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zuharaYuki
蝶子这一年多里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么偏偏就在……就在之前那次出门游玩以后……
那天夜里,确定蝶子一个人安全进入她的公寓房间后,佐藤熏才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有气无力地洗漱更衣,最后再将自己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床上——
他平躺着、望向天花板的双眼无神且没有焦距,直至在照明灯光和干燥空气的刺激下,眼睛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泪珠顺着眼角滚落,打湿了鬓角、淹没了耳廓,印出第一道泪痕。
泪珠沿着鼻翼滑下,浸润了嘴唇、渗入了口腔,印出第二道泪痕的同时,令他品尝到无比的酸涩。
眼泪明明应该是咸的,他心想,肯定是烤肉调味料撒太多的缘故。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蝶子遭到渣男毒手,梦到蝶子在渣男的调教下逐渐堕落,梦到蝶子边和渣男玩耍边给他打电话,梦到渣男当着他的面抱住蝶子并动手动脚——
他想要伸过手去阻止,他想要将蝶子从那个渣男手中救下,可不论他怎样挣扎,身体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就好似都市传说种的鬼压床一般。
终于,在一声无比熟悉的“阿哥”的呼唤声中,佐藤熏猛然醒了过来。他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咬着牙努力忍耐,却还是没能忍住。
他用小臂死死压在双眼上面,可即便压到鼻梁倍感疼痛,泪水也照旧如山间清泉般涌出。
“呜呜……”
明明已经是高中生了,明明是年长的大男子汉,明明是蝶子憧憬的阿哥——
但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房间昏暗的环境中,泛白的指节隐约可见,他泣不成声地用力抓住被子,也不知是将其当成了可恶的渣男,还是当成了无能又懦弱的自己,十指深深陷入其中使劲地撕扯着……直到时间不清楚过去了多久,他才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后来一周多的日子里,他每夜睡觉前,都抱着红皮书拼命地背化学方程式、刷数学微积分大题。然而噩梦不依不饶地追逐纠缠着他,让他总是于半夜惊醒,随后便在寂静之中,陷入一阵漫长而又痛苦地自责与后悔。
?
10:01
“呼哧……”
就快到了。
马上就到了。
佐藤熏拿出手机再次看一下导航地图,确认自己前进的方向无误后,加快脚步继续赶路。
这次绝对不能退缩,他心想,如果是那个渣男星川让蝶子不得不离开东京都,他百分之百要冲上去狠狠给对方一拳。
老实说,自打那天晚上分别、到家时发了个晚安以后,他就再也没和青梅竹马的蝶子联络过了。
他担心自己忍不住发出质问,害怕自己从蝶子口中得知更加令他痛苦的消息。
一周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事情……
不过,哪怕蝶子被那个混蛋星川所玷污,他也不会在意——
不管少女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愿意接受。
毕竟,那不是蝶子的错。
穿过东京站内熙熙攘攘的往来人流,佐藤熏已经能够远远望见,偌大的面包店上面挂着一块【BURDIGALA TOKYO】的灯牌,只是当他愈发接近约定地点时,他的脚步便愈发沉重。
吱吱。
吱吱。
耐克运动鞋纹路复杂的防滑胶底,用力挤压着光滑到反光的大理石地砖,发出一阵阵略感刺耳的尖细摩擦声。
在人山人海的客流量高峰区域中,冷色调灯光照明下的面包店就仿佛一方净土。店内空荡荡的颇为反常,仅有五名客人坐在里面,而其中那最为耀眼的、留着黑色波波头短发的美少女,瞬间便将佐藤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的视野中只剩下她,四方蝶子一个人。
“蝶子!”
他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大声打了个招呼,一时间收获到周围无数路人或是好奇、或是反感的瞩目。
这时的佐藤熏,就好似已经完全摆脱掉自己阴角的身份一般,完全无视了气氛和旁人的看法,快步冲上前去。
“呼……蝶子你——”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激动万分的心情后,这才察觉到蝶子正不停地给他使着眼色,提醒他往旁边看去。
“伯……伯母……”
在佐藤熏与年轻妇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的耳中忽然炸响一声如防空警报般尖锐的蜂鸣,随后,周围的所有动静便紧接着一拥而入,有如穿越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嘈杂的人声。
混乱的环境声。
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上百吨TNT炸药在他脑海里引爆,让他一时间无法做出任何应对。
怎么回事?
这和他想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蝶子为了躲避渣男星川的骚扰,被迫选择离开东京回去京都吗?
难道——
“阿哥!”
蝶子的呼唤声将他从惊慌失措中叫醒,他这才想到自己需要做什么,赶忙转过身去,对着女孩身旁的年轻妇人深深鞠了一躬。
“翔……翔子伯母,上午好……”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因为,因为有点惊讶,没能及时向您问好……”
“唉……”
浅浅叹了口气后,她,四方翔子望着低头鞠躬道歉的佐藤熏,一时间无言以对。
“没关系,佐藤同学请抬起头来……”她粗略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佐藤熏,然后紧接着继续说道:“真是许久未见了。上次和你见面,还是蝶子在京都上小学的时候吧?你还真是……几乎没什么变化呢。”
她暗忖着,倒不如说是除了身体有所成长外,佐藤熏这孩子的内里仿佛和原先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冒失莽撞、一模一样的愚笨迟钝、以及一模一样的懦弱自卑。
她已经尽可能的收敛气势,不曾作出任何强势举动,可佐藤熏在她面前仍旧抬不起头、不敢与她对视。
一如十年前那个亦步亦趋跟在蝶子身后的男孩。
唉……
四方翔子再次于心底里叹了口气,旋即瞥向自己身边无动于衷的女儿,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按照她对以往两人相遇时的印象,这种时候……蝶子不早就该跑上前去,拽着她这位阿哥的胳膊聊起来了?
纵使蝶子今天因为被命令强迫回去京都的缘故,情绪和兴致都十分低落,但是,以两人青梅竹马和唯一玩伴的关系,也不至于生疏到如此地步吧?
“是蝶子你把人家喊来的吧?就这么晾着佐藤同学不觉得很失礼吗?”
她轻轻推了推女儿的肩膀,希望在家族能够容许的范围内,尽量让蝶子的心情好上一些。
“啊……喔……”
听到妈妈的话语后,蝶子不由得愣了愣,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望向额头上汗水密布、气息尚未平稳的佐藤熏,犹豫片刻才开口说话。
“阿哥……咱,咱就要回京都去了,以后你可要好好努力,考上东大,就像阿哥你之前讲的那样,成为有所建树的成功人士。”
“嗯!蝶子我一定会拼命用功和读书的,你放心吧!”
看着阿哥受到鼓励后兴致高昂的模样,蝶子忍不住在心底里苦笑一声——
重点是拼命用功和读书吗?
“那,那个……蝶子你为什么突然要回京都,你不是……不是一直在东京都过得挺好的吗?”
佐藤熏似是察觉到了蝶子低落的情绪,赶忙接话问道。
他倏地又一次想起了那黄金周的最后一个夜晚,难以按耐心中焦虑地出言试探。
“是不是星——”
“是家里不准咱继续在外边生活了!”
阿哥这个笨蛋,提起春泷同学做什么?
万一让妈妈知道了,再去为难春泷同学……
蝶子不禁有些慌张,生怕被妈妈听到后,向她问起春泷同学的事情。毕竟除了真正了解春泷同学的人,他在外界眼中就是有名的渣男。
“不准……?可是你来东京的时候,不是说——”
“抱歉,咱骗了阿哥……”
对于阿哥能够清晰记得他和她之间的事情,蝶子确实是有点开心的,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失望。
阿哥明明记得一切,却唯独忘记了她,四方蝶子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所以……这并非她的错,她也是时候抛掉沉重的过去了。
“佐藤同学,蝶子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她可是在家里大闹了一通后,靠着绝食和自杀威胁才获准离开家族和京都、前来东京上学。”
四方翔子冷冷地瞥了一眼女儿,后者越听越不好意思,脑袋也愈发低垂、差点就要埋到那深邃的山谷中去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佐藤熏将嘴唇咬到泛白,双手紧紧攥起的同时,指甲也随之深深嵌入了掌心的软肉里。
可是……
可是这点疼痛,根本无法与他如今心脏传来的阵阵绞痛相比拟。而且——
最为痛苦的,还是他的内心。
绝食。
自杀。
大闹一通。
蝶子为了来东京都找他,不惜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他完全不敢想象。
向来害怕家族长辈的蝶子,她在与对方争执吵架的时候,到底拼上了多少的勇气?
摔一跤都会抱着膝盖哭上好一阵子的那个女孩,在面对绝食和自杀的痛苦时,究竟是如何忍受并坚持下来的?
“阿哥,好好努力、用功读书考上东大……咱相信你能做到……不过咱要先回京都去了。”
蝶子小声地嘀咕着,抬头望向佐藤熏。
她已经不对阿哥抱有什么念想了,她只是希望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向阿哥道别,向过去的自己道别,同时希望对方也能够走出曾经的阴影。
“蝶子,我……”
看着女孩如薄暮般金灿灿的大眼睛,他多么希望蝶子这时能突然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坏笑,就像曾经那样告诉他,“阿哥,你这笨蛋又上当了呢~”
——哪怕他自持年长的哥哥身份,非常不喜欢被蝶子主导和戏弄的感觉。
佐藤熏暗自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到头来,果然还是只有他什么都没能做到,也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只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他一定会拿出足够优秀的成绩和表现……
他用眼睛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翔子伯母,再三于心中强调、并斟酌言辞后才鼓起勇气,面带坚毅之色,认真地和蝶子对上了视线。
“蝶子——”
不要……
在看到佐藤熏神情变化的那一刻,蝶子心中瞬间便生出不了不妙的感觉。
千万不要……
“——抱歉——”
阿哥,别说……别说出来那个词……
“——能不能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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