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明弦
同理,这支鬼械部队他也不会放过。
根据安酥给出的关于倾国的情报和他对妖怪【络】的了解,鬼械部队的特性正可以用来牵制倾国的一种能力,因此他打算设法入手鬼械部队的控制权。
不过还没等他琢磨出特别好的法子,周卓自己倒是送了上来,不管什么理由,他拿不出钱,自然只有挨宰的份。
最狠的是,这笔令鬼市为之争夺的订单,完全是虚假的,这不过是苏星流设的一个局。
跟黑市的人,用不着讲什么道义,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残忍剥削无辜生民的恶徒,有杀错没放过,李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三人一路深入骡马市内部。
这里仍旧一如李瞬前度所见一般死气沉沉,鬼眼般闪烁的暗红色灵能结界填充着一处处断壁残垣,路上零落的行人手提赤色光灯,时不时露出贪婪神色,天际幽沉,一派鬼蜮景象。
“不愧是长安,连黑市都可以归置得如此整齐划一,天空城大都会就是不一样。”
安酥讥诮地顺手感应了一下结界,讶异道:
“好强的防窥能力,视线和感知全都被屏蔽,看来没办法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窥视到内部啊。”
“要用上这个。”
李瞬把手持的惨白骨灯递给骆荔枝,她身上还肩负着为骆凤尹勘察鬼市情况的任务。
“荔枝,你看看吧。”
骆荔枝点头,挑起骨灯,向结界照去。
骡马市的真实姿态,纤毫毕现地展露在她面前。
公开展示囚笼锁链,满地滚爬任人围观,一个个年轻甚至是年幼的生命,其作为智慧种族的尊严与美好,在这方寸之间被统统磨灭,唯剩下一个牲畜的空壳。
更遑论这每一个囚笼之后,牵系着一个个家庭的希望,一个个种族的未来。
这是一条充斥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奴隶的街道,一条弥漫着彻底的绝望与无望的街道,骆荔枝这位世家贵女有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地狱图景。
一种荒谬又骇怖的冲击力,霎时间攫住了她的内心。
长安标榜着人间天堂,鬼市却是真正的人间地狱,然而这两者之间,直线距离甚至不超过三公里。
黑袍笼罩着骆荔枝,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得她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她是生活在长安阳光之下的大族千金,从小到大都在接受自由、和平、公正的教育,又是天性高洁的鸾鸟,即便对肮脏下作的政治博弈并不陌生,但当这种赤裸纯粹的丑恶展现在她面前时,她仍旧情不自禁怒不可遏。
这不仅是简单的嫉恶如仇,眼前的这一切,实则是对她多年以来在长安塑造出的信念感与价值观的背叛。
李瞬轻叹一声。
曾经他也会如骆荔枝一样怒不可遏,如今却已经不会控制不住暴走的情绪,甚至不会让旁人察觉异常,这说不上到底是成长还是麻木。
他只能轻轻拍了拍骆荔枝的后背,以示抚慰。
失神的骆荔枝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李瞬听到她的呼吸都骤然急促了几分。
“你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缓缓,这种事情别人劝都没用。”安酥皱眉道。
李瞬一怔,微微颔首,和安酥一道往前走了几步,给骆荔枝一点空间和时间。
安酥和他一样,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两人都曾是【公司】捕奴队的受害者,李瞬是去离都的路上差点被捉,安酥么...
“你当年什么情况?”李瞬低声问道。
“也没什么。我和我妹被盯上了,逃到实在逃不过,我就把她藏了起来,我自己顶上,被抓了一段时间。”
安酥轻描淡写: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把他们全杀了。”
“你...有个妹妹?”李瞬诧异。
“嗯,只是我不是什么合格的姐姐就是了。”
安酥淡淡道:
“我脱身太晚,这期间她以为我死了,靠着给人端盘子卖报纸做零工...硬是凑钱给我买了块墓地,每年都去凭吊。”
“你这是知道你妹妹在哪?”
“知道,就离我不远,而且她嘛,说起来你也认识,叫安可,现在在明京行会工作。”
李瞬:!
“很惊讶吗,我们确实也不怎么像就是了,毕竟不是一个妈,猫族么,你懂的,我爸属于那种比较会玩的。”
安酥无所谓地自曝,她还挺喜欢看李瞬那吃惊的小模样的。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名字之后就想到了,姓安的又不那么常见。”
“这怎么想到?你们完全没有相同之处好么。”李瞬吐槽道,“性格也就不说了,安可乖巧体贴,你拍马都赶不上,这估计是后天影响,可安可就那么小不点,你这...”
“我大怎么了?”
“行,你牛。”
李瞬佛了。
他不解道:
“那你不去找她?以你现在的——”
“李瞬,你难道不怕吗?”
安酥忽然看了他一眼,打断道: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觉得自己脏么,你就一点也没想过这回事么?”
李瞬有一秒钟心火大炽,但他旋即意识到安酥不是在骂他,她根本是在自嘲。
安酥的境遇他不清楚,只是后来她加入帝党,成为李照手中的一把利刃,杀人盈野,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心魔。
李瞬也有这样的心魔。
他不知道自己这双只会杀人的手,还配不配再给小妹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不知道自己朝不保夕的生活,还会不会让小妹再度陷入危难之中。
只是他因为长久找不到小妹的踪迹,那种强烈的想要见到她的渴望,一度冲破了心魔的束缚。
安酥就不一样了,她肯定经常偷偷去看安可,暗中保护她,帮助她,让她生活无忧,这都是能够想象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只会被心魔困缚得更紧,连一点点突破的机会都没有。
大概她此生都不会当面和安可相见了。
“我是想过。”李瞬沉吟片刻,答道,“可...还是更想找到她。”
“所以我还挺羡慕你的。”
安酥笑了笑,忽然转言道:
“哎,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李瞬闻言顿时警惕,严防安酥打感情牌。
“你不会又开始了吧?”她撇嘴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
“随你随你,我直觉,你应该死的比我晚,而且我还欠你一条命不是么,估计是要死在你前头。我要是死了,你帮我个忙,我肯定不亏待你,这些年多少搜罗了点好东西,到时候全给你。”
“你说,我看着答应。”李瞬也不撒口。
“我要是死了,你替我护着她点,别叫她被人欺负了。”安酥道。
“...”
“你帮帮嘛,她不是你责任担当么,你要对我有怨气,你冲我来,别迁怒安可嘛,你都说了,她乖巧体贴,是个好孩子对不对?”
“...”
“怎么,还是不方便么,那就算了。”安酥摆了摆手。
“不是,大姐,你这旗插的,戏台上的老将军也没你能插。”
李瞬满头黑线:
“什么打完这一仗就回老家结婚,大战前夕讲这些有的没的,很容易翻车的好吗?”
“噗。”安酥乐了,“你讲究还不少。”
她眼珠子一转,忽然低声促狭笑起来:
“说到结婚...小色鬼,我八卦下,你到底看上哪个了?”
“蛤?”
“你家里那个?英雄救美好啊。还是后面那个?一见钟情也不错。唔...不会是砂砂吧!啧啧,下克上是挺刺激,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就好这一口。反正先说好,安可绝对不行,你不准对她出手。”
李瞬白眼一翻,都懒得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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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幕间·沉舟
离都,猎人行会总会,日曜行在。
许妙韵撩起垂落至锁骨、挑染成勾人明红色的发梢,随意拿了个发圈扎出干练的马尾,旁若无人地露出秀项,那惊人的白皙上不经意搭上几缕不听话的青丝,又额外显出几分动人的韵致来。
如此风景,惹得举起单臂阻拦在门前的两名近卫官都不禁吞了口口水。
好在这两位身着劲装短打,太阳穴发鼓,一看便知是武道强手的近卫官平日里久经淬炼,定力十足,否则少不得一番色授魂与。
这位在里世界神通广大的影女,神态一如既往的悠然疏淡,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然而惯常静而定的眼眸之底,难得地深藏着一抹谨慎与重视。
少顷,中门打开,从中走出一名宽袍大袖的稳重男性,沉声道:
“请进,阁下已经在花厅等候。”
许妙韵微微颔首,缓步入室,一路被引入花厅,迎面便见到了今天的正主。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他就普普通通地坐在那里,寻寻常常地合盖饮茶,却直接成为这整个花厅的中心,花厅中一切精美饰物,华丽装潢,与他相比都黯然失色。
这男人就像是一个巨大而致命的漩涡,会将所有与他接触的人的视线,全部拉扯到他的身上,心智稍弱难定者,或许很快就会颤抖到发狂,进而忍不住屈膝跪下,不敢再去看他。
那不是来自相貌或者气质的吸引力,这男人远非如何潇洒俊朗之人,那单纯是字面意义上的“吸引”,是一种如同黑洞般危险的,连光都会为之撕扯乃至湮灭的致命吸引。
他的身量看上去并无出奇,不见如何的奇崛,甚至看不出什么肌肉虬结,身着松散的道袍,额上微微出了一层薄汗,显然是刚刚训练完毕。
然而谁也无法忽略他眼神中蕴着的久经淬炼含而不露的威,还有那但凡心智薄弱一些,就根本无法直视的可怖吸引力。
【沉舟】燕休。
神州武道第一人,行会第一大派系统合派的执牛耳者,公认威势最盛羽翼最丰的日曜猎人。
当然,很多人喜欢称呼他的另一个外号,“权霸”。
权霸,即权力之霸者。
权霸的权,首先来自于他的拳。
拳就是权,握拳就是握权,出拳有力就是权力,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这是燕休的信条,他从来以身作则地贯彻自己的信条。
出身于十二国时代最上位的旧贵族家系之一的【燕氏】,燕休生来与权力无法分割,旧贵族的能量至今深远地影响着执夜府的运转,他只要动动念头,就能迅速在执夜府担任高官,乃至在枢密院平步青云。
然而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屑于被家族、家名所束缚,做权力和贵族体系的奴隶。
他不信任家族,不信任贵族,他只信任自己的拳,用自己的拳,他打出了自己的天,在神州风云动荡的年代,燕休崭露头角,成就日曜猎人【沉舟】之名。
时至今日,沉舟可以不需要燕氏,而燕氏必须以沉舟的存在为荣。
许妙韵倒只是略略失神,便径自坐下,先前引她入室的稳重男性早已为她沏了茶。
倒不是她实力如何高强,许妙韵本人对修炼的欲望不强烈,仅仅是禁位中下段的水准,只是她每年都会和沉舟麾下的近卫部队【权力帮】有个三五回的情报交易,面见沉舟不说是家常便饭,也不是稀罕事。
“何事劳你亲自登门?”
燕休开口,夺人的视线转向许妙韵。
这虽然是个问句,措辞也客气,但权霸的声音里根本没有这种“客气”的情绪在里面。
“沉舟阁下,我这里有一条你或许会感兴趣的情报。”许妙韵也不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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