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50章

作者:阿斯顿发

“我听你的意思,这个商队是偷偷走私草药和香料的?”

“当然,他们是撒克逊人,而那个冯是赛里斯人,赛里斯人绝不会允许他们和我们做生意的。”

“哼!”维杜金德从鼻子发出了一声闷哼,“那可不一定,走,我们去见见他们。”

第一百章 逼婚与交易

雨点落在油布上,发出噼啪的声音,空气里的泥腥味越来越重,身披的蓑衣或兽皮雨披的撒克逊士兵们脸色蜡黄,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站在帐篷前买药。

艾萨拿出一杆大称,将一只羔羊吊在称上,量了一会儿,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了一袋草药:“你这只羊太瘦了,本来换不了的,但看在今天我想吃羔羊肉的份上,这个药你先拿着,下次有钱了再给。”

“感谢您,感谢您。”高大的士兵嘴巴笨,讲了半天也只有这两句。

艾萨将草药递给他:“放到陶罐里先浸泡一会儿,让后加水再煎煮,别把顺序弄错了,你要是不会,可以花几个德涅尔找我们的人帮助弄。”

“会弄,会弄,我帮我的哥哥煎过。”

“会弄就自己回去煎吧,后面的上来,你别挡路。”

转身把羊丢到后面的羊圈里,叫人照看好,艾萨一转头,在油灯的营造下,巨大的阴影挡住了艾萨的视线。

“你这个药怎么卖?”那人粗声粗气地问道。

“一个索里达,但如果您想要买的话,我可以免费赠送您一包。”艾萨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维杜金德皮笑肉不笑地弯腰趴在艾萨是柜台前:“为什么他们要一个索里达,而我却可以免费,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能不能免费把你的草药全部买下来?”

“我给您免费,是因为您是萨克森公爵,西伐利亚的高尔,伟大的战争领袖,维杜金德大酋长。”艾萨死死地压制住心中的害怕,“您当然可以免费买走所有的草药,但是我可能就会遇上亏损,那样的话,我就没有资本进行下一次贸易了,所以我请求您不要这样做。”

维杜金德下巴微微扬起,深陷在眉下的眼睛死死锁定了艾萨的脸:“你在威胁我?”

“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维杜金德高尔,我只是在卑微地祈求您。”艾萨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维杜金德缓缓将脸靠近了艾萨,直到两人的距离差不多只有五六厘米,他突然轻笑了一声,又直起了身,挥了挥手,整个帐篷中的士兵都被赶了出去。

拉来一个马扎,维杜金德坐在了艾萨的面前:“我问你,你来自汉?”

“是的,阁下。”

“你认识我的女婿,汉的统治者冯吗?”

“当然,领主大人曾经接见过我,他非常地信任我。”

“他这么信任你,你却要违抗的命令,走私药材和武器?”

艾萨的头上流下了几滴冷汗:“冬天就要到了,我们村子在之前的维京入侵中死了不少人,我们需要购买奴隶耕种土地,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冬衣,所以才铤而走险……”

“好了,别胡扯了……我知道你是冯派来的密探,冯最近在干什么?”维杜金德翘起了二郎腿。

想了想,艾萨最终还是没有正面回应维杜金德对密探的指责,他小心翼翼躬身说道:“领主大人最近在修路和码头,他需要将一些货物卖到不列颠。”

“哼。”维杜金德不屑地吐了口气,不乏讥讽地说道,“他当然需要卖‘货’……那他和我的吉塞拉结婚了吗?”

“没有。”

帐篷中突然安静下来,维杜金德阴着脸,大约过了四五秒,他站起了身,从腰间抽出了武装剑,沉默着向着艾萨走来。

“等等,公爵阁下,等一等。”艾萨的腿脚瞬间软了,他扶着柜台,支撑着自己。

“砰!”

一把揪住了艾萨的脑袋,压在桌子上,维杜金德把剑悬在了艾萨的脖子上,对着艾萨吓傻了的侍从说:“把这个人的头颅送给冯森,问问他,我给了他我最大的尊重,他却连这个小小的善意都不肯接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地看轻我?”

“不不不,阁下,领主大人从没有不尊重你,你看,假如他真的看轻您,怎么会放任我走私武器和草药。”艾萨的眼泪鼻涕流满了半张桌子,他哽咽道,“阁下,吉塞拉阁下是一个修女,她以贞洁为荣,谁能逼迫她结婚呢?”

“这不是一个理由。”维杜金德继续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艾萨马上语无伦次地哭叫道:“阁下,阁下,吉塞拉尚未与领主大人完婚,我能劝说她,我能劝说她结婚,真的,真的,阁下……”

长剑斩下的速度猛然一滞,接着在死寂般的半分钟后,艾萨感觉到死死按着他脑袋的大手撤开了。

“这些草药我全要了。”维杜金德用长剑拍了拍装着草药的麻袋,“你自己一个人回汉,把我的信带给他,假如他仍旧没能和我的女儿结婚,我会杀死他的所有商队,并且立刻带兵去攻打他,说到做到,下次来时,带上更多的草药,我以一包十个德涅尔的价格收。”

走在帐篷间泥泞的土地上,维杜金德看向灰云乱错的天空,又低下头,注视着浑黄色的地面。

“吉塞拉……”

维杜金德口中喃喃地念道,多年的战争夺走了他所有的儿子,他仅存的一个儿子已经被软禁到阿基坦的修道院去了。

在萨克森,他唯一的血脉便只剩吉塞拉,他可不会真的将国王之位传给阿尔比恩,他准备将萨克森国王这个光荣的名号传给自己未来的孙子。

他已经五十出头,没几年好活,他亟需吉塞拉至少生出一个能够传承王位的孩子,而且最好,这个孩子还能够在他死去后,有一个强大的父亲保护。

不得不说,作为敌人,冯森让人感到畏惧,所以维杜金德欣赏他。

同时,维杜金德也知道,冯森所谓的“赛里斯部落”人口很少,他在萨克森的根基很浅,全靠查理曼的保护和支持,才能将领地维持下去。

假如查理曼再也无法庇护他,他的选择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向自己效忠。

维杜金德知道冯森是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军头,聪明且残忍,他可不是那些被所谓天父绕昏了头脑的蠢货,真的会为了查理曼或者以塞亚付出一切。

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维杜金德确信能将冯森绑上自己的战车。

除此以外,他心中还有一个最微小的心思,那就是假如自己败了,有了冯森和吉塞拉的存在,他的血脉至少能流传下去,还存下了最后一点火种。

只是,阿尔比恩该怎么办呢?或许,给他一个公爵,让他去平衡冯森的权势?

说阿比,阿比到,维杜金德刚掀起了帐篷的门帘,第一眼就是阿尔比恩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父亲,乌达的信使又来了。”歪着脑袋,阿尔比恩艰难地用着垂下的半张嘴说着模糊的话语。

“那个该死的猪倌说什么了?”

“还是之前那些,他要求您在冬日之前和他一起举办一次战争领袖的选举,就在丹嫩贝格。”

将腰间的皮带扔到一边,维杜金德将匕首插在了桌子上:“告诉那个信使,乌达不配,就这么说,按我的原话来说,等我打败了查理曼,我会亲自来取他的人头。”

“但我们的战况不容乐观,父亲。”阿尔比恩忧心忡忡地走到维杜金德身边,“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先尝试一下,安抚他们,再说了,您的威望无人能比,就算选出战争领袖,也未必不是您。”

“阿比,你不懂。”维杜金德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失望,“是不是我不重要,参不参加或者说承不承认才重要。”

阿尔比恩依旧倔强地说:“但我们需要集结所有撒克逊人的力量,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担任使者,去劝说那些高尔。”

维杜金德不耐烦地骂了一声:“你这头愚蠢的驴!你想去就去吧!滚,快给我滚!”

艰难地撑着拐杖,倔强的阿尔比恩走出了帐篷,站在门帘边,他停住了脚步,在最后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宽衣解带准备睡午觉的维杜金德,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

第一百零一章 今年是一个丰年

粘稠的黑色泥土从韩纲的脚趾缝隙中挤出,凉丝丝的,在他的脚掌上摩擦。

弯下腰,韩纲捧起一支麦穗,把鼻子凑了上去,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一股子带着丁点臭味的麦香气便萦绕在鼻尖。

直起腰,蓬勃起伏的麦浪在他身体的两侧摇摆着,泥腥气和麦香味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钻入,直冲天灵盖。

整整一年的时间,新旧两块田地总共一万亩出头,现在已然被满满的麦子所覆盖,微风吹过,整个麦田都会发出整齐的欻欻声。

与麦响声同时响起的,是众人的歌声,几个撒克逊大娘扛着一捆捆割好的麦子,她们大声唱着粗粝的歌谣,并排在田垄上走着。

韩纲自豪地眺望着成片的田地,心中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高高的麦秆在他的眼中甚至与树等高,有时一阵风吹来,吹伏了田野中的麦秆,才能露出了站成一排的健壮的法兰克和撒克逊小伙子们。

小伙子们或是赤膊或是披了一件麻背心,他们手持镰刀站成一排,一边唱歌,一边挥动镰刀割着麦穗。

这歌声或许是因为收获的快意,但更多的是排解劳累,振奋精神。

广阔的麦田中,不仅仅是法兰克农人还有撒克逊包衣甚至还有旗人和汉人,他们少见地失去了上下之分,一齐挥舞着汗水,收割着沉甸甸的小麦。

这些麦穗想要变成能食用的麦粒,仅仅是割麦子可不够,还得打麦子,打麦子就有讲究了,首先就是得堆麦垛,看着简单,但这可是技术活,不是谁都能来的了的。

一个卡累利阿的少女娴熟地捆着麦子,她像是上了发条的锡皮小兵,动作一板一眼,连摆动的幅度都没什么差别。

她先是抓起一把麦穗,按着麦头将其推的整齐,接着抽出一根麦秸放到膝盖正中,两手合抱麦穗放到了麦秸上,再从两边用麦秸将其牢牢捆在一起。

在他身旁,一个汉人老兵踩着木腿,从少女手中接过捆好的麦穗,麦穗尖朝上,麦秸秆斜向下,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麦蘑菇。

这些麦蘑菇要先等把所有麦子收上来,然后再解开,一齐放到一块冯森提前铺好的水泥地面上,水泥地面上有一条一条浅浅的凹槽,正好能将解开的麦穗摆的整整齐齐。

这些麦穗要先暴晒个三五天,期间还要人拿耙子翻面通风,将堆积在一起的散开,等麦穗表皮晒干晒透就可以打麦子了。

麦场中,不论妇女老人儿童都在辛勤地忙碌着,他们甩起连枷,狠狠地抽打着麦穗,逼迫着这些贪婪的家伙将嘴中的子粒吐出。

但拍下的麦粒尚还不能用,得先去皮和沙子等杂质。

一个精壮的老人手中拿着一个木条和树皮编织成的簸箕,他先是从袋子中舀了一大筐麦粒,在手中上下颠簸着,一边颠簸,老人还一边大口大口地向着簸箕内吹气。

这样,沙子和泥土一类的杂物会从簸箕中细小的孔隙中漏出,而质地较轻的麦穗表皮则会在半空中被老人吹走,而麦粒由于较为沉重,不会被吹走而落到簸箕中。

将一袋又一袋小麦装袋,码放整齐,再搬运到谷仓中,由几个中书司的小吏点数明白,记录在纸上,然后入库,这便算完成了。

离开了田地,韩纲随便找了一个小溪,脱掉了沾满了泥土的草鞋,将脚泡入了水中,清洗着脚上的污泥。

几只蜜蜂在他的头上盘旋了一圈,又急匆匆地向着灌木和果林冲去,而几头体肥头大的河鲈追逐着从韩纲的脚边掠过。

今年是一个丰年。

“韩大郎好兴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可有兴赋诗一首?”

一脸络腮胡的冯森牵着马,与几名小吏站在一起,面带笑意。

韩纲连忙站起行礼:“乡野之人,做不来文章。”

“哈哈哈哈,我看你很会做文章,水肥为墨,沃土为纸,大郎做的好大文章,不必那骆宾王韩愈差。”冯森哈哈大笑道。

“惭愧,不过是农桑之事……”

“农桑是国之大事。”冯森一挥手,“你就别谦虚了,我明年准备筹建屯田司,你准备一下,明年就任屯田司司丞吧。”

“喏。”韩纲迟疑了半秒,最后拱手回道。

“来,跟我一道走走,顺便说说这次收获的情况。”

“喏。”韩纲走到自己的小毛驴边,从褡裢里抽出了几卷纸。

“从八月十七日起,到今天,一共五天,我们一共出动了两千人集体割麦和打麦,已经基本将九千亩麦田里的麦子全部收割完毕,仅有最后的三百亩未曾收割完成。”韩纲翻了一页,“继续说道,目前预计收获在八十万斤小麦以上。”

“也就是说收种比已经超过五了?”

“是的,不过今年既没有旱灾也没有洪水,加上晴天多,日照也还足够,所以基本还能支撑,法兰克民众那边收成也不低,明年就不一定了,能维持已经不错,甚至还有可能倒退。”韩纲亦步亦趋地跟在冯森的身后,“但大帅,我认为,明年开田到两万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剩下的土地要么在沼泽边上太过潮湿,要么位于森林中,不好耕种。”

“那我之前说的轮种情况,你怎么想?”

“我已经派遣商队去阿瓦尔人那边搜寻是否有苜宿种子,但从培育到投入使用,估计还要个一年半载。”

清空森林,排干沼泽,购买苜宿,还要发展畜牧业,或者两圃畜牧,一圃种地?啧,这又是一桩事啊。

如果两万亩到达极限的话,那就只能在耕作上下文章了,粮食想要高产,无非三点,良种、肥料和水利,目前冯森倒是把肥料弄的差不多了,还剩水利和良种。

那下一年的农业的目标就设定为水利和良种吧。

“领主大人,领主大人。”一个苍老而谄媚的声音迎面响起,冯森抬起头,却见之前任命的法兰克里正红帽子的老汉斯正费力地骑着他的汉诺威小矮马急冲冲地赶来。

“原来是老汉斯啊,找我何事?”冯森熟练地将语言切换成了法兰克语。

老汉斯搓着手,弓着背笑道:“领主大人,其实我这次依旧是代表法兰克的自由民而来,他们想问问您,您平日里是如何祈祷的?”

冯森这种伪信徒,平日里都不祈祷的,顶多和吉塞拉一起的时候装装样子罢了,当头这一问属实是把冯森问蒙了。

“你们问我祈祷是为什么?”

“嘶,您看,您和我们一起种的土地,但是您的麦子却比我们高壮许多,您一定受到了天父的保佑,所以……”

“哈哈哈。”冯森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是天父在庇佑,但主要还是耕种的技术,来来来,咱们近点说……”

第一百零二章 未来的规划

八月下旬,冯森新建的谷仓和地窖中已经装满了粮食,秋收的工作已经结束,在秋收过后,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麦子的香气,到九月初,冯森已经收纳了九百出头的撒克逊以及法兰克难民。

在城外紧急为难民修建房屋的时刻,汉堡,哦不,汉邑内部的将府中,各级官吏和牙兵校尉们正在聚在府中,开始九月的群议。

而这次群议的内容是,第一是关于各级士兵的待遇问题,第二则为是否要对吕讷用兵。

冯森向来是非常愿意带着中下层的汉军士兵一起召开军中会议的,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军事上实行一定的民主制是提高战斗力的秘诀。

晚唐军事虽然已经濒临破败,但其军队战斗力依然很高,就是因为晚唐五代时期的军队做出打仗决议的时候,往往是大大小小各级军头在协商商讨后的共同决定——当然,主帅的意见也很重要,有时甚至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在进行战争的时候,由于共同的利益,所有人往往都是统一思想的,不会出现作战混乱的情况。

但这样同样有缺陷,那就是军头们的短视和愚昧往往会导致一系列错误的决定以及血腥的事端,只是这还不是冯森目前需要考虑的。

“到目前为止,我们靖难军一共收获了八十二万斤的小麦,收获喜人,在收获之后,我们准备继续种植黑麦,在来年春天收获,以目前的亩产来估计,产量能够达到一百万斤以上,供给军队绰绰有余,粮食不用再靠进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