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田居士
绘梨衣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毕竟不熟,一时认不出来。但源稚生怎能不识?见了他,惊道:“稚女,你还活着?”
源稚女笑道:“哥哥,你终于来了.”话犹未了,即闻得阵阵尖啸好似婴孩哭啼,自门内如潮水般涌出,掀起滚滚腥风,原来是许多人鱼窜将而来,龇牙咧嘴,长舌乱摆,将源稚生与樱围在当中。
二人一时有些悚然,竟不知这许多人鱼从何而来,怎在绘梨衣房中盘踞?正疑惑间,便听源稚女续言道:“我们一直在等你。”
源稚生听了,往四下扫了一圈,挑眉道:“我们?你是指这些东西?”
源稚女道:“我虽然被蛇岐八家称作极恶之鬼,但也不屑与这些丑陋的怪物为伍。我说的我们,另有其人。”说着便转过身去,唤道:“进来吧,纵要动手,也不急在一时。”
那樱听了,与源稚生使个眼色,暗询是否强攻?源稚生摇了摇头,说道:“稚女,你想干什么?”
源稚女道:“别紧张过头了,哥哥,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而已。”便就收刀回鞘,拽步走在前头。
那源稚生与樱对视一眼,见四周人鱼虎视眈眈,跃跃欲试,无奈何,只得随他走去屋里。
绘梨衣暗中见了,便携定路明非,紧随其后。走在里面,即见其中陈设与去时别无二致,木地板擦得光可鉴人,暖格处烛火摇曳,传来阵阵白檀木香。
看罢多时,便与路明非道:“来了一个打扮成女生的哥哥。哥哥叫他稚女。”
路明非听了,便知是源稚女,问道:“来许多人也?还是孤身一人?”
绘梨衣闻言,蹙眉道:“孤身一人,绘梨衣没看到其他人……不过,为什么哥哥和樱姐姐像是看到了许多人呢?”
路明非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何所据?”
过一会儿,即听绘梨衣道:“开门的时候,他们两个看起来很害怕,一直扭头往周围看,就感觉,像是身边围着很多人一样。而且哥哥说:这些东西。听起来也像很多人一样。”
路明非听罢,思量片刻,便道:“如此说来,他二人眼前所见所闻,恐去那源稚女外,皆作虚幻。”
绘梨衣不听则可,一听竟十分激动,欢喜道:“绘梨衣知道了!是幻术!就像是写轮眼一样。哥哥他们中了对方的幻术,被并不存在的东西吓到了!”
路明非哑然失笑,与她纠正道:“那源稚女言灵便唤作梦貘,却是个专吃噩梦的行家。如此说来,他两个已入圈套。”
绘梨衣有些担忧,问道:“绘梨衣要出手么?”
路明非道:“不急,看他如何耍来,再行计较。这七七四十九日,不宜抛头露面。”
绘梨衣便不再开口,缀在三人之后。
那三人一前两后,源稚女一马当先,将拉门打开,来在里间。只见得正中摆放矮桌,除壁橱外无更多家具,四周墙壁素白,对门悬挂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你看那天照立于万丈日光之下,手持八阪琼曲玉;月读站在黑月潮水上头,手中持八咫之镜;须佐之男踏住八岐大蛇,绰手天之从云剑。
那源稚女扫过一眼,撩衣袍坐在桌前,摆手说道:“哥哥,请坐。”
源稚生四下张望,即闻得浴室处水声哗哗作响。他仔细看时,那木门上透出一具曼妙身影,正作沐浴。他偏过脸来,问道:“她是谁?”
源稚女笑道:“不过是个朋友,待会出来与你引见。哥哥,你坐呀。”
源稚生与樱不明就里,对望一眼,就并肩坐下。正此时,却见那源稚女忽然抽出刀来,劈面朝樱斩去。源稚生一惊,急扯住她,使“蜘蛛切”架住。源稚女又挥刀下劈,欻一声,将矮桌劈作两半儿。
樱一下惊起,掣出柄小太刀,护在身前。源稚生怒道:“稚女,你.”
那源稚女道:“我只叫哥哥坐下。”
源稚生听了,更发怒火,却听樱道:“没关系,少主,是我越界了。”便扶住肩膀,教他坐下,说道:“我站着就好。”
源稚女笑道:“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源稚生强忍怒火,问道:“稚女,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源稚女未答,只将一个纸箱扯出,其中是绘梨衣所藏玩偶,上有标签著名。
他自其中捡起奥特曼与小怪兽,与源稚生道:“我来这里看看绘梨衣的家。听她叫你哥哥,你就
是用她来代替我么?自诩正义伙伴的奥特曼和必须被杀死的小怪兽,是没办法相亲相爱的。不是么?哥哥?”
源稚生默然片刻,忽叹口气道:“从来没有代替这种事,我从不否认你是我弟弟,也没想过用任何人来代替你。”
源稚女看他一眼,自嘲笑道:“你只是一刀刺入了我的胸膛,搅碎了我的心脏。”
源稚生点头道:“我也从来没否认这一点。稚女,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么?”
源稚女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来是告诉你,我知道那位上杉家主在什么地方。”
源稚生听了,先是一怔,旋即问道:“你知道?她在哪?”
源稚女道:“那你要问我的朋友了。”
话音刚落,即闻那浴室门户开放,款款走出一人,只披一件素白浴袍,肤如白玉,凝脂水滑,若隐若现春光,湿漉漉红发垂下两肩,背对众人。
她莲步轻移,踱步到橱柜前,将门打开,即见悬挂一排巫女服饰。便就扯下浴袍,换了衣裳,方才转身。
那源稚生毕竟正人君子,出来时便偏头未看。还是那樱惊呼一声叫道:“绘梨衣小姐?你回来了?少主,是绘梨衣小姐!”
源稚生猛地转头,果见是“绘梨衣”当面,当时喜不自胜,一把拉过来,上下打量道:“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那“绘梨衣”十分乖巧,掏出本子,与他写道:“绘梨衣出去玩了。”
源稚生双眉紧蹙,问道:“我听犬山家的世津子说,你被陈墨瞳从高天原带走,去了哪里?”
那“绘梨衣”面色委屈,写道:“那个姐姐想带我出国,去什么学院。绘梨衣不愿意,她就要给我打针。还是风间琉璃哥哥找到了我,把我救了出来。”
源稚生望向源稚女道:“风间琉璃?”
那源稚女耸耸肩,说道:“风间琉璃,日本第一牛郎,我取的艺名。毕竟名叫源稚女的孩子,几年前就死了。”
源稚生闻言,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不期此时,那真绘梨衣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当时恼怒,与路明非道:“那个人冒充绘梨衣,穿我的衣服,还拿我的玩具!”
路明非听得糊涂,叫住道:“没头没脑,我如何明白?莫急,将前因后果与我说来。”
那绘梨衣就把方才之事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
路明非沉吟半晌,便与她道:“定是有人变化成你的模样,诓骗源稚生,意图不轨。那源稚女便是帮凶,当时他在高天原见了你的样貌,从旁配合,定有奸计,万不可教他得逞。”
他想了想,便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欲知图谋,先明主使。如此来,我教你使个隔垣洞见的法术,辨明身份,在行打算。”
说罢,便掐住诀,默念咒语,由绘梨衣小声转述念出,聚拢法力于双目,朝那假“绘梨衣
”望来。不看则可,一看便惊诧不已,这冒名顶替者,竟是那白王所化。绘梨衣吃惊非小,急忙与明非说了。
那魔王思忖道:“这白王上次被她侥幸脱身,又来此处变化了害人,断不可教走了她。却不知她有何计较,且先静观其变。”
绘梨衣听了吩咐,便不再言语,暗中留心事态如何发展。
只见那源稚生将绘梨衣拉在身边,问源稚女道:“稚女,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救绘梨衣?还要把她带回来?”
源稚女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搞得我像是什么变态一样。女孩们都很喜欢我,我的客人们常说我让她们的人生变得更加完整了。”
源稚生听此言语,难免想歪,厉声道:“你要是敢对绘梨衣乱来.”
源稚女复又叹息,埋怨道:“哥哥别冤枉我,我也是绘梨衣哥哥,怎么会那样对她?而且我与客人们也都相敬如宾,从未越礼。”
源稚生听他说“也是哥哥”,就是一愣,问道:“你什么意思?”
源稚女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个纸袋,便扔在桌上道:“这是一份亲子鉴定,看看吧。”
源稚生怔了怔,伸手将那纸袋打开,取出报告研读,忽地面色一变,紧蹙双眉道:“上杉越?是谁?”
源稚女道:“上一代影皇,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现存于世的四个皇级混血种,你、我、绘梨衣和他。”
源稚生看向绘梨衣,难以置信道:“绘梨衣和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妹?这怎么可能?老爹说.”
话未已,即听源稚女哼了一声,嗤之以鼻道:“老爹?橘政宗一直在欺骗你,操纵你,他对外声称绘梨衣是上杉家唯一的血脉。可实际上,上三家中的其余两家早已绝灭,橘与源无人继承,你我和绘梨衣一样,都是上杉家的后代,是上杉越阴差阳错遗留下来的血脉。”
源稚生蹙着眉,不住喘息,不停翻看报告,寻找蛛丝马迹。忽道:“这上面写上杉越曾向德国人提供过基因样本,在二次大战的时候,所以.我们是试管婴儿?”
源稚女点头道:“你终于跟上思路了。”
源稚生此时心神恍惚,霍然站起道:“我要去问问老爹!”便拽步就走,那樱即赶在身后。未及出门,却见刀光一闪,一柄长刀自他二人身侧掠过,掼入拉门之中,不住震颤。
他回头望来,便见那源稚女挺身而起,拉住“绘梨衣”道:“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话落处,但见那源稚女吹了声呼哨,即闻得鳞片摩擦之声。源稚生惊甩脸看处,原来是那许多人鱼摇头摆尾,游了进来,阻在去路之上。
只听源稚女道:“哥哥,我不是把上杉家主送回来了。”他一扯“绘梨衣”,探手扼住脖颈,便道:“她现在是我的人质,如果你真关心这个妹妹的话,就听我的安排。”
源稚生先是一怔,旋即怒目而视,咬牙道:“稚女,你想要什么?”
听他问来,那源稚女言不过数句,话不过一席,便将其中情由说来,与二人听了。这一说,有分教:
虚虚实实辨不清,只缘身在梦之境。冒名顶替耍筹谋,化身少女有隐情。直教那橘政宗原形毕露,地下城惊现无头。毕竟不知如何情由,且听下回分解。
第104章 源稚女打动兄长,暗中人各怀鬼胎
诗曰:
地下水池豢群鱼,图谋不轨有依据。
二十一载转眼过,列宁沉海方为序。
一明一暗分阴阳,一正一邪互仇敌。
当头却说一人饰,何为真相何为虚。
话表当时源稚女对二人道:“哥哥,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橘政宗是一个卑鄙的小人、骗子,而且野心勃勃。无论是对你,还是对绘梨衣,他始终都在利用你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源稚生蹙眉道:“找到神?”
源稚女摇头道:“不,是成为神。”
源稚生自然不信,冷冷道:“这听起来像是猛鬼众干的事?”
源稚女叹道:“你以为你那位老爹是什么人?”
源稚生变色道:“你什么意思?”
源稚女道:“哥哥应该听说过王将这个人吧?”
源稚生道:“猛鬼众的领袖,据说他大约二十年前出现在了日本,始终带着一张能剧面具,就连猛鬼众的高层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源稚女点头道:“大差不差。不过不是二十年前,而是二十一年前,就是列宁号坠入高天原的时候。他是跟着那条船来的。”
源稚生闻言一怔,只见那源稚女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纸袋,掷了过来道:“看看吧。这是克格勃的一份军官档案。”
那少主不解其意,当时打开观瞧,即见其上画影图形,撰名道:邦达列夫。
源稚女道:“这个人现在的名字叫橘政宗。”
此话一出,惊得那源稚生猛然抬头。
源稚女又道:“二十一年前,就是他把列宁号沉入了高天原。”
源稚生双眉好似打结一般,呆着半晌,问道:“你是说他们两个当时都在列宁号上?”
源稚女却摇头道:“谁说他们是两个人了?”
这一席好便似晴天霹雳,将源稚生打个措手不及,竟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所幸那樱上前,将他扶住,劝慰道:“少主,你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
话未已,那源稚女冷笑道:“一面之词?这是被你们口中的大家长隐瞒起来的、赤裸裸的真相!”
那樱却不示弱,厉声问道:“大家长的事先不提,王将的事你是从什么地方查到的?别告诉我,你是听光顾你的客人说的?”
源稚女听她质问,忽笑道:“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哥哥的性格太被动了,需要一个主动的女孩。”
那樱被这话弄得不知如何言语,又听源稚女道:“风间琉璃只不过是我的其中一个身份而已。我还有一个你们耳熟能详的身份——猛鬼众的龙王,地位仅此于王将之下。”
樱面色陡变,却闻源稚女叹气道:“但我并不打算屈从于他的掌控,一直试图找机会杀他。可惜的是,都失败了。所以我意识到,孤军奋战是没戏的。猛鬼众里都是一些疯子,不能为我所用。想来想
去,只有哥哥了。”
他指定那墙上天照造像,说道:“你是站在阳光下的天照命,又自诩为正义的伙伴,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沉沦于黑暗吗?”
那源稚生此时心绪微平,深吸了口气,与他道:“自从你选择了黑暗,加入了猛鬼众,我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了。你们利用进化药把活人变成了死侍,把日本变成了你们的试验场,难道还想获得救赎么?”
他双眼扫过身周许多人鱼,冷冷道:“你能控制他们,有什么资格要我帮助你。杀了王将,你也会变成下一个王将!”
源稚女听罢,默然片刻,却笑道:“你说这些怪物?哥哥,那只是梦罢了。”说着,只听他啪一声打个响指,霎时间源稚生与樱二人眼前一花,便见那许多人鱼尽数消失,好似从未存身。
源稚生不由怔住,却听樱小声“啊”了一下。他甩脸看时,只见樱前襟划开,露出大片春光。
正惊处,只听源稚女笑道:“哥哥,你从来不知道我的言灵。它叫梦貘,可以把人拉入幻梦之中,你们两个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已经被影响了。随后出现的人鱼死侍,是被我虚假幻化出来的,只是为了让你们乖乖听我说话,吓唬你们的。毕竟我一个人,对付哥哥你们两个,再加上绘梨衣,绝无胜算。”
说至此,他转向樱道:“至于樱小姐,还记得你们坐下后我斩过去的一刀么?那一刀切断了藏在衣服下的通讯装置,以防你通知橘政宗或者其他什么人。事实上,你的确这么做了,在梦貘的作用下,你以为装置完好,一直在通过微调心跳频率的方式发送摩斯电码,发出求救信息。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忍者,你是极为合格的。”
那樱揪住前襟,怒目望来。
源稚女却不理睬,随手将那“绘梨衣”松开,推了过来。
源稚生急忙搀住,见她并无大碍,才舒了口气。
只听那源稚女又道:“我并没有在梦貘中尝试杀死你们,足以展现我的诚意。现在,让我带你们去看看橘政宗的罪证,你们在梦貘中看到的人鱼死侍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此时就在这栋大楼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