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雨新
魔法居然能成为独立的存在，这简直不可思议。一开始，杰西卡还以为艾丽娅将黑魔法称为「活的魔法」只是在打比方，甚至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却不想真相便是如此。
“魔法本来就是对应了法则的创造物，黑魔法更是在那之上加入了生命力的框架。所以经历长时间的积累和进化之后，可以演化出类似生命的存在形式。”
艾丽娅能体谅杰西卡的心情，她进一步解释道，“就像制作精良的高等级道具或者武器在饱经沧桑过后能够「通灵」一样，只要积累足够的情感能量，再加上某些机缘，即便是死物也能成活。”
“太神奇了。”艾丽娅的讲述几乎颠覆了杰西卡的魔法世界观，她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魔法一道，心中不禁萌生了成为一个强大魔法师的渴望。
可是，当下的困境又让杰西卡马上就冷静下来。
虽然已经知道了那个神秘人的真面目，但是「零之咒域」所带来的危机却不会因此消除，终究需要去面对。
艾丽娅说，如果解答出那三个问题，就能得到一切的答案。
于是对银发少女深信不疑的小女孩开动脑筋，自行推理。
然后她得到了一个朦胧的、不知能不能称得上是答案的答案。
“那么，要想化解掉这个困境，就得找到那个指路人，也就是「零之咒域」的化身，并消灭他？”
杰西卡不确定地对艾丽娅在冒险最开始提出的第三个问题做出了回答，声音微弱，很没自信。
“唔，算你对了一半吧。”艾丽娅摸着嘴唇，淡笑道，“为了离开这里，我们必须找到他没错。但是这并不是说非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毕竟那家伙既然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还把我们带入这片封闭空间中，就说明他是有所图的。”
“有所图？那个黑魔法化身？”杰西卡不解地道。
“很正常吧，既然他拥有了类似生命的存在形式，那么自然会去思考一些东西。”
银发少女目光缥缈，心不在焉地说道，“不过原本他就算再怎么思考，也无非是自娱自乐罢了。因为他虽然活过来了，但他的存在依旧是不会为世人所认知的。
当他拥有了自我意识之后，「零之咒域」这个黑魔法就成为了他的矛盾点——既是他的本源，却又是他的囚笼。”
“既是本源，又是囚笼……”杰西卡咀嚼着这番话，忽然明白了什么，“艾丽娅，你是想说，「零之咒域」的化身自己也受「零之咒域」的效果限制，被剥夺了存在吗？”
艾丽娅点头，说道：“没错，如果把「零之咒域」比作监狱的话，那这位为我们指路的家伙就是监狱的守门人，他自己也被囚禁于这丢失了「存在」的世界当中。”
“不对啊，要是一切都像艾丽娅你说的一样，那为什么「零之咒域」的化身能在外界的奥兰镇出现，并且找到我们呢？”
杰西卡脑筋飞速转动，立刻就发觉了艾丽娅言语中的漏洞，发问道。
听到此问，银发的少女苦笑，她叹息道：“这是我的问题，是我的存在给了他机会。”
这是杰西卡意料之中的回答，思维活络的她在发觉艾丽娅言语漏洞之际就有所怀疑了，此时则更加确信：“果然，艾丽娅你很特殊啊！”
“嘛，我当然特殊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随手就能施展大传送的空间魔法，又帮你进行启魔仪式，还能破解那门上沉寂多年的封条呢？”
艾丽娅瞟了小女孩一眼，眼神中尽是犹豫，这一刻的她，竟然似乎在惴惴不安！
杰西卡大概知道她在为何而不安，因为她也有同样的心情。
自从短暂的认识以来，对于这位被神秘笼罩的银发少女，杰西卡一直是充满好奇的，她为什么能这么强。
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故事，为什么能招来异常的存在……这些问题，杰西卡一直埋藏在心底，却不敢问出。
她也在害怕，害怕一旦问出口，就会破坏这一段难能可贵的关系。她尊重艾丽娅的神秘面纱，就像艾丽娅尊重自己的经历一般。
她是认真想与艾丽娅成为朋友，所以慎重。所以她会适时地沉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打算一直沉默，那种镜花水月般的友谊并非她所向往的。
杰西卡清楚，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去了解艾丽娅，探寻她身上的隐秘。
她隐约感觉到，若是错过这个时机，她或许再也不能知晓艾丽娅身负的故事了。
卡特哥哥……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呢？
这么想着，她仿佛看到了那位逝去的英俊骑士就站在她的身旁，在冲她微笑：“杰西卡，你那么聪明，其实你早就知道应该做什么了，不是吗？”
“不，我……”杰西卡很痛苦，她踌躇着，无法下决定。
“相信你自己的眼光，我的大小姐。”卡特的声音极其温柔，犹如春日暖阳，令杰西卡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这是你前行道路上必将经历的事情，为了将来不会后悔，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吧。”
“嗯，谢谢你，卡特哥哥。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向着自己脑内的幻想道谢，杰西卡终于能昂起头，正视这现实了。
她没有墨迹，十分干脆地朝着依旧在沉思的艾丽娅发问：“告诉我吧，艾丽娅……”
“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艾丽娅听到这个问题，没有意外，也没有失落，只是从她的面色稍微显出些苦涩：“你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啊。”
杰西卡默默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回答。两人偶尔眼神交错，却很快又会分开，若即若离，气氛尴尬。
“好吧，虽然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看样子就算现在我缄口不言，杰西卡亲你迟早也会知道。”艾丽娅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无奈地开口道，“其实，我是……”
011 空间裂缝中的大冒险（八）
“其实，我是……”
就在艾丽娅开口的瞬间，一道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如同箭矢，以不可阻挡的无匹之势，冲着两人射来。
但是银发少女从未放松警惕，面对着突发的袭击，她只是轻啧了一声，随后迅速推开了杰西卡，同时她自己的身体顺势朝后倒去，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道光的直击。
“偏偏挑这种时候么？”重新站稳后，艾丽娅不悦地咬牙，却又叹息，她盯着那道黑芒，喃喃道，“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似乎是在回应艾丽娅的哀叹，黑色之光化作了人形，那副模样，正是先前为她们引路的迷之男子。
他鬼魅地笑着，近乎嘲讽地对艾丽娅道：“呵呵，看样子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了啊。”
“艾丽娅！小心！”杰西卡很紧张，觉得情况或许不妙。
她心中有一种直觉，这男子是冲着艾丽娅来的，要对艾丽娅不利。可是她却又拿那男子没办法，自己这半吊子的修行水平，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那个陌生男人还是沉淀数百年的黑魔法所化，更是此处怪异本身，在这片空间中，其能力实在难以揣度。
听到杰西卡的出声，男人注意到了小女孩的存在，他有些惊愕，面容又变得狰狞起来：
“哦，我的领域之中，居然混进来了一个凡人么？也罢，肯定是被她牵连进来的倒霉蛋吧，真是可怜啊。”
“明明自己也是凡人的造物，还有脸怜悯凡人？你真是有够离谱呢。”艾丽娅双手环胸站着，与那陌生男人对话，怡然不惧。
而那黑魔法化身的男子依旧嚣张，他瞟了银发少女一眼，其迷醉的眼神宛如是在看山珍海味：“在这种处境下，还能大放厥词，你这不是比我还离谱么？”
“彼此彼此吧……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别做美梦了，我可没打算向你这怪物投降！”
艾丽娅冷冷地说道，态度很坚定，出手勾勒出银色的魔力线条，编织成元素力的防壁，挡在自己身前。
然而零之咒域的化身对于艾丽娅的手段很不屑，根本懒得搭理，他傲慢地说道：“负隅顽抗而已，真的丑陋。”
他挥手，便驱散了周围的一切元素力，令艾丽娅的防御等同虚设。这个怪物，在用行为昭示他的强大，用实力支撑他那份狂妄。
“这领域中，一切都为我所掌控，所有力量皆在我之下，即便你是神明，也不例外。”
他大笑着，很得意，猖狂至极，“假如你是全盛时期，兴许还有逃脱的手段。但现在你已经堕落，无法自由行使神力，只靠那点糊弄法则的权能是掀不起什么波浪的。”
杰西卡听着零之咒域与艾丽娅之间的对话，心里若有所悟。
以她的智慧，透过零之咒域的话语和艾丽娅先前那遮遮掩掩的姿态，大约猜到了真相：“该不会……艾丽娅她是……”
“对了，你好像还不知道吧？她是神哦。”零之咒域的化身或是看穿了小女孩的想法，或是故意在揭艾丽娅的伤疤，主动道出了银发少女的真实身份，“虽然说她被打落下神界，失去大部分属于神明的权能。但是她的本源依旧是神，依旧是我的大补之物。”
杰西卡有些受惊，尽管她猜到了一些事。可是当真相被揭开时，她的大脑还是在本能地抗拒接受这一切。
她求助似的望向艾丽娅，却发现后者也只有冲她无奈地笑了笑。
显然，她这是承认了零之咒域所说。
这就是真相，艾丽娅是神！
可是那又如何呢？艾丽娅是什么身份，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有所谓吗？自己想要和她成为朋友的心情，难道是虚假的吗？
绝对不是！！
艾丽娅有恩于自己，同时也向自己袒露心扉，而自己也渴望着和她交心，想要跟着她的脚步成长——与神明的身份无关，这才是杰西卡跟随在银发少女身边的原因。
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杰西卡艰难地开口，她不再怀疑、也不再纠结艾丽娅神明的身份，而是聚焦于另一个问题：“呐，艾丽娅，他说的大补之物是怎么回事？”
见到杰西卡已经知悉并且接受了自己的特殊，而零之咒域也没有在这时候出手的打算，艾丽娅欣慰地笑了笑，她回答道：
“黑魔法本来就是为了弑杀神明才被创造出来的魔法，它的力量和神明对立，却从某种意义上统一。”
“什么……意思？”
艾丽娅这玄奥的话语不仅让杰西卡云里雾里，也令零之咒域不悦：“哼，故弄玄虚，她这是死到临头了还说那些高深的废话呢！简单来讲么，就是我俩都掌握法则，可以相互对抗——本来是那样子的。
但是她这位堕落神自寻死路，踏入了我的法则领域中，便无法对我产生威胁，失去了对抗的资本，只能成为滋养我的肥料，为我突破自我的枷锁做贡献。”
“你若是真以为我没有还手之力，为何愣着不动手呢？”艾丽娅冷笑一声，戳穿了零之咒域欺软怕硬的事实，“你只是在等待我变得衰弱，在等待我的力量被你的咒域消磨殆尽。”
“是又如何？反正你的存在被我蚕食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当你进入这片世界时，我的胜利就不可动摇了。”
零之咒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从容不迫，想着悠闲地享用胜利的果实。
艾丽娅无法反驳零之咒域的说法，心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态度渐渐软化：“啧……算了，你这家伙，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高高在上的女神居然会和我一介黑魔法造物提交易？那可真是不胜荣幸，什么交易，说来听听。”零之咒域亦是给足了艾丽娅面子，依旧没有动手，很有耐心。
艾丽娅见状，也不客气地向零之咒域提案道：“你所渴求的只有我的法则力量吧？所以，把杰西卡放了，由我留下陪你玩最后一局。”
012 空间裂缝中的大冒险（九）
“你陪我玩最后一局？”零之咒域咧开了嘴，发出嘎嘎的笑声，他斜视银发少女，轻佻地说道，“呵，以你现在这副处境，你觉得你配和我谈条件吗？”
艾丽娅脸色稍显难看，却依旧固执地说道：“非要撕破脸皮么？你就不怕我自损本源，让你无利可图、漫长的等待化为泡影吗？”
“曾经的神明，居然落到这种地步了啊……”虽然零之咒域颇为享受艾丽娅此时痛苦又严肃的表情。
但他思考一番后，啧啧地摇了摇手，很傲慢地回应道，“很抱歉，我拒绝你的请求。”
“哈？！”艾丽娅没想到自己这以自毁为威胁的要求竟被零之咒域如此干脆地回绝，她不禁愣了下，然后坚定地说道，“你可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如果你真的想靠暴力来吸取我的力量，那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那你就去死啊。”
“！！”艾丽娅讶然道，“你难道不想要我的力量么？”
“哼，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载体而已，「神明」的本源力量又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消失。”
零之咒域很不屑地说道，他似乎十分清楚神明的力量是什么，根本不被艾丽娅的虚张声势所动摇，“就像你们神明也曾通过猎杀来获取神位、神格，我现在的做法和弑神谋位的那群人没有本质区别，是符合世界规则的行为。”
“明明自己就是违反常规的存在，居然还敢大谈世界规则呢。”艾丽娅说道，却不得不承认零之咒域话语的正确性，但她又有疑惑，“话说你应该从诞生以来就一直被困在这里吧？为什么会对世界的规则这么了解啊？”
“这就不关你什么事了，比起打听我的事情，我劝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吧。”
零之咒域邪异地笑道，“在这由我掌控的「世界」中，你还能坚持多久呢？十分钟？半小时？”
面对讥笑着的零之咒域，艾丽娅抿嘴不语，看起来是在经历思考破开局面的办法。
但是杰西卡明显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无力感，仿佛是落入大沼泽的探险家般，无奈而绝望。
“好想要拥有能帮助艾丽娅的力量啊！”
杰西卡也握着拳，为艾丽娅担心和着急。
可是她深知自己现在的实力过于弱小，那零之咒域甚至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压根不在一个层次上。
“啊，或许，我能利用这份轻视做些什么……”
在危境当中，她冷静了下来，大脑疯狂运转，一边深呼吸着，一边用她那有限的知识将现有的情报结合，企图在那之中寻找到生机。
“按照艾丽娅的意思，即便零之咒域由黑魔法成为了生命体，也不应该拥有这般智力和知识量。
那么他肯定是通过某些途径学习了魔法知识。甚至很有可能他现在所用的规则手段也是来源于那个途径！”
她大胆地猜想，思维前所未有的活跃且跳脱。
“如果这个空间确实是绝对封闭的话，那么在艾丽娅破坏封印之前，零之咒域能够活动的区域只有魔法师协会旧址的二楼那个小房间。
这么想来，要问那个房间最可能是什么的话，最可能的回答就是大魔法师的书房。
恐怕零之咒域一开始也是通过里面的藏书和魔法师留下的资料才能学到这么多修行相关的知识吧？”
可是就算分析出了这些，也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更无法拯救艾丽娅于水火。
杰西卡不觉得书房里会有压制零之咒域的办法。
毕竟如果过去的那些魔法师要是能限制住零之咒域的话，就不至于动用最高阶的神圣魔法阵，并以防御魔法将二楼房间封禁，再将整个空间封锁了。
“等等……空间封锁！”
她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契机，有了灵感。
“既然这空间连艾丽娅都破不开，也就是说现在封住我们的不是单纯的空间，而是零之咒域本身的力量。不过这归根结底还是空间系的手段，说不定我可以……”
虽然此前杰西卡对于空间法则只是一知半解。
但是她此刻的思路异常清晰，如同忽然间开了什么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