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是啊，如果连那样的人偶你都把握不住，你恐怕也不会是个成功的商人。所以，那名花型为栀子的人偶呢？我现在就要见到她”
似乎是听到了老者的话语，众人纷纷举头，侧目，张望，一个个看着周围的人偶们。
“鸢尾，月季，玫瑰，没听过有栀子啊？”
“新的自动手记人偶么？”
就在众人议论至于，忽然有一名客人，他似乎认出了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激动的立刻夺过人偶手中的信纸，来到老者跟前！
“您....是不是斯科特·埃文斯先生！？那名在莱顿夏夫特利奇，身价位居前几位的著名银行家！求求您，可以给我指点一下投资之道么？！”
听见那人的话，霍金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谁能相信，这名穿着朴素，身上无半点奢侈饰物，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银行家斯科特·埃文斯呢。
霍金斯听说过这个人，无论是他所在的家族，亦或者是位于其次的伊芙加登家族，都有跟这个人维持着商业上的合作关系。
老者没有说话，对着那人轻轻的摆摆手。
“我这次来，只是想见一见栀子人偶，跟银行无关，跟地位无关，跟身份无关。”
老者抬起头，看向霍金斯的双眼，昏暗的眼眸中似乎有着一种力量，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没关系的，霍金斯社长，我已经老了，钱财对我来说，已经是无所谓的东西了，即使进行一两次失败的投资，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就算栀子不在这里了，你只要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我也可以给你的公司进行一笔相当可观的资助。”
霍金斯面对着斯科特，并没有说话，大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的跳动着。
“下午茶好了。”
仿佛救星一般，那的熟悉的声音终于传到了客厅中，艾蒂尔端着切好的果盘和刚刚泡好的春茶，身上还披着围裙，缓步从厨房走来。听到熟悉的声音，老者脸上再次洋溢起那安心的笑容。
“你好啊，小姑娘，你还记得我么？”
艾蒂尔将水果摆好，抬起头，看着霍金斯在老者背后对她挤眉弄眼，好像在努力的暗示自己什么。
“我当然记得您，斯科特先生。”
老者手中拿着一张公司对外宣发的表单。
“我看见表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所以很担心你，于是想来看一看，但没想到，你确是在这里当杂工，这是否是你的本人意愿呢？以你的能力，我不相信你不会出现在这个人偶表单中。”
艾蒂尔似乎不想说太多自己的事，干脆忽略了霍金斯的各种表情暗示。
“我的租赁价格太贵，所以，我不会出现在公司的表单中，上次接手您的委托，也只是我的个人意愿。”
老者看着艾蒂尔，似乎在揣摩她的言语和心思。
“这么说，人偶小姐，我可以理解为，是否想要接受租赁，取决于您的个人意愿呢?”
艾蒂尔听后，缓缓说道。
“价格足够，也可以，只不过比我有能力的人偶有很多，您不必要在我的身上付出太多关注。”
“我可以知道您的租赁价格么？人偶小姐？”
艾蒂尔见老者并不想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于是说道。
“两百布尔。”
话音刚落，一个钱袋子已经放在了桌上。
“这里是五百布尔，您比我想象的租赁价格要低得多啊，栀子小姐。”
老者将钱往艾蒂尔身前推了推。
“还请务必收下，希望人偶小姐赏光，可以在我家中小聚一下，若您不放心，可以带着别人一起来。”
老者继续说道。
“这是我对您的委托，剩下的，就算是一种报答吧。”
艾蒂尔看着面前沉甸甸的钱袋子，抬眼望着老者的眼神，那昏花的双眼，传递给艾蒂尔的信息是真诚和感激，并没有其他的令人不适的感觉。
艾蒂尔微微点点头，从钱袋里拿出两百布尔收下，将剩下的钱退回到老者面前。
“好啊，我会去的。”
公主与骑士
老者面对着艾蒂尔，每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都会不自觉的对他放低自己的身段，开始变得趋炎附势，说话也小心翼翼，但是艾蒂尔对他似乎并不会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老者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不喜欢别人面对自己时那低三下四的态度，他也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过，虽然高兴，但是斯科特也想知道艾蒂尔为什么会这样。
她跟别人比起来有太多不同。
斯科特似乎还想跟艾蒂尔说些什么，但是忽然一双坚硬冰冷的手臂挡在了他跟前。
“老爷，请您注意风度。”
斯科特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离艾蒂尔太近了，而这双金属臂，来自另一个新晋的人偶，紫罗兰。
薇尔莉特挡在二人之间，像一名骑士一般，将艾蒂尔护在身后。
“呵，公主自然是需要骑士保护的。”
老人摘下帽子微微行礼。
“请原谅我的无理，艾蒂尔小姐。”
老者转过身，面对着霍金斯，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微笑。
“我们，来谈一下投资的事？”
说实话，在面对成功之人的时候，谦虚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放低自己的身段，但是总是如此，却磨平了自己的棱角。而且在姿态放得很低的时候，会被人感觉像是一种逃避。这种事对于艾蒂尔来说，这就像是花草，无论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亦或是长在道路上被车轮压过的车前草，她们都只是世界上的一个组成部分罢了，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无论是被人欣赏夸赞，还是默默长在路边，平凡人生，其实二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无论是什么事物，它存在于世间，一定会有它的意义。
就在过去那残酷的战场上，推到艾蒂尔面前的，下到列兵，上到将军，在艾蒂尔的手术刀下，他们都只是一副等待救赎的残破身躯罢了。曾经也有过许多闹事的可怕事件，艾蒂尔在救助一名生命垂危的士兵的时候，一名少将被推进了伤兵营。少将手下的士兵用步枪顶着艾蒂尔的脑袋让她先救后来的将军，但是艾蒂尔连理都没有理他们，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就在那顶着还温热的枪口做好了士兵的手术，才开始救治受伤的将军，这种不卑不亢，绝不折腰的精神，在士兵那里受到了相当高的赞誉。
在经历过那种可怕的情况之后，无论是谁站在艾蒂尔面前，艾蒂尔也不会有过多偏袒的表现，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将薇尔莉特排除在外。
艾蒂尔对薇尔莉特，只有无条件的偏袒，也毫不伪装，仿佛在告诉全世界，她，艾蒂尔·伽德尼娅，就是对薇尔莉特偏心。
“客人，您请慢走。”
艾蒂尔微微躬身，目送老者的背影跟着霍金斯上了楼。她转身面向薇尔莉特，柔声说道。
“谢谢你......”
“这一次，换你保护我了。”
“我的.......骑士小姐。”
艾蒂尔温暖的笑容，在薇尔莉特心中永远都是那么的耀眼，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追寻的，正是她给她带来的光明啊。
很快，社长和银行家便商量好了投资的事项，两人似乎都非常满意，霍金斯的表情明显得到了放松，似乎是一种解脱，嘉德丽雅站在旁边，看着霍金斯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也默默的为他高兴。贝内迪克特其实早就在找其他的工作了，见到社长解决了资金问题，也松了口气，对自己邮递员的工作又提起干劲了。
“这位尊贵的人偶小姐，请问您晚上想吃些什么呢？”
老者慈祥的说道。
“牛排？鱼？或者其他任何什么？我十分重视这次晚宴，所以我想听听人偶小姐的要求。”
艾蒂尔对着老人回以微笑，语气平和的说道。
“煮的软软的豆子粥吧。”
“豆子粥？”
艾蒂尔看了看老人口中脆弱的牙齿，这是他在微笑时，艾蒂尔捕捉到的信息。
“吃点五谷，对您的身体好，煮的久了，不用牙齿也可以吃。”
听见艾蒂尔还在为自己考虑，老人心中充斥着小小的感动，但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这是他年轻时养成的习惯，不能将自己心中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这点他之前注意到站在边上的薇尔莉特，她比起自己，似乎对表情管理的更加严苛，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如同一台活着的机械。其实老人不知道的是，薇尔莉特本身，是没有感情的，所以她的脸，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好的，人偶小姐，请您跟我来吧。”
望了眼停在门口的汽车，司机已经打开车门，老人摘下帽子，对着艾蒂尔做出一副请上前的手势，艾蒂尔回头望了望薇尔莉特，薇尔莉特便跟在艾蒂尔身后，两人一齐坐在了汽车的后座上。
“你们听说过人偶学院么？”
“听说过。”
艾蒂尔轻声答道。
斯科特坐在前面拿出一根雪茄习惯性的点上，老人或许已经养成了习惯，忘记了坐在后面的两人，直到他发现艾蒂尔被烟味呛得皱起眉头，才尴尬的笑笑，将雪茄扔出了窗外。
“我希望送你们去里面学习，我会给那里的负责人写推荐信。你写给我的信，和.....”
老人不知道那个梦是怎么回事，是否跟这个人偶有关系，说是巧合，但是这也太凑巧，太真实了。
仿佛真的在梦里看到了自己的伴侣一般。
最终也没有把梦的事情说出口，斯科特对艾蒂尔的信给予了高度评价。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给我的那根羽毛是什么，以及为何，你要我把信烧掉呢？”
艾蒂尔见老者问起这事，坦然的说道。
“这是送往天堂的信，我给予了它飞往云端的翅膀。”
艾蒂尔心中了然，她知道老人一定不会相信这像是编故事一样的回答。
“您觉得这个回答如何？斯科特老爷？”
艾蒂尔不会说谎，至少在说谎的时候不会如此坦然。坐在前面的斯科特听见艾蒂尔的回答，微微点了点头。
“嗯，我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而且，我也相信你说的。”
斯科特会相信她的话，让艾蒂尔有些吃惊，虽然还想说些什么圆过去，但是斯科特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送你们去学习，也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自动手记人偶，当一个杂工，太过屈才了。”
斯科特对于自己给艾蒂尔设想的未来道路十分满意，等到艾蒂尔从人偶学院毕业，斯科特再花点金钱去将她包装一下，一定可以成为莱顿炙手可热的王牌手记人偶，而薇尔莉特，她的脸十分美观，有一种独特的清冷气质，斯科特也非常愿意对她进行投资。
艾蒂尔转过头看着薇尔莉特，看着那碧蓝之海一样的宝蓝色双眼，那里映照着的，全部是自己的倒影，满眼，都是自己。
“无意冒犯，斯科特先生。”
艾蒂尔转过头，话语也变得坚定起来。
“还有人需要我的照顾，请恕我拒绝您的邀请。”
给不了你的未来
艾蒂尔说着，一边抬起手紧紧握住薇尔莉特冰凉的金属臂，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传到薇尔莉特的心底。就是这种感觉，这是只有艾蒂尔才能带给她的触感，她的手再也感受不到世间的一切，唯独能接触到她的触感。那双柔软的手，有力的握着她，薇尔莉特在平时看不到艾蒂尔，她没有理由离开工位去到厨房那里，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这双手。
不自觉的张开五指，与艾蒂尔十指相扣，手掌贴在一起，这是上次薇尔莉特没有做到的事，如今她终于将这双手握紧了。
应艾蒂尔的要求，举办了一场家庭风格的晚宴，主食是豆子粥，烤面包，煎蛋，红香肠和牛奶。
“多喝点牛奶，对身体好。”
将自己的牛奶摆到薇尔莉特跟前，看见管家拿着一罐砂糖走来，艾蒂尔摇摇头，似乎对砂糖不太喜欢。
“虽然砂糖是甘蔗制作的产物，但是我不喜欢经过工业加工的东西。”
“请问有蜂蜜么？如果没有，就不需要了。”
富人的宴会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给的食物量很小，虽然就连廉价的豆子粥都能做的精致的像是高级餐厅里的菜肴，但是对艾蒂尔来说，能不能吃饱才是评判食物好坏的标准。
斯科特用餐刀切着眼前的红香肠，他的牙齿已经没法让他可以嚼碎硬度在馒头以上的东西了，艾蒂尔的考量对他非常友善，如果真的将一大块还流着血水和肉汁的牛排摆到他面前，他也许会经历一场尴尬的聚餐，至少现在，牛奶和豆子粥，他都能吃得下去。
“斯科特先生，请您不必在意用餐礼仪，我们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对吧。”
艾蒂尔将热牛奶往斯科特面前推了推，又看了看面包，示意他把面包泡在牛奶里，吃起来会柔软些。
“您真是善解人意，艾蒂尔小姐。”
放下刀叉，脱下碍事的西装，老者穿着舒服的羊毛衫，将面包在牛奶里搅碎，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吃着，虽然嘴边会时不时禁不住滴落几滴牛奶，但是他并不担心艾蒂尔会嫌弃他，因为老者知道，艾蒂尔绝不会这样。
“我见过许多人。”
斯科特颤颤巍巍的喝着热牛奶，缓缓说道。
“他们都在为生活努力奋斗着，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着，我在最开始的时候，甚至会为了十考斯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但是即使我到了现在，我觉得我还算是成功的人，但是我却依然没有你的那种从容和快乐。”
斯科特对着艾蒂尔说道。
“为什么？你只拿着一个杂工的工资，放弃租赁挣钱的机会，也拒绝我许诺你的，让你踏上辉煌之路的机会。艾蒂尔，你知道你这样会错过什么么？”
老者指了指他的四周，现在几人就坐在斯科特那巨大的豪宅之中，斯科特对着艾蒂尔展示着满墙的名画，整柜的名表。
“你会错过名誉，金钱，平台，以及未来。如果你愿意成为莱顿的首席人偶，我对你展示的这些，你全都可以得到！”
“难道你一直愿意住在那个破旧的小房间，闻着因为雨水长出的苔藓味，跟别人共用卫生间，还要天天在厨房给别人做饭么？你难道不想有一个财务自由的未来么？艾蒂尔！”
斯科特激动的站起身，握紧汤匙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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