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那毫无波澜的目光隐晦地瞥了一眼二亚，这件事情或许还没她想得那么糟糕，她也不一定需要和耶俱矢站到对立面。
“唔啊……可恶的夕弦……”
耶俱矢嘟哝了一句，但没再说些什么——她和夕弦之间攻受分明，要是夕弦真的认真起来的话……她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六喰则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望着窗外。由于人格缺陷的问题，所有人都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家，因此无论去哪，她们都会把六喰给带上。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或许也是一只吉祥物？
“七罪也是，都在这边坐了一整晚了，相信现在也很累了吧？还是先去睡觉吧，就算是有什么话要和四糸乃说，那也得等到睡醒了之后。那时候的你应该会比较精神，气势上也会更加强大，这样更有利于你逼问四糸乃哦！”
一反平日里的傻笑，二亚此刻的笑容很是灿烂，也很具有成熟女性的魅力。但所有人都不太愿意看见这张笑脸，因为这代表着爱笑的二亚已经开始认真了。
这张笑脸不是她最真诚的表情，但却绝对是她变得“危险”的标志。
身为当事人，四糸乃在听见“逼问”二字时眉角是跳了跳，有些畏畏缩缩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二亚的目光，于是她又被吓得缩了回去。
二亚在这些年里能压制住诸多问题儿童可不只是靠善良与仁爱。
由于以精灵的身份生活了数十年的缘故，她很“年轻”，至少她的外貌年龄相比起所谓的少女是相差无几的。
能以“大几岁”的大姐姐的身份压住七罪、管理八舞姐妹、约束六喰、并将四糸乃好好地保护起来……要说她在诸多少女心中没有威严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哈？我不……”
“听话，回去休息。”
发觉二亚语气不对劲的七罪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打了个激灵，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笑容灿烂的二亚。
这个老太婆！
但如果不怕二亚，七罪又怎么可能会被她当做衣架子来使用？
就是因为反抗不能。
“后面两个削苹果的也可以消停会了，整理一下大家带过来的东西。”
“等下去帮四糸乃办个出院手续，然后把她带回去。”
四糸乃已经醒了，就她这活力四射的模样看来……可不像是需要住院。
二亚把手按在四糸乃额头上，挺冰凉的。
她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有些话不适合在外面说，也不适合在太多人面前说。
艾华斯则是站在一旁，望着这些成为了普通人的精灵少女们，笑了笑。
为什么啊……明明都失去了那种掌握一切的力量，她们却还能笑得如此开怀。
理解不能。
第044章 陷落
曾经那个不足一米四的小家伙也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二亚在心底默默感慨了一句，她很少有这种机会，找个不会有外人在场的地方，和四糸乃相对而坐。
她对四糸乃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她在自己的生命安全已经有了保障的前提下向“同类”们伸出了援手，将她们从死亡的泥沼中拉出。
像是七罪、八舞夕弦、八舞耶俱矢、星宫六喰，这几位少女就都是她出于责任感与善意才去拯救的。
但四糸乃不一样，她不仅是她所怜悯的对象，还是另一个傻子交托在她手上的她必须得保护好的小呆子。
她做到了，这四年来她将她保护得很好——没有病痛，就连伤感都鲜少出现在四糸乃身上。
“小四。”
“是！”
正襟危坐的少女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正视着不再微笑的二亚。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太对……但她确实是挺好奇二亚想到了什么——二亚一直都是笑口常开的类型，鲜少能看到她像现在这样正经着一张脸。
记忆的接收是循序渐进的，四糸乃的回忆到了哪，她恢复的记忆就截止到哪，她对自己那“失去”的过去还停留在“孤独”这一印象里，因此没能明白二亚这种的反应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因为这件事情很重要。”
心中稍有几分迟疑，四糸乃颇为不安地望了望四周。
她见到四糸乃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了四糸乃正在担心什么，但四糸乃所担心的事情她也早有考虑，自然不会是等到现在才来解决。
“放心，我让大家都暂时回避了，你说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能听得见。”
闻言，正因艾华斯那活泼的性子而眼皮直跳的四糸乃脸色一僵，但智商还没下线的她也没打算告诉二亚有关第三位旁观者的真相。
说出来也只是徒增苦恼罢了。
“好的……”
弱弱地打了一个“OK”的手势，这位世界观还在重新组合的少女对二亚生不起恶意，也没办法对这份关怀置之不理。
“那就好。”
二亚满意地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提出了让四糸乃大为惊讶的问题。
“你最近有做什么奇怪的梦吗？又或者……你是已经想起了过去？”
“诶？”
心底的小秘密还没来得及捂热就被拆穿的感觉很微妙，而四糸乃所表现出的这份错愕也让二亚坚定了她的想法。
“不是疑惑吗？看来你确实已经想起一些东西了……”
二亚突然压低了语气，她从四糸乃的记忆解封上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白鹭设下的魔法不会轻易失效，而既然四糸乃已经开始恢复记忆，那就代表着有人破坏了他施加在四糸乃身上的封印。
至于那个人的身份……
很难不进行联想啊——从那颗“陨石”降落并冰封大西洋中央海域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关注着事件的后续发展。
超自然力量与冰……不可否认，她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白鹭。
而现在，四糸乃记忆上的封印居然已经解开，这无形之中又是给了她一个消息，使得她对那颗“陨石”的正体的猜测更加坚定。
她有股预感，她等了四年的事件即将迎来终结。
“那么你已经想起了多少了？”
“不是，那个……二亚难道不会惊讶吗？”
少女很是纠结地看着二亚，在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她更多的事情……虽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她的预料，她想隐藏起来的秘密的重要性可能已经没她想象中那么夸张了。
“我可是主动问你的，你觉得我会对你的事情不知情吗？”
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情的话，她又怎么可能陪四糸乃生活了四年，且在这四年里，她将知晓真相的其他四人都约束得很紧，不给她们告诉四糸乃真相的机会。
“好了，你还是先告诉我吧，你都想起了什么？”
虽然四糸乃心中是百般疑惑，但二亚的这个问题还是让她把想要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尤其是其中还藏着她本人的一个巨大的秘密。
“怎么，有什么隐私是不能说的吗？”
“这个没有……”
少女摇了摇头，最后一咬牙，还是决定把话告诉给二亚。
“那个……就是过去啦……我从那些记忆里看到了，我过去似乎不是人类，而是一种……”
她认真看了一眼二亚，她并没有发出笑声嘲笑她中二病发作，也没对她自暴身份表示出多余的情感。
“人人喊打的，名为‘精灵’的生物。”
“然后呢？”
“没了，我的记忆暂时就到了这里，正是被一些穿着奇怪的女性追赶，然后就是到处乱跑躲起来……”
她总觉得，二亚的关注点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只有这样？”
“就只有这样了……”
四糸乃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在心底的好奇心的驱动下询问出声。
“不过……二亚就不感觉问题很大吗……我不是人类什么的，这让人很难接受啊……”
原来是还在纠结是不是人类这件事情。
仔细想想，四糸乃从头到尾都不清楚精灵的真相，无论是她是精灵的时候，还是她脱离了精灵身份的这个时候。
“这个没什么难接受的。”
二亚打算好好纠正一下四糸乃认知上的错误。
“你可要听好了，这个世界上精灵的数量最多的时候也就十二位，而且除了两个特殊例子，其他的精灵可都是由人类变化成的。”
“人类？”
本就在重塑的三观又一次遭遇了挑战，少女张了张嘴，心底的疑惑疯狂滋长。
“二亚是说……绝大多数的精灵都是人类……”
她抬起头，决定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因为我曾经也是精灵啊。”
二亚挑了挑眉头。
“阿七、小夕弦、小耶俱矢、小六，她们曾经可都是精灵。”
这种感觉……
大概只是能用一脸懵逼来形容了。
第045章 白霜
世界上能理解四糸乃那茫然心绪的不多，四糸乃本人算一个；目送着她离开房间，笑得很恶趣味的二亚算一个；与四糸乃肩并肩而行，嬉皮笑脸的艾华斯则是最后一个。
“很惊喜吗？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特殊个体，是失落呢？还是感到送了一口气呢？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大概率是脑子里乱成一团，浑浑噩噩什么都没想明白吧？”
“呃，我……”
“哎，你的表情又暴露了。”
艾华斯没专注地留意四糸乃，但四糸乃这些变化依旧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小四啊，人类承认自己的不足可不是一件坏事，人类正是一次又一次的‘改正’中发展向前。而你天生就不是一块善于精打细算的料，因此更要能看清楚自己的不足啊。”
虽然，她可能也没什么机会了。
“说起来，你跟了我两天了吧？就连这些记忆……”
四糸乃迟疑了片刻，但她觉得她必须弄明白艾华斯这个“天使”。
“它们也都是你帮我找回来的，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哦呵呵……”
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就像是一个正在引诱孩童与她共同离去的吹笛人。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呢，是一个乐于看见戏剧发展的人，当看着你的故事与他人的故事发生交织，编织出一个更加让人喜悦的故事时……我会感到很愉悦呢。”
“好人吗？”
“不不不，别给我乱发好人卡。”
她笑着说出一段无比矛盾的话语——那是她的人生信条，也是她一直都在遵守的立场，但此刻，她已然违背了这一立场而不自知。
“就暂时而言，我是个没有立场的中立党呢。”
＊
“小夕弦……？”
随口用一个理由把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耶俱矢打发走后，夕弦就推门进入二亚的房间。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看着，四糸乃走进又走出，其中的时间间隔大约是二十分钟，这段时间不短了，足够二亚给她交代许多事情。
“看来发现了问题的人不止是我一个。”
二亚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那还热乎着的坐垫，并动身拿了个新的茶杯，为夕弦冲了一泡茶。
夕弦不同于耶俱矢和七罪——耶俱矢个性中二且容易被欺骗，而七罪则是还气呼呼地躲在房间里纠结四糸乃对她有所隐瞒这一点。
她们两个都不太可能发现四糸乃晕倒的真相，自然也不可能将其与四年前的变故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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