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定了定神，白格缓缓迈开了脚步。
＊
路易二世骤然睁开了眼。
利索地起身，将身上盖着的被子推到一侧，这位年轻的国王竖起耳朵，聆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他天性就比较敏感，哪怕是门外的一些小动静也会引起他的注意，而在他仅是闭上眼，远谈不上入睡的此刻，这细微的脚步声更是刺耳了。
他微微有些恼怒，毕竟他在之前就下一些禁令，严禁他人在夜间来此主动。但幸亏他的脑袋也没混乱，还记得他再次添加上去的那条命令。
——紧要事宜，允许来此打扰他的休眠。
而现在……
拉过衣架上的华贵衣裳，路易二世慢条斯理地扣上纽扣，再披上一件御寒的外衣，戴好了皇冠，拿起了权杖。
待到他将这些事情做完，那位在外自觉等候的人才适时地开口说话。
“陛下，属下有要事求见。”
这是男性的声音，其身份是路易二世较为信任的王卫队队长。一名饱经风霜的中年人，那严肃的脸庞是他留给国王陛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喜好独居的国王陛下亲自拉开了门，在瞥了一眼低下头行礼的奥斯塔之后，他不急不慢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跟上来，有什么话就边走边说吧。”
他可没大方到把自己的私人卧室给下属看的地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隐私问题了，而是作为一名国王的威严的问题。
“是。”
奥斯塔顺从地跟了上去，腰间的佩剑铃铛作响，但随着骑士的步伐趋于稳定，这声音也就消失了。
“报告陛下，此次急报与奥汀公爵有关。”
“哦？你是说我的兄弟奥汀公爵？”
“是的，陛下。”
斟酌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奥斯塔完美地践行着他身为骑士该有的品德。
“自两年前奥汀公爵有所变化那刻开始，您就一直让我们监视着奥汀公爵及其领地内的变化，而现在，我们已经能确定一些事情了……”
或许是接下来的话有些刺激，这位骑士不自觉停顿了刹那，而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国王陛下似乎是不太在意。
是的，路易二世正抬头望着明月，也不知是否是在独自思考着他的胞弟奥汀公爵的事情。
奥斯塔平静了一下心境。
“有直接证据证明，奥汀公爵就是今两年来最是猖獗的邪教的教主。而他的领地中已经聚集了大量疯狂的邪教徒，他们肆意残害着公爵领地上的人民，毁灭人民的公共财产及私人财产。但公爵似乎是想摆明态度了，他没有出手改变现状。”
“他是教主？”
似乎是真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路易二世的话语不掩惊讶，并将那如鹰的锐利视线像身后投射。
“是的陛下，奥汀公爵就是邪教教主……不仅如此，我们还通过奥汀公爵这条线，找出了许多和邪教有染的官员贵族。”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半晌，这位国王 平静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他统治的这个年代实在是动荡不安。
但他依旧是国王，这便是他的时代。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我的兄弟能忍这么长的时间……但现在估计也是忍不下去了吧。”
“用邪教来洗脑他人，以此获得兵源及战力，这个方法可真是下三滥了。”
他可不相信奥汀会无缘无故做什么教主。
“总之，传我命令——”
第008章 犹太王国
王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国王的命令又让新兴的帝国发生怎样的动荡……
虽然这与白格没有什么关系，但从眼前的酒店内“传”出来的“嘈杂”的交谈声还是让白格明白了这个王国在平静下涌动着的暗流。
——挺有意思。
隐藏在宽大长袍下的魔法师微微眯眼——他自然不会担忧人类社会的动荡不安……或者，该说是正好相反，他对这种动荡不安甚是满意。
唯有身处乱局，他才能尽快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细嗅着空气中传来的各种汗味、酒味、甜味、酸味……无数气味分子在魔法师的感官中密布世界——以微观视角来看，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地方都与“垃圾桶”没什么区别。
他差不多习惯了这样的微观视角。在不经意间瞥过窗内的美少女服务员脸上那密密麻麻的螨虫及细菌后，这位魔法师依旧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不急不缓地推开了眼前的门。
进入酒馆之后，本就清晰的声音显得更加巨大，哪怕是白蚁啃噬木具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作响。
——这是挺不错的感觉。
所有人都动作、时间的流逝……一切的一切都在敏锐的感官的作用下如同慢镜头一般播放着，白格能清晰地品尝着这些生命体脸上的细微表情，哪怕那表情仅是在三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一闪而逝。
毕竟，这也代表他思维的强大。
扫视了一圈惊讶地挑起眉毛的众人，白格按了按火灵的小脑袋——这个“小家伙”正坐在他的肩头，有意无意地把他的发梢卷起来。
——或许这就是本能的“亲近”的做法。
也正是火灵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这让白格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部分有心人还留意到了他腰间挂着的长刀，刀身隐约浮现的浅红纹路让这些学识渊博的人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可不瞎。
一名男性，带着两只“精灵”，在众目睽睽之下招呼了一声吧台后的女性。
＊
熟悉着许久未曾体验过的物质躯体，白格面色平静地摆弄着手中的小家伙——那是一团颜色浅红的火焰，火焰中藏匿着一只形似狐狸的元素生命。
这就是被他强制奴役的那把刀了。
在其肩膀上，袖珍的深红人形同样注视着这只弱小的精灵。狐狸精灵双目无神，原本的灵智已经被魔法师给“格式化”，但这并不影响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天生就能和人类立下契约，借助人类的神威能量变形为武器，这种精灵从存在方式上讲……更像是一种附属物。”
他提起了那只不过巴掌大小的狐狸，他现在终于是找了个稳定的环境坐下来，可以好好“处理处理”这只小狐狸了。
“但似乎……有所变化。”
小狐狸的细节被这双眼睛所捕获，白格挑起眉头，看着哪怕是失去了灵智，但却依旧瑟瑟发抖的小狐狸，一时之间有些讶然。
直至，他看见了正缓慢向着小狐狸走近的火灵。
“……”
看来是火灵在吞噬了暗之精灵王的灵魂之后，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
“火灵。”
白格招呼了一声，而火灵也立即回应了呼唤，在魔法师的指示下，他慢悠悠地抓住了小狐狸的尾巴。
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被“王”的气息所震慑的中位精灵张大嘴，似乎是在发出尖叫。但即便是受到这种刺激，它也不敢做多余的事，更别提迈开腿逃跑了。
“确定是了。”
兴致逐渐上涨的魔法师挑起眉头，随着他手掌的动作，一只下位的风元素精灵被他丢了出来。
而它的表现更加不堪。
“看来，在接下来的行动里……我能省下很多麻烦了。”
他倒不吝啬给出一句夸奖。
“……干的不错。”
弹了弹火灵的犄角，而火灵则顺着手指蹭了蹭。袖珍的人形显得更加欢悦，这却苦了那两只在王威下瑟瑟发抖的小精灵。
＊
“你们是说……”
郁金香伯爵的手指轻敲桌面，但红木桌传来的沉闷回响并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此刻的他更关注一个消息——一个可能只是玩笑话，也可能足以颠覆世界的消息。
“你们看见了一个男性精灵使？”
锐利的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这两个常年混迹于鱼龙混杂场所的男人实际上是他安排在民间的众多眼线之一，他们的作用就是为他散播一些流言及筛选部分重要的小道消息——本就是平民出身的郁金香伯爵从不怀疑民间的力量，如果这股力量利用得好，那带来的益处自然是无穷无尽。
不过，郁金香伯爵在过去也从未亲自面见过这些眼线，一般而言，与这些眼线接触应该是他下属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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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充满智慧光辉的双眼浮现出疑惑，这位伯爵得确认一下他没听错这个消息。
“是的，老爷。”
即便是见了面，这些眼线所见到的人也绝不能是“郁金香伯爵”，他们的上级永远只有一位——尊贵的“老爷”。
“我们能确认，那个男人肩膀上坐着一只火精灵，腰间同样挂着一把火精灵化作的长刀，且酒店里的许多客户都亲眼目睹这个男人腰间的长刀又变作精灵，而后被他放在掌心上。”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有精灵使了。”
这该怎么说？
——一个机会，但也有可能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毫无疑问的，伯爵厌恶女性精灵使，这不仅是女性精灵使的权势越发膨胀，乃至于开始插手朝政，而是更为隐秘的原因。
其次……那也是白格会选择来到郁金香领的缘故——他不远万里来到此处，还一反常态在酒馆暴露自己，那自然是有他的目标。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决策。”
“这样吧，你们现在去处理这件事情——如果能确定对方就是男性精灵使的话，那就把他带过来，如果他只是一个耍障眼法的江湖骗子的话……”
第009章 犹太王国
“这次就让我先去试试吧。”
短发青年目视着自己的搭档，颇为尴尬地耸了耸肩膀，示意他的同伴就这样在外边等着。
“上次就是你去顶了一回，你没出事是你的幸运，而现在，根据我们定好的规矩，就轮到我去接触目标了。”
这是他们的规矩，也是一个予以他们相互信任的方式。
他们无法确认自己每一次去接触的人都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他们好好说话，若是遇上一些脾气火爆却又实力强劲的人的话……反正，他们的小组织里已经有不少人死在那些高人一等的精灵使手里了。
因此，他们就把性命交给了命运——每一次接触危险目标都只是一个人上去，不准推脱也不准代替，生死各安天命。
短发青年甩了甩手，压抑住有些起伏的心情，而后敲了敲眼前的门。
“叩叩——”
沉闷的叩门声响起，但却无人回应。
短发青年回身望了一眼同伴，彼此之间都能看清对方眼中的疑惑。
但任务是不能不完成的。
压住心头的不舒服，短发青年再三敲响了房门，但始终无人理会。
＊
清晨那段时光总是令人精神抖擞，而在利用这段精神状态最佳的时间做完了部分的解析后，白格选择了来到街上。
“一个典型的中世纪社会，就是由于精灵的存在导致虚幻的神权统治难以发展……精灵信仰取代了其他的神秘信仰……”
眼前出现一座神殿，面容平凡，但相较于普通人那蜡黄的脸却显得十分精神的两位男性神官走进神殿。
看了一眼那华美的神殿，洁白石柱上刻满的精灵的浮雕，白格停滞了片刻，而后步入主殿。
魔法师不紧不慢地前行，所有的神官都没能“发现”他的身影，就算有部分神官在无意之间拦在魔法师前进的道路上，他们也会为自己找各种理由而退开。
于是，魔法师就深入到了神殿深处。
“但是，精灵信仰也是神权信仰的一种。而不同于未曾显露过神迹的虚幻信仰，真实存在的六大精灵王及逐渐融入人类社会的各类精灵无疑为精灵信仰的成型及发展注入了一支强心剂，这必然将导致一个结果……”
饶有趣味的目光扫过那六座巨大的雕塑，老者、壮汉、少女……形象不一的六位王者就是这个精灵信仰的核心。
“神权统治人类社会。”
这是一个趋势——神权高度必将凌驾于王权之上。
哪怕现在的王权还有办法遏制神权，但也只是外强中干。
在白格看来，发展了数百年的王权能压制住发展至今不过数十年的精灵信仰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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