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170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但是,这个数据系统,也并不算是我创造的。”

在所有人,包括荣葛尔的呆滞注视下,明芙萝竟然也同样微微扬起嘴角,似是向某人挑衅,但又像是……满足于自己做出了正确选择一般,昂然说道:

“这是,安瑟·海德拉的作品。”

“我能创造出它,能有今天的作为……”

“全都仰赖,安瑟阁下。”

在那一刻,在明芙萝陷入无比绝望的两难之择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安瑟刻意设下这个局,布置这场考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考验她在重压下究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考验她所持有的信念,考验她究竟是否真的能牺牲一切吗?

不,都不是。

因为在他和荣葛尔与自己的短暂谈话中,出现了一个变数。

——那就是对自己的称呼。

安瑟从来没有在外人——哪怕在玛琳娜甚至是希塔娜面前,都几乎没有用过“阿萝”这个称呼。

就好像三年前,他一直在外界面前,刻意保持与自己的距离一样。

但今天,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叫了她。

虽然之前有过铺垫——安瑟说过,他以后会在外人面前这样称呼她。

但正是这件事,反而让明芙萝忽略了这最大的异样。

安瑟为什么偏要站到巴别塔对立面时,用这种称呼叫自己呢?

而且那时,他还说了一句话——

“果然还是索伦阁下那边更重要些。”

重要?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对安瑟来说是“重要”的?索伦有什么值得他投注的价值吗?没有!安瑟站在索伦那边,纯粹就是要给巴别塔,给她施压而已。

那么,这重要的意味……不言而喻。

——巴别塔,或者说……她自己,必须拿出称得上“重要”的价值。

当思路走到这里,明芙萝才彻底明悟。

假如巴别塔一日不拿出像枪械那样,真正引起地震的构创,那它就永远只是对海德拉而言可有可无的玩具——因为那位年轻海德拉的“善良”,反而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安瑟帮助他们摆脱了伊沃拉的阴影,让他们以为从今往后便可高枕无忧,但实际上……就算安瑟真的愿意无条件帮助他们,他们也绝不可就此堂而皇之地领受。

自己,绝不可就如此堂而皇之的领受。

因为这已经不是三年前了,现在的安瑟已经不再扮演那个愿意无条件为她付出一切的,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自己,而自己若想得到他的恩典,就必须体现自己的价值,必须向他……献媚。

所以,明芙萝继续说道:

“假如没有安瑟阁下的指点,我是绝对无法想到这个构创的,在这一点上,我也同样……是个庸才。”

她没有说谎,因为这个抽象到不能再抽象的概念,的确是安瑟告诉她的。

但同时,明芙萝也说谎了。

因为所有她与安瑟合作的产物,她都必须宣称是自己独立完成的,但唯独这个东西……没有要求。

——因为安瑟根本就没想过她会做出来,在他们第一次于海德拉庄园见面时,安瑟都曾为此表示惊讶过。

她与安瑟之间的无数合作,大多都由安瑟主导,但唯独这个完全跨越了时代的逆天造物……

是明芙萝只依靠安瑟那极端抽象的概念,独立完成的。

可这时,明芙萝却舍弃了自己的骄傲,舍弃了自己的尊严,她宁愿称自己为庸才,也要将创造数据系统的功劳,完全算到安瑟头上。

因为她在此刻,终于从安瑟曾带给她的虚幻中脱出。

明芙萝·泽格认识到,自己只有如此仰望安瑟,才是正确的。

但同时……她的心中却根本没有恼怒,反而升起一股非常奇异的感觉。

因为这么简单的事,她不可能现在才认识到——安瑟·海德拉的禀赋与伟大,她明明比谁都要清楚。

都是因为三年前,安瑟对待她的态度,才让她沉沦于这种错误。

可假如,假如自己当时真的完全没有从安瑟身上,感到任何需要仰望,需要俯首,需要谦卑,需要献媚的因素。

那是不是意味着,安瑟真的把自己当做了朋友,他可能真的没有说谎,正像那个玛琳娜所说的……

他,被迫放弃了什么?

然而,就在明芙萝如此思考着的档口,只听“轰”的一声,一个四五米高的钢铁傀儡,竟然直接从天花板上砸了下来!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了不起,巴别塔,明芙萝,了不起啊!”

癫狂至极的笑声从钢铁傀儡中传来:“能拿出这种东西,又有安瑟阁下的栽培,你又要往前一步了吧,跟我这个失去一切的丧家犬……完全不一样啊。”

“凭什么!”

他暴怒癫狂地咆哮起来:“凭什么你这贱种能拥有一切,凭什么我的一切就因为那点疏漏全部毁于一旦……巴别塔,明芙萝,你们以为……”

“我会让你们这样好过下去吗!”

钢铁傀儡轰然袭来,而愣神的明芙萝并未来得及做出动作。

因为她听出了傀儡里的声音。

那是以太院曾今最杰出的天才,也算是她……曾经的对手。

——康拉德·圣辉

第四十章·人偶小姐的迷茫

纳赛玛·圣辉,死的毫无意义。

从十分客观的角度上讲,这位大公阁下,的确死于一场阴谋——只不过,不管是设计阴谋的人,还是被阴谋设计的人,都没想过要弄死他。

他只是很不幸地处在一个换成谁都会死的位置,然后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死了,连带着圣辉家族三百年的传承,尽数毁于一旦。

或许是因为的确太没什么意义,我们的皇帝陛下十分仁慈地没有灭掉圣辉全族,处决完圣辉大公之后就懒得管了。

十分仁慈地,将这群失去庇护者,丢给了一帮贪婪饥渴的恶兽。

理论上讲,康拉德先生当然是有权继承自己父亲所有遗产的,不管有没有爵位,子嗣继承父亲遗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显然,这种情况也只能存在于理论上。

实际情况是,各个环伺着圣辉遗产的恶兽们,愿意给康拉德留下那么一点东山再起的资本,都算作仁慈万分。

而昔日的以太院天才,沐浴无数荣光的天之骄子,康拉德·圣辉……从他还未成为家主,就以家族之名为姓就可看出,他对于家族荣耀的看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像条狗一样灰溜溜地逃离,躲在阴冷的山洞中,日复一日地做着有关崛起和复仇的美梦呢?

当圣辉家族死去,康拉德也已决心迈入死亡,只是,在那之前……

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清算。

假如说康拉德的突入只是让人出于懵逼状态,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超出所有人预料了。

演讲台的后台瞬间被冲天火焰烧成灰烬,那长长的挂幕已经成了流淌熔岩的瀑布,伴随着贵妇人惊怒至极的喝骂,整个演讲大厅的温度急速飙升!

在帝都,唯有五阶超凡者能勉强摆脱皇帝的压制,好像也也同样受到袭击的荣葛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向演讲台上的明芙萝,眼神焦急万分,她死死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袍人,熔金色的光芒凝聚起可怖至极的威压:

“伦卡莱特!你们疯了!巴恩斯先生,我们合力——”

下一瞬间,他们三人所在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大范围扭曲起来,三个五阶超凡者……竟然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还有心情去看别人吗?”

下意识扭头去关注荣葛尔的明芙萝,在听到这声音后几乎是本能地张开防御法术,但轰击而来的炽烈光炮所蕴含的恐怖能量,直接把她整个人给轰进了燃烧起来的幕布后方。

“……没死吗?”钢铁傀儡中传来低沉的声音,“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惜生命,明芙萝”

……不正常的能量输出,已经超过三阶范畴!

被轰进废墟里的明芙萝咳出一大滩血迹,她胸口挂着的能量衰减项链已经因过载而碎裂,康拉德刚才那一记看似朴实无华的普通光炮,实则将极高浓度的光要素压缩在一起,迸发出的瞬时能量将目标直接蒸发都毫不夸张,正是圣辉家族的看家本领。

但康拉德不可能有这个水平……他身上的外置装甲?削弱版的械装?不可能,圣辉大公最多只有按照安瑟图纸复刻械装的本事,绝对没有进行改良的能——

轰!

手握长剑的钢铁傀儡一剑劈下,爆裂的光柱直接将前方一切碾为粉芥,整个大厅前方几乎都被这一剑一分为二,躲藏在幕后堪堪躲过这一击的明芙萝不停喘息,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灰白色的镜框。

数据系统的数字疯狂跳跃着,但在这毫厘之间,如此稚嫩而粗糙的它显然难堪大用,康拉德抱着将她灭杀在此恨意而来,目的明确,计划完备……并不会在动手之前说一大堆自以为是的废话,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击很有可能就——

钢铁傀儡双手举剑,剑刃上闪烁起的光芒瞬间暴涨,让整把剑看起来膨胀了数十倍,在镜片上的疯狂警报下,明芙萝却无动于衷,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在那几乎要刺瞎她双眼的白光下,即使隔着几十米远,明芙萝还是感觉到了几乎要将她皮肤都灼烧焚毁的炽烈,光,热,能量……最简单输出,最纯粹的暴力,康拉德很清楚自己时间不多,直接选择以最凶暴的方式将明芙萝摧毁殆尽。

这个楼层应该还有其他五阶……他们应该来得及,不,他们有可能会坐视我去死,或者被康拉德的人缠住了,那我唯一能期待的人只有——

“你就这样,先我一步毁灭吧,明芙萝·泽格!”

……真是可笑,这个时候,你反而在期待着他的拯救吗,明芙萝?

在康拉德的狂笑声中,明芙萝这样想着。

求生的意念是不可能有错的,明芙萝当然不想自己的生命如此荒诞地结束在这种地方。

但……假如刚才闪过的那一瞬念头是真的,假如三年前的决裂并非出自安瑟本心,那她真的有资格期望安瑟的拯救吗?

或者说,为什么她就这样认定,安瑟会拯救自己呢?是她的价值,是安瑟目前还打算驯服她,不会让她死掉,还是……

还是在昨晚的狂欲之中,安瑟在反复在她耳边低语的话?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你有所共鸣的人。”

明芙萝不得不承认自己曾数次因为这句话而颤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会以这么荒诞的行为来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的确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安瑟是最合适她的那个人。

明明有着同样的理想,明明有着这样的相性……假如安瑟当时的“背叛”真的有所隐情,假如自己的愤怒和怨怼都是过于自我,那她这三年到底……

到底,失去了什么?

明芙萝不知道,在那毁灭降临之前,她反而没有恐惧,只有茫然。

就好像一个人放火点燃了自己的屋子,决心换个住处,可当走出屋外,却发现这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如此令人眼目刺痛,心灵空荡的,冰冷的茫然。

而就在这茫然中,她的拯救……理所应当的到来了。

那毁灭的光芒并没有吞没明芙萝,因为在一声巨响中,那傀儡的施法直接被打断了。

是的,那个人的确不会自己死在这里,自己对他是有价值的,他还想驯服自己,可……可假如,假如他不是这样想的,他依然把我当做朋友……他之前说了,他还是我的朋友——

安瑟之前所做的一切在此刻于明芙萝的脑海中爆发,那迷乱混沌的记忆与场景在不停翻涌,当困惑与怀疑开始时,一切就都停不下来了。

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那个女人说的话,就像一颗滞后的子弹,在安瑟的这场考验使明芙萝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异样后,击碎了明芙萝固化了整整三年的思维。

当她开始翻找这段时间过去的一切,已经开始无法分清,安瑟表现的友善到底是在驯服她还是真的关心她,安瑟表现的残忍究竟是为了使她屈服还是为了报复她的背叛。

……是啊,安瑟还说,我在他眼里也是背叛者,假如,假如那是真的,我是不是——

“抓到你了,混账!”

兴奋而高昂的咆哮声,粉碎了明芙萝的思考。

失焦的眼瞳缓缓回神,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那复杂纷乱的思绪让明芙萝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所以她现在才发现……拯救她的,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他根本就没有到场。

同样击碎天花板从天而降的狼拧了拧脖子,看着眼前这个大块的铁疙瘩,舔了舔粉润的唇瓣。

“真是好险,差一点就没法跟安瑟交代了。”

“……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

钢铁傀儡中传出康拉德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痴,当然是因为在等你们啊。”

希塔娜双臂环胸,一脸莫名其妙道:“不然我是来听讲座的?”

“所以,是安瑟阁下……授意吗。”

钢铁傀儡沉默片刻,随后发出苍凉而神经质的笑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幸运,真是幸运啊,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