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啡中毒
就算操作天秤仪的举动可疑，但作为现任圣女原本就有动用圣器的权利。
“更准确的说是在关闭天秤仪吧。”
鲁维奥主教看着露菲奈身后停下转动的天秤仪冷笑道。
“能否请您解释一下，在圣赫利尔遭受前所未有的魔人威胁的现在，您为什么要把能够检测壁障波动的天秤仪关闭，让整个世界暴露在无预警状态下么。”
沉默。
无法回答。
尤其是在圣器刚刚被薇妮娅充能过的现在，连重新充能这种借口都用不上。
“此乃不可直视之存在之意志。”
露菲奈在作弊，虽然没有明说，但一般在光耀教会的语境中，【不可直视】代表着太阳。
露菲奈在暗示这是光耀之神的旨意。
作为光耀之神的神降者，一般情况下圣女对光耀之神的旨意有最终解释权。
无论所作所为再怎么无法理喻，但毕竟是唯一的能够直面光耀之神的存在，其言语亦非凡人所能质疑。
只是今夕不同往日。
“事到如今竟然还敢假借吾神之口！”
四大主教中年纪最轻的大主教伊撒断喝道。
“你又该如何解释在王女被魔人绑架之前，身为光耀圣女的你会出现在晨曦旅社！”
露菲奈眉眼低垂脸色不变。
还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么。
意外遇到卡丽古菈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预感了，在这圣赫利尔城中，盯着那位皇女的视线太多了，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
一切跟皇女有接触的人都有可能被观察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没有任何私心，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就只有这一点露菲奈问心无愧。
召唤魔人当然是为了让人间界团结起来，硬要说因为她的举动真正被牺牲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甚至于连原本的目标，卡丽古菈都是被别人绑走的，泥偶魔人甚至还确保了卡丽古菈的安全。
这样的事，那样的事，都是因为魅魔刻印的副作用才不得已而为之。
露菲奈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一件能说的，但也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的，所以眼神坦荡。
“是我啦，是因为我有东西落在旅社里面所以才会请露菲奈陪我过去一趟嘛。”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但是至少搞清楚现在的气氛好像很紧张薇妮娅打着哈哈的站出来了，双手像是看到小米的麻雀一样扑棱着。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哈哈，有什么事情大家在早餐会上慢慢聊嘛，另外我说了好几次了，早餐提供的甜玉米汁能不能换成冰的啊，热的喝起来就会感到太甜如果是冰的话就反而刚刚好但我也不是说要让大伙儿在热玉米汁里少放糖不然就没有刚刚好的效果了——”
按照薇妮娅的性格，碰到这种危险的事情一般是要第一时间划清界线撇清关系以免沾上麻烦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
露菲奈可是确保巢穴兵器的战略资源，这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气氛，要是露菲奈出什么事的话，等于说巢穴兵器也出事了。
也就是说，在薇妮娅眼里站在天秤仪前面的与其说是光耀圣女，不如说是巢穴兵器，在这种时候不挺身而出可不行。
“纯真的薇妮娅大人也被你利用了么，露菲奈，你真的要让薇妮娅也卷进来么？”
比斯利主教问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实际上你早就已经因为无法与光耀之神沟通而失去获取神力的渠道了吧！所以你之前想要关闭天秤仪的行动才会失败，今天是因为盗取了薇妮娅大人的神力才能关闭天秤仪吧！”
伊撒大主教已经难以按捺自己的怒火。
“我看到了！你昨天就已经想关闭天秤仪了，只不过因为神力不足所以才作罢！雷伦特大人——”
伊撒大主教转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圣骑士团团长雷伦特。
“——您还要包庇她么？事到如今证据确凿，我恳请发动特殊流程，罢免露菲奈圣女之资格，交于审判所问罪！”
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雷伦特团长身上，露菲奈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自光耀教会成立以来，从无罢免圣女之先例，我熟读教典，什么时候又有特殊流程了？”
圣女是神选者，想要罢免圣女自然只有光耀之神能做主，否则圣女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只要还能使用神力就不会受到责罚，因为这意味着光耀之神还没有将其抛弃。
无论露菲奈是否还能与光耀之神沟通，就在刚刚她还施展神力重置了天秤仪。
能够施展神力就说明她仍是光耀之神在人间的代行者，诸般教法都无法加之于身。
没有丝毫证据可以证明她召唤了魔人，只要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没有暴露的话，其他所有的怀疑都无法动摇她的地位。
“怪不得你有恃无恐……只可惜这次你却是打错了算盘。”
伊撒大主教冷哼了一声。
“这特殊流程便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自然从教典上看不到，前代圣女留下密卷，一旦我们四位大主教都判定你的确有危害人间界之嫌，就发动特殊流程，让雷伦特大团长将关于你身份的秘密揭开。”
“伊撒！现在还没——”
雷伦特团长似乎还在犹豫。
“我身份的秘密？”
露菲奈听得云里雾里，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能使用神力就是圣女，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相干了？
伊撒转向了在场的另外一个人。
“维拉副长，现在该是你把证据拿出来的时候了。”
那裹在斗篷的人从一开始就跟着众人进入了天秤之间，只是在伊撒提到他之前，几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通过专业的技巧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对于监察部副长来说这已经是如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哦，这么说的话的确是拍到了奇怪的东西，因为刚好在进行日常的信息采集什么的——”
维拉拿出了录影水晶，对着墙面播放起来，不管是大主教们还是圣女都睁大眼睛朝那边看去。
“……呃……”
比斯利大主教年纪大了，看着画面确认了好一会儿。
“这是什么？”
“不好意思放错了，这是瑞利大公去偷情的录影，也是这次出差的工作成果，请大家当做没看到吧，等一下结束之后最好能签个保密协议。”
维拉默默的换了一个录影水晶，播放的画面竟然是——
脑袋像是泥偶的怪人抱着一个女孩在巷子里一闪而过，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录到的影像都有些模糊。
“因为被吓了一跳嘛，又稍微有些眼熟，当然是说那位女士，总感觉像是在哪看过呢，所以就找到了大主教想确认一下……这么说来果然是，露菲奈圣女大人吧。”
维拉看着默然的圣女问道。
“光耀教会的事务，监察部确实无权过问，不过因为涉及到皇室成员绑架案，所以有些问题还想要向圣女大人确认一下。”
维拉拿出了笔记本。
“请问在卡丽古菈殿下被绑架的当天，抱着您在城中迅速移动的这位是谁呢。”
露菲奈：无法回答。
“请问之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呢。”
露菲奈：超超超超级无法回答。
“虽然自称是专业人士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从这位的肌肉分布来看好像跟一般意义上人类有所区别呢，这位的种族方便透露一下么。”
露菲奈：总之跟人类区别最大的地方确实确认过了。
“从某些特征上来判断的话，似乎跟之后在晨曦旅社附近与魔人使徒发生战斗的那名强大魔人有相似之处，圣女大人您有什么头绪么。”
被逼到死角了。
圣赫利尔因为教义和传统的关系，居民们对录影水晶这种东西比较反感，也从来都没有设置固定的录影水晶。
将神明或者是神选者之姿留存在人类造物之中被认为一种亵渎，所以从小在圣赫利尔长大的露菲奈潜意识中就没认为会被录影水晶拍到。
不……没可能那么巧，尤其是在泥偶魔人速度极快又是选择小路的情况下。
露菲奈看向了监察部副长维拉。
他根本是在监视卡丽古菈，所以才会刚好出现在那附近。
但即便如此这个事实对于改善她现在的处境也没有丝毫帮助。
无法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尤其是跟魔人在一起行动这一点。
看着露菲奈哑口无言的样子，雷伦特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一切都源于二十年前的一场错，大错既然已经铸成，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随着雷伦特团长娓娓道来，薇妮娅只想说大家都站着如果她找个凳子坐下会不会有点太显眼。
魔人性格乖僻，不同魔人入侵人间界的原因不尽相同。
有人单纯是为了杀戮，也有人是觊觎人界的资源，而也有像是魅魔魔人这种……
费尽心思来到人间界之后只是为了狠狠地取经。
毕竟魔人脾气又差批事又多，在魔界魅魔们想要找外人银鸾一下都要冒着生命危险。
而人类不仅数量充足，战斗力又弱，说话又好听，想玩什么花样都有人配合，就算经尽人亡也乐此不疲。
这传说中的乐土引得魅魔魔人们前赴后继的穿过壁障。
于是在魔人战争魅魔魔人们制造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限制级片场，也毫不意外的在人间界留下了不少后裔。
这些半魔人对于魔人之血天生就具备远超一般使徒的适性，一旦跟魔界取得联络后患无穷，所以从初代索列斯王在位的时候就是捕杀的对象。
时光流转，二十年前，前代圣女收到神谕，有半魔人在阴谋举行仪式打开壁障跟魔人里应外合。
于是由前代圣女本人带队，加上当时圣骑士团的最强战力雷伦特和审判所的黑衣骑士们一起对目标所在地进行了突袭。
半魔人的战力果然不是一般的魔人使徒所能媲美，即便有神术加持，光耀教会还是死伤惨重，最终还是将那里的半魔人尽数斩杀……
“……除了被当成仪式祭品的那个婴儿。”
雷伦特沉声说道。
“那个婴儿……你们将她如何处理了？”
听到这里的露菲奈声音已经发抖。
“她亦是魔人血脉，如果不除掉必有后患，但是前代圣女于心不忍，将其寄养在圣赫利尔附近一户农户家中，派人暗中观察其品行，她天生聪慧异常心地善良，十岁之后更是能感受到吾神之注视——”
“不可能！我即便犯错，大不了不当这个圣女便是！与吾神一时无法沟通也是常见之事，为什么还刻意编出这种故事来？”
“魔人血脉人人得而诛之，上代圣女心慈手软，但也留下密令一旦你做出危害人界之事就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现在想来恐怕你之所以能成为圣女也是魔人的阴谋。”
伊撒大声说道。
“幸得吾神慧眼，让真正的圣女薇妮娅大人出现，你担心薇妮娅大人会干扰你的计划所以才特意把她带在身边，却没想到神明直接降临儺在了薇妮娅大人身上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靠着墙打瞌睡的薇妮娅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哆嗦，黄舒也掉到了地上。
即便不用往下听，露菲奈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她竟然不是人类，而是半魔人！
即便口中否认，露菲奈心中却已信了七八分。
月之书提供的，源于魅魔魔人的刻印法阵，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发动，当时只以为月之书的神奇，却没想到比起纯真之人的鲜血来，更关键的素材却是她本人的魔人之血。
“露菲奈大人，您成为圣女以来为了教会殚精竭虑我都看在眼里，即便这次与魔人牵扯不清，一定也有理由在，只要您说清楚，事情仍有转机。”
雷伦特看着面色苍白的露菲奈长叹一口气说道。
说清楚么……
露菲奈心乱如麻，但只有‘说清楚’这件事对她来说绝对做不到。
如果说出召唤魔人是为了制造危机让各国团结在一起，那之前好不容易才达成的战线声明就成了笑话，圣赫利尔威信扫地，而经过这样狼来了的时间之后再想让各国联合起来应对魔人难如登天。
她半魔人的身份如果坐实，无论如何都只有一死，难道还要将人类联合的最后契机破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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