无法聚焦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又让莉露鲁有些害怕。
“人类，已经成功了喔……”
莉露鲁的声音带着少有的颤动，那双和洛宁有些相似的红瞳已经微微开始湿润了。
可是面对这位娇小又无助的女孩子，洛宁一点怜悯的感觉都没有。
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感情。
交谈间，那团团漆黑的粘稠物质已经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了。
洛宁一旦停下，潜在的危险就会不断地靠近。
它们都在千方百计地把他拉下水，要让他陪着它们一起在这孤独的深渊里长眠。
所以，但凡洛宁这边有任何的松懈，它们便会忘却刚才同伴惨死的现状，又展开下一轮的进攻。
洛宁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注意力从少女的身上挪开，他回头看向身后吞噬过来的、铺天盖地的黑色史莱姆。
脚尖踏在地上旋转半圈，手腕再次猛地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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