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看清楚点，小姑娘——”
阿比盖尔挥了挥手，打断了这位心智还未成熟的少女的逻辑思考。在“升级”之后，这个判定系统反而是变得迟钝了，这可还真是要命。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先前判断她身份的只是一个机械意识，对方沿着死板的程序运作，也只会按照预先设置的程序运作。
但眼前的少女不同——她有自己的人格，她会思考，也会有真正属于她的思考。而最重要的，是她的人格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这个管理系统。
因此，她开口可不能太晚，省的得被少女来上一发光炮——以她现在的小身板接上对方全力一击的话，起码得没掉半条命……当然，前提是得她不躲避。
“嗯？”
手中的动作猛地一滞，少女不解地看着“胡言乱语”的阿比盖尔。
“不好意思，我也是‘白格’。”
——“白格”？
她感觉她被糊弄了，虽然记忆告诉她，性别对于白格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但她还真没在记忆中看见过白格以女性的形象出现。
所以……嗯？等等，她似乎真的是……
她的力量将阿比盖尔的一切都呈现在她眼中，毫无疑问，她确实是“白格”。
少女有些迷糊了，但她还是在瞬间散去了光芒——铭刻在信息上的性质让她必须遵从“白格”的指示，而且，她的任何攻击都不可能对“白格”奏效。
“先给我下来。”
阿比盖尔不喜欢仰视他人。
“是。”
她顺从地低下头，这位曾经无比高傲的少女已经失去了一切，连“自我”都不再拥有。
“真是个有趣的成品。”
阿比盖尔靠了过去，她仔细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少女，就连空气中都似乎有一股清新的香味。
“如果不是我了解他的话，说不准我因此而会认为他有什么喜好，毕竟你是那么的完美、诱人……”
当然，诱人归诱人，但他们可都不是人。
“嗯？”
这个呆萌的少女，阿比盖尔甚至都以为这是白格“不忍心”让她在书架里孤零零地呆着，于是就送了一只呆呆傻傻的宠物女孩过来。
什么，他有那么“爱”她？
当然！白格肯定是“爱死”阿比盖尔了，而阿比盖尔也同样是抱着如此炙热的“爱意”对待白格。
阿比盖尔飘浮起来，然后将手盖在少女的头上，摸了摸。
“你以后就叫我主人如何？”
“主人……？”
她似乎是在琢磨这个词语的意思，在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真乖。”
她就像是对待家养的宠物一样，以驯服动物的方式驯服这个懵懵懂懂的少女。
“但你似乎还没有名字？”
“我给你起一个如何？”
阿比盖尔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就叫做‘澪’。”
＊
信息光辉如流星般划过。
“那是什么？”
海洋的主宰弯曲身体，狭长的鼠兽睁大双眼，庞大的巨兽抬起兽首，非人的龙王投去目光。
就连那位安坐于研究室中的糟老头子，也慢悠悠地推了推自己的机械镜片。
“这不是使徒……”
成熟的女性迎着风，眺望着那三道突入魔界的“光辉”。
“意外之物。”
圣者注视着三道因轨迹不同而分流的光辉，其中一道在穿过魔界特有的黑暗之眼后再度没入空间，不知前往何处，而另外两道也是隐匿起身形。
“带走了黑暗之眼吗……”
其余不知名的存在低声呢喃。
＊
——心脏很疼。
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无奈地靠在了墙上。
白桦紧紧地拧起眉头，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频率已经超过了那个能够接受的数值，且还在进一步提高。
这是……
苍白的皮肤下，血液如同活物般涌动，将白桦的身体撑出数个畸形的肉瘤，看上去分外骇人。
“血气”来源于物质躯体与能量粒子的完美结合，他的身体平衡原先已经保持了一个平衡，但现在，这个平衡突然被打破。
事实上，他的身体一直都有奈亚拉托提普的部分信息在提供能量以支撑平衡，他也就没发现“血气”这一弊端。但现在，奈亚拉托提普已然被沉眠者收束，他身上的这部分信息自然也被沉眠者收束。
即便“梦境”已经开始重演，但奈亚拉托提普可还没有“复活”。
他对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但他只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能够制衡这股力量了。
——会死么？
胸口的精灵核心虽然早已冰冷，但他却仍然感觉它在发烫。
就像她还在一样。
不，他这条命不只属于他一个人……
而且，他还必须……
这位异化的魔法师有着一个执念，他会拼尽自身的一切去完成那个执念。
能量……
他强打起精神，他还能在支撑一会，现在的他得前往魔界，然后在他的身体彻底崩坏之前移植一个魔力源。
天边的黎明似乎越发明亮，一抹划破天际而来的几乎化作物质的“光”倒映在那双血玉般的眸子里。六九四九三六一三五
刺目的光辉轰然击碎了将要形成的世界传送法术，而后笔直地没入白桦的胸口。
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第063章 白格
狂风不息。
这里是一个边陲小镇，常年的狂风都在席卷着此处，只有极少数的适应了这一恶劣环境的魔界人才能在此生存。
而风，对他们而言也已经成为了一种信念。
“奶奶，风是什么？”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抱着“年轻”女子的双手——这位女子已经是上百岁的年纪了，但身为魔界人，她拥有着极为悠久的寿命，现在根本还没步入中年。
宠溺地揉了揉小孙女的脸，女子缓缓开口道。
“克莱伊，你得记住——风啊……那是决定命运的重要因子。”
她抱起小孙女，遥遥眺望着远方的山丘。
那是里风暴山丘，数千年来远不停歇的暴风在其伸出肆虐，让它成为了赫赫有名的生命禁区之一。
当然，就和冰结师们征服那片永恒冻土一般，逐风者们也常常深入风暴山丘，感悟风的力量。
“命运？”
“风，就是命运之风。”
她笑着对这个小孙女讲起了这个上古的传说，也将这个信仰传递给下一代。
“为什么呢？”
“因为啊，风的方向蕴含特别的力量，在不同的风中会诞生不同的命运。”
——这是所有逐风者的信仰。
“在西风吹拂时诞生的人啊，将享受简单和安宁。”
“在南风吹拂时诞生的人啊，将拥有财富和友谊。”
“在北风吹拂时诞生的人啊，将生而好战。”
“在东风吹拂时诞生的人啊，将与权势相伴一生。”
黄昏未至，已然失去色彩、仅以最根源的无色无形的信息的形式横渡天际的“流星”穿透过一切物质。
“西风、南风、北风、东风……”
小女孩板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
“唔，那么奶奶，如果风停了会怎么样？”
女子笑了笑，但仍开口解释道。
“在风悄无声息停止时诞生的人啊……”
信息集合体产生裂痕，无数信息自那细密的裂痕向外扩散。
最终，这团纯粹的信息集合体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个模糊的婴儿的形体开始从那团信息中浮现。
风暴山丘深处，最猛烈的风暴在这一时刻彻底爆发，就犹如这座山丘积攒了无数年的怒吼。
“将继承风神的命运。”
而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小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女子则是睁大了眼，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风，停了。
＊
“呜————”
怪异的猫叫声响起，数十只灰棕色的妖猫露出獠牙，弹出利爪，嘶吼着扑向那道孤独地行走于森林中的人影。
而他，却仅是简单地向前挥出连接着手腕的冰刃。
无穷无尽的魔力拉扯着天地间的冰元素高速汇聚，令其随着冰之剑刃的剑锋而“舞动”。
刺啦————
半空中，剑锋划过的轨迹骤然爆出大量的冰之荆棘，这些荆棘疯狂“生长”，在短短半秒内边将所有的猫妖都洞穿，挂死在半空。
——他在完成任务。
他浅浅地呼吸着。
肉眼可见的寒气让四周的草木都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霜，他周身的温度已经恒定到了零下，基本断绝了他在人类社会正常生存的可能性。
但是，问题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血液似乎更加冰冷了一些，心脏的跳动也越发缓慢，缓慢到令他几乎以为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就像是世间一切的外物都无法干扰他的思考，就像是他即将超脱出人类情感的局限，步入另一个视角。
——这是白格的视角。
白鹭很清醒，这种“视角”他无数次在白格的记忆中感受过，他曾以为他难以适应这种思维方式，但当思维方式真的发生改变之后，却发现所有的担忧都只是虚妄。
但是，他还有自己的情感。
他细细品味着，明白了他与白格的差距——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人性也还残留在他心中……哪怕仅有微弱的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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