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178章

作者:阿斯顿发

“知道,但假如我不这么做,那么我的儿子必然升不上天堂,而查理的王国必然四分五裂。”马拉吉吉咬着牙说道,“我之前已经能预见那一天了,但现在,这一天不会到来。”

这个时候,之前那名侍卫押着抖如筛糠的布鲁图斯爵士过来了,他嘴里塞了布团,只是指着马拉吉吉神色激动,然后疯狂跪地讨饶。

李宝镜笑呵呵扫了一眼:“别让他死了,他还有用。还有这一位,把他们关在对门的地牢中,带下去吧。”

看着这两位被拖走,李宝镜环视了一圈脏兮兮的院子,无奈地扶着太师椅起身:“唉,好了,今天这一天啊,真是……”

话说一半,李宝镜起身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之前一直镇定指挥的少府令,此刻终于变成了慌乱的李夫人,她捂住腹部。

“我羊水破了,我羊水破了,快,去叫稳婆,快去!”

王喜变得都快比李宝镜还要慌乱了,他指着那些仆役骂道:“我囸你们娘亲,还不快去,还有,去汉堡通知康药师,快去啊!”

“哦哦哦!”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动作起来,安排产房的安排产房,找稳婆的找稳婆。

“来,夫人,我扶你过去。”

捂着肚子,李宝镜一步一顿地缓缓坐到了滑竿上,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僮仆抬着,朝准备的产房走去。

没过多久,那几个骑兵便拎着稳婆进了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场参与了这次战斗的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团团乱转。

他们甚至更加心急,要是这小主子能活下来,那可又是一万索里达,但他们又期望李宝镜别难产死了,那可就不是能不能领到钱的问题了。

“天父啊——”

“沃登啊——”

各色的祈祷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算是萨克森独特的风景,焦急的风在院子的上空吹来吹去,直到嘹亮的哭声驱逐了它们。

“呜哇呜哇——”

一名侍女笑意盈盈地从产房出来:“诸位,夫人生了,是个小子。”

“好嘢!”

“三万索里达!我要天天吃猪脚喝啤酒!”

“土包子,该喝葡萄酒!”

在房间中,面色苍白的李宝镜伸出手,抱住了这个犹在哭泣的婴儿,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你们看,他多漂亮啊。”怀抱婴儿,李宝镜苍白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他是有福的,我本以为他早产,定然活不下来,没承想,居然活下来了。”

轻轻抚摸着孩子皱巴巴的脸蛋,李宝镜微微蹙眉,这孩儿左眼倒是圆溜溜的,但右眼怎么老眯着。

放不下心,李宝镜掰开了婴儿的眼皮,确认他右眼不是先天失明才舒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孩子。”

第四百零三章 这一章是第四百零四章的前一章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骑乘在一头肥壮的阿拉伯马背上,查理连打好几个喷嚏。

一旁的侍从立刻拿来了披风,要给查理披上。

带着些疑惑揉了揉鼻子,查理拒绝了侍从的献殷勤,虽然已经是冬天,但今天不算太冷,怎么还打起喷嚏来了。

摒弃这一缕迷思,查理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眼下的战局中。

此刻在,远处的狭长平原上,近万步军与骑兵正在互攻绞杀,流矢和标枪在天空中乱飞,武装剑和弯刀在半空中擦出一溜火星。

七八面各色的战旗在混乱的刀剑磨盘中游动,每一次弯曲向前,都是鲜血与惨叫声。

在这些战旗中,最醒目的就是一面蓝色的战旗,战旗上黄色的方框中,一黑一白两片羽翼交织在一起,这便是翼骑兵的标志,同样也是丕平的标志。

在伊比利亚战场上,经过了近五年几乎不间断的艰苦战争锤炼,尤其还是和骑兵技战术相对领先的阿拉伯人连续的作战,这些翼骑兵的武艺和技战术都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那些由贵族叛军组成的乡下骑士们哪里见过空心骑枪集群冲锋的架势,在丕平敏锐地观察和领导下,那些贵族叛军很快便趋近于崩溃的状态。

没过多久,在其他骑士以及在场贵族们的喝彩声中,丕平成功击溃了这股来袭的敌军,甚至活捉了敌方的主将。

听着身边的喝彩声,查理的神色确实有些复杂,虽然他嘴巴弯起在笑,但微皱的眉头和复杂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丕平啊,丕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复述了一遍丕平的名字,查理有些发愣,在不久以前,人们还总是用伊比利亚的丕平和意大利的丕平来区分这两位王子。

可到了现在,人们总是习惯于将驼背的丕平直呼为丕平,而将意大利的丕平加上定语“来自意大利的”。

毕竟查理的境内还存在不少的法兰克类部落村庄,各地的长老还有采邑骑士们,这些自由民和小贵族的代表,对于丕平可是颇有好感。

而由于改革,查理的基本盘渐渐从大贵族,转移了一部分到这些自由民和小贵族身上,他们的意见,同样会影响查理的决策。

要说查理对丕平喜欢,那倒也谈不上,可要说厌恶,却也不是。

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来说的话,那就手足无措。

查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儿子,一开始的时候,他是知道的,给他一个主教之位,让他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但现在,那个身材佝偻而雄壮,手持长枪左冲右突的丕平,查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给他这个感觉的,还有一位,那就是冯森。

他既爱冯森给他带来胜利、金币和威望,但却也恨冯森贪恋权力、阳奉阴违和无法无天。

相对于冯森,对于查理来说,他不喜欢丕平的理由就更多了,除了以上这些通病外,比如他驼背,比如他野心勃勃,比如他娶了一个异教妻子。

最重要的是,每一次见到那双蓝色的眼睛,查理都会想起他的母亲希米尔特鲁德。

“查理,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我们的孩子会成为法兰克的王吗?”

“我答应你。”

“不,不,我不要这个,我要你保证,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都不要杀他……我们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哪怕不作为妻子或情人,我希望你能以一个亲人的态度告诉我,你不会杀他而且让他好好活下去。”

“我答应你。”

可查理却从来没有想到,那个懦弱的驼背少年,会到达现在这个程度,大半个伊比利亚,近万在战火中磨炼出来的兵力,来自地中海贸易的海量收入。

哪怕是驼背,说到底,他依旧是个加洛林,一个勇武善战的加洛林。

但这个加洛林已经失控了,查理讨厌不可控的因素,丕平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控因素,因为相对他的其他兄弟,丕平的力量太过强大了。

正常来说,按照法兰克人的传统,最强大的兄弟继承王位,那么将丕平作为下一代的法兰克国王就是解决的方法。

可丕平是一个驼背,一个被诅咒者,他娶了一个异教徒妻子,放任伊比利亚的异教徒维持原本的信仰,而且他在伊比利亚干的事情,确实触及了那些贵族和教士们的痛处。

查理的法理部分来自日耳曼部族联盟,部分来自罗马教宗,现在他举起了天父教的大旗,在后续的改革中同样是教士们在鼎力支持。

但要是丕平这个满身污点的人上位,查理可以预想到,等待法兰克的,将会是一场盛大的内战,考虑到冯森和丕平的关系,萨克森肯定要掺和进来。

有了冯森这位实权大诸侯参与,这内战估计狗脑子都要打出来。

想到这里,查理又有一种奇怪的自豪:以他这两个儿子的能力,法兰克王国终将重新归于一统。

一统归一统,丢失的信仰、土地和人口却是找不回来了,尤其是法兰克还面临着拜占庭和阿拔斯的双重压力。

拜占庭在恐惧查理夺取他们在意大利的土地,而查理也恐惧拜占庭重回亚平宁。

那传给别人呢?以目前冯森和丕平的情况,估计还是四分五裂,说不定估计还是这两个人联手击败其他敌人。

查理既是自豪也是痛苦地晃了晃脑袋,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压制他们两个的,估计只有他了。

但只要割断两个人的联盟,其中任何的单独一方,都是成不了事的,目前这两人还稚嫩,时间还多,可以慢慢来。

带着思考,查理回到了帐篷中,法斯特拉达立刻端着一碗热汤,摆出了最温馨的笑容走了上来。

“喝一口热汤吧,殿下,外面太冷了。”

“我的身体还没有弱到那种程度。”查理淡淡地说道,任由两个侍女为他脱去了外衣和兔毛袄子。

放下热汤,法斯特拉达走到查理的背后,揉着他的太阳穴问道:“今日的战事如何了?”

“丕平将他们都击退了,除非以塞亚下凡分开大地,否则这些该死的叛军,便绝不会逃出来了,他们会在冬天,在这个寒冷的天气下,在天父的旨意中被冻死,最后向我们投降。”

揉着查理的脑袋,法斯特拉达目光微闪。

这三年来,她和查理又生了一个孩子,刚怀上的时候,她欣喜若狂,但可惜的是,她生下的依旧是女孩。

她需要一个男孩,一个能保证她地位的男孩,可查理年纪不小了,对她也冷淡了起来,最近的房中事渐渐变少。

也许哪一天,她会被查理给抛弃了。

法斯特拉达不想有这么一天,她甚至不想去想这件事。

“好了。”捏住了法斯特拉达探向裤腰带的手,查理站起身,淡淡地说道,“我要去洗澡了。”

“我来侍奉殿下。”

“不用。”查理粗暴地扔开了法斯特拉达的手,“你是王后,不是仆役,与其想着这些,不如想一想明天的宴席如何安排。”

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法斯特拉达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朝着一旁的侍从问道:“殿下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应该没有吧,最近镇压叛党,不是很顺利吗?”那个侍从接过了王后的金币,才迟疑地说道,“如果非要说有,那应该就是丕平殿下的事情了。”

丕平,那个驼背的丕平?法斯特拉达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的这个“儿子”,是因为丕平的那个异教徒妻子?

驼背配异教徒,倒是绝配,法斯特拉达暗中撇了撇嘴,不过要是能解决这件事,能不能让查理开心起来呢?

退出了宫殿,法斯特拉达招手唤来两个贴身侍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第四百零四章 冬至与未来

丕平手握缰绳,胯下的大马口中淌着涎水,拉出了一条条银色的长丝,连脖子上的马铃铛都被污染了。

“再走两步就到了。”拍拍大马的脑袋,让它闭上嘴,丕平等人穿过了一片拥挤的人群,终于来到了自家的营寨前。

与别处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帐篷不同,虽然丕平营寨中的帐篷同样是各种杂色,但却严格按照规制设立,在营寨的外围还有低矮的栅栏,同时还有手提短矛的士卒在巡逻。

来到自家设立的大帐前,一股食物的香气便透过门帘飘了出来,一头小猎犬嗡的一声从帐篷中冲出,围绕着丕平的大马打转。

此时,丕平的柏柏尔妻子萨拉正站立在帐篷前,打着八段锦,这套动作是阿里巴巴教给她的,说是有助于恢复身体。

萨拉已经只在必要的时候戴面纱出门,在丕平面前,她向来便是毫不在意地展露她戴着白斑的脸庞。

她一见丕平,眼睛便笑得如同月牙一般:“回来了?”

“回来了。”丕平下了马,便想去揽萨拉的腰,但却被萨拉轻巧地躲过了,还顺手拍了一下丕平的胸口。

围绕在丕平身周,葡萄园结义的那几个老兄弟同样笑嘻嘻地给萨拉问了声好,萨拉则如同姐姐一般,捏了他们的肩膀或者脸,让他们到帐篷里去。

萄园十兄弟的老二奥顿掀开了门帘:“阿里巴巴,我回来了,今天又有什么好菜吗?”

“先洗手,盆就在门边。”阿里巴巴·哈吉·雲马的声音从帐篷中传来。

直到外面只剩两人了,萨拉才和丕平相拥一吻:“今日战局如何。”

“敌人……勇气可嘉。”丕平想了半天想不出一个好词,“到底是法兰克太封闭了,没见过多少复杂的阵势,这些普通的骑士和自由民兵,别说遇到萨克森兵,遇到那些星月游骑兵,他们都有的受的,好了好了,进去吃饭,晚上和你细说。”

两人进入帐篷,一股灼人的温气便绕到了身上,在帐篷内,火炉吐出蓝橙色的焰舌,一条铁皮管道则通过火炉下方,通到外面。

帐篷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桌,红泥小火炉上放着一盆撒了胡椒末的羊肉汤,在羊肉汤的一旁枣红色的烤鸭宛如琥珀,米白色的奶酪,红彤彤的苹果,还有几盘子冬日里少见的青菜。

“今日怎么这么丰盛?”丕平没管口水流的如同之前大马的几个萄园兄弟,有些惊喜地在主位落了座,而萨拉则驾轻就熟地坐在了丕平的大腿上。

“今日是冬至,一个赛里斯节日。”阿里巴巴笑着在丕平的另一侧落了座,“在赛里斯的历法中,这一日是白天最短,夜晚最长的,过了这一天,白天便会渐渐变长。”

“这倒是有趣。”萨拉笑道,“我从巴格达的藏书中读过,其实古罗马人也会庆祝冬至,只不过他们管这个叫做太阳神生日罢了。”

“我们那也有这个习俗,当时我们赛里斯和罗马一样也在抵御匈人,那匈人中有一个浑氏,一个屯氏,赛里斯人恨之入骨,就用肉馅包入面皮中,以表达恨不得生啖其肉。”阿里巴巴从盆里盛了一碗羊肉汤,倒入了馄饨,“所以赛里斯人有冬至吃馄饨的习俗。”

将羊肉汤递给丕平,丕平却没吃,而是推到了萨拉的面前:“你前些日子才感染了风寒,中原的医师说要喝燥热的,这羊汤性温补,正好能驱寒。”

萨拉虽然是星月教徒,可却也是个野性十足的柏柏尔女人,当着众人的面,她一把抱住丕平的脑袋,在他嘴唇上猛猛亲了三下。

“嘶——”一旁的萄园兄弟立刻露出牙酸的表情。

“嘶什么嘶。”丕平豪爽地擦擦嘴唇,“今日我大胜,正要庆祝,喝,都给我喝。”

今日确实是一场大胜,打败了这些来支援的敌人,被包围在普瓦捷的贵族叛军已经无路可逃了。

这些贵族叛军很多都是大贵族裹挟的小贵族,基本都分布在法兰克南部,也就是现如今的发国南部地区,阿尔卑斯山东北那一带。

这股贵族叛军由热拉尔家族带领,总人数达到了惊人的一万五千人,但经过这段时间丕平和查理的打击,其士兵数量已经降低到了一万人上下,而且每天都有人逃跑。

由于丕平的势力中,有不少人就是来自这些地区的十字军战士,既然要投降,那自然要找好去处,于是几仗打下来,丕平带来的士兵不减反增,已经都快要接近八千人了。

查理和丕平等杂七杂八的军队差不多有三万多人,而围困在普瓦捷的贵族叛军们已经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在春天来临之时,便是胜利之时,也即将是丕平封王之时。

侍从给在场的人一一倒满了酒(萨拉喝果汁),众人一齐敬酒,觥筹交错,筷子与小刀纷飞,时不时便传来一阵大笑声,如此热烈的氛围,连素来严肃的阿里巴巴都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