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丞相
镜中传出宽厚和蔼的声音。
“抱歉冕下,没能完成您的嘱托。”
“我相信泽维尔已经尽力了。”
镜面里的声音似有叹惋与遗憾:“前途无量的好孩子,可惜了……我听说那片天地似乎出现了什么变故,他可能是因此被殃及的吧……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吗?”
老狼王很识趣道:“不,不用了冕下。我会亲自找出凶手,也弄清B-01号折叠空间的真相。”
“辛苦了,唉……”
镜里的人影消散,只留一声叹息,仿佛真的在缅怀逝者,并对父子阴阳两隔的悲剧而感到惋惜。
“……”
老狼王沉默着收回镜子,眸光幽深。
他很清楚,如果那位冕下真对自己儿子有爱惜之意,早就会主动派人复活他了。以冕下的财力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但显然,那位冕下和自己一样,并不觉得泽维尔的小命能媲美使用一次复活术的成本。
逆转生死乃法则禁区,高位牧师也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哪怕是至尊,复活逝者前恐怕也得掂量,因为要面临魔力上限永久性降低的后果——哪怕魔力浩瀚如海,如无必要也绝舍不得损失一滴,这是所有法师最基本的贪婪。
事实上,通常只有序列2层次的祭祀才会提供有偿复活服务,而相应的费用,是很多序列3超凡者倾家荡产都未必能承受的。
老狼王这位严父并不打算为了复活败亡的嫡子而变卖兵器,只好把凶手抓进狼窟折磨百年,慰藉泽维尔的在天之灵。
黑雾再次翻滚,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闯入黑德伦分院的传送门,出现在魔法学院总院内。
深夜时分,老狼王无缘欣赏到浪漫优美的紫色天穹,可他不在乎,径直来到一座阴森古典的城堡前,无声凝视着映出血光、人影绰绰的窗户。
几秒后,一名身段苗条、容貌姣好的法师仆从将他迎入古堡。
一楼正在举办晚宴,轻歌曼舞,弦乐悠扬,只是厅堂一角传出细碎悲鸣,空气里弥漫着浓浓血腥气,华贵手工地毯被猩红液体浸湿。
老狼王恍若未闻,踏着古色古香的木质阶梯,上楼会面城堡主人。
那是一位身着燕尾服的英俊血族,面色苍白,双唇赤红如血,眼中噙着笑,但谁也不知道他风度翩翩的年轻优雅外表下到底藏着多么古老的灵魂。
“沃夫利克,好久不见。”
血族青年手捧高脚杯,杯中猩红液体尚有余温,看起来比红酒更为粘稠一些。他向客厅一旁的灯笼示意道:“看,我最新的作品,怎么样?”
陈列在旁的灯笼景观是一对母子,肥美白皙的母亲双手高举染满血污的婴孩,脸上带着祥和恬静的微笑,为呱呱坠地的新生命而感到由衷喜悦。
只是那灯笼过于逼真了,母亲身上流烁着柔白肤光,连眼角的细微皱纹都栩栩如生,而被她捧着的婴儿则是灯芯,光源来自他体内,隔着人皮映射出朦胧血光。
可老狼王显然对这种带有浓厚宗教氛围的艺术创作不感兴趣,只是板着脸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这可是我手工制作的,从头到尾没有动用丝毫魔力……你知道把骨血肺腑弄出来而不伤及皮肤分毫用了我多长时间么?”
英俊血族却自顾自介绍着,喋喋不休的语气中满是对这盏人形灯笼的自豪与喜爱:“但这件作品的灵魂在于母亲脸上的表情!我浪费了很多材料才成功……我将他命名为‘永恒闪耀的新生’,在我看来这是和神圣教堂门前那座天使雕塑同样伟大而经典的艺术作品……”
老狼王翻了个白眼,伸手把给他引路的精灵少女扯过来,像是剥虾一样揪掉脑袋,又拧下胳膊,大口享用点心,无视了血族青年的自吹自擂。
“不!”
老狼王咀嚼的动作太粗鲁了,血溅到灯笼上,英俊血族顿时风度无存,发出心痛的叫声。他不顾掉落在地的酒杯,用燕尾服袖口小心翼翼擦掉柔滑人皮上的血污,才松了口气。
他幽怨地瞥了眼狼人,又无奈地摊摊手,坐在老狼王对面,摇头叹气道:
“你来是为了儿子的事情吧?”
“嗯。”
老狼王仍在大口咀嚼点心。
“是一个叫李霏的人类干的。”
血族青年不知从哪儿又找来一杯血,语气笃定道。
“好。”
老狼王把臂骨一丢,起身要走。
“等等。”
血族青年轻轻晃动着杯中血,意味深长道:“那个李霏来自洛西布鲁克……”
“她和妮可是什么关系?”
老狼王动作一顿,竖瞳漠然逼视血族青年。
“几个月前,她被妮可女士收养为义女……”
血族青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所以这是谋杀,有人谋杀了我的儿子。”
老狼王低语着,眸光幽幽,危险气息弥漫开来。
“不一定。”
血族青年轻轻摇头,随后身子前倾,压低嗓音,故作神秘道:“沃夫利克,我还有一份收费情报,要看么?”
老狼王沉默着注视血族青年。
后者取出一枚加工后的魔力水晶,注入魔力,随后一道光幕投落在墙壁上,将古老宫殿内发生过的一幕情景重现,连声音都清晰可闻,像是在影厅里播放录像带一样。
那是小狼王生前经历过的事情。他置身于冷清单调的金属宫殿内,身上那袭披风无声燃烧焰火,犀利眸光里散发着无形压迫感,可谓是意气风发,头角峥嵘,音容宛在,笑貌犹存。
而这头年轻的狼人正和一名国色天香的人族女性交谈。
更准确地说,是那个乌发雪肤的人类女性在对某位院长阁下做出单方面评价:
“那个老……”
“对于一名不再年轻的女性而言……偏激、刻薄……对一些比她年轻的女人产生……不必要的嫉妒……”
“很多少女被骗到城外处决……妮可还侵吞教学经费,做一些损公肥私的勾当……”
“我们所求的,仅仅是两份转院手续罢了。”
画面终止,屋内陷入沉寂。
老狼王的神情有些复杂,不得不说,那个年轻女人的美貌让他都感到惊艳,但他更惊叹与年轻女人的勇气。
“如何?”
血族青年翘起二郎腿,浅浅抿了口血。
老狼王起身,一把抓走魔力水晶,又取出一枚献祭宝石丢过去。
“沃夫利克。”
血族青年皱眉道:“我是商人,不是乞丐。”
“区区低序列的人族幼崽,你指望能她的情报值多少?”
老狼王驻足于门口,沉吟片刻:“我还会来找你的。”
“可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血族青年似乎有些不满,可径直离开的老狼王显然不会对此做出回应。
——他竟然能窥探到山脉内部?
老狼王沉默着离开古堡,可心中却有思潮起伏。
B-01号折叠空间受保密条例保护不假,可高位生灵就算违规进去看一眼,只要别闹出动静,别插手干扰试练,监察者通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总院不可能为了无足轻重的小事惩戒高位法师。
身后古堡的主人就非常善于利用高位生灵的特权,他不断派遣出承载着他一丝意志的蝙蝠,游离于包罗万象的隐秘之地,窥探消息,以情报换取利益。
但出乎意料老狼王意料的一点在于,那家伙的视线竟然能触及山脉深处!
老狼王当年也在B-01号折叠空间内厮杀过,自然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除非买通监察者,或真正堪称伟大的存在亲临,否则绝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查探到山脉内部动向。
这让凶残嗜血狼皮下隐藏着的狡诈灵魂活跃了起来。
老狼王想要从古堡之主的口中打探到关于B-01号折叠空间最为详尽、全面的情报,换来那位冕下的善意。
可高位生灵无缘无故探寻中低序列试练场内的信息,或许会被那只贪婪的吸血鬼察觉到什么端倪,从而狮子大开口,让自己付出高昂成本……
随着起伏思绪,老狼王的气息也随之变得飘忽不定,似徘徊于夜色中的恶灵。
很快,他就有了大致的方案,阴冷眸光重又转移到手中的魔力水晶上,里面封存着弑子仇人的暴论。
不可否认的是,在刚得知真凶是妮可的养女时,他还有些迟疑。
老狼王自认为实力凌驾于灰发魔导师之上——同为分院院长,那个孜孜不倦追杀魔女却一无所获的女人,如何能及得上常年沐浴高位生灵鲜血的自己?
但比起杀死李霏、为了一个丢掉小命的儿子彻底激化矛盾,以此为由头发一封战书,狠狠挫败那个典雅女人的傲气后再索要一大笔和解金,似乎是更理智的选择,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在此过程中用雄性魅力征服她。
可拿到魔力水晶后,情况就不同了。
只要把魔力水晶给灰发魔导师过目,那么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回到洛西布鲁克的当天,就会是她的死期!
别说是才认养几个月的养女,就算是血亲嫡女也死定了!谁都救不了!妮可必杀她!
老狼王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比天使一族更为美貌的仇人,总要亲手折磨才有趣,不是么?
老狼王咧开狼嘴,獠牙森寒,在昏暗天色中露出狰狞渗人的笑容。
此行收获比想象中更大,他不光意外发现了获取B-01号折叠空间内详尽情报、从而交好那位冕下的途径。
凭借手中魔力水晶,他更是可以毫无顾忌地掳走千娇百媚的女仇人,替丧命的嫡子痛痛快快地出一口恶气,灰发魔导师还要反过来谢谢他。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如此一箭双雕的美事了。
带着畅快神情,狼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可他身后血族古堡里,血色灯笼却仍旧亮着。
“妮可,魔力水晶我已经交给沃夫利克了,咱们的赌债两清了。”
血族青年举杯致意道。
“并没有。”
灰发美人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灯笼。
“沃夫利克跟我认识几个世纪了!”
血族青年闻言,顿时义愤填膺反驳道:“他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你知不知道欺骗他时我有多心痛!”
“哦,你的心脏长出来了?”
妮可颇为诧异道:“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输给我了么。”
“……”
血族青年闷闷喝了口酒,才愤愤反驳道:“第二项赌约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阁下还是一如既往地乐观与幽默。”
妮可抚掌鼓励道:“请继续保持吧。”
对结局心知肚明的血族青年不再嘴硬,忧伤叹息:“我真傻,真的……明知道每次都是你赢,可还是忍不住和你签订赌约……说真的,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总能赢?明明赌约条件对你不利。是【大预言术】?还是【降临·幸运女神】?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卖我一份法术资料……”
“不,诀窍在于下注在会赢的人身上。”
妮可慷慨且坦诚地分享了心得。
谈话本该告一段落,可话痨血族终究管不住嘴,又问了句:
“法术百科小姐这么……对你不敬,你就不生气?”
“那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并非她本意。”
妮可的笑容无比和善:“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盲目责怪晚辈的心胸狭隘之人么?”
说着,她轻抬手臂,纤柔玉削的瓷白指尖轻轻一点。
啵。
血族青年燃尽一切艺术细胞精心制作出的灯笼被戳破了,化作两张人皮,轻飘飘落地。
“那、那怎么可能。”
血族青年笑得比哭还难看。
等到灰发美人飘然离去,他才捂住空荡荡的胸膛,为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巅峰杰作而痛惜、叹惋。
值得庆幸的是,好坏总是对比出来的,对悲伤的智慧生灵来说,更悲伤的事情总能让他们的心情有所好转。
血族青年意识到,仅仅是轻描淡写、浅尝辄止的泄愤,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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