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我只是在感慨，风水轮流转嘛……”
祂想要耸耸肩以示无恶意，却发现那肩膀也被黑丝所束缚，无法挪动。
于是，祂只得自嘲似的轻笑了几声。
“不过，你又是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能够威胁我，我这么落魄了吗？居然连你也能站在我面前对我指指点点了？”
那双眼睛里透露着的是真实的疑惑，祂不知晓是什么底气驱使着白鹭站在祂面前，并借着那“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对祂发出威胁。
——这太可笑了。
“大概是因为我不那么怕死。”
白鹭没有退后，更没有多余的显露出怯意的动作。
他伸出手，按在了艾华斯额头上。
“我主动打破了那脆弱的平衡，此刻已经是正在步入死亡，而你的生命也暂时跟我绑在一起。假如我死了的话，那你也别想从这崩坏的心灵世界逃出去。”
“因此，你必须帮我，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拿自己性命赌博吗？”
祂咧嘴一笑。
“是拿我的生命以及你的生命。”
“没有你的帮助的话，我无法争取磨合期，也无法沟通外界进行逃生，而要是我活不下去的话，那我也不会放任你这个罪魁祸首逍遥自在。”
也就是说。
“我会拉着你同归于尽。”
“真是漂亮的应对，但你又怎么确定我就会受你所迫？”
“你比我更加惜命。”
对决的胜负在这一刻已经定了下来，白鹭面无表情，艾华斯哑口无言。
只要艾华斯惜命，那白鹭对生命怎么看都是无所谓的——前提成立的话，艾华斯就不会让祂的生命遭遇险情，也无需谈及“危险”。
“呵……”
祂轻哼一声，但又陷入沉默。
＊
黑色的虚假宇宙早已被撕裂，白色的身影在这一刻逃窜入隐世，他本是想一头撞进时间轴上的各个平行宇宙，但却发现自己对于隐世不甚了解，不知出路。
因此，他只是在做着困兽之斗。
“这种层次的外来者，他还是第一个……”
娘娘颇为可惜地注视着被削去右臂的“白鹭”。庞大的信息在他身上涌动，使得人类的形体越发模糊，黑色的丝线开始如入了清水的黑墨那般散开。
她在魔神之中的位子是挺高的，即便是单打独斗，她也不惧怕眼前的鬼东西，又何况是现在的群殴？
九位魔神共同出力，他们有人愤怒、有人冷漠、有人无趣，但都有为这次夹击补上一刀。
“你想让他继续存在下去？”
僧正正色，他瞥了娘娘一眼，这个喜欢乱搞事的修真者是一个不安分的麻烦份子，且她的实力也不弱。
“这可不行……你要知道他的危险性，或许他现在会被我等如丧家之犬般驱赶，但想杀死他还是一件难事……”
想杀死“魔神”是十分困难，而这一道理也同样适用于能与魔神正面战斗的白鹭身上——魔神们能依靠实力把他压得抬不起头，但若是想要杀死他的话，那困难可就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更不用提他能以我等为养料了……若是给他机会，让他吞下来奈芙蒂斯的话，即便是我等也难说能一定把他给压下。”
“道理我很清楚。”
“我只是想说，杀死他之后我要拿走他的尸体做些研究，没问题吧？”
诸多魔神形成包围圈，将那白色身影逼入他们准备好的囚笼。
“有问题。”
“你以为只有你想研究他？”
“白鹭”的力量形式不同于魔神，这对于魔神而言就是一个最棒的礼物——若是他们能从中解析出“白鹭”力量的组成的话，那他们必然会照着那力量构成“优化”乃至“重塑”自身的力量体系。
真以为只有艾华斯知道他们的力量来自世界吗？
作为“权限”的最直接受益者，魔神们对于自身力量的来源是无比清楚的。他们知道，现在的他们能把“白鹭”压着打，那不过是因为处在这方世界，如果换做另一个世界做战场，那他们的“权限”就不存在了。
一旦失去“权限”的话，他们就只是临近“无限”的魔法师，连“无限”的门槛都迈不进去，他们又如何与“伟大”作战？
到时候，就算是九个魔神一起上估计也得被“白鹭”挨个吃掉……不，“白鹭”想吃掉的只是他们身上那来自世界的部分，剥离去那一部分的话，这些魔神对他而言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而且——
“我等可都想出去。”
僧正笑了笑，而娘娘面色也如常。
他们虽是魔神，在这方世界内甚至可以称得上“无敌”，但他们受到的约束也同样巨大——接受了世界权限的他们，是离不开这方世界的。
他们想要出去的话，那就必须先舍弃来自世界的力量，但借着这股力量步入“伟大”的他们眼界早已不同。
想要在这无尽的次元之海随心所欲地漫游，那足够的个体实力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他们不会蠢到舍弃现有的力量去往外界……而且，说起来这也是个矛盾的问题，他们舍弃力量跌落出“无限”，届时，没有四维信息的他们就无法进行世界跳跃。
这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因此，他们需要起码抵达“无限”的力量——白鹭就是一个极好的研究材料，只要解析完成，魔神们就有替换掉自身力量体系的可能性。
没有魔神愿意自己被套上无形的枷锁，永生永世都只能被约束在这方世界内。
“只能合作——”
如何处理已经是“掌中之物”的“战利品”，自然是众多魔神关注的重点，而这一提议也是他们能接受的。
不过，他们忽略了一件事情。
象征着理智的色彩从漆黑中绽放，纯白的色泽在一瞬间便将黑色挤了下去。
他的后背，一对金色的羽翼绽放。
第028章 出笼
“哦呵呵……”
金色的光点形成了一个身高不足两寸的小人，金光闪闪的小人站在白鹭的肩头上，紧抓着那略有褶皱的衣领，笑吟吟地望着周遭。
“真是新奇的经历，你说……诶……”
将力量托付在白鹭身上供他维持理智平衡的艾华斯是感觉脚底一阵抖动，发出诧异的叫声，却见是冰结师正不紧不慢地打理着自身。
他伸出那新生长的手臂，抚平那散乱的发丝。
在刚才的狼狈逃亡中，“他”可是被诸多魔神们围殴得只能用凄惨来形容，披头散发也就是自然的了。
但很显然，这位讲究的冰结师并不喜欢披头散发这一形象。
“你这家伙……前段时间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性子，还讲究起外貌来了？”
艾华斯笑着敲了敲冰结师的耳朵，感受着自身力量的缓慢流动，祂多半能猜出这是为什么。
他的感性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他的心脏已然是在刚才的高强度战斗中彻底冰晶化，而为了能让他的身体更适应高层次的战斗，“白鹭”甚至还本能地驱动着信息，对这具身体进行了持续至现在还没彻底完成的强化。
不过，就算这番强化还未完成，但让白鹭踏入“冰冻之心”的境界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关于的冰结师传闻可是一直在佧修派魔法师中流传——成为“冰冻之心”的冰结师，将会失去自身的情感，只依照着唯一一个执念去做事。
毫无疑问，白鹭是抗拒成为那种模样的，因此他在当初才刻意克制自身力量的提升……但现在，他的心脏已经彻底结成了冰晶，他却没有失去他的情感。
“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吗？”
“嗯……但多半是你的功劳吧？”
白鹭在随后也同样环视了一圈众魔神，发现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没有率先出手的打算。
“有一部分是，但还有那狂乱的力量的因素。你主动去接触了它们，沾染了许多的感性‘杂质’，却不料，这些垃圾也能成为你的助力……”
“不过，你也能明白你的能量源对你人格的侵蚀……或许你真该想想，你现在的性子和你最初的模样相差究竟有多远。”
“……倒也不远。”
白鹭摇摇头，张口否认了艾华斯的结论。
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的感性正在流失，但正如现在的他无法仔细感知到感性回归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样，他也无法理解感性流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觉得——他一直都没变过，他的性格本就是那样……但所幸，这种错误的主观感受与他所知的正确的客观事实相矛盾，这使得他能明白自身正在发生变化。
“不远……呵，你或许还有挺长的时间需要度过，待到你真正地找回自我，你或许就能明白，你究竟错过了什么……”
虽然是“失败”了，但艾华斯却依旧保持着这喜爱“教育”他人的习惯。
不过，艾华斯本来就考虑过失败后该怎么做——祂即便是失败了，祂的退路也还是畅通无阻。
白鹭需要祂，暂时也离不开祂。
“那就等那个时候再说吧……”
魔神们那诧异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底，这些存在显然是猜到了发生在他身上的情况，此刻正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处置”他。
说无意与他们为敌，咬下一名魔神的手臂也并非他的本意？
白鹭不觉得他们会这样放过自己。
“喂，你该不会想和他们争吧？”
艾华斯扯了扯他的耳朵。
“很危险的，尤其是你现在还和这股力量处在磨合期，一个不留神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衡的话，那你可就又得和我争一次身体了。”
祂嘿嘿地笑了一声。
“到那时，你可就没有‘前身’帮你了。”
艾华斯有自信用白鹭的身体去将魔神一个接着一个地吞噬，那是因为祂本身的力量与意志都与狂乱之潮的力量十分接近。
而祂能够承受得了，可不意味着祂能轻易地让另一个人也能将其适应。
祂只是在用自身帮白鹭顶着……
在祂看来，这还真不如祂抢了白鹭的身体——若是祂成功了的话，那就算遇上魔神围殴祂也无所畏惧，但换做白鹭……却是只能仓促避开。
“对你不好？”
“可没时间给我争了。”
“怎么离开这？”
“用你背后的翅膀，对，就是我那份力量，你应该能习惯得了……”
在精神上隐晦地完成了交流的两个非敌非友的“同伴”互相配合着，身后的羽翼微微舒展，若有若无的裂痕自身后浮现。
“该死，他们发现了——”
这“越界”的举动引起了思索中的魔神们的注意，他们不愿与白鹭两败俱伤，但更不愿坐视着他的离去。
因此，他们会“挽留”白鹭——或者是拼尽全力将其杀死，或者是心平气和与之沟通……但总之，他们还需要白鹭这一个体。
“你会让他们动杀心的……”
白鹭没有停下举动，那双金色的羽翼扩展至数万米之宽，而那些沟通无法取得相同选择的魔神们也准备开始实行各自的法子。
谁都服不了谁，那就该看谁的本事高了。
“时间还来得及——”
那跨域时间与距离的“极光”映照入瞳孔，白鹭的思绪跟上了光，但他却没打算闪躲。
“但重伤肯定免不了的了。”
在艾华斯的感知中，这道“极光”的痕迹同样清晰可见，白鹭能轻松躲开它，但结果就是背后的通道被其贯穿摧毁。
这种本身能量无限大，移动速度却“慢”得出奇的事物，明显就是用来逼迫他的——不避开的话，那他就得做好被打残的心理准备。
“甚至，你的磨合期还可能无限拉长。”
“值得，能出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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