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对我而言，先问和后问都没多大区别。”
“呃……？嗯……”
虽然，她非常不擅长应付这种情景。
换做是一个内向的少女的话，现在估计得说不出话来了。但阿比盖尔的性格还是没什么明显的缺陷的，唯一的缺陷或许还是她太坚强、太懂事，身上少了一点小女孩的天真意味。
“那个，欧迪姆先生真的是从海外来的吗？”
她举起手比划了一下，但她的袖子比较长，把她的手掌都收在了里面，看上去有点怪异，像是黑色的在半空中扭曲的诡异的蛇。
“这么说也没错。”
这个平行宇宙没有“外面”，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某个界限处被阻断，整个平行宇宙天圆地方，塞勒姆所处的岛屿就是天地间唯一的陆地。
因此，白格确实是从“海外”来的。
“你是那么的……”
想了想，阿比盖尔找出了一个十分合适的词。
“不可思议？”
第042章 心
这个平行宇宙的本质存在异常，若有若无的不协调感在白格的感知中逐渐变得明显。
就像是……即将被戳破的虚幻的泡沫。
因此，他对这个宇宙内的事物也有了越发明确的认知。结合塞勒姆小镇的异常——这座小镇的居民几乎都是“食尸鬼”，唯有那位少女保持着“正常”。
是的，所有的线索都将目标指向了那唯一一个“正常”的个体身上。
——阿比盖尔·威廉姆斯。
“外面的世界，确实挺精彩的。”
白格只是将自己“外来者”的身份告知给阿比盖尔，随后就在三言两语中将话题转移至少女感兴趣的事物上。
毕竟，他的身份……确实没必要告诉少女。
或者说，已经达到某个临界点的他已经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真名告诉给三维生命体了。
这也是对三维生命体的一种保护——三维生命体接触无意识的零碎的高维信息没什么问题，甚至还能依靠这些四维信息强化自身，但若是让一只四维生命体的活跃着的信息进入他们的“认知”之中……
啧，脑袋开花估计是最好的下场。
白格虽然还不能称为四维生命体，但他的目光已然能隐约捕捉到次元之海的泛时间轴，只待时间的积累，无数合并而起的局部世界线就会将他推向至高的王座。
当然，就连他自己都不认为他能这么简单的升维——他几乎没做些什么，世界线合并也不是由他主导，这一切的疑点都是在将“黑幕”二字推到他面前。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是升维成功的准备，还是升维失败的准备。
“能被欧迪姆先生这样了不起的人用精彩来形容，外面的世界一定是真的吸引人吧……”
在这个话题上，阿比盖尔的热情显然要高上许多，她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或许只有在这种与“朋友”交谈的时候，忧愁与压抑的色彩才会从少女眉间淡去。
一面被压抑着孩童的天性，而另一面她又承受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重担。坚强从来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在生活中一点一滴地磨砺出来的。
“从上次我就抱有疑惑，他们是不准许你离开塞勒姆，也不愿意陪你离开塞勒姆么？”
“嗯……都有吧，大家都说待在塞勒姆最好。”
“不提这个，这次能和我说一说外面的世界了吗？欧迪姆先生不会想要反悔吧？上次走的时候你可是说好了有时间就……”
摇了摇头之后，阿比盖尔挑起了白格所愿意听见的话题，而白格也很配合地调动面部的能量粒子，做出一个神秘的“笑”。
顺着白格的手指望去，阿比盖尔看见了窗外的月亮。
“我是不介意，但现在的时间有些晚了。如果不早些入睡的话，我估计你明天得趴在床上起不来。”
“才，才不会……”
她抱着自己的小布偶，小布偶的四肢并没有塞满棉絮，看上去有些松松垮垮。
但这松松垮垮的手偶却让白格眯起了眼，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这个布偶，留意到上面存在着大量的高维信息。
这种熟悉的“味道”……
他觉得，事情又变得更加复杂了——他本以为他最后要面对的应该就是把他引过来的那位和他同一层次的存在，但现在看来……
祂把自己也放进了局里，这一步蕴含的信息让白格有了诸多思考，整个局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不过，这也暂时让他收起了用力量解决这件事情的想法，虽然还没试过，但直觉告诉他这是无用功。
不是他不能撕裂这个平行宇宙，而是就算他毁了这个塞勒姆，命运车轮的总体前进方向也不会发生改变，顶多就是换一种方式抵达“终点”。
“应该、应该不会起不来床的……我对时间的观念把握得可是相当不错的哦。倒是欧迪姆先生，是你要这么晚来找人的吧？”
显然，她对于睡眠不足还是有几分“惧怕”的，但让她抱着一肚子好奇心与热情入睡的话……这真的很困难。
“而且，就听一小会……就一小会！在讲完后欧迪姆先生如果还不去好好睡觉的话，就算是我也是会赶客的哦，男人可是绝对不能在未婚的女孩子的房间里过夜的哦！”
怎么说，这种心态……
大概就像是有书瘾的书虫啃小说一样——“再看一章，看完我就睡觉”，“啧，放不下，还是把这段剧情看完吧……”，“很快的，很快就能去睡觉了”，“见鬼，我怎么通宵了！”。
事情即便是发展成这种情况，白格也不会感到有多诧异，但他毕竟懂得如何处理才是最正确——拉着一个打从心底想做“好孩子”的少女通宵是绝对不行的，他算过时间，最少也能给阿比盖尔留下三小时以供睡眠。
合上的禁忌记录被放在床头，他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并不需要这本书的陪衬，他准备将真实的故事稍加改编后扔给阿比盖尔。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
“这个我知道，世界上一共有七个大洲，每个大洲都大的不得了，对吧？”
“你这么说确实没错。”
指了指窗外，白格嘴角的“弧度”扩大。
“那我们的故事，这可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在一块大洲上，存在着一个古老的国家，国家的制度腐朽，官僚统治占据了上千年来的政治舞台，但由于帝具以及帝具使的存在，这个王朝的统治也从未遭遇过什么挫折，直至……”
无边的海洋骤然收缩，天圆地方的格局在眨眼间被打破，整片海洋就像是一张弯曲的纸张，最后以难以想象的方式弯曲成一个球体。
而七个大洲，也随之出现在广阔的大海上，寥寥无几的几个岛屿也紧随其后出现。
被命名为“亚洲”的大洲骤然开裂出一条裂缝，一个人类的帝国迅速生成，无数的人类如棋子般被填充入帝国，数十把不可思议的帝具也缓缓具现。
“欧迪姆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实验继续。
第043章 心
离开了简朴的房间，白格再次来到曾经的边界线。
“没了……”
他伸出手，这次他的手掌毫无阻隔地穿过那曾经存在的边界线——既然都用了“曾经存在”来形容，那这条边界线自然是不存在了。
——外界的“影像”成了真实。
无视了地心引力的男性悬浮在半空，那只手紧握后又再度松开。
远方的云层已经开始聚拢，更多的现实景象随着阿比盖尔对外界的认知的增加而具现。
“准确来说……是得到外来者所认可的世界观……”
虚幻的事物无法依靠自身的认知形成真实，活在封闭的塞勒姆内的阿比盖尔自然也无法依靠从塞勒姆里得到的信息无意识具现化出“外面的世界”。
“看走眼了么……”
虽然就直观结果而言他的判断没出什么错误，但他对于这一系列变化的本质的推论却出了错误。
不过，问题似乎不大？
平视着前方，但他的目光却像是穿越了距离，透过了空间。
华丽的城堡内，细心打扮的皇后对着镜子照着自己那“美丽”的容貌——那是一张如同孩童用黑色蜡笔涂画出来的脸，甚至没有五官。
这样一名“火柴人”皇后迈着优雅的步伐，在众多仆人侍女的伺候下通过走廊，在路过一件华美的房间门前时，她缓缓抬起头，那没有五官的脸似乎也能看出轻蔑的神色。
但念头翻转，她又不想理会那个被她囚禁起来的傻子国王了，她得对付那名隐约接近了真相的美丽的公主。
“啊，我的格格巫啊……”
深藏在心底的一些情感还从未有表达的机会，但她确信——铁树会开花。
不过，格格巫似乎在关注那个公主殿下……这不行，绝对不行。
格格巫是她的，她拥有的东西太少太少了，名为“权力”与“财富”的事物在那个夜晚就已经被她看透，现在的她只想守着她的唯一的奶酪，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先去看看，我记得格格巫有备份档案的习惯……”
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走廊中央的白格注视着远去的身影，默不作声。
……
“威廉阁下，帝国那边的军队正在调集，但我敢打包票，在支持我们的商人们的影响下，军队的集结速度绝不可能快得起来。”
偌大的军营显得模糊不清，一些细节方面的事物更是只有一个外壳——很显然，少女对于城堡抱有足够的热情与幻想，但对于军营……
嗯……要求不要太高。
总之，数名没有面容的“火柴人”就这样聚集在沙盘前，其中一名“火柴人”站了出来，指着那粗糙的沙盘开口。
“不止如此，我们还策反了帝国军队的部分军官，在战争拉响时，他们能成为我们重要的助力之一……”
“皮诺可阁下说得不错，但在这方面我们得小心谨慎，要是混进一些帝国的奸细的话，那就可遭了——不止是我们得遭殃，那些出卖帝国的商人们也绝对跑不掉。”
“要是出了这档子事的话，想要再争取他们的支持可就难了。”
而在这嘈杂的讨论声中，一名看得出是男性的“火柴人”却沉默不言，他沉着冷静的姿态才是让众人安心的理由。
……
诸多真实发生过的事件以舞台剧般的形式在各个大陆上重演，大量的三维信息诞生于无形之中，又组成有形之物。
白格伸出手，新诞生的有形之物在他手中发生变化，它的结构与外观相比起外界正在诞生的事物要精致得多，但就本质而言……
它完全不如外界正在诞生的事物。
“我所创造的三维事物具有三维形体，但其中的三维信息却是离不开能量的支撑……”
他撤去了力量，这些被创造出来的三维信息瞬间迅速消散。很显然，他能对三维世界已经存在的三维信息进行调整，甚至是删除，但他却难以做到创造。
创造本来不存在的事物，可远比调整、删除已存在的事物要困难得多。
“这种即便是我也做不到的事情……”
这双眼睛将平行宇宙的变化看在眼里——无数的三维信息被源源不断地创造出来，它们的信息组成是完美的，不需要创造者额外支付维持其存在的能量。
换句话说，它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存在于三维空间里的事物。
“她却能做到？”
三维宇宙中，每一颗电子、质子、中子……所有的一切都由三维信息组成。三维生命体的文明中出现过诸多的“创造”，但无论三维生命体如何操作，他们始终都是在已有的三维信息的基础上对其进行调整。
至于创造出原先不存在的三维信息……这绝对不是三维生命体可以做得到的事情——再强大的三维生命体也不能无中生有创造出真正的三维信息。就算到了他这一层次，也只是能制造极具欺骗效果的无法独立存在的三维信息。
——也就是假货。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是无能。单纯以三维生命体的角度来看，他已经站在了三维的顶点上——无限接近于四维，相当于已经开始抬起脚，正准备迈入四维的门槛。
三维中，能和他处在同一层次的存在都是极少的，至于更加高级的存在……那就是四维生命体了。同样，也只有四维生命体才能对三维世界随意进行创造。
——四维生命体绝不是简单的“强大”。
四维生命体与三维生命体之间的区别是本质的，甚至可以说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不是简单指战力之间的差距，更重要的是维度上的绝对压制。
而二者之间的对比……可以用一个比较简明易懂的比喻——漫画里的人物永远也无法战胜到漫画外的人物。
对于三维生命体而言，二维生命体就是低等生命体——三维生命体可以凭借维度上的优越性对二维世界进行随意的“设定”，他们可以用简单的一句话就创造出一个在二维世界天下无敌的二维生命体，他们也可以轻松毁灭无数个二维世界……只要他们舍得下心来“撕漫画”。
而四维生命体相对于三维生命体的优越性……这和上面的道理是完全相同的。
——“漫画”内、“漫画”外。
祂们可以一个念头就创造出无数的三维世界，祂们只需要一个思考就能衍生出无数三维世界的可能性，至于三维世界中所谓的无限接近四维的存在……祂们一个“设定”就能在瞬间捏造出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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