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
“他拿到了什么？”
“我看看……那是一个……剑柄？剑镗是镂空的圆形，上面雕着的是花纹组成的图案。”
“我看到了，但你们是怎么从这样一个东西上看出它是剑柄的？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身为剑士的直觉告诉我它是剑柄。”
“剑士……你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如此辽阔的梦之世界不可能只有半梦魇姐妹两人留守，事实上，成千上万的梦魇都将此处当做了小憩时的安全区，而常驻于此的梦魇也不在少数。
而伴随着天幕上的猩红裂痕的变化，梦魇们都意识到了格林的到来，这使得梦魇们打破了常年的“潜水”状态，十分难得的，他们大规模地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观察着，那被梦魇之王留意的个体。
“不可思议，在这个梦之世界里居然还藏有一件如此特别的东西……我猜它一定是一件宝物。”
“呀，团长大人……”
蓝发的半梦魇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在她的注视中，她敬爱的格林团长正缓缓抬起手，身上的斗篷也缓缓缩紧。
“您打算去处置这个窃贼吗？梦之世界的一切都该是您的。”
姐姐看出了格林的一部分想法，但她没能猜到全部。
“不，拉姆……”
格林缓缓转过头。
“梦之世界……确实在我的掌控之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拥有它的全部，我们也是外来者，只不过是比较成功的外来者。”
他低声道。
“而现在……是它选择了他。”
他没有要和白恩抢夺梦之钉的想法，即便他知道，梦之钉或许是一件不错的珍宝。
但即便是珍宝又能如何？
他看出来了，“梦之钉”的存在形态涉及了“梦”的概念，但正如奈亚拉托提普曾研究祂所发现的“生命”一样，在没有“门票”支持的情况下，任何想要新概念的研究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现在正在谋划别的事情——他准备了许久，埋下了许多的利刃，就等着将祂一举埋葬。
因此——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不打算去触碰梦的力量，他已经在“禁忌”“生命”“虚空”三条道路上走到了尽头，约束他的仅是被时间不足所影响的积累，他并没有研究“梦”的迫切需要。
而再退一步，假设他脑门一拍，突然就固执地想去钻研“梦”了，那他也大可直接研究梦之世界——梦之钉出自梦之世界，比起研究一件珍宝，直接追溯梦的根源或许能为他带来更全面的认知。
“它没有选择我，如果它想选择我的话，那早该在我来到梦之世界时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因此……我没必要去强求它。”
天幕中的猩红裂痕轻轻颤抖，眼瞳从中睁开。
“反倒是被它选中的外来者……他的特殊更值得我去思考。”
淡淡的红色雾气升起，人影在下一刻消失。
“我打算去见见他，我要看看……他是否有资格。”
第039章 格林之子
如何自然地出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始终是一件值得钻研的技术活。
他被尊为“古神”已经许久了，伴随着血狱殖民地的飞速增加，“格林”的名也越传越远，在诸多的世界内都拥有了巨大的能量。
“嗯哼——”
恍惚之间，暗淡的红色的风卷起。清澈的眼瞳倒影着那黑色的斗篷，它伴随着轨迹奇异的风缓缓落到地面。
瞳孔骤然紧缩。
低声的呢喃显得无比嘈杂，但伴随着那个简洁的面具的出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站在他身前的那道高大的身影。
看上去像个人，但也只是“像”——没有哪个人类能成长到三米，也没有哪个人类的手指会是那种尖锐如利刃的形状。
毫无疑问，这是有别于人类的……怪物。
“这种想法很不礼貌啊，不请自来的客人。”
格林忽然弯下腰，那比白恩的脑袋还大出一圈的面具就停留在白恩眼前十厘米处，他也能如此清晰地望见那深邃的猩红之眼。
透过面具的空洞，他能看到那纯粹的红色。里面没有眼白，就像是眼睑内已经没有任何与“眼睛”相关的结构，只留下这么一个空洞的器皿，里面盛满了鲜红的血。
——像是随时会流出来一样。
“啊，再重申一遍，你真的·很·不·礼·貌。”
诡异的轻笑声，让人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精神一阵恍惚，忽袭来的眩晕感几乎将他击溃，但在那双猩红之眼的注视下，他始终都只能处于这种糟糕的状态，想晕也晕不过去。
“不请自来……你是这里的主人？”
于是只能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不能因这种情况而露出丑态。
“主人的话……确实如此。”
仔仔细细地将白恩“看”了一遍，心中忽然有一种微妙的熟悉，但仔细捕捉，却又发现那只是一种错觉。
哦哦——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啊？
是因为，他有点像——白格。
并非是经历过残酷而彻底走上真理征途的白格，而是那个刚刚穿越到魔界的穿越者白格，那时的白格还是一个十分别扭的人物。
说他冷漠吧，那其实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但说他热情吧，那家伙却又成天以“理智”要求自我……但无论如何，那总归是个可以接受“亲情”、“爱情”、“友情”的人，心底还有着名为“道德”的锁。
但可惜，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于是……就彻底变了。
没有人是天生的自私，也没有人会一开始就如此偏执地追求某个方向……这其中的变化，大概也少不了所谓的命运的恶意。
“说起来，你真的让人感觉很熟悉……但也真让人遗憾，你不是……”
轻轻挑起法师的下巴，那苍老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叙述着。他或许真的在惋惜——与过去的白格如此相像的一个人……却不是“白格”。
如果是的话，那他就能于此刻，将那七个对手变成六个。
但是，他不是。
“但无论如何，你都是个特殊的、有意思的人。”
他松开了手，于是白恩抓住了机会，迅速向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的眩晕感也瞬间消散。
“你似乎也很有意思。”
抬起头，直视着那张面具。
“看起来，你之前来评价我的话，我或许能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不礼貌的先生。”
“哦，挺有胆量的。”
对于这种年龄不过两位数的孩子的玩笑，他选择了一笑而过。
“那么，不知道有胆量的我是否有资格知道……你的名字？”
这个问题让格林一愣。但确实，不知道对方姓名的对话是比较难进行下去的。
“我的名字？好吧，幸运的小家伙，能在这里见到我，你确实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他停顿了一下。
“格林。”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也知道你并不是很想和我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接触……对么，白恩。”
“但是，我对你可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时如此。”
他看了一眼白恩的手，原先握在掌心中的梦之钉已经不见踪影，它化作了纹路，沉进了白恩的手掌里，显化在白恩的手背上。
这件珍宝……不知道它会被如何使用，又会在命运的指引下发挥出如何巨大的作用。
“我看得出来。”
他有一种感觉，即便是面对全盛时期的皇后，他也没有这种“敬畏”——这是一种毫无证据的感觉，眼前这个没有显露出任何敌意的人影一旦发怒，他会在瞬间蒸发至无形。
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性，是最深刻的无力。
“你看得出来那就好办了。”
他抬起手，指尖上浮现出血红色的光。
“我不责怪你擅自闯入梦之世界，也不追究你究竟从梦之世界拿走了什么……毕竟，我对你可是抱有着极大的兴趣的。”
血色的光漫天飞舞，凝聚成了血色的粒子，而这些粒子又相互吸引盘绕，最终组成了扭曲着的漩涡。在漩涡中心，一只纤细的蝙蝠若隐若现。
“所以，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甚至我会给你一个很实用的助力，助你走得更远……”
血色逐渐褪去，显露出了那蝙蝠的模样——黑色与红色相互交织，头部不是正常蝙蝠的模样，而是一张苍白的面具，那面具与格林所戴的面具十分相像。
——格林之子。
“所以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幸运的小家伙，前脚刚拿到一件稀世珍宝，后脚就又有人给你送来一个强有力的伙伴。”
格林的手臂轻轻挥了一下，那怪异的蝙蝠便向着白恩飞去。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瞬间就出现在了白恩的手臂上。
“你不觉得这小东西还挺惹人喜欢的吗？接受它，如何？”
小蝙蝠怪叫了几声，猩红如血的光芒在它的眼睑内流转。
注视着格林半晌，白恩最终轻轻一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蝙蝠轻轻地咬了他一口，少量的血液从伤口流出被它吸入，得益于此，那眼眶内的光芒似乎更加明亮。
猩红意志在其体内活跃。
第040章 明晰
“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低语在耳边回响，那深邃的存在隐入黑暗，然后向着他伸出手，轻轻一推。
“白恩。”
当梦苏醒时，世界又回归了正常。他发现他正躺在一片草地上，高大的树伸展着那繁茂的枝叶，落下一片阴影。
看上去像是最经典的那个冒险家故事，但很可惜的是他并非在格兰之森，周围也没有名为“哥布林”的怪物，更没有等待他拯救的美丽少女。
他还在这个世界——莉莉所在的世界。在将他的赠礼送出后，他挑了个清闲的地方，点开了那个“梦之世界”。
而如同字面意思一样，这个“梦之世界”……真的就是让他以“梦境”的形式完成。
“可真是让人情不自禁地懊悔……果然不该进去。”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在不经意间瞥到了手背上的花纹组成的印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梦里的东西也能出现在现实么……那你应该也是一样。”
回应他的是一声尖锐的怪叫声，他低下头，发现一只估摸着得有两米长的巨大蝙蝠正伏在地上，轻轻地蹭着脑袋。
它的脸上没有老鼠一样的五官，有的只是一张让他不爽的面具。
抬起头，那猩红的双眼凝视着白恩，最后它轻轻扇动蝠翼，乘着微弱的风飞起。
或许格林没有骗他，这只“格林之子”体内涌动着不熄的梦魇之火，绝对是一个强大的助力，但同样的，他肯定也没把一切都告诉他。
如果他没猜错……不，应该是格林的脑袋还没坏掉的话，那这只格林之子就肯定还扮演着另一个角色——眼睛。
毫无疑问，它是格林留在他身边的“眼睛”，目睹了格林之子诞生过程的白恩不认为它是真正独立的个体，它肯定与格林相连接，在他无法探测的情况下向格林传递有关他的事情。
至于是不是全天候……那就得看格林无不无聊了。
“你能当坐骑用么？”
招来在天空中飞翔的血蝠，他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这时候考虑格林的问题实在不现实，无论格林想做什么，他都只能被动地接受。
与其哭丧着脸抱怨命运坎坷，那还不如找准机会死命挣扎，直到有一天能把高高在上的棋手给拉下来。
它叫了一声，声音尖锐，有些刺耳。
“看来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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