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大家都是干这行的，知道消费电子的技术含量其实并不太高，而且行业发展也很成熟了。
就比如说家电，白色家电或许还有点门槛，可是小家电的话，就很简单了。
哪怕是纯粹的新人入行想要开厂，找几个研发工程师，买几款市面上的同款产品做对比，很简单就能‘抄’出来。
至于生产的话更容易，别人做五金件做塑料件之类的还需要外包其他公司，可是艾氏集团本身就有机械化工部门。
这要是开发新产品，理论上甚至连模具都不用重新做，流水线协调一下，一条线一天能下线几千几万件的产能。
相关人员没有怎么办？当然是去挖人啊！
挖大厂的一线工作人员，挖车间的，摇身一变分分钟就是研发主管，带着一群人就能为梦想窒息。
要不怎么说艾丽娅心狠手辣呢，她开掉那批高管某种意义上也是挥霍人才了。
他们出去要是自主创业，依靠人脉和产业链的熟络程度，拉起来几十个消费电子小企业轻而易举……
而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不在舒适圈里呆着享受生活，五个亿十个亿地砸，这是要做什么？
“最后的第三路，据说是和硬件搭配的软件方面，我寻思我们争取一下，万一成了呢？”
“……”金帆看了看同事，几十个人，头发都还在，最强的孙哥也只是秃头而不是光头。
就咱这批人要是也能成为第三路，拿着以亿为单位的预算，是不是烫手到晚上都睡不着觉啊？
孙哥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担忧：“阿帆！”
“啊？”
“你觉得，做程序，成本多少？”
“……做APP?”
“就按照APP来算嘛！”
“这——”金帆想了下：“也就几十万吧？”
这几十万基本没有别的费用，全都是人工成本。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下，按照工作量两到三个月来算，他们这个团队其实也算是高配的了。
产品经理一个，现在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项目经理一个，孙哥，月薪一万五。
UI设计师一个，同事，月薪一万。
前端工程师仨，自己就是，月薪小两万。
后端工程师仨，月薪小两万。
再加俩测试的，一个月一万多就够了……
而且这些项目并非是一整个团队都需要按照两三个月的工作量来一直跟进。
除了项目经理之外，其他的也就开发的时候或者测试的时候各司其职忙碌一段时间，其他时候该干嘛干嘛。
三个月的开发周期，自己忙碌的时间可能也就二十多个工作日？
所以这么一个团队，其实算下来人力成本也就十几万，几十万的‘报价’那都是算了奖金啊延期啊外包之类的。
这要是砸下来几个亿——别说几个亿了，就算是砸下来几千万，他们都得先想想怎么花钱……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孙哥一拍大腿：“格局！！”
金帆被他吓得一抖，啥玩意儿？
“咱们要是真能争取到，真能够成为第三路——不说多了，一个亿！”
孙哥竖起手指：“一个亿！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我们能招多少人——能做多少项目！”
金帆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想……夹带私货？！”
卧槽！孙哥你好勇啊！你怎么敢的呀？！
“这不叫夹带私货，这就是正常的招兵买马。”孙哥摆手：“我想好了，如果我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那么过段时间，极有可能会单独成立一个软件与体验部，我们几个程序组是肯定不够的。”
“……软件与体验部？”同事好奇道：“那是干嘛的？”
“好像是开发手机系统，维护整个智能生态之类的吧？”孙哥自己其实也说不大清楚：“反正是要大干一场的节奏，我听人事部门那边说，很有可能要扩招我们这样的工程师。”
工程师类型蛮多，他们这样的，几个程序组加起来也就两百多号人，日常用用足够了。
可真要是‘大干一场’的话，按照艾丽娅全智能生态链、生态化反的设想，怕不是要后面加两个零……
孙哥把小本本合拢，很诚恳地望着这班老伙计：“兄弟们，说点题外话。”
他咂了咂嘴，摸了摸自己头顶上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我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吧，老有个梦想，就是整个操作系统出来，当国内的比尔盖茨……别笑！”
大家不笑了，倒也不是笑孙哥的梦想，只是笑他的发型而已。
“后来我知道比尔盖茨屁技术都没有是个商人，我就梦想破灭了……但是吧，做系统，也算是我的执念，也算是所有程序员的白日梦吧，大概。”
单人开发一个操作系统，简直就像是一个机械工程师一个人搓出来一台跑车一样带感。
可带感归带感，实际上呢？
所有程序员，大抵都有作为一个独立的‘团队’去开发一套系统或者一个项目的经历。
自己又是产品经理又是项目主管，还是UI设计甚至是后期的运维……
但这都是被逼的！
整个开发流程要是没病的话，谁愿意没有团队单干啊？
当然啦，有时候团队也是被逼的，王八蛋写代码不加注释完全看不懂，写到最后变成天下第一武斗场。
“兄弟们，真的，咱都多少岁了？五十年后你回想现在，会因为错过了这一个风口而后悔吗？我们又不是骗预算！要是真能给我们几个亿，那没说的！加薪！加奖金！然后招兵买马，大家干场大的！所以咱这个计划要约恢弘越好，要大气，要上档次，就像是甲方需求是一艘游艇，我们就要拿出造航空母舰的气势来！”
孙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慷慨激昂，然后就看到金帆在内的伙计们神色越发呆滞。
嗯，也不完全是呆滞，金帆的同事眼睛跟抽筋一样，不停地眨眼，疯狂抽搐。
“你怎么了？眼睛看电脑看多了出毛病了？”
孙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然后被苦笑的同事拽住：“哥……少说两句吧……”
“怎么就少说两句了？我说什么了就少说两句？怎么——之前一个个还兴奋得很，现在又怕了？”
孙哥不满地挣开他的手，坐回桌子边上，清了清嗓子。
旁边递过来一杯可乐，还是带冰的，孙哥很满意，接过来咕噜了两口头也不回地递回去：“诶，啧……”
他咂了咂嘴：“之前说到哪里了？”
“拿出造航空母舰的气势。”身后的那个声音说道。
“对！就是这个！”孙哥一拍大腿：“哪怕实际上差点，可是我们造航空母舰的边角料，造个游艇有差吗？没有！我们可以说是绝对能应付上面的要求——多出来的那些材料，我们用来打造我们的梦想方舟！然后给集团一个惊喜！”
“可是这样的话，一个亿未必够。”
“不够可以再加嘛，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搞程序的就是敲键盘，可是人一多，成本不就起来了吗？”
“那你这样，不怕集团找你麻烦？”
“我按照集团方向发展，我为集团培养人才——集团找我什么麻烦？我又不贪又不骗！”
笑死，别人为了实现梦想要自己倒贴钱，我能用集团的钱为自己的梦想窒息，我还要贪要骗？我不屑！
“那你准备怎么说服艾总？”
“就是苦恼这事儿……”孙哥挠了挠头，回头看那个捧哏：“你有什么计划没？再加点好点子，让艾总心动那种。”
那个捧哏双手捧着孙哥的快乐水，跟个小丫鬟一样：“没有，不过我可以附议然后签个名。”
“签个名就算了。”孙哥扭头回来，然后又猛地起身，瞪圆了眼睛望回去。
艾丽娅眨了眨眼，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啊，看什么？
孙哥清了清嗓子，转回来假装无事发生：“那……之前的……咳……就……那个什么……”
金帆发现孙哥不仅腿在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能够平静下来的，牙齿都在打架咯哒咯哒的。
另外这一位——虽然挂着客服的工牌，虽然长得平平无奇却又天生丽质——虽然但是——
这(TM)不是传说中的大小姐、集团的老大吗？！！
“大、大大大——”
“大什么？”艾丽娅把一台笔记本放桌上：“开机失灵，硬盘引导找不到了，你们不是学计算机的吗？修一下？”
一个萌新同事拍桌而起：“最烦就是你们这些一听到学计算机的就觉得我们会修计算机——我们学的是软件啊！你找后勤啊！”
孙哥登时也拍案而起：“放你的屁！同事来找你帮忙你不帮还说话这么大声！你刚才是不是左脚先进的办公室？！”
“……啊？”
“啊什么啊！阿帆，你技术最好，你帮大小姐修电脑——你！过来！你这个月绩效扣了！”
说着孙哥转过身，一秒谄媚，搓着手像是学生时候求辅导员帮忙一样：“大小姐，您别生气，他不懂事我已经教育过了，之前大家一起吹水，吃饱了做白日梦呢……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从你说梦想和比尔盖茨的时候。”
“哈——哈哈哈……比尔盖茨……对，盖茨，就是那个假面骑士……我……”
“行了，你们要参加什么项目不项目的，和我一个小客服有什么关系？你们找艾立景艾总去。”
“……好。”
“另外你计划书写好了，和电脑一起送家电售后客服部那边，我帮你签个名再交上去。”
艾丽娅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个人感情来说，我支持你的梦想，但是从集团运作的流程来说，我不能给你做什么承诺，那是消费电子业务部高管们的工作，但是我署个名应该对你们的梦想有那么点微小的作用。”
“……其实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孙哥表情很认真：“真的，大小姐你相信我，我一般都喜欢——被动，我是说，我一般不会去主动申请要求什么，一切工作安排听指挥。”
艾丽娅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他靠近一点，好大声密谋。
孙哥凑过去，艾丽娅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当即让孙哥年轻了十八岁。
艾丽娅说：“签名后面，我再加两个字——三亿！”
说完艾丽娅也不等他回应，像是个慈祥的老母亲一样帮着中年早秃的孙哥理了理格子衬衫的衣领，拂去灰尘。
“有梦就去追，能够看到你们的潜力被激发，是我的荣幸——加油！”
说着艾丽娅转身离开，临走之前还从他们办公区新装的吧台上顺了一瓶玻璃樽的快乐水。
金帆看着呆滞的孙哥的背影，于心不忍地凑过去，安慰道：“孙哥你别怕，大小姐顶多也就把你开除，不会移送有司的，口嗨不构成犯罪，你又没有真的……孙哥？”
背面看，孙哥悲痛欲绝。
可是正面看，怎么这还能交织的——悲痛欲绝和亢奋不已——这是要抽过去了？
孙哥扶着他的肩膀：“我、我腿有点软……你别动……你先别动……”
“我没动，是你在动。”
“不，不是我在动，是心在动……”孙哥瘫软着坐下来，然后竖起三根手指。
“啥意思？”金帆比划了一下：“你发誓？”
“不是。”
金帆又换了个姿势，还是三根手指：“OK？”
“不，你再猜！”
金帆觉得三根手指能比划的造型也就那么几个：“蜘蛛侠？你也不看超英啊……”
“三个亿。”
“哦，我说嘛，我还以为是蜘蛛啥啊啊啊？！”
尾音猛地向上一扬，金帆瞪大了眼睛：“多少？！！”
“大小姐说，三个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金帆喉咙滚了滚：“孙哥你疯了——你可乐喝多了，一定是喝醉了，要不咱今天请个假吧？”
“大小姐不参与决策，但是她给我批三个亿，你说艾总给不给？”
“……”
“三个亿！”孙哥跳上办公桌：“三个亿啊三个亿！一百个项目都花不完！”
金帆看着孙哥，他那秃顶的脑袋，在白织灯管的照耀下，彷如闪烁着引路灯塔的明亮，刺破迷雾。
从这一刻起，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鸡会这么叫——机会，是留给有梦想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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