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茶L
城门的另一边还有另外的一个哨卡，守在那里的是忠诚于另一个主人的部队，将二者隔开的只有一道微不足道的城门，形同虚设，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就像是在同一片草原上狩猎的两只野兽，为了口中的食物都尽量忍让着，可是当嘴里的东西被吞下后，二者势必会为了余下的食物而厮杀，这是迟早的事情。
当我们离开了城门口后，那里的哨兵也很惊讶，看样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访客了，还有人能够大摇大摆地从这里出来，一定让他们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而见到他们的我们也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家人一样，他们穿着的那身制服表明了他们应该为戈洛伊去死，这是他们的使命，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哪怕这份安全感是要建立在其他人对生命的奉献上的，我或许对恶魔是仁慈的，但并非是那种狭隘的仁慈感念，起码很多恶魔的生命在我眼中是不值得一提的。
我们的马车不出所料地被再次拦了下来，但那不是什么大事，一开始他们只是以为我们是魅魔，所以有想要对我们百般刁难的意图，可是当我们很容易地就通过各种方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也和那些魅魔一样，这些治安队的卫兵们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主人们表达尊敬。
我们也没有任何困难地彻底离开了这座城市，而动身前往恩维的都城—勒维亚桑。
“说起来，贝丽姬娅小姐……”
“别叫我小姐，我听不惯这种称呼。”
离开了危险的境地后，我们也都松了口气，剩下路程上，为了打发时间，我们也不免相互攀谈了起来。
“那您想让我怎么称呼您呢？”
“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叫我。”
贝丽姬娅依旧是对茵展现出了强烈的敌意，而茵也是一直保持着那副和蔼的笑容接纳了这一切。
当境况好下来时，我也松了口气，有心情去观察这一切，坐在角落里，我打量着贝丽姬娅，欣赏着她那赏心悦目的华美容貌，尊贵的内涵不言而喻地发散着，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裸/露着的黝黑的光嫩肌肤之上。
我的内心也难免有了这样的自卑感，自己的价值是几乎不可能通过自身而体现出来的，往往都是通过与相对的存在而表达的，正如一块石头不可能通过其自身表达重量，它的重量只能通过相对的天秤上的砝码表现出来。
因为这种原因，我或许是对自己的美了解的不够，但起码在我眼中，贝丽姬娅的容貌远胜于我，单纯的词句是很难表达出来这种切实的感受的。
“不过真没有想到，您还会说……那种魅魔的语言呢。”
“不是什么大事吧，又不是多难的东西。”
“但那是贵族的语言吧。”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嘛。”
之前贝丽姬娅对我解释的时候，茵并不在车上。
“卡辛波莉塔大人……或者说不是大人的她，也讲这种语言。”
“卡辛波莉塔？”贝丽姬娅被这种奇怪的名字触动了神经，挑动了一下魅魔瞥了一眼茵。
“啊，是，主人，她就是……魅魔们在城里的指挥者。”拉塞维耶急忙解释道。
“怪不得呢。”贝丽姬娅冷笑了一声，像是确认了自己的某种想法。
“但话又说回来了，真的很难相信您是从格瑞迪来的。”
“怎么，我身上没有投机者的那股狡诈气息吗？”
“不，应该说您太美了，让我很难去猜测和想象您有任何狡诈的心机。”
无论茵怎么样奉承贝丽姬娅，女王大人都没有要买账的打算，这倒是让我有些没有料到的，毕竟我对茵的印象还算不错。
这或许应该说归咎于戈洛伊，贝丽姬娅也许不是在厌恶茵，而是在厌恶戈洛伊，在她看来，茵也许只是戈洛伊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因为是从戈洛伊体内分裂出来的，所以贝丽姬娅对这一系列套路也都太过于熟悉了。
但并不是单纯地难以被欺骗，更重要的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具体存在性，不是作为戈洛伊，而是作为贝丽姬娅的存在，她对一切和戈洛伊有关的事情，都有了一种自然的反抗心态。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贝丽姬娅看不惯茵的原因，从另一方面来说，可能也是因为贝丽姬娅自豪于自己作为女性的身份，看不惯包括戈洛伊在内的雄性把把女孩们当成笨蛋来玩弄。
想到这里我的确有些替贝丽姬娅难过，她没有被任何人真正当做过独立存在的灵魂，只是戈洛伊的一种扭曲复制品。
“话说回来，我真的是替你们担心啊。”我也不甘于做单纯的观察者，好奇心驱使我加入到了这场尴尬的谈话中。“要弄到通行文件，很不容易吧。”
“是啊。”茵笑了笑。“都亏了拉塞娜小姐，全都是靠她了。”
“也没有……”拉塞维耶挠着头有些害羞地说道。
“说起来你们刚才来的时候很慌张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在脱身的时候遇到了些麻烦，可能引起了波莉塔的警觉，当时卡辛波莉塔正打算和我……做些什么的时候，是拉塞娜小姐把我救出来了，这份反常可能被注意到了。”
“原来如此。”
这样说的话，感觉就像是原本拉塞维耶和菲妮塞丽有机会甩掉茵自己离开，但是她们没有这样做。
如果她们真的这样做了，我怕是会很不舒服，毕竟茵也帮我过我们的忙，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可是不喜欢做的，身为天使的自尊心让我宁愿保留着这种无谓的自尊以及相应的不应该有的仁慈。
虽然我们已经努力保持低调了，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和拉斯特的关系很可能会进一步恶化，尤其是在恩维的冲突，狄帕洛娜现在估计也在寻找突破口。
“真的很谢谢你们，如果只是靠我一个人的话，恐怕永远也出不了城，没有就这样抛下我，也能让我对各位更加信任了。”茵礼貌地对我们道着谢，而贝丽姬娅没有什么反应，拉塞维耶则是温柔地对他笑着，菲妮塞丽一个人坐在另一边的窗边沉默不语，我，在观察着这一切。
看样子这会是很漫长的路程。
第136章.魅魔女仆的心事（莉帕缇娅）
要抵达勒维亚桑，一天的时间自然是不够的，我们刚刚离去的这座边境城市，无论多么“热闹繁华”，从地理的角度上来说，仍然是有些可悲的，它距离恩维的都城实在是太远了，可反过来说，正是因为这种距离，使得梅托瑟庇有了一种天高皇帝远的姿态，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它能够创造这种虚假的繁荣的原因吧。
不只是梅托瑟庇，整个恩维都像是被囊括在水下的时间，潮湿的雾气让人总觉得心里闷燥燥的，布满了阴郁浓雾的天空让地狱失去了最后一丝具有童话性色彩的意义，那猩红色的天体也很难望见，只剩下过于现实的黑暗与迷茫。
贝丽姬娅躺在我的腿上，和戈洛伊一样，她睡觉有着喜欢流口水的习惯，我的裙摆部分都被湿透了，而这位女王大人却浑然不知，若是不醒过来，不说话，就这样永远地沉睡下去，那么相比起我，贝丽姬娅才是这地狱中的天使，面对她的那份安宁的睡颜，构造了一切和谐之感的这份美貌，使我连嫉妒的火焰都燃不起来，只能是剩下了喜爱与对神的造物的憧憬之情。
看着贝丽姬娅的侧脸我不禁想脑海中开始思考，性别这样神奇的东西，在人们的生活中究竟是什么样领域的主宰呢。
我曾经引用过人类在哲学上对于性别的一些描述，表达了性别天生的不平等性，而且这种不平等性是永远无法消灭的，但这种不平等只是在表达两性的不同、不相等，而没有区别出二者孰高孰低，在现实的活动中，两性因为不同从而在不同领域开展的活动使得自身都成为了彼此领域的主人。
而自从我来到了地狱后，变成了女人，对于性别的感触也比原本更多了些，开始逐渐意识到了些什么……
为什么雌性代表着柔弱呢，为什么雌性要委身于雄性呢，为什么哪怕是在最浪漫的恶魔雌性的身上，也找不到对于婚姻中爱情的憧憬呢，学宫中的某个罪孽深重的人类曾经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可婚姻为什么会变成爱情的坟墓呢，是因为和人本身一样，这种关系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逝，从而最终成为干枯的躯体呢，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这个坟墓就是空的，因为爱情从来都不是婚姻的前提呢？
不知道贝丽姬娅是否拥有和我相同的感触，比我更懂雄性权力和自尊以及地位的她，也许变成女人后，所感受到的某种屈辱也是比我要更加强烈的。
长途跋涉的旅途让大家都感到了疲惫，直到连我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停了下来，我们开始准备休息。
我把其他人都叫醒了，贝丽姬娅揉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刚睡醒的她就像小孩子一样，脸上表现出的是一种稚嫩的呆滞，看不出半点过分的神情。
“到底有多久才能到啊……”她望着窗外，同样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地抱怨道。
“你知道的。”我说道。“如果我们从其他城市穿行的话，虽然过得能很舒服，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旅程的时间也要延长了，直接从梅托瑟庇抵达勒维亚桑，虽然中途没有经过什么其他的城市，而且环境也十分恶劣……但路程几乎缩短了一半，因此你就忍一忍吧。”
“是啊……”刚睡醒的茵也伸了个懒腰，接着我的话说道。“虽然这条路上还是有其他的小城市的，但是我不推荐走，因为那里基本上都被形形色色的势力给霸占了，我想各位也不希望梅托瑟庇那艰难的出城经历变成一种常态吧。”
因为外面的环境太恶劣了，以至于我们不得不蜷缩在车厢内过夜，不过整个车厢实际上是分为两部分的，所以空间上也不能抱怨太小，只是对于住惯了宫殿的贝丽姬娅来说，这实在是太过于屈辱了。
我们吃了些干粮后，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活动，大家便再一次进入了梦乡。但是，有一个人却迟迟没有入睡。
“怎么了，菲妮塞丽。”
菲妮塞丽还是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一路上都是如此，也不免让我有些担心了起来。
“……”
“菲妮塞丽？”
菲妮塞丽在终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后，慢慢转过了头来，脸上的表情很普通，还是和往日一样的冷淡，看着她的脸庞也不免让我有些安心，可还是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自从从拿到了通行证回来后，你就一直很沉默啊。”
虽然听上去很像是矫情的任性，但实际上这是分辨事实的很重要的细节，那就是菲妮塞丽回来后对我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表现出对我的关心之类的……
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有什么事情的话跟我说就好了。”
菲妮塞丽在犹豫着，我能看出来，她下意识微微张开的嘴唇表明了这一点，可是都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她自己给吞下去了。
她摇了摇头，仍旧是什么都没有说。
“是吗，是没想好怎么说，还是觉得不能和我说呢？”
“小姐……我……”
“没关系的，我不会强迫你的，只是……稍微有些担心。”我一边抚摸着贝丽姬娅的头一边对菲妮塞丽说道。“所以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不用顾忌，说出来就好了，若是实在是涉及到自己的不情愿，也不必迫于其他压力而告诉我。”
菲妮塞丽是个充满了理性的女孩，尽管是魅魔，但从其身上却找不到一丁点的随意的感性，因此若是有什么事情让她感到了为难，我愿意相信菲妮塞丽自己的判断和所作出的抉择。
在经过了短暂的犹豫后，菲妮塞丽再次开口说道：“小姐，您能下车一下吗？”
“嗯？”
“有些事情……”
“嗯，我知道了。”
我轻轻托起了贝丽姬娅的脑袋，从座位上慢慢挪开了身子。
下车后我顿时感到了一丝恶寒，那是来自这整体环境的恶意，周围弥漫着的雾气让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皮肤也被强烈地刺痛着。
这种地方不作为发展魔工业体系的地方，真是可惜了啊。
第137章.琉绪克（莉帕缇娅）
“女王……不。”菲妮塞丽吞咽了一口口水，细嫩的脖颈颤动了一下。“我是说狄帕洛娜……来恩维了。”
站在我面前的菲妮塞丽还是保持着女仆的姿态，大部分时间，菲妮塞丽都有着这种刻印在骨子里的自觉性，她从未逾越过自己作为女仆而存在的这样的范畴，因此无论什么时候人们看到她，都很有可能只见到一位姿态良好而又被理性所布满的女仆。
可这种理性的冷静姿态，在这样的气氛中却显得有些不识趣，少了些感情的宣泄，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如果秩序和理性所带来的只有感性的泯灭，那我宁愿不要这份虚伪的理性，庸人们只晓得理性和感性的对立面，而不懂得二者皆为硬币正反面这样浅显的道理。
我懂，因此我总是为菲妮塞丽感到悲伤，知道她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是又无法用任何方式去探究她的过去，菲妮塞丽对我而言是个真实而又虚幻的存在，总是陪伴在我左右，可我对她却几乎一无所知。
说起来有些讽刺，我总算是在这一刻从菲妮塞丽感受到了些真实感，即感性的流露，虽然姿态上依旧保持着那份女仆的自尊，或许只是自我个性的泯灭，但总之，我感受到了些真实的气息。
可之所以是讽刺，便是因为这份感性是由恐惧和焦急与纠结所构成的，尽言之，为负面情之集合。
她没有抬头看我，低着头，目光像是盯着我腹部的位置。
我不太知道该如何作答，这样一句话所给予我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菲妮塞丽提到了狄帕洛娜，这不新鲜，因为之前在执政官那里我们已经猜到狄帕洛娜有可能来了，可问题是，菲妮塞丽怎么知道？这或许是更让我惊讶的地方，难道说狄帕洛娜有什么动作了吗？
“怎么回事。”
最后我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很模糊的一个范围问题。
“你怎么知道。”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缩小了我需要的答案的范围，也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浅显的好奇心吧。
菲妮塞丽没有回答我，她在犹豫着，就像她之前一路上所做的那样，我不喜欢这样的菲妮塞丽，因为看着实在是太可怜了，她总归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从来没有人听过菲妮塞丽会抱怨什么，久而久之，人们都习惯了，似乎以为女仆就该是没有感情的，只是被当做宣泄的对方，而从不会自我宣泄。
我一把拉起了菲妮塞丽的手，僵硬、冰冷，简直就像是在摸一具尸体，那白皙的肌肤此刻看起来也是半点血色没有，我甚至怀疑这具细腻美艳的身躯内真的有灵魂吗，真的有跳动着的心吗。
“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菲妮塞丽。”
这很重要，所以必须告诉我。差一点我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但作为天使，我不但要考虑宏观上的利益，更要体谅个人的情感。或许正是这种最后一点对感情的尊重让我还没有堕落为肮脏的恶魔吧。
“抱歉，小姐……”她的声音并没有发颤，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要想看到菲妮塞丽示弱的姿态，恐怕是痴心了。“我……只能说到这里，并非是我不想解释，而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你见到狄帕洛娜了吗？”
菲妮塞丽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
“我知道其他人在这里。”
“其他人？”
“是。”
菲妮塞丽没有说是谁，哪怕是我问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在避免着说出对方的身份，难道是菲妮塞丽在袒护那个人吗，这很难想象，在我看来，菲妮塞丽唯一在乎的人只有我，是的，只有我，哪怕是戈洛伊，她其实也都不放在眼里。仅存于她内心的唯一一点感性，已经全部托付于我了，其他人不过是构建成她理性存在的一环罢了。
可是现在，菲妮塞丽的这种行为，倒不像是那冰冷的理性所思考后带来的结果，更像是对单纯的……自我欲望的表现。“我不想说，所以我不说，您不要再问了”，菲妮塞丽就像是在表达着这样的感情。
“我可以不问，菲妮塞丽，可是……既然关系到狄帕洛娜，这就不是小事，我需要知道更多细节。”
菲妮塞丽缓缓抬起头，相视中澈亮的碧蓝眼瞳下那份飘荡着的幽暗思绪，我感受着这位魅魔女仆那羸弱的灵魂，在哀嚎，在恳求着，不是为了谁，只是单纯感觉到了疲惫。
我拉着菲妮塞丽的手，慢慢将她搂入了怀中，那真实而又柔软的触感，提醒着我这份鲜活的生命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所存在的，我又能怎么制止自己对这样的恶魔心生怜悯了。
“你累了吧，菲妮塞丽，累了的话，就在我怀里歇歇吧。”
菲妮塞丽的身体越来越失去了力气，任由外力将自己嵌入在我的怀抱中，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也许是一种傲慢而又自大的表现，可是当这些恶魔对我展现出了自己的弱点，让我是那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作为天使的强大。
“小姐，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太混乱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是不知道怎么表述，还是不想表述？”
“是不知道。”
“那就是说，菲妮塞丽没有想要瞒着我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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