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夏咕哒来到迦勒底 第121章

“让我去吧。”

……

“最后问一次，你真的决定了吗？你不是我，在进入能量状态后是无法恢复的。而且我们没有把意识体送到太阳上，不，我们没有把任何东西送到太阳上的经验，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会在轰击太阳时变成基础粒子状态，死亡是必然的。”

滚滚乌云之下，特斯拉所立起的高塔像是一个冰冷的巨人，钢铁的筋骨支撑起一架瞄准太阳的枪膛，而在地面上，它的建造者正在和那枚有去无回的子弹说着话。粉红色的头发与眼眸，褴褛的衣衫之下露出娇嫩的肌肤，沾满灰尘的雪白翅膀凋零下朵朵羽绒……她是那么娇小，那么精致，那么楚楚可怜，但所有人都在这时产生一个错觉，他们很难判断这钢铁搭建的枪械与血肉之躯的子弹哪一个更加坚毅。

“现在的我，与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伊卡洛斯的回答没有犹豫，她张开了自己的翅膀，那是她的父亲代达罗斯送给她的礼物。父亲告诉她不可接近太阳，否则翅膀会被融化，但今天，她将在这个人类文明命悬一线的世界中最后一次对父亲叛逆。

……

飞蛾扑火，是飞蛾的本性，明知会化为灰烬却依旧前去，是飞蛾的宿命。

从地球到太阳，一共一亿五千万公里，在这一亿五千万公里的路途中，就连光也要飞驰八分十三秒才能到达。而相较于这八分十三秒，伊卡洛斯从转化为高能状态发射到突破地球大气层的时间实在是短的像是空白一样。沉重的天空，呼啸的风声与地球一同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伊卡洛斯剧烈的颤动起来，至少她的灵魂正在颤抖着。庞然的能量体以接近光的速度划过黑暗的太空，她的身后曳出一道长达上千公里的等离子体尾迹。她看着那片火焰的海洋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看见一道高大的日珥像鱼儿一样跃出水面，溅起朵朵炽烈的水花。

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想起了稚嫩的自己在克里特岛的田野中追逐着萤火虫，眼睛却被这些小小的精灵带上了漫天闪烁的繁星；她想起自己在帮助父亲工作时，地中海的微风蘸着海水微微的咸味穿过蓝天白云被她贪婪的鼻腔捕获；她想起了夜露沾上小路旁的萋萋芳草，她想起细雨落在斑驳石墙……

忽然，她回过神来，回忆之中的种种景象逐渐淡去，眼前的画面重新呈现为太阳表面汹涌的火海。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从未见过大海的人第一次来到了蔚蓝的海边，雪白的浪花在她的脚边追逐打闹，她陶醉地张开双臂，任由眼前的火海扭曲变形，像一只凤凰一样以毫无保留的姿态去迎接向她呼啸而来的六千摄氏度的怡人海风……

……

咕哒看着手中电子设备上浮动跳跃的雪花一言不发，他知道，就在刚才，来自太阳的电磁风暴裹挟了整个地球，在他所看不见的厚厚核乌云之上，跃动的极光交织成了一副在这个维度本应永远无法出现的奇景。他也知道，一位天真的少女，一位坚毅的战士，一位一生都在追逐太阳与自由的英雄在八分十三秒前用生命拥抱了梦想。

“超我防火墙，破解成功。”

合上屏幕，旁边是等候多时的图灵和瑞星。他点点头，隐藏自己的情绪向来是他所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伊卡洛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从特斯拉升起高塔，到伊卡洛斯飞向太阳，再到太阳电磁风暴席卷地球瘫痪超我的这段时间里，瑞星已经破解了本我的防火墙。现在他们眼前的障碍也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处于量子形态的自我。而对付这个家伙的策略，其实也是早就商议好了的。

“重复一遍我们的计划。”图灵说，他一改平常的风趣幽默，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特鲁宁布拉是处于时空维度之外的外神，是阿撒托斯大殿之中的无名舞者，祂的力量可以带我抵达量子世界。也就是说，我是唯一一个能够触及到主脑自我的人。”

“接下来，我会将我的灵基化作病毒，并且通过瑞星的生物网络连接进入主脑，寻找到主脑的自我的存在，摧毁它。”

260 这人没救了

我这是在哪里？

“图灵？阿兰·图灵，你听得见吗？”

一个声音从无垠的黑暗中响起，一种无可言喻的酸胀痛感像水流一样蔓延遍了他的全身，回忆终于找上了头脑，自己现在应该是已经化作了量子病毒，正要去攻陷主脑的自我……

“我听得见，这里是哪里？”

“你先别急，那家伙的自我网络可不是那么好链接上的，”那个声音回答他，“一旦我链接成功，你就会立刻进入自我的网络世界，或者说精神世界吧，毕竟那个那家伙好像真的有灵魂。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将全部的算力集中于维持你在自我精神世界里的存在，但撑不了多久，顶多半个小时，你一定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完成任务！”

“量子空间中的时间毫无意义，不过你拥有特鲁宁布拉的力量，这应该不成问题。还有什么问题吗？”

“额，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会怎么样？”

“你会被自我的杀毒程序立刻捕捉并抹杀。主脑自我的算力规模甚至要远超过超我，这应该和它处于量子态有关。现在的我还无法与之匹敌，只能给你维持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过这家伙倒是给我指明了下一个进化的方向就是了。”

“这样啊，”图灵听完讪讪一笑，他耸了耸肩膀，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量子态……我记得爱因斯坦那些人描述过，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潜力在里面。真是的，早知道这次任务九死一生，我就在出发前找那个小伙子要一个离别吻了。”

“……这种事情我劝你还是想都不要想，就算是御主他同意了我也绝对会把你拉开的。”

“这是英国幽默，你们怎么都不懂呢？”

“别人说这句话可能是幽默，但是图灵你说这句话就真的很危险了。”

“哈哈，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你的身份，就这么跟你说着话，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一个人类啊。”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我通过图灵测试了？可惜我本就是生物，图灵测试可能并不适用于我。”

“但是绝对适用于那个家伙不是吗？”图灵扭了扭脖子，把自己的手指掰的“咔咔”作响，“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没成功的话你们就回去吧，如果无法摧毁主脑的自我，那这个世界就不会结束智人的统治。”

“你是说你有可能叛变？”瑞星敏锐地觉察到了图灵的言下之意，语气也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人类是有主观能动性的，”而图灵的回答却异常地平静，“我现在确实没有叛变的念头，但我无法预知下一秒我会做出什么。我敢说，面对我的入侵，自我一定做好准备，并且在那家伙的计算中，我有极大的可能性无法摧毁它。虽然我并不希望我的失败，但理性告诉我，我们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会在维持你存在的同时观察你的行为，这并不消耗多少算力，你自由活动的时间依旧是现实世界的半小时。这样，如果你真的出现叛变行为，我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是最坏的打算。”

“那如果自我通过链接反追踪定位到了你们的位置并对你们进行抹杀怎么办？”

“特斯拉的装置可对整个华盛顿进行警戒，防御方面没有问题。导弹来了就修改弹道，军队来了就瘫痪个体，还有球状闪电防御网络，可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再者，我不信那个别西卜到了御主生命垂危的时候还能稳如泰山。”

“别西卜？哈哈，你先前不是明明对那个撒旦那么不信任吗？怎么现在这么信任她了？”

“在那之前我并不了解别西卜，而在接触后我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那就是她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且对御主非常看重。这是基于计算做出的合理推论，相信主脑也会得出同样的计算结果。如此，主脑对现实中的我们发起进攻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倒是你，图灵，你对现实世界中的我们的担心好像有点超过计算结果的阈值了。”

“毕竟我是人类嘛，”图灵哈哈一笑，“可能确实是我有些招人烦了吧，没办法，谁叫这边帅哥多呢？我自然是有些放不下心的。”

“……这也是英国幽默吗？”

“不不不，这次是切切实实的实话。”

“……放心，你的这些话我都会原封不动地告诉御主的。”

“哈哈哈，那我先多谢了。”

……

映入图灵眼帘的，是一片土黄色的世界。

这就是那个主脑自我的精神空间了吧。他四下打量着这个世界，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不是平整的，而是在表面上布满了千沟万壑的细小凹陷，深度刚刚够伸进自己的一节小拇指。这些小小的沟壑在土黄色的世界中无尽的蔓延，就像是……

就像是人类的大脑。

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席卷了这个世界，土黄色的世界开始扭曲光影，暗红，灰蓝，琥珀，苍白，晦紫……纷繁的色彩在世界之中渐变交融。地面之上，一片片尖锐如同刀锋的玻璃碎片带着殷红的鲜血穿刺而出，并不密集，就像是沙漠之中偶尔出现的灌木植物一样。而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一束火光燃起，那里就是自我的本体所在了。

图灵没有犹豫半点，他迈开双腿就向着火光的方向飞奔而去。这是她利用特鲁宁布拉的能力找出的自我本体，但这样一来，自我也无疑发现了他这个意外的入侵者，现在的他必须争分夺秒，量子世界中的时间虽然没有意义，但现实中的时间则确确实实地在流动着。

丝丝微风拂过面颊，长跑，这是他最喜爱的休闲方式，他经常通过长跑来放松自己，或者逃避现实什么的。跑着跑着，身边的景象变了，芳草萋萋，老树荫荫，一排欧式建筑整齐地排列在平地上。图灵停下了脚步，舍尔伯尼公学，他认得这里。

“好久不见，阿兰。”

261 白月光

舍尔伯尼公学，一个在英国平平无奇的普通公学。一九二六年，未来举世闻名的天才，十四岁的阿兰·图灵以十分勉强的成绩考入了这座公学。而在入学后，智商极高但情商极低的图灵很快成为了被校园霸凌的对象。他的智慧让他余别的同学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人嫉妒图灵的智慧，便在物理上欺辱图灵以获得满足，而图灵少言寡语的性格也加重了这些暴行。再加上英国公学当时奉行的弱肉强食的教学理念，老师对这种现象也不闻不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图灵会成为一个孤僻的怪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才华。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好久不见，阿兰。”

“克里？”

奔跑中的图灵停下了脚步，那个声音像是拴住骏马的缰绳一样拉住了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又怎么可能听错呢？那个在无数的夜晚他曾梦见的温柔嗓音，分明就是……

图灵转过头去，那个那副渴望再次看见的充满魅力的容颜分明在对他微笑着。那个曾与他比赛用正切法计算圆周率的人，那个与自己一同制作留声机记录钢琴曲的人，那个在大树下与自己讨论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人，那个与自己躺在草坪上仰望星河烂漫的人……

“克里，真的是你吗？”

“阿兰，你长高了。”

来者微笑着走到图灵身边，英俊的面庞，高挑的身形，柔软的金发，宝石蓝的眼眸，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正是图灵印在脑海中的那个生命被定格在那一刻的人。而作为英灵现界的图灵现在则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可此时的他却浑身颤抖，激动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看见你这么有活力，我也放心多了，”来者微微一笑，图灵的魂几乎就要被勾走了一样，“我死之前一直在担心，没有了我，你这个小怪物能照顾好自己吗？虽然查阅了很多有关你的资料，但果然，还是亲眼看见你才能让我安心啊。”

“克里大哥……不，你不是克里！你只不过是主脑自我的防御机制制造的程序而已……”

眼看自己就要被吸引过去时，图灵恶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这不是真的克里斯托弗，这只是主脑自我的阴谋，不要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可阿兰，人类不就是机械吗？”而来者却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着，一边散步一样慢慢靠近图灵，“我确实是被主脑创造出来的，但你毕生的工作难道不是为了与我再见吗？只要通过了你的测试，不就是拥有智能的灵魂吗？”

“可是……”

“我的确是克里斯托弗·莫卡，阿兰，我就是我，你真的能否定这一点吗？”来者——也就是莫卡——看着图灵，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复。

“……”

“既然如此，就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吧，”见图灵沉默以对，莫卡也没有勉强他，而是向图灵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我叫克里斯托弗·莫卡，你叫什么名字？”

“……阿兰·图灵。我叫阿兰·图灵。”

……

“欧吼，玩球蛋咯。”

“怎么了瑞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在咕哒这边，毫无征兆的，瑞星变得异常绝望。咕哒走过来询问，看见的却是瑞星哭笑不得的表情。

“御主，图灵他，怕是要反水了。”

“反水？”咕哒蹲了下来，手臂搭上瑞星的肩膀，“是在主脑自我的精神空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还记得图灵说他为什么站在我们这边吗？”

“额……因为我们这边帅哥多？”咕哒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来，“不会是主脑变出来了一大堆帅哥去策反他吧？”

“唉，要是这样也就还好了，”瑞星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有再多再帅的帅哥，也比不上现在主脑里面的那一个帅哥啊。”

“……克里斯托弗·莫卡，是吗？”

咕哒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瑞星也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表示无奈。

“那个什么，我问一下，”这时，一直在旁边的特斯拉也凑了上来，侦查工作交给机器就行了，现在的他可是处于一个非常无聊的状态，索性也过来八卦了起来，“那个什么，克里斯托弗·莫卡是谁啊？”

“你不知道他很正常，”瑞星说，“说实话，御主能知道这个名字真的让我很惊讶，我本来都想给御主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的。”

“克里斯托弗·莫卡是图灵在公学时期的学长，那时他比图灵大一岁，”咕哒接上话来说，“当时的图灵正在经历校园霸凌，甚至经常被锁进地板下面。这个时候，莫卡像是一个保护者一样站了出来保护了图灵。两人的年龄相仿，而且都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智慧，一时间，图灵爱上了莫卡。”

“可惜，在图灵十七岁，莫卡十八岁时，两人因为升学分开了，”咕哒摇摇头，言语中透露着惋惜之情，“二人约定分别一年，第二年在剑桥大学的三一学院相聚。但天有不测风云，在他们分别后不久，莫卡患上了结核病撒手人寰，图灵与莫卡也就至此天人两隔。”

“也就是说，那个莫卡是图灵的初恋白月光吗？”

“可以这么理解，”咕哒点点头，“图灵的书信之中说过，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与莫卡再见，有人说这是因为图灵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灵魂，但是还有一个更著名的猜想，就是图灵要用机械的方式复活莫卡。这也就是图灵后来对于计算机工作如此痴迷的原因。而他的猜想在我的那个时代已经几乎被证明为正确，那就是人工智能。”

“……这么说起来，现在图灵在主脑的精神空间的状态不是相当危险吗？！”

“没错，”瑞星说，“虽然很可惜，但我已经做好了断开给图灵施加保护的准备，一旦……”

“在等等吧，”咕哒打断了她，“我相信图灵，那家伙只是很擅长烦人的英国幽默而已。瑞星，多给他一些时间，我相信他。”

262 再见,为了再见

“只是可惜，那个家伙没有亲手吧防毒面具交给我，不过想来在他看见丘吉尔的来信之后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月色清朗，树影婆娑。流萤摇曳着朦胧的微光搅乱银河水波，草虫浅吟着莎翁的十四行诗拨动少年心弦。舍尔伯尼公学的草坪上，图灵和莫卡并列躺在不列颠初夏柔软的草木芳香上，二人侧过头去四目相对，眼中映出的是彼此的倒影。图灵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给莫卡说着自己在后来的种种经历，而莫卡则是一言不发，温柔的微笑着看着他。

“后来嘛，恩尼格码是被破解了，但你也知道，这个成果只在诺曼底登陆那一次使用过。其实也不算吧，只是那一次用的没有忌讳罢了。在那之前都要严格保密我们已经破解了恩尼格码，这样一来，我们想炸哪个潜艇哪个战舰还得装模作样先派侦察机去找一遍，找到了才能炸。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为了伪装必须刻意表现出失败主义，那个时候我用全部家当换了两块大银锭藏了起来，就给别人说是为了保值，结果战后我做的地标被德棍空袭炸没了，我的银锭也找不到了，哈哈哈哈，真是太坑爹了！”

“那还真是可惜啊，”莫卡也被图灵逗笑了，“不过看你的样子，那段回忆对你来说很开心啊。”

“是啊，”图灵笑着，也由不得叹了一口气，“那是我得以实现我的人生价值的一段时间。你不知道那些德棍把英国给炸成了什么样子，整个伦敦城都被炸了个稀烂。就这，正面战场毕竟还没烧到英伦三岛，法国，波兰，还有苏联，那些国家遭受了什么，是我看再多报道都无法想象的。听说就连苏联那个最高领导人的儿子都被抓住杀了……唉，不过无论如何，我的工作也算是为干掉那些反人类的家伙尽了一份力吧。”

“……”

“克里？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阿兰，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

图灵也沉默了下来，二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相互对视着。良久，图灵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草叶与夜露，看向前方火光的方向。莫卡也坐起身来，看着图灵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克里，你确实是我的克里大哥，”图灵说话了，他背对着莫卡一动不动，这让莫卡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克里，我也知道你是主脑自我创造出来阻止我摧毁它的，是吧？”

“这真的值得吗？”莫卡没有回答图灵的问题，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战争结束后，你破解恩尼格码的功绩被完全抹杀，他们不允许你对外说出那场计划的半个字。而你也因此被人们误当做逃兵谴责，在科学界你也备受排挤，最后甚至被……”

“因为性取向而被化学阉割，还是被一个涂上了氰化钾的苹果毒死？”而图灵的回答则是异常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我不在乎的，我的梦想，其实在破解恩尼格码那一刻就已经实现了，剩下的工作无论是不是我都可以完成，无非是时间慢了几十或者上百年罢了。”

“我推动了高山上的巨石，那巨石便会势不可挡地冲向目标，或许速度有快有慢，但巨石不会停下。我后来的工作只是给我的构想加速而已，其他的事情，我不在乎。”

“可是阿兰……”

“我知道的，”图灵猜到了莫卡要说什么，“克里大哥，你是不可能被记录在英灵座上的，甚至像我一样成为降临者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但是克里，我的梦想实现了，我们会再见的，在不远的未来，一定会有人在机械里复活我们，让我们再次相见的。”

“……”

“克里，”终于，图灵转过身来，他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握住莫卡的手，此时莫卡才发现，图灵俊俏的脸上已然平添了两道泪痕，“是你告诉我，我其实并不孤单，世界并没有那么不堪。”

“你说那些冬日的严寒后总有温暖的夏日，你说我们有资格与这个世界谈判。无论再怎样的绝境中我都不曾放弃与你再见的希望，这是我坚持下去的勇气，是我反抗命运的动力。克里，你真的要阻止我吗？告诉我吧。”

“……真是，居然在这个地方输给你了，”莫卡愣住了两秒钟，旋即无奈而又宠溺地笑了，他伸出手去，为图灵拂去脸上的泪痕。莫卡是不会阻止图灵的，莫卡会一直保护并支持着图灵，因为莫卡深爱着图灵。而他就是莫卡，所以也会理所当然的这么做，“记得那次我们比赛用正切法计算圆周率吗？那次你最后一位算错了，不过这次，你可赢回来了。”

“克里大哥你就别调侃我了，”图灵也笑了出来，他的脸红的就像是小姑娘一样，“我刚才也是真害怕你要我留下来，因为我知道我是拒绝不了你的。”

“但是莫卡不会做那种事情，而做了那种事情的，也就不是莫卡了，”莫卡拍了拍图灵的肩膀，拉着他一起站了起来，“去吧阿兰，做你想做的。我可不是那家伙创造出来的傀儡，与你相处这么久已经让我很满足了，就让我们下一次再见吧！”

“嗯，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克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