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493章

　　老实说，她几乎很少来学校的体育馆。虽然平日里的课程经常会因为下雨、降雪、亦或高温天气而选择室内进行，但她每次都向体育教师告假，独自前往图书室翻阅文库本。

　　身体健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怎奈当两个班级合计六、七十人一起运动的时候……尤其是夏天，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倒是每周必须参与的校会、成了她使用体育馆最多的缘故。

　　飘散的汗味、嘈杂的环境，这些情况即使称不上讨厌，她仍旧希望尽可能避免接触。不过，连续两次剧烈运动后，任由春泷学弟把她抱在怀里……浓厚的体味、汗味、乃至难以言喻的分泌物的气味，似乎也不是那么惹人反感？

　　目光随篮球场上奔跑的矫健身影移动，她暗忖着，或许肆意挥洒汗水正是青春的醍醐味之一？

　　热血呀、激情呀……这类东西基本跟她无关。哪怕受春泷学弟的帮助、能够依靠努力逐渐展现出内心的情感，但长久以来的潜移默化、她早就习惯了居住在冰屋里的生活，倘若倏地踏入阳光普照的区域，不禁会产生一种冰消雪融的错觉。

　　她在害怕。

　　——恰似如今她无法迈出步伐的困境。走上前去打声招呼、带着开朗温和的微笑询问是否能够多加一人……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到。

　　按捺住想要转身逃离的郁闷，白鹭雅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努力抵抗那纠缠不清的消极思绪。

　　她知道春泷学弟没有任何排斥或隐瞒的念头，他只是单纯地在享受自己的生活而已。与同班同学一起玩耍，与同龄的女孩子嬉笑玩闹、大步奔跑。他从未发出邀请的选择也不难判断，毕竟他一定认为“总爱坐在溪畔樱花树荫中看书的学姐”不会喜欢运动。

　　可是，可是，可是——

　　这样的解释依然很难让人接受。

　　凭什么仅仅差了一年便无法陪伴在他身旁？凭什么“先辈”和“后辈”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

　　“呼……”

　　她轻吁了口气，朝体育馆内挪出一步。

　　嗯……盛夏的夕阳感觉有点热，还是躲进阴凉的地方站着比较好。

　　?

　　春泷学弟他们应该是已经打了一段时间，约莫二十分钟后，六人陆陆续续离开赛场、去到篮球架下席地而坐，各自抱起500ml的宝矿力仰头畅饮，偶尔互相斗嘴吵闹、哈哈大笑着闲聊漫谈。

　　如此青春洋溢的景象属实令人着迷，却也使得侵蚀内心的寂寞愈发强烈。

　　白鹭雅头一回清楚地意识到，安静的环境其实没有想象中那般十全十美。

　　胡思乱想的空档里，踢踏踢踏，奔跑时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欸，这不是白鹭学姐嘛？”

　　和他在赛场上并肩战斗的少女，自然是日向学妹。

　　渴望的阳光开朗的笑容，沿着麦色肌肤滑落的晶莹汗珠，不伦不类的奇怪马尾辫轻轻摇曳。

　　想起某天傍晚在塑胶跑道旁的交谈，她不由得难为情地抿着嘴唇、犹豫是否要转身离去。

　　正常女孩子收到那种“宣战通告”似的话语，绝对会记仇吧？

　　“打扰你们了，我只是听到假期的体育馆内有声音，好奇来看一眼……”

　　“学姐你分明已经站在这儿看了很久。”

　　找台阶下的场面话瞬间被戳穿，她仿佛瞧见了遮羞布稀里哗啦飘落的景象。

　　——罪魁祸首正是一位矮个子少女。

　　真受不了，这家伙的确像春泷学弟所说的那样、特别喜欢戳人痛点。

　　日向学妹一面拿速干运动T恤擦拭汗水、一面自来熟地询问。

　　“春泷他没叫你吗？如果你也想打篮球就一起来玩吧。”

　　轻快的语气完全感受不到恶意，可言辞又宛若讥讽，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日里揣摩推测的标准明显不适用于对方。

　　白鹭雅不擅长绕弯子，干脆直截了当地开口回问。

　　“那天……那个时候，我跟你讲了那样的话——”

　　“那个时候？”麦色少女一脸疑惑地抓了抓头发，旋即恍然大悟般拿拳头砸了下掌心：“喔喔，那件事情啊！”

　　见到她这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内心不由自主产生了怯战的悸动。

　　兴许面无表情的问题偶尔也能成为优势。

　　“你说你喜欢春泷的理由跟我一样嘛？”

　　“嗯……嗯？”

　　咦？

　　尽管这确实也是当初讲过的话语，但……

　　丝毫不给人发表意见的机会，她继续讲了下去：

　　“原来白鹭学姐看着冷冰冰的，其实跟我一样喜欢春泷的大OO和精O？！”

　　等……等等，这不对吧！

　　突如其来的“黄色笑话”顷刻间打乱了思绪，大脑仿佛变成了单核单线程的处理器，在“春泷学弟和日向学妹做了”与“如何接话”的难题之间不停徘徊。

　　顺带一提，由于出版社编辑的提醒，她最近有认真学习电脑知识。

　　噗——

　　日向学妹的话音刚落，液体砸到地板上的唰啦声响紧随其后。

　　视线移向旁边，捂着嘴巴一个劲咳嗽的春泷学弟映入眼帘。

　　他扶着腰撑起身子、勉强扯出微笑。

　　“两位……光天化日之下聊这种事……挺有雅兴啊。”

　　“天黑了聊的，一般是在床上喔？”

　　“……纱英，我求你别说了。”

　　他难为情的样子有够可爱，但演技的仍旧颇为浮夸。

　　“有什么好害羞的~”日向学妹咧嘴笑着、边拍打他的肩膀边理直气壮地说。“穿了新运动鞋，肯定要跟体验过同款的人分享感受、交流经验。”

　　这下春泷学弟嘴角抽搐的痛苦反应大概做不了假。

　　他估计是觉得无法应付，便转头从这边找突破点。

　　“那个，雅学姐……”

　　白鹭雅试着鼓起勇气，希望像同龄人一般跟他聊天。

　　“春泷学弟也要加入我们，讨论你的大OO——”

　　“噗——哈……哈哈哈……”

　　话才讲到一半，他却忽然忍不住大笑出声。

　　“能不能别——”

　　“大OO？”

　　“噗哈哈哈哈……”

　　想必是这笑声冲淡了内心的羞意，她远比往常更加轻松的接着说道：

　　“大OO。”

　　“……咕呜……”

　　见春泷已经笑得眼角有泪光闪烁了，她按捺着继续戏弄对方的冲动、意犹未尽地闭上嘴巴。

　　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恢复正常，而日向学妹则去找拖把收拾水迹。

　　面对投来的委屈眼神，她不禁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

　　“春泷学弟的笑点真是有够怪的。”

　　“谁教雅学姐面无表情说那个词的样子太好笑……”

　　“渣男”又在推卸责任，日向学妹可是完全没反应。

　　总之，他尴尬地转移话题。

　　“总之……雅学姐要来打篮球吗？没有比赛，只是大家一起单纯地玩闹罢了。”

　　“我……三年的先辈身份不太方便吧……你们都是同班同学——欸？”

　　不等人把话讲完，春泷学弟直接绕到身后、推着她往篮球架走去。

　　和他打篮球的同班同学都坐在那里。

　　兴许是不久前他的笑声过于引人注意的缘故，篮球架下的四人早早便望着这边观察情况。

　　白鹭雅刚停住脚步，斟酌着打招呼的措辞、尚未开口，然而对面倒是率先出声——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为何，一头红发且肌肉线条相当明显的男生、直接抱着脑袋崩溃似的大喊起来。

　　“阳翔闭嘴，丢死人了。”

　　旁边打扮时尚的女孩子连忙踹了他一脚、无奈地咬牙教训。她扎着易于运动的马尾辫，即使天气炎热仪容也非常整洁，平时应该是比较重视化妆的精致型少女。

　　“我说阳翔啊……不至于这么痛苦吧？”

　　另一位神情温柔剄、样貌帅气的黑发男生苦笑着调侃。

　　单从外表判断，多半每个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现充”或“阳角”的形容。

　　“村井，这你就不懂了。”最后那个身材略胖的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过话茬。“小山他正在经历高中生都有的第一次幻想破灭。”

　　“幻想破灭？”

　　“简单来说，便是忽然间发现视作‘冰山女神’的女孩子与‘渣男’有关系。”

　　这时，名叫小山阳翔的男生抬起脑袋、唉声叹气地打听八卦：

　　“一直独来独往的白鹭学姐怎么会跟春泷很熟？”

　　“大概正是因为一直独来独往，所以才让‘渣男’有机可乘。”

　　为制造轻松愉快的气氛，白鹭雅努力开了个玩笑，紧接着向他们做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三年级的白鹭雅。”

　　“我我我，学姐我是小山阳翔，篮球部的主将！”

　　原本郁闷的小山学弟瞬间振作、兴奋激动地回应。

　　“不好意思，这个笨蛋给学姐造成麻烦了。”监护人似的少女瞪了小山学弟一眼，旋即态度认真地说道：“我是西原美保，请多多关照~”

　　“村井莲，足球部的主将~”

　　村井学弟仍是一副亲和力十足的微笑。

　　“田、田崎昭孝，是……是春泷大明神的信徒。”

　　田崎学弟显然不太习惯跟女孩子交流，说话磕磕巴巴的。

　　互相熟悉过后，春泷学弟趁机插嘴提议。

　　“欸，待会儿休息结束，雅学姐一起来打球怎么样？”

　　“这个……”

　　虽说大家感觉性格都不错，还能和春泷学弟交朋友……她仍旧有点迟疑。

　　因此，她一如既往不绕弯子、询问四人的意见。

　　“不会打扰你们吗？”

　　“不会！”

　　红发男生抢答，而村井学弟则是附和说道：

　　“学姐是春泷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啰。”

　　听到这话，前者不由得转头瞪了好友一眼。

　　“你这家伙居然趁机跟学姐套近乎？！”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差劲？”

　　西原学妹毫不留情地送上讽刺。

　　“咕呜……美保你对我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