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雨新
“这……可是……”卡特也急了，但杰西卡一番话如同巨石，卡住了他的喉咙，许多话都被压在喉咙底下说不出来。
于是房间之内变得沉默，没有人先开口。
当当当！
打破沉默的是远处钟楼传来的浑厚的钟声，连敲了六下，示意着时间的流逝。
卡特和杰西卡这才回过神来，发觉了天色已晚，远处晚霞的光芒都在黯淡，夜幕就要降临，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第二十节 诅咒（下）
咚咚咚！在钟声之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卡特前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女仆。
女仆弯腰，向两人行礼：“两位拉维纳斯家族的大人，家主邀请你们去享用晚餐，请随我移步餐厅。”
没有想到霍尔特家主会来邀请他们，卡特和杰西卡的心中都很诧异。不过他们没有拒绝，让女仆为他们带路。
随着女仆的带领，卡特和杰西卡两人总算是穿过了霍尔特家族那构造复杂的走廊，成功走到了霍尔特家族的餐厅。
霍尔特家族的餐厅很大很宽敞，水晶的大灯吊挂在离地四米高的天花板上，尽显高贵与大气。
餐厅的正中央是十米宽的高级红桐木制作的长桌，桌上铺的是镶着金边、绣着鲜花的真丝绸缎，其上摆的是银金属制的餐具。
卡特心想，这霍尔特家族的档次简直高到了一定的境界，光是这家具的配置就叫人无话可说。
而桌子正当中更是以大盘盛着火候恰到好处的烤乳猪，这对于多日不食肉滋味的卡特和杰西卡来说是无上的诱惑。
十米的长桌上只坐了尽头处的一人。不必多想，那一定就是霍尔特家族的家主。
那人穿着红色的大长袍，与这餐厅的气氛很是相衬。且那人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坐在象征最高权力的位置，却仍然平静，那是掌权者的体现。
“大小姐。”卡特给杰西卡使了个眼色，示意由杰西卡来向霍尔特家族家主问候。
可是杰西卡那边却是反过来瞪了卡特一眼，想来刚才那句「大小姐」又破坏了杰西卡的心情。
不过小杰西卡公私分明，她有礼貌地向霍尔特家主鞠了一躬，执后生礼：“亡族拉维纳斯遗孤杰西卡·拉维纳斯，拜见霍尔特伯爵。”
杰西卡的话是很有技巧的，霍尔特家族之中是有世袭爵位的，历代的霍尔特家主都是伯爵。
所以尽管杰西卡不认识当代的霍尔特家主，但并不妨碍她用这个称呼来叫他。
“杰西卡·拉维纳斯吗……有所耳闻，据说是多维拉尔特公国第三公子的婚约者。”
霍尔特家主抬起了头，审视了杰西卡一会，却又皱眉道，“不对啊，传言说多维拉尔特公国第三公子的婚约者生得貌美如花，一头淡金色长发摄人心魄。可是我看这位杰西卡似乎与传言不符啊。”
杰西卡身后的卡特不禁感叹，这霍尔特家主的情报能力真是强大，杰西卡现在还没有卸下伪装，棕色的头发并不如何显眼，被霍尔特家主当成了疑点。
不过看起来这霍尔特家主对我们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友善啊。卡特心中有了计较，将目光投向了杰西卡，恰对上了女孩朝着他的求助般的眼光。
卡特暗叹自家的大小姐果然还需要再次历练，卡特向着杰西卡走去，直到她的身前。
他抬起手，拂过女孩的刘海，那处棕发就变了颜色，显露出内蕴的金。
“为了避免歹人的暗算，不得不稍稍伪装，请霍尔特伯爵见谅。”
霍尔特家主的眉头依然皱着，他开口问道：“什么原理？”
对此卡特只是平静地回答道：“大黄树叶碾碎，取汁液，少量加些硫粉，再加调和草药，可以制出染色涂料。至于我有无说谎，伯爵大人你一试便知。”
他很坦然，卡尔叔叔曾经教过他很多类似的小窍门。
对他来说染色涂料的制法并非什么高级货色。
不过是易容术的基本道具制法罢了，可以告诉他人。
霍尔特家主闻言很是惊讶：“这是炼金术？如此神奇？”
炼金术是一个传奇术法，流传很少，但是其传说流传深远。即使是魔法闭塞的多维拉尔特公国，也有炼金术的传说，少年们都对成为炼金术师有着向往。
但是卡特肯定是不会炼金术的，他只会从卡尔叔叔哪里学会一些实用的小手段。
“不是，民间秘方而已，完全不能和炼金术媲美。”于是卡特谦虚地答道，依稀记得当初自己也问过卡尔叔叔类似的话。
但是卡尔叔叔说真正的炼金术比这强大千百倍，能炼山河湖海，叫人神往。
“哦，是这样啊。”听了卡特说那并不是炼金术，霍尔特家主也没有了兴趣，姑且就这么算了。
毕竟对方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而且看上去没有敌意，人畜无害，自己没有逼迫他们的必要。只是他多看了卡特一眼，对这个少年骑士评价很高。
他对两人招手，邀二人坐在他的旁边，随意地道：“本来是家族聚餐之地，但是现在还不是聚餐的时候，所以有些空旷，请不要介意。”
“不，怎么会呢？能够和伯爵大人共度晚餐，是杰西卡的荣幸。”杰西卡微笑道，彬彬有礼。
此时她已经卸去了一切伪装，恢复本来的美丽模样，一笑之下，可以倾城。
卡特对杰西卡的表现非常满意，心道大小姐果然有了十足的成长。
在霍尔特家主做完祷告，示意二人已经可以开动之后。
两人就以让霍尔特家主目瞪口呆的势头，风卷残云一般将菜肴横扫。没有办法，两人自拉维纳斯家族被灭以来，就没有吃过一顿好饭，此时终于能够饱餐一顿，自然是放开了肚皮，大快朵颐。
让霍尔特家主无话可说的是，这二人用餐速度虽然极快，但是动作却不失优雅，甚至是十分标准。他不禁摇了摇头，感觉其实这俩孩子还挺有意思。
晚饭过后，霍尔特家主让两人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并叮嘱他们若不是有人叫他们，都不要离开偏房。
卡特二人自然答应，他们本来也没有想要惹是生非。
回到了偏房，卡特和杰西卡都是松了口气。和霍尔特家主待在一起，被他的强权气势压制，压力太大，拘束得不行。现在他们总算能够放松一会儿了。
不过终究不能真正放松下来，他们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必须快快强大己身才可以。
杰西卡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心情极好，愉快地在房间走走跳跳。而卡特也乐得见杰西卡这个样子，这样才符合她的年龄。
咚咚咚！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让两人心惊。
卡特将门打开，发现门后是早上的那个看门卫兵，便礼貌性地向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卫兵大哥，早上多谢了。”
这卫兵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那是当然的，对我们好的人我们都记得的。”卡特微笑道。
“哈……其实我也是奉命行事，并不是对你们有多好。”卫兵苦笑道，“别寒暄了，元老大人在等着你呢。”
“恩，我知道了。把我带过去吧。”卡特点了点头，嘱咐杰西卡不要乱跑之后，跟着卫兵去了哈拉克那里。
他可是没有忘记哈拉克的邀请，他对哈拉克那未尽的话语很感兴趣，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走过了数个长长的回廊，卡特被带到了一座白色的小型建筑物之前，被告知元老哈拉克就在其中。
卡特毫不顾忌，直接推门而入，进入了白色建筑物。
果然，哈拉克在里面，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一旁有着闪烁的烛光将整个房子都照得透亮。
“孩子，你来了啊。”哈拉克没有回头就感知到了卡特的到来，几乎在卡特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他就如此说道，欢迎着卡特的到来。
“哈拉克前辈，告诉我一切。”没有什么慢热的前戏，卡特很是直接，他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卡尔的生死！
“恩，不要急，我会告诉你的……告诉你残酷的事实。”老人的声音如鬼魅般阴森，有些吓人。
“卡尔应该是死了，他没有理由活下来。”
“为什么？”卡特的脸上没有显露情绪，他只是平静地问道。
“根据你的描述，造成黑袍魔法师死亡的大概就是他的黑魔法了，而且还不是低阶的黑魔法。我估计就连那个魔法师自己也没有想到卷轴之中的黑魔法竟然是那个魔法。”
哈拉克感叹道，“那黑色魔法卷轴大概是那个魔法师在市场上淘来的，黑魔法的卷轴无法用普通方法鉴别出等级和类型。所以购买黑魔法卷轴基本上也是在打奖。”
“因为大部分的黑魔法卷轴都在五六级之间。所以基本上黑魔法卷轴的价格是六级卷轴的价格……当然，就算是这样，买亏了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的。”
“可是那个黑袍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说他运气好是因为他貌似是买赚了。那个卷轴起码是八级的货色……因为起码我自恃是不能做到那种程度的。”
卡特静静地听着，却发现老人还是没有讲到重点，他正想要插话，老人的声音却徒然一变，变得尖锐而诡异。
“而说他运气不好也是不好到了极点，他淘到的居然是失传了的最可怕的那个类型的魔法……还是超大范围的……”
“诅咒魔法！！”
第二十一节 禁魔一族的血脉
“诅咒魔法！？”卡特颇有些吃惊，不过他是被哈拉克夸张的声音吓到了。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诅咒魔法是什么东西。
仿佛是知道卡特的疑惑，哈拉克继续说道：“诅咒魔法就算是在从前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只要沾染些许就会不妙。弱的诅咒魔法也就是让人生病的程度，那是因为诅咒之力还不够强。而一旦诅咒之力变得强大，就可以直接诅咒人的生命，强行让人陨落。”
“旧时代魔法鼎盛，但是那时诅咒魔法就是最让人忌惮的魔法之一了，遑论这魔法力量衰微的现在。
你所说的那个黑魔法正是一个诅咒魔法，黑雪就是诅咒之力的媒介。只要碰到了黑雪，人的生命力就会被诅咒，被消融，黑袍魔法师就是这么死的。”
“所以说，你的卡尔叔叔也……”
“不对！”卡特突然咆哮道，“你说的不对！要是这样，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应该也死了才对！你说的不对，卡尔叔叔一定还是活着的！”
他现在心中怒气与悲戚相交，理智都快不清，有些语无伦次。
哈拉克见这少年如此重情重义，也是叹息：“别嚷嚷了，我会给你说明一切的。”
卡特把这话听进去了，咆哮声渐渐收敛，到了最后变成呜咽。
他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冷静地对老人说：“抱歉了，请您继续。”
哈拉克点了点头继续说着，讲出了让卡特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其实嘛，你也是快要死去了，现在你是在挥霍你的最后一点生命力。”
“！！”卡特这次是震惊得无法说话了，他其实本来并不怀疑哈拉克，之前的暴走只是情绪失控。
因为对方是七级的魔法师，对魔法的理解绝对远超自己，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可是现在他也不禁对哈拉克生起了怀疑之情。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正常，一点问题也无。
“是不是自己感觉身体状况良好，根本没有要夭折的迹象，觉得我弄错了？”老人看透了卡特的心理，直接点明了出来。
卡特也不掩饰，点了点头：“ 是的，我感觉自己不管在哪个层面都可以说是状态极佳，看不出死亡的预兆。”
“那是当然的，因为诅咒并没有发动。”哈拉克捋着胡须，慢悠悠地答道。
“什么意思？”卡特不解，要求老人回答。
“唔……我是说你的状况比较特殊，你拥有禁魔一族的血脉，不过很可惜只有一半。”
哈拉克摇了摇头，唏嘘不已，“禁魔一族是世界上罕见的可以免疫魔法的族群，不过也因为对魔法免疫这一能力及其后续效果太过逆天，他们被整个大陆追杀了，只有少数人免于一死。”
“而你之前说过，黑袍的火焰箭矢将你的腹部贯穿了。但是要知道五级的「火焰箭矢」的真正威力是在于这个魔法的后续，就是可以把射中的人焚烧成灰烬的追加效果。
可是你却无视了这个效果，再加上之后你轻易破了黑袍的防御，又无视了黑雪的效果，让我断定了你有一半禁魔一族的血脉。也就是说，你的双亲之中有一个是纯粹的禁魔一族后裔。”
“……”哈拉克的娓娓道来让卡特震惊得无以复加，没想到最后还扯出了自己双亲的身份，这让少年有些恍惚。
卡特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问哈拉克道：“既然我有你所说的禁魔一族血脉，那么诅咒魔法又是怎么回事？没有被免疫掉吗？”
哈拉克听了冷笑道：“你想多了，只有完美的禁魔血脉才能完全免疫魔法，且魔法免疫只对与你武道等级同级的魔法有效，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阶级。而你只有一半的禁魔血脉而已，所以按照正常情况你只能免疫一半的同级魔法。”
“不过你运气还不算太差，这黑雪作为诅咒魔法，其效力似乎与它本身的魔法阶级无关，而是与你的等级有关，武道等级高的人反倒可能更加受害，因此你才幸存了。”
“而且你这二分之一的禁魔一族血脉貌似比我想象的要灵活得多，以你现在的状况我只能推断一半禁魔血脉至少有两种不同的表现形式，一种是像你免疫了火焰箭矢的焚烧效果一样，免疫了魔法原来效果的一半。
而另一种就是你体内的禁魔血脉对黑雪的反应了……延迟效果发动的时间……最多能够延迟多久我不知道，可是必定不会长久的。”
卡特听此，沉默了。哈拉克所说的话句句在理，可是他依然有些无法相信，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再一次开口：“你说的，有证据吗？”
哈拉克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是我们可以求证。”
卡特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哈拉克的想法：“你是说……现场求证？”
“恩，没错。你意下如何？”
“可以。”卡特很是干脆，这种事情还是快刀斩乱麻的比较好。
“我是七级中位的风属性魔法师，可以瞬发四级的魔法，你应该扛得住四级魔法的吧？”哈拉克随手使出了一招风刃，攻向卡特。
卡特也不挡，任凭风刃击中了自己。不过奇怪的是，风刃划破了他的衣服，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反倒是感觉风儿吹在身上，让他感觉异常的清凉。
哈拉克见此心中已经明了如明镜：“果然，你的血脉可以无视一半的魔法效果。刚才就是这样，风刃的效果有「锋锐」与「聚风」。但是「锋锐」的效果并没有体现，也就是说，你无视了「锋锐」的效果。”
“喂喂，要是没有无视不是要糟糕了吗？”卡特气恼道。
“放心，四级魔法而已，你身为四级骑士，就算没有禁魔的力量，也不可能扛不住的。”哈拉克对于卡特的抱怨却只是说着风凉话，全然不在意。
“对了，你说的七级中位和瞬发魔法是什么？”卡特对此有些好奇，便问道。
“中位是等级的细微划分，你没有听说吗？”哈拉克诧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