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夏咕哒来到迦勒底 第147章

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徘徊在了咕哒的心头，几乎所有的神话之中都有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发生，在美索不达米亚是毁天灭地的大洪水，在中国是天塌地陷的经纬崩乱，在霍皮人那里是从天而降的烈火开启地下的灾荒，在中南美洲是神喜怒无常发起的狂风暴雨……

这些神话中的共同点就是这种灭世的灾难中的主要组成部分都有洪水，现代一般认为这是因为人类早期文明都沿河而居的缘故。但是在这之中，却有一个神话像是一根鱼刺一样横亘在了其中，那是世界上最为古老的神话，那时的人类甚至有可能还未分化出尼安德特人和晚期智人，它来自人类的摇篮，非洲。

再加上自己来到这里后的所见所闻……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咕哒赶紧回过神来，眼下还有更为优先要做的事情，“我只是在想，你们为什么要毁灭世界呢？”

这倒也不算假话，毕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面了，不好奇才反而是不正常的。而且据咕哒所知，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毁灭世界的大洪水其实并不只发生过一次，这就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了。

“傲慢，是因为傲慢，”提亚马特悲戚地说，“就像是顽童用手中的棍棒扫断路边的草木一样，在孩子们幼稚的思维下，他们忘我般地沉醉于体内日渐积累的力量之中，最终迷失了自我。”

“仅仅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力量，仅仅是为了这种幼稚到可笑的理由就发动了毁灭人类世界这种罪行……但是他们忘记了，他们忘记了自己的那份力量的来源是什么，当大地上的人类几乎被完全毁灭后，他们才想起来自己的力量其实就是来自于那些自己方才亲自毁灭的人类……”

“那也是我的罪，是妈妈的罪，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没有让自己的孩子走上正路……”

说到这里，提亚马特停了下来，而咕哒也罕见地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提亚马特，养不教，父之过，美索不达米亚的神这么乱来提亚马特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最贴切的例子，就是那个被溺爱到完全不适合人群的伊什塔尔了吧。

“至少，你知道这是不对的了。”

“嗯，没事，妈妈没事的，”提亚马特好像吸了一下鼻子，“这都是妈妈应该承担的，如果不是你的话，妈妈就会再一次犯下这种错误，谢谢，谢谢你。”

“我们也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咕哒拍了拍提亚马特的后背，同时不动声色地轻轻叹息了一声，这自称的习惯……怕是改不了吧，“后来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失去人类的众神变成了绵羊苍蝇一样的野兽，直到人类再次出现。不过从后面的故事来看，他们也只是收敛了一点点而已。”

“嗯，因为那时我的孩子们还没有得到答案，仅仅是知道了答案和人类有关而已，”提亚马特点了点头，“所以孩子们让吉尔伽美什诞生了，天之楔对应的正是从天而降之人（阿努纳奇），孩子们将希望寄托于他，希望这个拥有四分之三神血的半神能够以人类的一员的身份活着，作为解开谜题的钥匙，作为一个人类找到那个答案。”

“但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仅仅是那四分之一的人类血脉，就会让吉尔伽美什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拥有无法穷尽的可能性，最终以至于脱离掌控。我说的对吗，提亚马特？”

咕哒知道后面的故事是什么，吉尔伽美什完全没有按照众神的预期活着，最终不得不创造出恩奇都与之制衡，最后与众神决裂。在他之前的王是神，在他之后的王是人，想来这一点赛特他应该颇有感触。而提亚马特也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没有说错。

“不过，”这时，提亚马特把头探了出来，她看向了女娲，那个来自东方的创世母神，“虽然我的孩子们失败了，但也至少不是最坏的结局。这本来应该是在别的神面前足以称之为炫耀的结果，可在你的面前只能换来胜者对败者的惋惜吗？”

“……你说什么？”女娲一脸无辜地说。

“我是说，你们成功了吧。来自东方的创世母神，我和我的孩子们失败了，但你和你的孩子们成功了吧。你们成功地找到了正确的方式突破了这个谜题，对吧。”

354 父辈的罪

“嗯……说实话，我有点理解不了你在说什么，”突然被点名的女娲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你才是奇怪的那个吧，擅自抱住我的孩子说了那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天之楔啊什么谜题啊什么失败者胜利者啊，我才是有点不明白那么阿努纳奇的脑回路了好吧？我记得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还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你们不是突破了桎梏，成为了全新的生命形态吗？难道你们没有一直存在于人间吗？”提亚马特鼓起勇气看向了女娲的双眼，“这是多么奢侈，对于神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事情！旧时代神居然在能在新时代继续延续下去，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炫耀吗！”

“……或许就像是你无法理解我们为何得以延续一样，我也无法理解你们，”听了提亚马特的诘问，女娲微微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理解提亚马特所说的是什么一样，“傲慢，无知，你们为何会产生这样的东西？当你们试图毁灭自己的根基的那一刻，你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而我们也并没有去寻找什么方法解开什么谜题，因为我们的面前根本就没有谜题。”

“为了炫耀力量，便要将刀剑砍向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这究竟炫耀了什么？是，我们也会因为自信而做出炫耀力量这种事情，但就算是共工那种任性的孩子所选择的方式也是挑战当时如日中天的祝融。我不明白，摧毁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到底是炫耀了什么力量。”

“而你们要是敢在我的地盘这么做的话，”女娲的语调骤然低了下来，“看看那十个太阳，这就是你们的结局，而事实上你们也确实被人类抛弃了，从结果来看也只是来的晚了一些罢了。”

“呵，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人类的缘故，”女娲冷笑一声，丝毫也不掩饰对于美索不达米亚诸神的不屑，“我再重复一般，我们并不是解决了问题，而是我们一开始就没有让问题出现。提亚马特，有一点你没有说错，这就是你亲自种下的因，那也势必得到相应的果。”

“……呜……”

提亚马特委屈地把头缩了回去，咕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才女娲所说是再正确不过的了，可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有点不适合说这种真话。难道是创世母神之间的自尊使然吗？

“是我的错，嗯，”良久，提亚马特才柔柔弱弱地开了口，这种既打不过又说不过的对手（提亚马特视角）也是她第一次见，而且还有个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但就算是亡羊补牢，不，就算是一点点的不甘心，我，我也想知道答案，想知道为什么。而且我现在知道，这个孩子就是我要找的答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是第一次见吧。”

“在虚数之海中，妈妈一直都在观察着，”提亚马特说，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孩子，你的到来带来了可以与至高者相提并论的改变，本来应该是势不可挡的世界重启的面前出现了绊脚石。如果说至高者的出现让原本的未来破灭的话，那你就是那个足以撬动至高者所创造未来的杠杆。”

“……此话怎讲？”

咕哒终于开口了，其实现在他的脑子已经快被烧着了，现在的情况任是豹人那种粗神经的都应该知道关键点就在那个提亚马特所反复提到的“至高者”身上。但是好巧不巧提亚马特就偏偏不说那是个什么东西，这样一直打哑谜他怎么可能想的明白啊？至少要说一声那个至高者到底是什么东西吧！总不可能是基督上帝吧！

但是现在不能直接告诉提亚马特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现在的提亚马特被女娲所压制，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神经非常脆弱，现在她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证明。如果这个时候打断她的话只会让这种不安全的感觉雪上加霜，而自己所能利用的便是提亚马特将自己作为安全感这一点。

“因为，因为你的出现，让我的孩子改变了，”提亚马特说，“伊什塔尔，那个被溺爱这长大的孩子，那个最任性妄为的孩子，现在却成为了最接近理想的阿努纳奇，而这仅仅是因为接触了你，这就是证明。”

“最接近理想的阿努纳奇？”咕哒重复了一遍提亚马特的句尾，同时也真的若有所思。

“嗯，那孩子的灵基虽然变得内敛了许多，但规模却就连神代的她也难以比拟……这种情况只在理论上实现过，它被叫做理想的阿努纳奇。就像是阳光雨露滋养着植物，而离开了它们的话，就算是合抱之木也只会慢慢腐朽一样。对于阿努纳奇来说，人类就是阳光雨露，而伊什塔尔现在的形态，就是最接近于完美利用阳光雨露的形态。”

“利用……你这个词语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啊，”女娲讪笑一声，“现在的伊什塔尔是个好孩子，她可不会这么做。也对，毕竟你们一直都是这么思考的。好吧提亚马特，我就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能做到你口中的成功吧。”

“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认为，我们是什么神啊，阿努纳奇啊这些东西，我们认为我们也是人类，只是稍微特殊了一点而已。”

“所以伊什塔尔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因为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咕哒也一样，他并没有把伊什塔尔她们当做什么高高在上的神，而是将她们都看做与自己一样的人。隔阂，歧视，这些东西才是你们本质的问题，所以才无法将自己融入人类世界。也正是因为咕哒这样的态度，伊什塔尔那个孩子才成为了第一个真正融入人类世界的阿努纳奇。这就是你所说的理想的阿努纳奇的真相。”

“在我的这个孩子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你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好好感受吧提亚马特，这就是来自于你们看不上的人类的慈悲，不过说起来，还是那句话，在第一次发动大洪水毁灭人类后，你们就把自己的退路断绝了啊。”

“……”

提亚马特哑口无言，是，咕哒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跟自己客气，但女娲可不会。可是她说的又偏偏直切问题的要害根基，自己也就只能虚心求教了……想到这里，她的环住咕哒腰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些，至少这样能给自己带来更多安全感一些。

“而这，也仅仅是其一而已，”女娲眼神不易察觉地移动了半分，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个看不见的弧度，“其二，提亚马特，孩子们并不是什么你们解决问题的工具，人类就是人类，他们的灵魂和我们是平等的。而哪怕是你们在意识到问题在于人类想要亡羊补牢时，你们依旧没有正确的看待人类。”

“高傲的创造了吉尔伽美什这个拥有四分之三神血的孩子，只因为你们不愿承认你们需要的答案藏在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身上。提亚马特，你自己也说过，人类是阳光雨露，但你们却想要徒劳地去抓住拿水，那水自然不会在你们的指尖停留。”

“人类是水，看上去确实很柔弱，你们可以把他们装进瓶子里，装进碗碟里，让他们变成各种形状。但是别忘了正是这些柔弱的水汇聚成了浩渺的汪洋。你们，不止是美索不达米亚的诸神，除了我们之外，你们要么想要将水装进罐子永远封存，要么痴心妄想地想要将所有的水禁锢不容半点变化，要么像你们这般意识到了什么，却连被水打湿自己的裙摆都不肯。你们怎么可能成功？是你们这些可悲的水滴拒绝了大海，最终干涸的宿命不言自明。”

“娘娘，这是不是有点……”

咕哒感觉到自胸口弥漫开了一股凉意，他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已经开始抽抽的提亚马特，又抬起头看向女娲。女娲娘娘方才说的话在他看来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脱离了基底的上位者结局自然只可能是灭亡，这是毋庸赘言的真理。但是现在……提亚马特是不是被说哭了？

“过分吗？”女娲像是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松了一口气，“孩子，我不会怪你心软的。但是美索不达米亚诸神，尤其是伊什塔尔的先辈们所犯下的罪是我无法视而不见的。将人类尽数毁灭，这种暴行就算是想起了都会让我感到一阵恶寒，你知道在我得知美索不达米亚发生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之后我们的反应是什么吗？这种行为和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仅仅是这么在口头上教训一顿还是看在她并没有直接犯下这种罪行的份上罢了。但孩子可以脱离母亲，母亲却绝不能与孩子的所作所为彻底决裂，这就是，提亚马特的罪。”

355 集体记忆:大洪水

提亚马特，美索不达米亚的创世母神，在神话中，作为咸水神的她与淡水神阿勃祖诞下了诸神从而创造了世界。其在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之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就算是被自己的孩子所驱逐，也改变不了她那在美索不达米亚中崇高的地位。

而现在，这位伟大的创世母神正在一个普通人类的怀里泣不成声。

否定，对她的一切的全然否定，作为神，更是作为一个母亲，提亚马特的一切都被从高处狠狠地摔碎了。而她甚至不能说出一个字去反驳，甚至不能找到一个哪怕是再虚妄的理由去遮掩。输了，作为神输掉了，作为创世者输掉了，作为领袖输掉了……

作为母亲，输掉了。

她蜷缩在咕哒的怀中，生怕漏掉这个给予自己安全感的人的每一拍心跳，全力挽留着他传递给自己的每一分体温……孩子，多么优秀的孩子，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孩子。在此时，她并不是美索不达米亚的创世之母，她在咕哒的眼中仅仅是一个伤心的小女孩。这就是咕哒的力量，这就是改变了伊什塔尔的力量，也是她所日思夜想的，救赎。

“所以提亚马特，你现在想做什么？”

渐渐地，在咕哒如同山峦一般沉默而可靠的臂弯中，提亚马特终于停住了颤抖。而在沉默持续到将氛围晕染成柔软暧昧又未到达尴尬的时刻，女娲开口了。

“你打算怎么做？提亚马特，你要做什么？重新来到这个人类的世界，而现在的你的力量已经可以不对你的孩子们造成威胁，你要做什么？现在的你，应该是最自由的时候了吧，那这样自由的你，打算做什么？”

“……”

“我不认为有哪个美索不达米亚的孩子会像我的这个孩子一样这般对你，”她继续说，“事实上，咕哒他在我所有的孩子之中也是极为特殊的一类，也是最让我骄傲的孩子之一。你要怎么做？他对你意味着什么，我想不必多言。”

“……”

提亚马特依旧沉默着，因为此时的语言并没有任何的必要。这孩子对于自己来说算是什么？算是阻止自己再次犯下无可挽回错误的鸣锣人，算是解开了夙夜辗转谜题的钥匙，也是……

也是自己的第二次机会。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东方的创世之母，”终于，提亚马特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脸从咕哒的怀里露了出来。既然女娲她这么问自己，那也就说明她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有了判断，而自己也得到了允许，“为了这个孩子，我会全力协助你们的。我，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们再次被毁灭，我也，我也想要这个孩子！我想成为更完整的存在，再也不会犯下那种错误，产生那种情感的阿努……一个人，对吗？”

“嗯，恭喜你，至少现在踏出了第一步，”女娲藏起自己的心迹，微笑地鼓起了掌。所谓万事开头难，并不是说事情只有开头的一部分难而已，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只要开了头就会发现接下来的每一件事都比开头要难。但只要开始了，就相当于是对自己做出了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则会驱使着自己去完成，“那么孩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那，提亚马特，可以开始了吗？”

“嗯。”

咕哒低下头去轻柔地问，而提亚马特则回应以乖巧的点头。辈分这种东西……果然，还是无所谓了啊……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很好奇了，提亚马特，你所说的至高者究竟是什么？而且听你所说，那个至高者似乎……毁灭过人类？”

“两次，”提亚马特说，她双手搭在咕哒的肩膀上，那双粉红色的星状瞳孔认真到有些可爱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她曾经两次毁灭人类，但是她并没有毁灭人类这个物种，而是让人类文明两次重启。她似乎并不想让人类这个物种消失在地球上，但是却又若有若无地表现出不想让人类文明太发达……不，是文明起步的意向。”

“上一次她重启人类文明所使用的是洪水，这也就是为什么全世界文明几乎都有关于大洪水的集体记忆的原因。但是那一次的文明重启好像非常仓促，可能是为了保留人类这个物种吧，人类的种群数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但文明却仅仅是下降到了聚落时代而已……但是在你的那边，情况有些不一样吧。”

“嗯，孩子，你应该也知道那一次文明重启的故事，”女娲蹲了下来，与咕哒的视线来到了一个水平面上，“补天，那一次我几乎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阻止了文明重启。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成为了当时大地上唯一还有余力的存在。”

“嗯，那之后美索不达米亚的人类损失惨重，是从东方到来的人类填补了这个空缺，”提亚马特点了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里的孩子自称来自东方的黑头人了。而在那之后我的孩子们居然会犯下那种罪行，东方的创世之母，就算是你再愤怒也是完全情有可原的……不，就算是这些孩子们与你完全无关你也会无比愤怒吧。”

“原来如此……”咕哒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已经浮现出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要证实的话自己必须继续问下去，“那第一次呢？关于灾难的集体记忆除了洪水之外也没有别的了吧？第一次的重启文明又是怎么样的？”

“第一次重启文明的时间发生在非常非常古老的时代，”提亚马特回答道，“那个时代古老到现在的人类，也就是智人还依旧与其他的人类一同生存，古老到人类还未走出非洲大陆。事实上，也正是这场灾难让诸如直立人等人种一蹶不振，才让智人和尼安德特人成为了文明的唯二选择。”

“而那一次，至高者重启人类文明所用的，是瘟疫。”

356 最古死神

走进世界卫生组织（WHO）的办公楼，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那个象征着古希腊神话中医神阿斯克勒匹俄斯的蛇杖图案，这也是WHO的标志。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另一个更为诡异的东西。

之所以说那是东西，是因为实在是难以对它的种类有什么明确的分辨。如果说是雕像的话，它明显是由各个部分拼装而成的；而如果是是玩偶的话，那恐怕世界上不会存在比这更邪恶的玩偶了。

它的形状大概是一个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其实是由椰子壳，贝壳，人类的指甲与毛发以及猴子的头骨所组成的。而在它哭泣一般的人脸和身体之上，则是缀满了蓝色与白色的板块。哭泣的表情，意义不明的板块，以及诡异的组成材料都让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它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可为什么要在抗击疾病的世卫组织办公楼中摆放这样一个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如果你去问这里的工作人员，那么大概率他们会对你三缄其口，仿佛这个人像的名字是什么莫大的忌讳一般。而当你终于软磨硬泡地让其中一个人答应告诉你那尊人像的身份时，那么他会神秘兮兮地在你耳边说出三个音节。同时也会告诉你它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而你则会因此不寒而栗。因为那尊人像所指代的，世卫组织所供奉的，正是人类历史上最残忍最恐怖的死神。

索波娜（Sopona）

……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怀疑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第一次让世界重启的，是瘟疫。”在咕哒微微颤动的目光下，提亚马特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准确的说的话，那一次的人类种群数量完全跌到了延续所需最低数值的边缘，刚刚起步的文明也因此被完全抹杀重启。后来，大部分离开非洲的人类都渐渐随着离去淡忘了那段历史，也只有世界上最古老的非洲神话之中才留下了些许这次恐怖灾难的雪泥鸿爪。”

“咕噜”咕哒咽了一口水，在奈亚拉托提普来提醒他时他便已经有了些许预感，但是这样的事情一旦被确认，就再也不存在比这更坏的消息了，“索波娜（Sopona)，天花之神的传说吗……”

“嗯，”提亚马特点了点头，同时也对于咕哒居然知道那个几乎被掩埋的神话，“事实上，索波娜是孩子们（人类）为她起的名字，她究竟是什么存在我们谁也不知道。正如传说中的一样，索波娜几乎将人类完全灭绝，也使得人类被迫走出了非洲大陆。”

“这一次，她打算接着这个特异点，那位魔术王所创造的契机，再次重启世界。”

“……如果说能够发动洪水瘟疫这两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灾难的话，能够同时驱使如此多的疾病袭击美索不达米亚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咕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话之中的索波娜记述甚少，但其来自于数万年前的非洲神话，能在今天依旧被人所知就已经可以窥见其在原文明中的影响力了。她并不仅仅是天花之神，更是疫病之神，灾厄之神，“那星之彩呢？难道那也是她做的吗？”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那的确是这样的，”提亚马特点了点头，“索波娜，姑且这么称呼她吧，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她吞噬了另一个世界中的外神邪神为她所用。很多邪神，很多本不属于这里的力量都被她所利用，看来这次她是下了决心了。”

“……所以奈亚拉托提普才会来提醒我吗……”咕哒无语，按提亚马特所说，不只是星之彩，还有昌格纳方庚，莎布尼古拉斯，格赫罗斯……这些家伙果然都是索波娜一个人的手笔吗……“可是为什么索波娜会这么强大？她难道不应该也是地球的神吗？她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这个……我（妈妈）就也不知道了，”提亚马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的存在超出了妈妈的全部理解，但妈妈好像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在人类文明萌芽阶段重启世界了。”

“哦？”

“人类文明越发达，重启其所需要的力量规模也就越大，”提亚马特分析道，“这个规模好像还是在以指数级上升。第一次只需要一场瘟疫，第二次就会发动地质灾害，而到了现在新石器时代的美索不达米亚就已经需要外神的介入了。这样一来，她重启世界的时机也自然是越早越好了。”

“这么说起来也对，”咕哒点了点头，提亚马特则是乖巧的把自己的头伸了过去，咕哒也心领神会，轻轻的把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从现在来看，索波娜确实拥有一次完全毁灭人类的力量，但为什么每一次都不去斩草除根，而是像刻意一样留下一部分的人类呢？”

“而且能够吞噬外神的话就证明她本身的力量就已经比外神更恐怖了，”咕哒继续分析道。不行，真的好想摸一下提亚马特的那两个大角啊！“能让奈亚拉托提普三缄其口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那她又为何要借助外神的力量？”

“这个嘛……”提亚马特用食指顶在了自己的腮上若有所思，“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那个封印波斯湾不让我出现的也是索波娜，难道说是因为我对她算是一个威胁吗？说起来她用来封印波斯湾的也是外神的力量呢。”

“也是外神？”咕哒问道，“难道是莎布尼古拉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出现的黑山羊幼崽就是因为这个吗？”

“shab……好奇怪的名字啊，”提亚马特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呜……我（妈妈）认不得其他宇宙的外神，也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封印住波斯湾的外神可是有两个呢。”

357 又来一个

看着终端上的进度条，咕哒终于是有些困了。

不说刚刚从虚数之海里面出来的提亚马特，那本高一米有余，宽七八十厘米，厚五六十厘米的死灵之书除了自己和达芬奇仔细研读过之外怕是也没谁能在这种信息量面前不头疼。

当然，这本书也被一些英灵禁止借阅就是了。

而这本邪典禁书中浩如烟海的内容就已经决定了咕哒不可能一个一个外神地跟提亚马特确认那两个在波斯湾的外神是什么，但有一点是确定了的，但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在向提亚马特描述纱布尼古拉斯的特点后，提亚马特否定了那家伙在波斯湾。

我……

想到这里，咕哒又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好吧，这件事也不能怪提亚马特，因为那些外神本来就是不可名状之物，有理智的人仅仅是通过观察是很难描述出其特征的，就像是话在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一样。

所以现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把死灵之书数据版发过来。

本来迦勒底的系统的终端是不具备这种高强度传输的功能的，但在阿兰·图灵和瑞星的改造之后，示巴的功率比起以前已经上升了不知道多少个量级，而信息传输则是由在发现古老者水晶可以跨时空传递信息的特斯拉搞定的。但就算是这样，这种工作量也是非常巨大的。

对了，说起来特斯拉他最近是不是正好在研究量子力学的课题来着？

咕哒抱头趴在了桌子上，可恶，要是自己也是那样的天才就好了啊！不然女娲所说的那些事情自己也不会只是一知半解了。

“咚咚咚”

“请进。”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咕哒听了也并没有抬头，只是让对方进来而已。随着门被推动的声音一起传来的是一串轻盈的脚步声，是薇薇安。自从离开乌鲁克去说服（？）魁扎尔·科亚特尔后，她和咕哒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还没睡吗？今天白天你已经够忙碌的了，”她放轻脚步走到咕哒的身后，而从始至终咕哒都没有抬头看过她。这并不是疏远，相反薇薇安知道，这种将自己的疲态毫不掩饰的行为反而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已经很晚了，你又不像我们，这样一直熬夜对身体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