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愚伯
裁判拦臂截停,“这位选手,在击打之前别忘了喊出目标,你这样是不得分的。”
“抱歉,太困给忘了,谢谢提醒。”望月熏再度打了个哈欠,“来,结束这局我还得去睡一觉……”
“啧。”
桐谷信智发觉事态的发展方向似乎有点脱离掌控。他告诫自己,一时的失利并不能影响最终的胜负,又反思了轻敌所带来的谬误,而后再度摆好架势,又一次前冲。
“呵!”
也许是察觉到这个姓“望月”的少年不是那种能够轻易战胜的对手,他决定改变打法,放弃一击取胜的企图。竹刀斜劈,一记袈裟斩直取侧颈肩头,桐谷信智眯起眼睛,瞳孔里倒映出望月熏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企图,这将会是他变招的依据。
“面。”
而后,竹刀那包着白布的刀尖在他惊骇的注视之下急速放大,又是“啪”一声脆响,男人的脑袋在一股冲力的推动之下向后仰倒,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仍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面前,望月熏扛着竹刀,打了第三个哈欠。
“我得一分。”
他说。
第一卷 : 第226章第壹柒玖章 挨揍吧,桐谷君(下)
尽管隔着面甲,那一记突刺仍是震得桐谷信智微微发懵。他竭力回想,却也只能回忆起竹刀刀头在瞳孔中飞速放大的、如流星般划过的片刻,至于对方如何躲开他的袈裟斩,又如何把刀头送到他脸上,则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双方就位!”
裁判的喊声将他从呆滞之中扯了出来。望月熏早已回到自己的位置,此刻仍平举竹刀,面甲下方是毫无波澜的眸子,仿佛一个入定的僧侣。
头顶,是喧嚣的人群。观众席此刻已然沸腾,人们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讶之后,全都在对那惊艳的一刺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他们猜测着场中少年的流派,但望月熏留在主办方信息公开栏里的资料少得可怜,仅仅保持了最低限度的入场要求,因而他们的好奇心注定无法被立刻满足。
“嗬……”
再度架好剑势,桐谷信智谨慎了不少。他微微下蹲,决定暂守一轮,摸清楚望月熏的路数。
“哦,不打算攻过来吗?”
少年挑了挑眼皮。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手臂,撤步,屈膝。
——啪!
竹刀相撞,男人拼尽全力接下望月熏的劈斩。他后退几步,卸去力道,却见少年手腕连抖,笨重的竹刀在方寸之间画出一个优雅的弧线,担住他的刀谭,轻轻一挑。
“腹。”
啪——!
刀头戳在胴甲正中,伴着竹刀落地,发出截然不同的两声脆响。桐谷信智晃一晃神,腹部细碎的触感甚至让他觉得对方根本没有用力,只是为得分而进行了最低限度的出刀。
“我得一分。”
收了竹刀,望月熏再次返回自己的位置。
“……活人剑。”
拾起掉在地上的竹刀,男人深吸一口气,“新阴流,这种烂大街的玩意居然能如此可怕,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究竟是怎么练的?”
“合理的锻炼便是全部。”
“啊,的确,上泉信纲当年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桐谷信智三度摆好架势,“但你这不是说了句废话嘛。”
“合理的废话便是全部。”
“哈哈,真不留情面。”
“我困了,请快一点。”
“好吧。”
他说着,举起竹刀。
“我大概会输,但无论如何也要拼尽全力,哪怕败了,也不后悔,这就是我的‘道’。”
自上而下,以力压人,这是最简单的唐竹式,也是剑道比赛中几乎见不到的招式。男人屈身微倾,怒吼着,狠狠砸向前方。
“面——!”
————————
千寿村征走出场馆大门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已经等了好一阵。女孩并没有询问那显而易见的比赛结果,她只是四处张望,想要找寻霞之丘诗羽一行的身影。
“望月熏犯困,霞之丘前辈陪他回鹤松亭了。”雪之下雪乃解释着,“也不知道他昨晚在干什么,跟熬了通宵一样。”
“是啊,他看起来好困。”
女孩歪着头,也有些瞌睡,那样子和少年简直如出一辙。
“走吧,我……哈啊……”
她打了个哈欠,“也困了……”
于是雪之下雪乃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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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227章第壹捌零章 愈发疑惑的雪之下
“桐谷信智的快速落败,在观赛者群体中造成了相当程度的话题。我们无法通过正常渠道从主办方那里得到这位望月同学更加详实的资料,但作为老牌强队总武高的大将,相信他会在之后的赛程中为我们带来更加精彩的表现。”
电视里,站在道场外的记者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小组赛预定于三天后结束,参赛者即将需要面对更加残酷的淘汰赛。我们同时也期望桐谷信智能够带领滨户二高的伙伴们打出败者组,再一次向望月发起挑战,想必那会是极其值得一看的对局。这里是京都电视台,记者高木湾子为您报道!”
“哈啊……”
餐厅里,望月熏和千寿村征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们没心思理会壁挂电视上的新闻,面前桌子上的乌冬面也实在很难让人提起兴致,此刻已然将近傍晚,睡了将近一整个白天的少年与女孩仍然带着熬夜过后无法消退的疲倦,逼迫自己咽下每一口寡淡的面条。
看着霞之丘诗羽如常的面色,雪之下雪乃愈发疑惑。
[她难道就不想问问——亦或者说,她知道些什么?]
少女单方面陷入沉思,而另一头,步履蹒跚的英梨梨揉着眼睛,摇摇晃晃走进餐厅。
她的困相与正在和面条搏斗的两人简直如出一辙,因而第一时间便吸引了雪之下雪乃的关注。前者毫无所察,她不顾形象地瘫坐在霞之丘诗羽身边,扯来动过筷子的天妇罗拼盘,捏着炸虾连咬三口,又端起水杯,仰头喝干剩余的果汁。
“……噗哈,饿死我了。”
总算给胃袋里塞了些东西的少女恢复了少许理智,她众筹一般扫荡着餐桌上的炸物、点心和水果,只是没把手伸去雪之下雪乃盘子里。
如果此时的千寿村征足够清醒,她应当因这极不寻常的一幕而对望月熏产生怀疑——显然,如今的女孩已经没精力细想,她只是看着昨夜提供过支援的那位金发前辈毫无形象地在她面前暴饮暴食,一片混乱的脑子里根本没觉得哪有不妥。
“慢点,你这样子像是三天没吃饭一样。”
霞之丘诗羽按下英梨梨第三度抓向天妇罗的小手,转而递来一杯温咖啡。她就像照顾一个顽皮女儿的母亲,柔和又严肃,看着少女小口啜饮那杯加了方糖的卡布奇诺,又送上一块舒芙蕾。
“你也没说错,一整天连杯水都没碰。”
英梨梨打了个气嗝。
“比赛打完了?”
“当然。”
“行,下一场什么时候?”
显然,她也没怀疑过会存在“望月熏输掉”这种莫名其妙的异世界发展道路,连询问比赛结果的想法都欠奉。
“小组赛还剩两场,明天下午打完,还有后台上午,结束之后会有一天修整,就该从八强到决赛了。”
“真是零碎的赛程。”
“整体来看其实很紧凑,这种全国性质的大赛,光入围队伍就有好几十,一周打完已经很快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雪之下雪乃则站起身,拍一拍望月熏的肩膀。
“有空吗?”她说,“我有些疑问,想要向你寻求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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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228章第壹捌壹章 望大将军有话说
“你能产生这样的误会,倒也不奇怪。”
站在院子里,望月熏如此说道。他端着丰饶羊角,羊角里是盈满的葡萄汁,晚风试图吹散他嘴边残留的、烤肉的油脂味,却注定无功而返。
“真是辛苦啊。”雪之下雪乃尴尬地揉着额角,“大半夜出任务,怎么会有……好吧,对你来说,似乎算不上难以想象。”
“能被理解,当然最好。如果你仍有疑问,其实村正那边能给你更完美的解答。”少年稍作思考,“令堂应该已经和防务厅搭上线了,村正会很快收到雪之下家作为协助方所提供的相关物料,那么你作为二小姐,当然也会同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就是说,作为普通朋友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吗……”
少女抬起头,穿过竹影,能看到细碎的月光。
“迷茫?”
“我不会失落于过去的每一个决定,也许新的人际关系会带来麻烦,也许不会。”她转过头,发觉望月熏正盯着她的眼睛,便下意识偏开脑袋,这似逃避的动作是她以往绝不会做出的选择,“无论如何,那都应当是属于未来‘不确定’性本身的乐趣。而且,村征和你一样,是值得信任的那类人,我认为——”
少女说不下去了,她猛然惊觉,如此长篇大论本就是不安的体现。同样对此有所察觉的望月熏则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而后仰头喝干葡萄汁。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可……”
“我想说,在乎了,才会觉得世间纷忧。”
他的眸子很亮,雪之下雪乃如此认为。
“当初那个不需要朋友的雪之下,现在居然也开始为人际关系烦恼了,对于过去的你来说,这也算得上属于未来‘不确定’性本身的乐趣吧。”
“……谁知道呢?”
“只有你自己知道。”
“不见得吧。”
视线最终交汇,于是坐在院子里的两人便都笑出了声。
————————
“我们可以看到,作为老牌强队的总武高剑道部仍然保持了他们一贯的压制力,在昨日的立切法过后,今日的胜局几乎毫无悬念!”
个子不高的记者小姐站在摄像机前,喋喋不休地报道着赛况。
“击败桐谷信智的总武高大将望月熏,再一次轻松将他的对手零封。本台仍然无法获取这位选手的精确资料,但据小道消息称,他的参赛似乎与上一届传奇七濑一郎的退役有直接关系……啊,总武高的队伍已经走出比赛场馆,让我们看看能否请他接受采访。”
场馆外,望月熏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此刻已然接近傍晚,但又离用餐还久,是个颇显微妙的时段。因而当话筒递到嘴边,他并没有直接忽略的打算,而是礼貌地点点头,权当消磨时间。
“您好,记者女士。”
“您好您好,望月同学,请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请便,”少年看了看她胸前的工作卡,“雾崎女士。”
“很高兴您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啊,我好想还没问过您能不能——抱歉,我有点——”
“没关系,那并不是什么很让人为难的事情。”
看得出,这位叫雾崎纱郗的记者入行不久。望月熏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第一次被采访,要说紧张,也应该是我紧张才对。”
“您可比我从容多了。”记者呼出一口气,“再次感谢,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问吧,我很好奇观众们在好奇我的哪些方面。”
“那么,第一个问题。”
显然有备而来的雾崎纱郗掏出手卡,“请问您练剑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我开始练剑道的时候开始。”
“……望月同学,我觉得您说得对。”
“准确来讲,我很难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因为剑道本就不是我的强项,练习也只在零碎时间偶尔为之。要说具体从何处开始,大概在国中时期?”
记者小姐哽住了。
“桐谷桑会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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