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神之血 第167章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思维】必须存在才行。

已经彻底死去了的人，脑功能彻底损坏，灵魂消散消失，这种人是不存在【思维】的，不论多么高深的术士都不可能将其作为幻梦的材料来进行使用。当然如果是触碰到时间境界的禁忌级别那当他没说，但真有那本事的也不可能跟他们这些狩神小队的人玩这种把戏，直接就能上来把他们全部干掉来着。

另外，对于彻底转化成了怪兽的，已经不存在自我的人，同样也是不存在“思维”的。

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怪兽，如缄默怪兽霍佛斯，呼吁者埃尔维斯之类的存在。尽管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但实际上其灵魂，其意志中依旧存在着作为人类的部分，就像是被绞碎后的残渣那样，顽强的挣扎在污秽之中。

这些转化为怪物的英雄们，如果能够建立起某种沟通的途径，就能够得到其记忆与情感。但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毕竟这些怪物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而相对而言的，那些并没有这种力量的，直截了当的被污秽力量完全吞噬掉的普通人，以及虽然多少拥有一些力量，但不够强大的弱小之人，他们什么都不会剩下，即使最基本的本能都没有什么留存的可能，更不用说所谓的“思维”了。

一开始，阿尔哈兹雷德猜测那个幕后主使可能是利用了一些强大怪兽的记忆与思维，从而构建出了这个恐怖破败的小镇。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以女神骑士曾经拥有的力量，仅仅一道思维的扫视便足够弄清楚整个小镇内的情况才对。”

“而对于曾经主导过蓝湖镇撤离工作的两位女神骑士而言，没有理由不对整个镇子进行扫描观测。”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镇子的记忆蓝本来自于女神骑士，那么观星台内至少应该有建筑轮廓，而不是什么都没有的黑暗才对。”

所以说，是自己想错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个镇子的记忆蓝本究竟来源于何处？

能够知晓曾经撤离居民的女神骑士们的相貌和名字，知晓当时的经过，知晓这个镇子在灾难爆发的那一晚的可怕景象。

还能够知晓这个小镇原本的和平舒缓的样子，知晓其曾经的美好，知晓其已经不再存在了的模样。

甚至那些异变成怪物的

居民还能看出原本的脸孔，而不是模糊化的面容，那些四处逃窜着的，转变着的，在恐惧与绝望中惨叫挣扎着的人们，也拥有着自己的清晰模样，拥有各种不同的反应，而不是僵硬呆板的同质化演出，不会出现千篇一律的面容。

这意味着这个镇子的来源，其记忆的蓝本对象，是一个知晓绝大多数小镇镇民模样的，在这个镇子生活多年，亲历了那疯狂的一晚并且见证了那些女神骑士一步步堕落疯狂的，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

不，这是不可能的。

阿尔哈兹雷德几乎是立刻的推翻了这种说法。

真要是有这种级别的家伙，论实力估计不会亚于呼吁者埃尔维斯，肯定早就已经被狩猎者们知晓，成为整个腐败原野上的巨大威胁。

但是这片区域内并没有这种怪兽的情报存在，仅仅只是有着【嚎灵】这个指向不明的，被各种以讹传讹的认定为无数惨死者的怨念堆积物的莫名其妙的传说。

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污秽的力量会彻底侵蚀掉一个人的认知与自我，怨念这种情绪没有单独留存聚集的可能性。

没错，身为神秘学者，阿尔哈兹雷德能够清楚的论证出，狩猎者们传言中的【嚎灵】是不存在的。或者说那东西就算是真的存在的，也不可能是狩猎者们传言里的那种东西。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不对，是我想错了！”

再接着，是意识到了什么的阿尔哈兹雷德瞪大了眼睛，瞳孔在这一刻紧缩。

“没错，没错，普通人的个体无法对抗污秽的力量。”

“但是卡马萨丘陵因为其特殊的环境，位于其中的幸存者不会遭受过于强烈的污秽力量侵蚀。”

“尽管他们一样不可能活下来，一样没有幸存的可能性，但至少，他们会死的更慢一点，也会死的更痛苦一点。”

因为污秽的力量会以相对缓慢的方式侵蚀那些幸存者的身体，他们很有可能在转变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还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陷入到支离破碎的畸形扭曲形态当中，甚至在完成转变之后，可能都能维持一段时间的自我意识。

当然，毫无疑问的，在污秽力量对精神的侵蚀作用下，即使留存有一定的意识，当时的幸存者们也一定会陷入到极端的疯狂之中。无法琢磨的幻觉和各种偏执化精神症状会把所有人都变成疯子，没有任何人能够有幸免于难的可能性。

但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是那些陷入到疯狂之中的幸存者们，并没有彻底死去？

他们运用了某种未知的手段，某种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手段，令自身的意志留存了下来。当然了，是像渴望骑士格伦戴尔这一类的，实质上已经彻底化为怪兽，只是残留些许精神上的自我渣滓这种毫无意义的留存。但是对于构筑当前的幻梦而言，这种程度的残渣已经足够了，也只有以这样的残渣构筑起来，才能够做到当前的局面。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观星台内不存在任何东西的缘由。”

阿尔哈兹雷德一边自语着，一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观星台建筑。

因为镇民是不可能进入到这座研究性质的建筑当中的。

因为观星台内的居民没有任何人成功逃离，唯一的幸存者也不过是在其中苟活了一段时间而已，并没有跟随着幸存者们一起撤退，一起进入到卡马萨丘陵当中。

所以，这座没有人知晓其内部构造的建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尔哈兹雷德在这一刻理解了一切。

“但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神秘学者很快的有了新的疑问。

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类而已，又能想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法子来。要知道即使是他这样博学的学者，在试图驾驭那个黑暗存在的时候，也一样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甚至哪怕现在都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受到反噬。

试图探究黑暗是十分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阿尔哈兹雷德不相信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农夫镇民能够有这样的好运气，使得自身能够像那些伟大英雄一样，历经千年时光却依旧残留着自身的意志残渣。

“……算了，现在已经不是关心这种问题的时候了。”

轻叹一声的神秘学者，在最后一刻收敛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有时候人还是要学会适可而止的，尤其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带。之前的单独行动已经给自己带来了许多危机，现在得尽快和自己的队友们汇合起来，想办法破解掉眼前的局面才行。

“制造这场幻梦的主体，不管是哪一个代言人，胆敢直接链接污秽侵蚀下的精神残渣都是自讨苦吃的行为，所以那个代言人必须全力以赴的对抗残渣附带的污秽力量，没有空余来对付被拉入其

中的狩猎者。”

“那么对方能够做的，就是利用幻梦本身的危险性来对付狩猎者了。毕竟是灾难爆发的第一时刻，危险到处都是，不断的会有被转化的怪兽出现发动袭击，在这样的状况下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狩猎者也很难支撑下来。”

“而如果要破解眼前的局面，嗯……从内部来的话，果然是寻找【最后的聚集点】才行。”

找到构成幻梦主体的精神残渣所记录的最后区域，也就是说，找到构成这个记忆的主体最后死去，失去自身意志的那一个节点。那里是无法被幻梦彻底掩盖的真实点，是从内部打破封锁的关键。如果想要尽快破解掉这个危机四伏的扭曲城镇，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幕后主使很快就能再次将脱离者拉入幻梦当中。但是这必然存在着一个缓冲时间差，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脱离者能够迅速行动起来，抓住机会找到幻梦构成主体所在的真实位置，就能够直接切断幻梦的源头，让幕后之人失去继续操纵的可能性。

当然了，直接找到幕后主使干掉对方肯定是最佳选择，但很遗憾的是需要与之对应的才能。而很显然的，在狩猎者之中，包括猎人在内，并没有人能够掌握梦境的反追踪能力。或许猎人和那个阿比盖尔具有这方面的天赋，经过一定后天训练的话多少能够施展这方面的能力，但很显然是现在并没有这个时间，所以只能选择次一级的方法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是就是尽快和猎人汇合了。”

神秘学者轻轻点头，随后迈步在小镇之中行走起来。

而也就是在阿尔哈兹雷德行动起来的这一刻，某种震荡，似乎骤然间的翻涌起来，令他不由得停住步子，将视线转向了街道的另一边。

下一刻，他看到了摇摇晃晃站起的尸骸，以及那从尸骸之上浮现出来的黑暗。

“梦境的异变……污秽的力量直接在梦境里显现出来了？！”

骷髅烛台在一瞬间燃起火光，阿尔哈兹雷德猛地向后撤出一大步，而几乎是同时的，凄厉嘶哑的咆哮声中，一个又一个的身影猛扑而来。

第五十六章：试错成本

“琳卡，乖，乖哦，不哭不哭，马上就可以看到爸爸妈妈了哦~”

莎莉搂着怀中发出哭闹声来的婴儿，温柔的进行着安抚。

火光燃烧着的小镇，在后方渐渐黯淡，渐渐远去，而沉默着前行的人们，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带领着他们一般的，就这样在无声之中不断的向前前进着。

婴儿的哭声在黑暗中传出很远很远的距离，带着些许毛骨悚然的意味。

但沉默的人群却似乎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依旧的保持着安静，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缓缓前进着。

不过说实话，要是这些人真的有反应的话，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至少对于此时此刻身在人群当中的四位狩猎者而言是这样的。

如同被融化的蜡油重新凝固起来一般的，畸形扭曲，血肉内脏骨骼都完全混杂在一起的，仅仅只是勉强还保留着人形的东西，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缓缓前进着。

他们，或者说它们？它们当中的一部分举着火把，用根本分辨不出来还有没有手指存在的肢体举着燃烧的火把，为黑暗的旷野里照亮些许光芒，让整个队伍不至于陷入到黑暗当中。

走在靠近前部区域的莎莉抱着婴儿轻声的哼唱着曲调，让原本大声哭闹着的孩子渐渐安静下来。

而这些已经很难称得上是人类的东西则继续的保持着安静，仅仅只是在火光之中默默行走着，就像是它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而四位狩猎者就位于这些东西的包围之中，位于数量足足达到上百的这些东西当中，和它们一起的向前前进着。

“说真的，你们不觉得瘆得慌吗？”

咽了一口唾沫的博林，有些紧张的抓握着剑刃，目光不断的扫过周围的这些东西。

“有一说一，确实呢……”

难得的没有把【英雄】俩字挂在嘴上的维隆跟着轻轻点头，手指放在刀柄上，已经做好了随时出鞘的准备。

“……”

费斯比依旧保持着安静，只不过从她略显僵硬的动作能够看出，此时此刻她也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保持冷静，不要表现得过于异常。”

相反倒是雷欧林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状态，或许是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的狩猎，承受过许多危险，这个男人在这一刻反倒成了当前队伍里最为靠谱的那个人。

“这些人，他们应该是当年蓝湖镇撤离时的人们。”

“跟着他们走，我们或许就能弄明白【嚎灵】这一未解之谜。”

“要想办法解决掉眼前这种诡异的局面，必须有人冒险才行。”

雷欧林声音平缓的说着，而几位队友跟着轻轻点头，维隆甚至露出了

笑意来。

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承认的。

那就是和猎人比起来，狩猎者们的战斗力要差上很多。

即使是相互配合娴熟的老练四人队伍，也不可能比得上猎人的实力，双方的层次是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的。哪怕是所有狩猎者一同出动与猎人并肩作战对付某个目标，他们恐怕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是的，这就是事实，在真正面临战斗的时候，除了少数极其强大的狩猎者，其他人都只会是猎人的累赘。甚至哪怕是那些实力超群的极少数狩猎者，也仅仅只是相对而言不会拖后腿的程度罢了。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狩猎者队伍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答案是，试错成本。

是的，在这场狩神的旅程当中，狩猎者们的最大意义，是降低猎人的试错成本。

作为拥有最强实力的，超越人类的猎人而言，他并非是真的无敌的存在。这一点从猎人与呼吁者埃尔维斯的战斗力就能看出，在没有马尔曼的强力炸弹支援的情况下，猎人即使拼尽全力，也只是能够和埃尔维斯那个可怕存在进行僵持而已。

而在腐败原野上，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诅咒之森当中，危险无处不在，而猎人必须保证每一次都不会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才能成功的抵达那污秽的根源所在。

这是极其困难的事情，稍有差错，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便有再度陨灭的可能。

所以，狩猎者必须存在，他们需要为猎人减轻负担，让他不需要对付太多的怪兽，不需要过于担忧后勤补给，不需要在面临各种难以解释的诡异状况时付出过多的精力来进行探查和试错。

这些有着丰富狩猎经验的，在腐败原野上活跃多年的狩猎者们，他们存在的最大意义就在于此。

就像此时此刻，雷欧林等人大胆的跟随着这些东西，试图弄清楚它们最终的去向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极端危险的，几乎等同于送死的行为。

事实上在跟着这些东西彻底离开镇子之前，雷欧林等人也看到了其他一些队伍的狩猎者。

那些狩猎者们大多经历了不少战斗，身上或多或少的能看出受伤的痕迹。他们在尝试着各种不同的方法，来试验着脱离这个诡异的空间，回到原本的卡马萨丘陵当中。

对于遭遇到的雷欧林等人，他们彼此间仅仅只是进行了隐秘而简短的交流，随后便互相离开，继续尝试各自的方法。

他们或许会死去，或许会因为小镇中存在的各种危险而陷入到困境当中。

就像是此时此刻的雷欧林等人，随时随地他们都有因为这上百的诡异东西的异动而陷入危险。

只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必须进行尝试才行。

【当年的灾难之中，成功逃过了污秽的第一轮感染，在女神骑士的保护下从蓝湖镇撤出逃到卡马萨丘陵的这些人，他们最终的结局究竟是什么？他们最后究竟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雷欧林在沉默中继续的前行着，在那个莎莉的轻声哼唱当中，和队友们一同继续前进着。

而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已经确认了那个自称霍佛斯的骑士消失不见的猎人抬起头来，眉头微微皱起，很快的发现了这一支在黑暗中前进的奇怪队伍，以及混在了其中的几位狩猎者。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感到疑惑的猎人示意身旁的威廉和阿比盖尔跟上自己，随即迈步前进起来。

第五十七章：沉默前行之刻

深入黑暗，深入到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之中。

一直到后方的火光彻底消失，只剩下火把带来的微弱光点还在黑暗中持续着。

这一支队伍，究竟会抵达什么地方呢？

那个所谓的目的地，真的能够到达的了吗？

越是前进，越是难以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