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魔法少女 第15章

小鸟游直起身来，危襟正坐，她严肃而温柔的看向巴麻美，用戴有自己名字，镶嵌自己黑色灵魂宝石的左手手心，轻轻的覆盖上巴麻美放在玻璃桌子上，半握拳的左手。

两人中指戒指上的宝石，交相呼应着。

“发生了什么吗？”

面对小鸟游的问题，巴麻美对小鸟游说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的签约——全家出游，遭遇车祸，除自己以外父母全都死亡，自己被困在熊熊燃烧的车中，qb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的愿望——想要活下去，不想如此孤独的死去。

以及她的忏悔——“我当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

麻美垂着头，被小鸟游严肃目光注视着的她，仿佛正在被受审的犯人。

一年来，巴麻美自签订了那个让她成为魔法少女的契约之后，她没有一天不曾悔恨过。

在梦中，在夜晚，总是哭泣着，自责着，无法从自怨自弃的囚笼之中离开，只能不断的思考“如果”。

如果自己当初许愿拯救自己的家人乃至于事故之中死亡的所有人……

如果自己当初初次和魔女战斗的时候，能力可以更加精进一些……

如果自己没有那么武断的认为小鸟游就是坏人，就是流氓……

“我比起小鸟游同学……”巴麻美的肩膀的颤抖起来，“我一直以来还觉得小鸟游同学……”

然后，巴麻美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小鸟游用她的左手，握着巴麻美的右手，安静的抱住了巴麻美。

而被抱住的麻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再是在黑暗之中咬着被子，一个人打湿着枕头，然后载第二天装作什么事情没有的去上学。

她终于可以，痛快的哭出来了。

“麻美，是让我感到骄傲的朋友。”小鸟游轻轻的拍打着哭声越来越大的麻美的后背，用只曾对一个人用过的温柔到几乎宠溺的语气对麻美说道：“明明那么年幼，明明孤身一人，却还可以这么坚强和自信。”

“与甘愿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我不同，你敢于向着光芒走去。”

“你令我，感到骄傲。”

第十五章：我巴麻美心中只有一个姐姐，那就是……

等到巴麻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身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温暖的被窝正牢牢包裹着她的全身。

前所未有的放松感笼罩全身，让她甚至久违的想要赖一次床。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她不记得梦的内容，只是很温暖也很放松。

“这是……？”

最终挣扎起身的麻美，看着自己床旁的那张空椅子，思索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模糊的记忆告诉她，她至少在小鸟游怀里哭了一个小时左右，一直哭到昏昏欲睡为止。

然后……？

然后巴麻美只记得，迷迷糊糊之中的自己被小鸟游抱了起来，抱到了床上。

【在那个时候，她帮我换了衣服吗？】

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巴麻美忽然感觉一阵恍惚，上一次有人给她穿衣服还是一年多前了。

那阵父母还活着。

“不好了！校服忘熨了！”

想到衣服的时候，巴麻美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忘记熨校服了。

作为一个有着良好卫生习惯，对于自己仪容仪表有着严格自我要求的魔法少女，这可是一个重大失误。

一想到要穿着浑身褶子的校服上一天的课，让她的情绪在继脱离被窝之后，进一步的变得糟糕起来。

而且等到她起身，两只脚踏上拖鞋的时候，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早饭和中午要吃的便当，她昨天晚上也都没有准备。

此时此刻的巴麻美，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大本钟下寄快递，上面开摆下面寄。

如果连午饭都没有，只能穿着褶得跟废纸团一样的校服的自己，不是只能逃学了吗？

这时候的她，只恨自己的魔法不会变食物。

慌里慌张的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走出门外。

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却只是看见正端着餐盘的小鸟游站在餐桌前，收拾着碗筷。

“你醒了？”小鸟游一边很自然的和巴麻美打着招呼，一边将手中的餐盘放在餐桌之上，“早餐已经做好了。”

“哦对了，你的校服我也已经熨好了。”小鸟游在放下餐盘之后，指了指已经在衣架上挂好的校服，“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已经没什么需要的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巴麻美机械式发回答了小鸟游的问题。

而听到这个回答的小鸟游，点了点头，随后拉着巴麻美进了卫生间。

拿出牙缸，抽出牙刷，挤出牙膏，左刷刷，右刷刷，最后把牙缸斟满水，交给巴麻美，小鸟游很快的就帮她打理好了卫生。

十五岁的巴麻美，感到了一种从心底涌现出来的陌生感和违和感。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照顾了——以往都是她这么照顾别人。

这是她的正义所在，也是她的幸福所在。

而现在，这小小的幸福正在被破坏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重组变成其他的东西——一种被别人照顾的幸福感。

等到巴麻美缓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踏着拖鞋，穿着睡衣，坐在了椅子上，面前是小鸟游做的早饭，两颗煎鸡蛋，两条培根，几片面包还有一杯牛奶。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做了这些。”小鸟游一边吃着嘴中明显烧焦了鸡蛋，一边指了指巴麻美盘子里的堪称完美的煎鸡蛋，“你家的锅和电磁炉，我实在用不惯，鸡蛋也不知道该给你做成全熟的还是糖心，这一次做的全熟的，你凑活吃两口，实在不喜欢，剩下给我。”

“哦对了，午饭便当你想要吃什么？”小鸟游将她自己盘子之中做坏了的培根一口吞下，边嚼边说道，“西餐中餐日料我都懂点，你想吃啥就现在说吧，我怕做了不合你胃口……”

“做好之后我给你送到学校去，咱俩学校天台见面，把小圆叫上，顺便带上晓美焰。”

“魔女狩猎活动的巡逻什么的，我们中午再聊，我有一些路子可以快速结束这些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你再低头发愣，早餐都要凉了。”

“……我说，你怎么又哭了啊喂？！”

等小鸟游艰难的吞下那条烧焦的培根之后，她才注意到巴麻美又开始哭了起来。

小鸟游赶忙站起身来，走到巴麻美的身边。

此时的巴麻美，只是一边哭着，一边吃着盘子里煎蛋，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仅仅只是哭泣着。

眼泪滴答在鸡蛋上，加了胡椒和盐的鸡蛋，变得更加可口起来。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的小鸟游，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拭着巴麻美眼角的泪水，轻轻的抱着对方说道：“以后，不论是早饭也好，中午饭也好，晚饭也好，都会给你做的。”

“你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

“所以不要再哭了，女孩子再哭，脸就要不得了。”

“嗯……”

此刻，已经完全变回十五岁小女孩的巴麻美，只能一边抹泪，一边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吃着盘子里的早餐。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有一台时光机回到过去。

不再是完美的魔法少女，不再是强大的英雄，城市的守护者，而仅仅只是一个名叫巴麻美的十五岁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会犯错也会撒娇，她会任性也会耍脾气，会因为爸爸加班晚回家而抱怨，还会撒娇求妈妈在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些自己喜欢吃的。

现在的她，已经实现了梦想。

时光机出现在她的眼前，把她带回了曾经她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作为乘客的她，心满意足的用眼泪为时光机留下一句句赞美。

也是在此时，哭泣的巴麻美，忽然对小鸟游的身份，感到了一种本能的好奇。

小鸟游到底多少岁了？

如此，温柔体贴的人，真的和自己同龄吗？

巴麻美并不知道小鸟游是什么人，她只知道，对方是活在影子之中的英雄，却有着一颗比身在光明之中的自己，更加温暖的心。

【好想，叫她姐姐。】

此刻的她，只有这个想法而已。

小鸟游此刻正站在小圆她们上下学必经的铁架桥上，怔怔的看着正在下落到地平线以下的夕阳

距离巴麻美和小鸟游袒露心声，已经过去了大概一个月。

这一个月以来，作为魔法少女的小圆在麻美和小鸟游的带领和教导下已经日趋成熟。

虽然让小圆一个人打魔女还是让人感觉不安，但也算是跨过了危险的时间段，独自一人面对魔女，不至于出现什么无人预知的死法。

而小鸟游在这里站着看夕阳西下并不是要接小圆，今天小圆和麻美搭档练习，主要练习组合技之类的。

小鸟游用自己的脚趾豆想一想都知道，麻美肯定会给小圆起些什么奇怪的名字，不过小圆好像很受用的样子。

【这就是代沟吗？】

小鸟游一想起小圆一脸羡慕和崇拜的看着自己配合巴麻美喊出各种必杀技的样子，就感觉一种微妙的感觉。

痛并快乐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就在小鸟游胡思乱想，打发时间的时候，她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等到对方走到了合适的交谈距离之后，小鸟游转过身来看着对方说道：

“你终于来了。”

“那么，晓美焰，你今天打电话，找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看着在自己面前站立，脸上略显局促不安的黑发双马尾小姑娘，小鸟游略微有些担忧。

出于对自己孩子交友安全的担心，小鸟游很自然的调查过对方的家庭背景。

晓美焰，出身东京，父母不知是谁，在大概一岁多的时候被送到教会孤儿院之中，在有着天主教背景的孤儿院抚养下长大，长大后进入了东京的教会学校。

十二岁，大概是上六年级的时候，查出了心脏病，之后就是各种转院和治疗，之后的两年是在医院度过的。

不清楚是否有过什么宗教信仰，但可以确定的是，院方做了人事，为晓美焰的医疗花费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巨款，甚至直到今天都在为晓美焰支付一笔可观的生活费。

记录调查到这里，作为无神论者的小鸟游，都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晓美焰可真是靠着神明的垂怜才活到现在的，很多的孩子遇到心脏病这种事情，可没有她这么好命。

总之这些平平无奇的记录，倒也让小鸟游安下心，晓美焰就是个好运气的普通孩子，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小鸟游也放心的让她加入到小圆，沙耶加，仁美她们这些孩子的圈子之中。

只是从专业角度来评价，小鸟游认为，这样的孩子成为魔法少女，也仅仅只是拖油瓶而已。

晓美焰没有巴麻美的坚强和天赋，没有小圆的安定和信念，唯一有的就是，一具跑几步都会喘的身体。

“如果你想要成为魔法少女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了。”小鸟游想要从口袋之中摸出一包烟来，可随后又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你不适合这一行，这是前辈的建议。”

“你是有选择的孩子，不是那种除了魔法少女以外什么选择也没有的女孩。”

“你以后的人生是宝贵的，你以后也会遇到自己想要重视的家人和朋友。”

“不要想着去成为另一个自己。”

“这是作为我个人的建议，不喜欢听也好，觉得我说话过分也好，随你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小鸟游转身就走。

这不是对于晓美焰的不屑一顾，更像是一种逃避。

对于小鸟游而言，她实在是难以和晓美焰相处。

因为小鸟游每每看见晓美焰的脸，她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坐着时光机，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