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丞相
“名字太久不用,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桃林深处,一名面容圣洁庄重、身段妖娆婀娜的美妇款款走来,抚掌赞叹:“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了不起,十五个时辰闯过六道天桥。上回有个别着钻石胸针的少年人来闯关,速度都没你这么快。”
“千帆竞渡,大道难合。”
秦知画平静诉说着从未婚妻身上得来的人生经验:“一步争先不足挂齿,坚守本心方能见得月明。”
“情海再广,也只能容得下一艘船。”
美妇意有所指道:“把别的船都凿沉了、撞碎了,从此海阔天空任你独行,岂不美哉?”
“那海,就成了死海。”
秦知画叹息,不由得想起了未婚妻不慎吸入湛蓝薄荷时死气沉沉的模样。
“以情入道自古有之,可你这么邪门儿的,也算独树一帜了。”
美妇啧啧赞叹,一语道破秦知画的根底:“我倒想见见你倾慕的女子了,能把你的道途引入这般境地,绝非凡人。”
秦知画警惕地眯了眯眼,直入正题道:
“晚辈今日前来是为叩关,还请前辈赐教。”
“不必,你通过了。”
美妇轻轻拂袖,一道流光跃入秦知画眉心。
浩如烟海的信息在脑海中涌现,秦知画有些错愕。
这儿可是战争学院总院的折叠空间,序号A-01,蕴藏着大秘密、大机缘。
但想要获取其中福缘难如登天,要闯过七岛六桥,总共十三重试练,多少天骄在此折戟沉沙,连铩羽而归的钻石级学员都不止一位。
这最后一重关卡,就这么轻而易举让自己闯过了?
“这儿我说了算。”
美妇轻笑:“我看不顺眼的,任你天纵奇才,资质震古烁今,说宰了也就宰了;我看着欢喜的,说通过也就通过了。”
“我不光放水,我还要赠你传承。”
“就那些个莽夫,能耐我何?”
——连战争学院总院也没有彻底掌握这方天地么……
秦知画颔首:
“多谢前辈厚爱,但无功不受禄……”
“怎么,怕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有毒?”
美妇眉眼上挑,一颦一笑间皆有惊心动魄的成熟风韵:“从你刚一进来,我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小姑娘,你那意中人,怕不是个魔女吧?”
话音刚落,就有剑气逸散而出,搅碎片片花瓣。
“前辈莫要开玩笑了。”
秦知画扶剑道。
魔女是何等声名狼藉,她自是知晓。
李霏的魔女身份一旦暴露,怕不是得在白府里龟缩到序列2才敢出门——让她和白梦婷处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个几十年,那还得了?
包容归包容,碎梦刀归碎梦刀,唯独对白梦婷,秦知画格外谨慎。
“放心吧,这儿与外界隔绝,那帮莽夫听不到咱们谈话的。”
美妇摆手安慰:“我只想让你替我传个话,跟姐妹们说声,有空来我这儿一趟,但不必救我,我有法子自己脱困,只不过还需要些时间。”
“前辈也是……魔女?”
秦知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可语调依旧温婉似水。
“是呀。”
美妇幽幽道:“我等了三千多年,没等到一个姐妹,却等来了姐妹的妻子……”
秦知画眼帘轻颤,并未把“妻子”矫正成“未婚妻”,沉吟片刻,不置可否道:
“晚辈明白了。”
“作为传话的报酬……”
美妇眸光流转,唇角勾起的弧度竟有些狡黠:“替你订制序列4、序列3的魔女职阶如何?我在集会还有些存款,只要完成一些必要的手续就能取出来。”
“不必了。”
秦知画果断拒绝。
“那……”
美妇蹙眉,瞥见地上裂成两半的发簪,随后又露出笑容。
她信手折下一段桃枝,点缀满桃花的枝干化作一柄剑。
“你的剑次了点,现在用用还行,等修为再进一步,恐怕就不称手了。”
美妇说着,柔弱无骨的瓷白手掌一挥,那柄剑便凌空飞向秦知画,变成一支木簪:“用这柄吧。”
秦知画接过发簪,又颔首递回去:
“这礼太重了。”
没人回答她。
秦知画抬头,哪还见得到方才那美妇的身影?
她沉吟片刻,轻叹道:
“多谢前辈赐剑,晚辈日后定当报答。”
秦知画重又挽起墨色秀发,木簪斜插着,比青丝披肩时多了几分稳重自矜的少妇气质。
随后她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去,在将要踏出夹竹桃林时,身后才传来美妇的声音:
“再爱她,也别为她而活,丧失自我。”
“以情入道固然能高歌猛进,一日千里,但你早晚要舍弃这条路的。”
“这是魔女附赠的忠告。”
秦知画稍稍驻足,随后跨出桃林:
“多谢前辈指教。”
……
压抑,沉闷。
深入魂髓的焦躁感不断刺激着超凡生灵的暴戾本能,让人想要歇斯底里地宣泄出来。
可内环学员们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黑夜中忍耐这种折磨,不敢说话,不敢睁眼。
——不应该呀。
感受着心头蠢蠢欲动的破坏欲,李霏眉头越皱越紧。
虽然被死寂黑暗所笼罩,无异于承受酷刑,但如果仅仅是六个小时的话,李霏自认为还是能沉得住气的。
感度光环淬炼出来的意志,可不是说说而已。
但不知为何,李霏感到情绪异常焦虑,浑身上下都在躁动,仿佛冥冥中有魔力正在侵蚀自己的灵魂,唤醒其中最混乱无序的部分,并如蚂蚁般噬咬内心。
并且,娜奥米的掌心也渗出汗液,脉搏紊乱,这说明不是自己一个人出现问题。
——所以在置身内环后,只要黑夜降临,连超凡者的情绪也会受到负面影响么?
愈演愈烈的破坏欲,让李霏意识到这座岛比预料中更为诡谲、凶险。
如果意志不够坚定的话,恐怕无法安然苟到天亮,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心底破坏欲积累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而一旦心态失控,后果可想而知。
——夜还有一半……
李霏扭了扭脖子,此刻她体温节节攀增,浑身冒着热气。
在愈发强烈的焦躁感刺激下,她正不断淌汗,脖子湿漉漉、黏糊糊的,而这偏偏是花魁小姐最敏感的弱点,很不自在。
如果是平日里,些许异样感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她还没娇气到这种程度。
可在如今这种视觉、听觉被剥离的环境下,感知就会格外敏锐,再加上不断加重的焦虑、烦闷情绪,脖子部位的不适感就格外难耐。
——外环不过是伤害肉身,内环还要诛心啊……
她腹诽着创造出这种环境的总院法师们,用力捏紧娜奥米的手。
这种指控并非无端得来。
毕竟内环的生存规则是“莫出声,不要看”。
在危机四伏的黑暗中,不论睁眼还是发出响动,都会遭遇横祸,这无异于听觉、视觉彻底作废,且每个动作都要蹑手蹑脚,生怕引火焚身。
如此严苛的环境,恐怕绝大部分学员都寸步难行,只能苟着。
而这种局面显然与试练的初衷不符。
因此,李霏完全有理由猜测,自己、娜奥米以及别的学员之所以会出现精神上的异样,全要归咎于总院做的手脚,逼迫学员们要么主动卷起来搞内耗,要么在漫漫长夜中淬炼心灵。
甚至,她站在总院的立场上思考,做出进一步推断:
这种精神侵蚀的严重程度会随着昼夜交替而递进。
每一个夜晚,都会比上一个夜晚更加难熬。
有了循序渐进的过程,才能逼迫意志力不强的学员拼死一搏,加速内卷。
这对李霏而言,既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
好处在于,如果猜测成真,那么内环学员恐怕已经被淘汰掉一大批,自己白天看到的风平浪静场面,是经历了几轮清洗与厮杀后才堪堪建立的平衡。这就意味着,要面临的竞争对手数量会减少。
坏处则是,哪怕捱过今夜,下一个夜晚也会更煎熬……
“在往届,半数以上淘汰者并非败于对手,而是输给了环境本身!”
梅洛蒂亚老师的叮嘱重又在耳边萦绕,李霏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直观的理解。
——还有两个多小时,难顶……
李霏鼻息灼热,汗如雨下,思索着如何稳固心神。
她先尝试着冥想,可法术百科小姐本就资质不高,如今又心浮气躁,哪能沉浸在冥想状态里?
忽然,她灵光一闪。
小时候打针怕疼。
护士小姐姐亲一口就不疼了。
后来感冒发烧了很难受。
花吻疗法则能让昏沉大脑迅速得到安宁。
这充分说明,转移注意力可以缓解痛苦与焦灼。
于是李霏开始尝试着回忆一些快乐的事。
在安静、闷热、黑暗的夜晚中,她最先想起的,却是两大学院交流赛开幕前三法娘小队的合宿集训时光。
那个时候,恶毒继母的母爱虽然沉重,继女小姐的孝心也不再单纯,但总的来说,母女关系还没有扭曲、变质,打开禁忌之门。
因此,三位法娘在同一个房间打地铺睡觉时,少夫人与格蕾丝小姐在睡前交流活动总得有所收敛,不像现在,格蕾丝与莉莉丝已经能共襄盛举、合作默契。
事实上,为避免打扰到身旁莉莉丝的睡眠,格蕾丝小姐在目前犯时,总会把脑袋蒙进被窝里,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不发出响动,可以说很暖心。
而被窝里的环境,和今夜是如出一辙的湿热、安静、漆黑。
李霏徜徉在美好回忆中,紊乱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强烈破坏欲也逐渐消退。
可另一种情绪却涌上心头。
她体温更烫了,湿漉漉的眸子有些迷离,被哑光黑丝包裹的修长双腿用力并拢,鼻息间有温热茶香四溢。
——好像,更难捱了。
很快,李霏意识到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并决定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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