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259章

作者:SuzuharaYuki

  于是,他决定继续试探:

  “可以抱着雅学姐,一直到睡着为止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有多喜欢

  淅淅沥沥。

  窸窸窣窣。

  翻动身体时与床褥布料摩擦的声响、斜风细雨从屋檐滑落时的声响、以及远方时不时传来的青蛙那欢快鸣叫的声响,宛若氤氲雨夜的咏叹调,在少女开口讲话的瞬间、全部沦为衬托她清冷嗓音的伴奏。

  “得寸进尺的家伙。”

  白鹭雅翻过身来,从背朝星川春泷的姿势,换作与他面对面的侧躺。

  墙角插座上的淡黄色小夜灯提供了些许温暖的照明,让春泷得以在这既没有星光又见不着月亮的黑夜中、看到雅学姐面无表情的脸蛋。

  他暗忖着,她大概也是有这个想法才特别按捺住心中的羞意、翻身朝他投来观察的视线。

  触手可及的距离,使得雅学姐身上的气味会随着每次呼吸涌入脑海。难以言喻的雨水残留的味道,还有草本洗发液淡雅的芬芳。

  可以抱?

  不准抱?

  他觉得现在应该是“不准抱”,否则她也不会专门面向这边紧紧盯着。

  幽紫色的双眸倒映出隐约光芒,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神秘且冰凉。脸上全然看不见四方或野上同学必定会表现出的羞涩与紧张……倒不如说,平静得根本不似寻常少女,莫名有种正在和黑客帝国里的史密斯特工对峙的感觉。

  他像是要躲避目光般继续将眼睛的焦点往下移去——

  白皙纤细的脖颈、浮凸美丽的锁骨、以及……

  这该死的薄被。

  犹如冬季的富士山,银装素裹的盖着一层白雪,远远眺望、看似无限美好却不能靠近攀登。

  他并不喜欢望梅止渴,视线重新回到雅学姐的面部,发现她仍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星川学弟。”

  兴许是看厌了,她终于轻轻张开小巧粉薄的双唇,好似启封一瓶酝酿已久的葡萄酒、话语如同馥郁的香气从中溢出。

  “你为什么想要抱着我睡觉?”

  为什么?

  这种问题其实完全不需要思考,但春泷不由得担心回答太快是不是会令雅学姐感觉敷衍或轻浮,而在他意识到有话直说就可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秒后了。

  时间总是这样偷偷摸摸、趁人们不经意间、从某处难以察觉的缝隙中溜走。

  他浅浅吁了口气说:

  “呼……因为我喜欢雅学姐。”

  “喜欢什么?”

  她仍旧面无表情地问道,像是被夜色所浸透的澄澈瞳仁里没有一丝波动。

  “该不会我说了之后,你就回我一句‘我会努力改掉这些’的话吧?”

  “唉……”雅学姐似乎是感到非常无奈,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你又在讲你那无聊的笑话。是想不出来,还是说回答这个问题让你难堪?没关系,就算你说是喜欢大胸部和漂亮的脸蛋,我也不会嘲笑你。”

  毕竟想笑也笑不出来嘛……

  他暗自在心里腹诽着雅学姐,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后,借助深呼吸平复心绪,认认真真地实话实说:

  “喜欢前长后短的波波头、喜欢和我一样的紫色双眼、喜欢微微翘起的鼻尖、喜欢像是樱花花瓣一样粉薄的嘴唇、喜欢与白鹭相似的优雅脖颈、喜欢跟玛蒂尔达同款的漆黑颈环、喜欢比富士山还要伟大的胸部、喜欢纤细完美的腰腹、喜欢圆润挺拔的屁股、喜欢匀称修长的双腿、喜欢又白又嫩的脚丫……”

  “总而言之就是好色。”

  雅学姐毫不留面子地给出评价。

  他充耳不闻地继续说了下去:

  “事实上,我更喜欢那颗隐藏在冷漠外表下温柔且炽热的心。愿意帮助遭遇霸凌的陌生小孩、接受初次见面的渣男学弟的倾诉并给予疏导和开解,犹如明月般照亮前路、仿佛母亲一样抚慰灵魂……漂亮的女孩子这个世界上多了去了,但能够成为‘雅学姐’的只有你一人。无论是直接戳中我极力掩饰的痛点和羞耻心,还是拿文库本用力地敲我脑袋,我全都喜欢。”

  “……这就是你的喜欢?”

  昏暗的房间中,侧躺在对面的雅学姐咽了口口水,沉默片刻后抿着嘴唇轻声问道。

  “我想,一切的一切,大概是源于对那位坐在樱花树下的少女的普普通通的憧憬。如果说没有外貌因素的影响,这肯定是不可能的,若非能够深入灵魂地了解彼此,否则所谓的‘喜欢内在’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在最初见到那位美少女的善良之举后,心中便对她有了一点好感和倾慕。紧接着开始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事情、想要和她说没完没了的话、想要和她拥有更多相处的时间、想要每天放学后都会在溪畔樱花道遇见她、渐渐的……想要更进一步地接触她。”

  除了“喜欢”以外,我觉得应该没有别的词语足以形容这样的情感——他顿了顿,随即补充了一句。

  “这么说,星川学弟希望我维持没有表情的状态?”

  她又问。

  “内心羞涩不已却努力冷着一张脸、拼命逞强的雅学姐我也喜欢。”

  “有多喜欢?”

  怎么又来这种问题!

  春泷没好气地在心底里吐槽,同时对此无可奈何,斟酌了一会儿后才给出答复:

  “就像外面下雨时、雨水积存而成的水洼。”

  “下雨时雨水积存而成的水洼?”

  “无论勢哪个水洼、不管深浅,你走到近前、凑上去看,里面装的肯定全都是你。觉得怎么样?”

  “也就是说,当我不在近处、没有凑上去看的时候,里面装的就会是别的女孩子了。”

  这是要杀人吗?

  “嗳,小姐,现在就不要讲这种不解风情的奇怪解读了。”

  他咬着牙绷住语气和神情,尽可能掩饰自己被戳中痛点的苦闷与尴尬。

  “不过……”

  雅学姐忽然话锋一转,说:

  “……这确实很好。”

  她用肩膀撑起自己,胳膊肘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朝这边靠近,旋即脑袋便紧紧贴住了他的胸口。

  “确实很好……”她低声呢喃着重复了一遍,旋即伸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上说,“现在里面装的全都是我?”

  “全都是。”

  春泷信誓旦旦地保证。

  “证据?”

  “达芬奇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抬起头来,只会从我的眼里瞧见自己。”

  以雅学姐的能力和对他的了解,说与不说其实都不会影响她的判断,但说了又跟不说是完全两码事。

  他从未想过去欺骗哪位女孩子,不论四方、亦或者是雅学姐,甚至野上同学也是……他从未对她们隐瞒过自己不止喜欢一个女孩子的事情。

  “真是个狡猾的渣男。”

  用一如既往的冰冷语气予以谴责后,她扬起脑袋,在怀抱中看向他的双眼。

  “唔……”

  这种时候,只有亲吻这一个选择了吧?

  雅学姐拿她面前的衣服抹了抹、擦干湿润的嘴唇,似是无奈、又仿佛讥讽地问:

  “只是抱着?”

  “只是抱着。”

  他点点头,发丝蹭得枕头簌簌作响,被盯了一会儿后、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

  “偶尔也会情不自禁。”

  话音落下,少女多半是不准备继续追究他刚才的举动,连绵不绝的雨声再次填满了整个房间。

  从细密和音量推测,雨势应该比之前小了一些,倒也符合天气预报中“深夜停雨”的消息。

  啪嗒啪嗒。

  一面数着有几粒雨滴撞死在窗户玻璃上,一面静静倾听怀中少女的平稳呼吸。与四方不同,她是黏人的猫咪、直往心里钻去,而雅学姐则是坠入胸口的月光,若即若离的虚幻、既清冷又美丽,心中生不出任何一点肮脏污秽的念想。

  “雅学姐睡了吗?”

  似曾相识的问题脱口而出。

  “没有。”

  她回答说。

  “我想要了解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比如?”

  “罩杯是E还是F,难道是G?”

  这会儿总不可能有文库本敲他脑袋了吧?

  可惜的是,很快他便因为吞咽困难、无法呼吸的缘故认错投降。

  “掐。”

  “非常对不起,要喘不动气了,请饶了我这一回。”

  “真是的……又开你那无聊的玩笑。”

  雅学姐边吐槽边收回双手,紧接着深呼吸一口气后继续讲了下去:

  “你问的是以前的事情吧,比如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样做不出任何表情、语气自始至终也完全没有区别的我。”

  她说。

  “嗯。”

  他点头赞同。

  “不睡觉,想要听我说以前的事情?”

  “不睡觉,想要听你说以前的事情。”

  雅学姐又往怀抱中蹭了蹭,贴得更加紧密了一些。

  这算是享受吗?

  是也不是。

  某种意义上讲,这无异于折磨。他思忖着,自己不知道能憋到什么时候,唯有努力去坚持,避免打破如今这岁月静好的难得气氛。

  “那是在我上小学时发生的事情——”

  就像是在写小说一样,她以好似月光般清冷的声音说着。

  那个时候,爸爸被行长看重、登上了营业部次长的位置。以他的年纪,哪怕是现在才成为次长,仍旧属于引人瞩目的晋升,更何况当时……说是招人嫉恨也不为过。

  爸爸的能力是很强,为银行创造了许多财富、挽回了许多损失,但归根结蒂,他是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之人,他取得成功后,也会得意忘形、在同僚和下属的一声声吹嘘追捧中逐渐放松了警惕。

  可我和妈妈根本了解不到太多消息,只明白爸爸很厉害、爸爸成功了这样的事情。由于曾经住的是银行的职工公寓,所以在街道或塔楼里遇见认识的、不认识的邻居,他们都会带着笑脸来和妈妈搭话——夸几句孩子漂亮可爱后、话题便全是爸爸如何有权势、爸爸前途和未来是多么的光明……

  要知道,银行内部其实和大型集团乃至社会无异,同样有着对立的派系与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爸爸年纪轻轻、三十多岁就得到了次长的宝座,银行里可是有无数直至退休都不一定能当上课长的家伙。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怀才不遇”,至少他们自己是如此认为且坚信不疑的。

  “走了狗屎运被行长看中的家伙”、“行长养的走狗”、“行长的亲戚”。

  ——最初只是无伤大雅的风言风语、可当爸爸注意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后来才知道是某位与行长派系不对付的董事在煽风点火,可他只是区区一名次长,对于董事的针对也无能为力。

  爸爸在得意忘形的那段时间里犯过几处微不足道的小错,但对手抓住这点攻击,他不得不努力在外奔波弥补过失,并且频繁参加应酬酒会、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里以后还经常抱怨、冲着妈妈和我发泄不满。

  虽然他第二天早上酒醒起床后,都会向妈妈和我道歉,我们也能理解他为了养家付出的努力和辛苦,但是……如同抗药性一样,次数多了、道歉便显得太过廉价。

  紧接着,为了给爸爸的工作增添一分力量、改变他的风评并获取更多支持,妈妈去参加了她特别反感的夫人会。

  董事的夫人、各个部门内一些管理人员的夫人都参加了那个由行长妇人组建的聚会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