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腐朽的绳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一人的地狱
赵浑也不知道，小圆有没有接受自己的解释，有没有杀死另一个世界的赵浑，他也没有向小圆确认这些。
他不在乎这些，对自己的事，赵浑总是缺乏兴趣。
总之，在那之后过了没一会，一个和小圆一样，扎着粉色双马尾，但是气质完全不同的女孩，就被小圆带到了赵浑面前。
明明进行了跨世界的转移，明明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明，但江之岛盾子却没有一点紧张地样子，笑嘻嘻的和赵浑打招呼。
“哟，这个世界的赵浑大叔你好呀，呜哇，看表情感觉你也超级无趣啊，亏人家还期待着，这个世界的赵浑大叔能有趣一些，可以陪人家一起玩呢。”
赵浑没有理会江之岛盾子的调侃，也没有深究这个危险分子口中的“玩”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女孩的灵魂。
不得不说，虽然小圆已经为他描述过江之岛盾子的灵魂特性，但当真正亲眼看到江之岛盾子，他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这种奇特的灵魂，简直像是天生为容纳绝望而生的，小圆，你能看到她灵魂容纳绝望的上限吗？”
一旁的小圆，早就暗中仔细观察过了江之岛盾子，听到赵浑的问题后，干脆的摇了摇头。
“是吗，就连圆环之理都看不到的上限，那暂时看做无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赵浑看向江之岛盾子的目光越发欣赏，他大致理解了另一个自己的想法，这种特殊的灵魂，简直天生就是为了补足圆环之理缺陷而生的，这个女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可以视作小圆的反面。
被面无表情的赵浑用打量物品一样的目光注视，一般人多半会感到害怕或者愤怒，可江之岛盾子，却像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完全没有在意赵浑的态度，只是略有不满的瞪大眼睛和赵浑对视。
“喂，大叔，我发现你比我认识的那个赵浑大叔还要过分诶，无视我这样的超级美少女，可是要遭天谴的哟。”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天要是敢谴责我，我的朋友应该会帮这个世界换一个更合适的天，不用担心。”
赵浑终于第一次回应了江之岛盾子的话，但依旧没有闲聊的兴致，直白的问道。
“江之岛盾子小姐，你的灵魂确实特殊，也确实是圆环之理需要的。不过，我想你也明白，我们需要的，只是你那奇特的灵魂，你聪慧的大脑，缜密的逻辑，危险的思想，对我们来说反而无用。
我很好奇，难道另一个我，就没想过直接抹去你的意识，然后再把你那独特的灵魂推上神位，充当一个单纯的绝望回收器械吗？”
一般人如果没了意识，多半是无法成神的，毕竟目前已知的成神之路，都需要极致情绪来推动，但江之岛盾子独特的灵魂，会不断的吸纳身边的一切绝望，就算没有了意识，只要把她丢到充满绝望的环境，也能靠量变引起质变的方式，培养出极致的绝望情绪。
限制她登神的，其实只有因果。
“哇哦，大叔你果然也是赵浑呢，连这种危险的想法都和赵浑大叔一样。不过，我家的赵浑大叔可是说了哟，我现在的思维虽然混乱危险，但至少是以人类的思维逻辑为基础的，无论我有什么想法，他都能基于同样的逻辑进行预测和防备。
可如果抹除了我的意识，说不定我的灵魂会在成神的时候，在极致绝望情绪下催生出新的意识，那个意识没有身为人的经历，思维逻辑会和人类有很大区别，甚至说有没有逻辑都不一定，反而比现在的我更危险，所以大叔他就放弃咯。”
……这么说，倒也没错。
能预测的敌人，总比连对方思维逻辑都无法理解的对手好处理。
赵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回答，继续提问道。
“嗯，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江之岛盾子小姐，你应该是渴望成为神明，或者说，渴望承接圆环之理的一切绝望情绪的，没错吧？”
对赵浑这个有点明知故问的问题，江之岛盾子却给出了十分激烈的反应，她双手在胸前相握，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虔诚，如同世间最为忠实的信徒，向着坐在赵浑身边的小圆缓缓拜倒，头颅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姿态卑微的如同尘埃。
“仁慈的神明啊，您卑微的信徒江之岛盾子，不敢言说为神明分忧，只是恳求您，将那些惹您眼的绝望污秽，恩赐于我，令我永远饥饿的灵魂得以果腹，令我哭泣的心灵重获平静。”
江之岛盾子的姿态，虔诚而又卑微，如同地上的圣徒，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的信仰。
然而，看到她这样的姿态，小圆的瞳孔却瞬间缩小，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幻境中，那个虔诚啃食自己血肉的女孩。
江之岛盾子的“虔诚”，非但没能得到小圆的青睐，反而让小圆确信了，幻境中赵浑模拟的江之岛盾子，并未夸大其危险性，真正的江之岛盾子，就是这么危险，从而更进一步的提高了警惕。
以江之岛盾子的敏锐，她当然发现了，自己的表演非但没能达成目的，反而起到了反效果，虽然暂时还没想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她也没了继续演下去的必要，脸上的虔诚散去，露出少许遗憾的表情，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叔，虽然你不是神明，但总感觉这里你才是主事的人呢，我想达成目的，似乎必须要你点头才行，不如你说说，怎么才肯同意我登神？”
江之岛盾子不走心的离间，赵浑和小圆都没放在心上，小圆虽是神明，却没有什么权力欲，也不觉得自己不可侵犯，而赵浑，他只是单纯的什么都不在乎。
面对江之岛盾子的问题，赵浑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轻轻摇头。
“请不要误会，江之岛盾子小姐，我们从来不反对任何人成神，我们都期待着神明的数量增加。
我这次见你，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如此喜爱绝望的你，对绝望的承受能力如何。我们都知道，许多人都能做到以他人的苦难为乐，但当苦难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并不比普通人更加坚强。
所以，我为你打造了一个专属于你的地狱，在那里，你将无比深切的体会到自己绝望的滋味，如果您在这样的环境中，也能不发疯，维持精神的稳定，那我一定会说服神明，全力支持你登神。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那个地狱走一遭？”
刚才小圆看到江之岛盾子的“虔诚”，也只是瞳孔收缩，可此时看到赵浑脸上那亲切和善的笑容，她却忍不住向后仰了仰身子，紧紧地靠在了椅背上。
来了来了，赵浑先生要开始挖坑了，认真看认真学！
江之岛盾子没有注意到神明大人的紧张，她此时的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真诚喜悦。
江之岛盾子渴望一切绝望，无论是他人的绝望还是自己的绝望，都能让她感到满足，只不过她真的太聪明，太天才了，世界上能让她也感到绝望的事少之又少。
正因难以得到，所以才显得可贵，江之岛盾子无比渴望品尝自己的绝望，她相信那绝对是一场无上的盛宴。
在遇到赵浑，知晓神明存在之前，她甚至亲自设计了一场能把自己推入死地，让自己陷入绝境的狂欢，希望能借此痛饮自己的绝望之酒。
现在，赵浑告诉她，能有一个让她也无比绝望的地狱，江之岛盾子怎么可能不期待，怎么可能不欣喜。
“愿意，我当然愿意！”
第一百六十章 我刚才不是笑的很明显吗？
看着江之岛盾子兴奋的不得了的样子，小圆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地狱才能让这种人感到绝望，怕不是就算把她丢进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她都能一边承受酷刑的折磨，一边因为周遭其他罪人受折磨时的绝望而欣喜。
不过，小圆既然已经决定了让赵浑帮自己参谋，决定要不要接纳江之岛盾子，而且如今她对赵浑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这种时候当然不会贸然反对赵浑的决定，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不过，她似乎并不能当一个单纯的观众，赵浑的视线很快就移到了她的身上，脸上依旧是让小圆感到些许紧张地温和笑容。
“说起来，江之岛盾子小姐的地狱之行，还需要一些小小的保险措施，小圆你能给她一份暂时的不死性吗？免得她承受不住绝望自杀了，这么奇特的灵魂，要是因为自杀毁了，就太可惜了。”
赵浑的话中，直白的透露了“江之岛盾子会自杀”和“不允许江之岛盾子自杀”的自信，毫不掩饰的恶意，让江之岛盾子越发的期待和兴奋。
小圆迟疑了一下，觉得“连死都不能死”会不会有点残忍，可看到江之岛盾子自己都没反对，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需要多久的不死性？”
想要让一个凡人不死，对神明来说无比轻松，最简单的就是在因果线上稍微操作一下，把凡人的死随便嫁接到其他没有死亡概念的东西上，就能达成不死的效果。
“百，不，十年吧，我想十年应该就够了，那就拜托你咯，小圆。”
赵浑笑眯眯的和满脸笑容的江之岛盾子对视，等小圆说出“好了，完成。”之后，轻轻拍手。
“丘比，过来一下。”
下一刻，白色的小动物凭空出现在赵浑的肩头，亲昵的蹭了蹭赵浑的侧脸，赵浑也习惯性的顺手摸了摸小家伙背部柔顺的毛发。
“丘比，麻烦你随便找个平行世界，把这位江之岛盾子小姐，送去孵化者的母星吧。
告诉那些孵化者，好好布置一下，把散出去的族人都叫回来，不要怠慢了贵客。”
丘比依旧停留在赵浑的肩头，没见它有什么动作，江之岛盾子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被转移到了不知道哪个宇宙的孵化者母星。
小圆在一旁看着赵浑和丘比的互动，表情诡异，虽说她早就知道了赵浑和丘比的事，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现在，比起丘比，她更在意江之岛盾子那边的情况。
“孵化者的母星，对江之岛盾子来说，就是地狱吗？”
江之岛盾子已经离开，可赵浑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把丘比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小圆虽然早就被告诫了，赵浑的一切表情都是谎言，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赵浑在抱着丘比时的笑容，似乎有那么几分真诚。
赵浑怀里，舒服的眯起眼睛的丘比，听到小圆的问题，缓缓地睁开眼，有些嫌弃的看了小圆一眼，似乎很不满她打扰自己和赵浑的相处。
“我把那个女孩送到了哪个宇宙，你又不是不知道，担心的话，自己看一眼不就好了。”
被丘比小小的怼了一下，小圆的表情有点尴尬，赵浑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教训道。
“丘比，小圆也是我的朋友，你有些不礼貌了。”
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丘比，赵浑又看向了小圆。
“小圆你的担心我能理解，江之岛盾子确实奇特，既然这样的话，不如你把那边的画面投射过来，咱们一起看看，正好我也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布置有没有效果。”
小圆看了一眼赵浑怀里，被敲了脑袋还是一脸享受的丘比，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轻轻挥手，一道光幕就在结界中出现，投射出另一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
画面中，江之岛盾子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正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这颗完全不符合人类审美的星球，在她面前，一只孵化者正乖巧的蹲在那里，发出似乎很是欢快的声音。
“欢迎您，江之岛盾子小姐，在这里，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一切，无论您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您，请不要有任何拘束。”
听到这只孵化者说话，江之岛盾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向孵化者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厌恶。
“原来如此，这就是赵浑所谓的，专属于我的地狱吗？真是有够恶心的。”
画面外，赵浑见小圆露出了疑惑地神情，不等她发问就提前解释道。
“江之岛盾子虽然还是人类，但你把她看做一种以绝望情绪为食的怪物，也没什么不对。类比一下，绝望对她来说就算不是主食，肯定也和维生素差不多，长时间得不到绝望情绪的补充，她的灵魂多半会出问题。
而孵化者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生命，江之岛盾子无法从它们身上，汲取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绝望，孵化者的母星，对江之岛盾子来说，和一颗没有任何生命的荒星也没什么不同。
不，应该说眼前明明有大量的智慧生物，却无法感受到半点绝望的孵化者母星，那种看的见吃不着的感觉，对她来说比荒星更加折磨。”
画面中，江之岛盾子看着面前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孵化者，很快也明白了赵浑的用意，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冷笑。
打算用长期的“饥渴”，把我推进绝望吗？那你也太小瞧我了，虽然这个地狱有点让人失望，不过，这样也好，神明的位置我要定了。
小圆显然也不觉得，这种“地狱”能击垮江之岛盾子的心智，表情变得有些担忧。
赵浑看着小圆皱起来的脸，手指轻敲丘比的脑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把小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小圆，另一个我不是告诫过你吗？我笑起来的时候，说的话多半都是假的，我刚才笑的那么明显，江之岛盾子信我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信了。
我怎么可能费心思给江之岛盾子打造什么地狱，让她品味自己的绝望，谁知道自己的绝望，会不会让江之岛盾子变得更加危险，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脑子多有坑才能做出来？”
小圆呆了呆，顶着赵浑有点失望的视线，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
“抱，抱歉？让你失望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被骗了，但被赵浑这么一说，小圆反而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赵浑，辜负了赵浑的信任。
赵浑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小圆的要求太高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总之，小圆你把视角拉高一点，把整个孵化者母星放出来，应该就能明白我的安排了。”
小圆闻言，赶紧拉高画面中的视角，顿时就在孵化者母星上，看到了许多让自己倍感眼熟的魔法纹路。
“这是……魂器仪式！？”
赵浑天天拿着海尔波的魂器在那研究，小圆就算不感兴趣，也对魂器有了大概的印象，此时一眼就看出了，如今布满孵化者母星各处的花纹，分明就是制造魂器的魔法仪式。
“没错，就是魂器。”
赵浑点了点头，肯定了小圆的猜想。
“江之岛盾子的本性毫无疑问是偏向恶的，我又强调了，她在孵化者母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小圆你觉得，她在因为长时间得不到绝望情绪补充，渐渐感到烦躁、愤怒的时候，会去喝茶看报，修身养性？
还是对那些在她眼中，明明是智慧生命，却没有任何情感，比垃圾还要无用，比蟑螂还要恶心的孵化者下手，发泄情绪？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她一开始可能会有所顾虑，不敢做的太过分，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自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她肯定会把整颗孵化者母星，都变成自己的狩猎场。”
赵浑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小圆正顺着他的思路思考，赵浑一停，小圆下意识就接上了他的话。
“杀死智慧生命，是制造魂器的重要步骤，孵化者母星已经遍布魂器的仪式魔纹，只要江之岛盾子开始杀生，灵魂就会自动被仪式撕裂，制成魂器。
没掌握任何魔法力量的她，根本没法抵抗仪式的作用，最终她杀的越多，自己的灵魂就会被撕的越碎。”
说到这里，小圆看向画面中的江之岛盾子，目光中多了些许怜悯。
然而，赵浑却没有慈悲之心，继续补充道。
“我一开始就说了，圆环之理需要的，只是江之岛盾子独特的灵魂，并不需要她的智慧。
另一个我担心，抹除江之岛盾子的意识后，大量的绝望堆积，会孕育出一个更可怕的意识，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我这里恰好有魂器的技术，可以解决这个隐患。
小圆你也知道，魂器在制成后，虽然内部的灵魂碎片还和主魂有着一定联系，但无论是记忆还是情感都不再互通，不同魂器吸收的绝望，也不可能互相传递，共同积累。
而那个单体世界，有着上千亿的孵化者，不够还可以从其他世界继续抽调，每一个孵化者的死亡，都对应一个魂器，我倒想看看，把灵魂拆分成这么多份，还怎么积累大量的绝望，孕育新的意识。
就算随着时间推移，万年后这些魂器真的积累够了绝望，能分别孕育出意识，那时候圆环之理中的神明，肯定也已经非常多了，那么多神明一起出手镇压，刚诞生意识的新生儿，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到这里，赵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当然，如果江之岛盾子的心志真的无比坚定，或者说，她本来就已经足够疯狂，即使不断拆分灵魂，也无伤她混乱的‘理智’，她依旧可以思考，依旧满脑子危险的想法，其实也没关系。
以江之岛盾子的性格，只要她还能思考，就绝不会和任何人分享绝望，哪怕是另一个自己。
而魂器和魂器之间、魂器和主魂之间，都没有绝对的服从关系，当灵魂拆分到‘亿’份以上的时候，那些魂器就可以视为江之岛盾子·族了。
到时候，就让这个新的种族，去内部竞争好了，谁对圆环之理的贡献大，谁才可以享用圆环之理收集的绝望，十年或者一年考核一次绩效，进行轮替，再配合一些必要的手段，总能把她们安全的利用起来。”
听着赵浑的安排，小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再一次在心里确认了赵浑笑容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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