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那个已经寄宿在她灵魂深处的梦魇,还是会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十分突兀的挥下那把镰刀——
【你到底在追逐什么?】
那种刺骨的冰冷感从明芙萝的灵魂蔓延想向身体,她微微颤栗了一下,再度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这场游戏……安瑟可能埋下了别的什么伏笔,但从规则上看,对那两座领城和平民没有任何坏处。
提供的炼金器械和道具不会被超凡者征掠,自主权在平民手中,我也不需要被迫做出安排,同时也不需要在哪一方投注……
没有,问题。
明芙萝轻呼出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没有疑问了,父……安瑟阁下。”
如果有安瑟的保证,那这一次,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试点。
明芙萝对荣葛尔等厄利恩学生的否定,并不是在否定他们的行为,而是否定他们的动机——假如只把研究一些零零散散的炼金器具作为最终目的,那么注定什么都改变不了。
帝国需要的,是变革,巨大的变革。
没有这种决意是不行的,是软弱的,是……
【……都是虚幻的!】
“!”
明芙萝的身子猛地摇晃一下,差点向后跌坐,向来漠然的娇俏脸蛋上,竟然浮现了几分……惊惧?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声音……是真实的声音,是……安瑟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的眼前甚至浮现起了那张稚嫩面庞的虚影,受到惊吓的明芙萝根本没法清晰辨认,但在转瞬即逝的一瞥中,那张面庞上的愤怒……是如此鲜明。
是……记忆?
“明芙萝,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在明芙萝耳畔响起,让她暂时得以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
年轻的海德拉微扬起眉毛:“好像见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怎么……你口中缺失的记忆,回来了吗?”
他的语气很随意,一副事不关己,毫不在乎的样子。
“……有一些。”
明芙萝捂着额头,神情复杂地低语道:“我看到你,愤怒的样子。”
“哦,那就是我跟你决裂的时候了。”
安瑟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
“毕竟我只在那时候,对你生气过。”
“……”明芙萝没有说话,也没法接这句话。
安瑟的牺牲,遗失的真相……这都让她很难再升起与安瑟完全对立的情绪。
“那么,关于给这两座领城提供的援助……”
安瑟没有继续在那个话题上为难明芙萝,转而说道:“你想给他们提供些什么?巴别塔里,应该有不少那种没能成功推动的便民类炼金器械吧?”
明芙萝的脑海中,浮现起安瑟和她交谈时所说过的话。
衣食住行……
明芙萝很想全都尝试着利用超凡力量进行改造,但她也很清楚,掺杂的东西越多,事态便越复杂,越难以控制。
她仍时刻不忘着,安瑟一定在这场游戏中做足了准备。
就算不是如此,假如自己一股脑的往这两座领城中投放了太多炼金器具,最后因为无法预计的失控而导致更糟糕的结果……那便是得不偿失。
对,安瑟在给你机会,未必不是在迫使你坠入更深的深渊,明芙萝。
一旦这两座领城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崩溃,尤其是因为那些本该带去变革的新式炼金器具而崩溃……明芙萝都不敢想象,那时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必须规避这种风险,最好……只暂时投放一种类型的炼金道具,以确保可控性和稳定性。
娇小的女学者冷静思索着。
如果只是一种的话,应该是那些平民们最需要的东西,最需要的……
果然,只能是粮食了。
“关于土壤强化药剂……”明芙萝回应道,“我可以去问问亨德瑞克,假如那边已经接近完成,我希望在确认效果后,把它投入进那两座领城里。”
“只有这个?”安瑟微笑着,似乎并不意外明芙萝的选择。
“只有这个。”
“好,那就这样吧。”
安瑟轻快地点了点头,似乎没打算再继续做点什么,准备离开了:“准备好了就通知我,我可是很期待这场游戏的。”
他脸上的笑意,让明芙萝心中的不安越发壮大。
安瑟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从这场游戏里……他又能得到什么?
荣葛尔,那个男人,他们……
想到这里时,明芙萝的心突然一颤。
还有那件事,那个男人和爷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以一副受害者的口吻,说出那种话?为什么明明窃取了爷爷的成果,在以太院换来荣华富贵的他,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安瑟说过……会帮我的,为什么他又完全不提起这件事了?
同时,她还忽略了,或者说……可以忽略了,能将那场父女游戏里,三个站点给她带来的冲击,全都串联起来的事。
——安瑟口中的【虚无的追求】,会不会……也跟自己的爷爷有关系?
荣葛尔等人的软弱,莱登的困境,以及她自己的混沌……这三点,都与厄利恩,或者说厄利恩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答案……
必须要知道,答案。
当时站在安瑟那边,从而被迫放弃自苏丝伦身上得到厄利恩之死线索的明芙萝,再度燃起了追寻真相的渴望,甚至……更胜往昔。
“……安瑟阁下。”
明芙萝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安瑟,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沉声道:“我之前……请求过您了,关于,关于那个男人,和我爷爷之间的事。”
“嗯,怎么了?”安瑟微微偏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我想知道……我该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安瑟打量她许久,最后愉快地笑道:
“代价暂且不论,因为看起来……还想要更多东西,不是吗。”
“……是。”
明芙萝低下头,让自己那冷漠疏离的声音,尽可能变得谦卑:“我想要知道,爷爷死亡的……真相。”
年轻的海德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你之前可是认为,自己不能支付这样的代价,宁可去跟苏丝伦合作也不来找我,不是吗?”
“现在,想通了?”
“如果说,不是完整的真相,而是像苏丝伦一样,只是让我自己追查的线索呢?”
卑微的人偶小姐低垂眼眸:“这样,您能否……”
“好啊。”安瑟笑眯眯的回答。
明芙萝愣住了,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令人沉醉的,完全看不见底的海蓝色眼眸,
他就这样……答应了?
这件事上,安瑟明明可以想尽办法刁难我,戏弄我,但他为什么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
“线索呢,我现在没法给你,因为我没调查过。不过……”
已经往外走出几步的安瑟,突然又转过身来,走向了明芙萝。
他伸手抚摸着人偶小姐细嫩的脸蛋,语调愉悦道:“代价,我倒是可以先告诉你,你可以自己考虑,能不能接受。”
“……请说。”
“当我用海伦这个名字称呼你的时候——”
安瑟微俯下身子,脸几乎要和明芙萝的脸贴在一起,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你必须,用父亲来称呼我。”
他戏谑的声音,让明芙萝的身体微微僵住。
“只是……”人偶小姐有些犹豫地问道,“只是这样而已吗?”
“海伦。”
“……啊?我,我是说,父,父亲。”
明芙萝立刻下意识地回应,每当她说出这两个字时,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便涌上心头。
剥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反应还不错。”安瑟笑着摸了摸明芙萝的脑袋,“很好,要记得时刻支付这个代价,你要的线索……我也很快就会给你。”
“亲爱的海伦。”
“谢谢您……父亲。”
低着头的明芙萝,神情有些恍惚。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一刻,她能依赖的好像就只有这么一个,出于“情趣”的……“父亲”?
*
刚踏进海德拉庄园主屋的大门,安瑟便看到希塔娜一脸警惕地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
“安瑟安瑟。”少女愤愤道,“那个女人霸占你的卧室,还把我赶出来!”
“伊沃拉?”安瑟笑着揉了揉希塔娜的雪色短发,“所以呢?你是跟她打了一架,还是就这么出来了?”
“我……我现在打不过她。”
希塔娜显得有些悻悻然:“感觉会一下子被她烧成烤肉。不过……不过我迟早能跟她碰一碰的!”
狼小姐昂起头来,万分自信道:“绝对不会让这家伙,骑在安瑟的头上。”
“我等着那天,希儿。”年轻的海德拉捏了捏希塔娜的脸颊。
“嘿嘿嘿嘿……”
这亲昵的称呼哪怕在生日之后已经听了无数遍,希塔娜还是会开心到像猫猫一样扭来扭去,傻笑了一阵后,她轻咳一声:“那我就不打扰安瑟你了,你……你去跟她说话吧。”
“你也可以来啊。”
“唔……”
希塔娜似是意动,但最后还是艰难摇头:“算了,她突然来找你,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怕我听了,对安瑟你不太好——我先去锻炼了!今天有提尔大叔给我做陪练!”
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跟着安瑟一起去,希塔娜一边这样喊,一边一溜烟的跑远了。
安瑟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轻松淡然地往自己卧室走去。
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硕大雪白便遮蔽了安瑟的视线。
“哦,你回来了?”
只穿着半透睡衣的伊沃拉打了个哈欠:“我刚在你床上补了个觉。”
“随意霸占别人的卧室可不是好习惯,殿下。”
“怎么,你的小狗找你告状了?”
大皇女双臂环胸,托起那团纺锤状的挺翘丰软,笑容妖媚道:“那她有没有跟你说,她这么不爽,是因为我突然出现在你卧室里的时候,看到她正在拿你的衣服——”
高挑的女人食指和中指并拢,做出了勾抠的动作。
“父亲给殿下你庄园的通行权限,可不是让你来窥探我的隐私的。”
安瑟无视了眼前的雪亮光景,径直往卧室的沙发那边走去:“如果殿下你不收敛收敛的话,我可能会考虑收回这个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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