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更重要的是,小姑娘作为清都山未来掌门,在此时此刻的场合当中,必须要展现出与身份对等的姿态。
早在邹缪侮辱她爹娘的那一瞬间,这件事就不再只是她的事情了。
而是整个清都山的事。
陆南宗的神情同样认真,看着她说道:“绝无此种说法,有幸与师侄你切磋,这无疑是那些学宫弟子生命中最大的幸运。”
谢清和说道:“有些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陆南宗沉默了一段时间,声音微沉问道:“师侄你的意思是?”
谢清和轻声说道:“我不在乎你们本来有怎样的想法,被你们逼迫暴露身份的事情也可以商量。”
随着她的声音平淡响起,落入众人耳中,陆南宗的神情不复平静,有所变色。
这些都可以不算,都可以不计较,都可以商量……那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
就像是两家宗门在谈一笔生意,一方主动抹去诸多零头,只能说明索要的东西比那份零头重要上无数倍。
又像怀素纸忽然改变脾性,愿意满足将死之人的疑惑,都是所谋甚大的迹象。
“但有一件事谈不了。”
谢清和看着陆南宗,面无表情说道:“这人侮辱我爹娘。”
陆南宗早已猜到是这件事。
然而当他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还是生出了一种被碎石堵塞的感觉,极其不痛快。
“这人会死。”
谢清和说道:“但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其余人也要付出代价。”
陆南宗安静了会儿,点头说道:“可以。”
话是这样说,但其余人具体其余到什么人的身上,是可以选择的一件事。
换而言之,就是他可以将岱渊学宫的损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哪怕这个范围并不小。
与之相比起来,不久前那幢高楼里江先生和诸宗强者立下的赌约,可以说是完全不值一提。
谢清和猜到了陆南宗的想法,说道:“可以还是不可以,跟我没有关系。”
陆南宗看了一眼天空,想到一种可能,神色微变。
“我娘将在不久后造访中州。”
谢清和看着陆南宗的眼睛,缓声说道:“届时我娘自会做出判断。【欢;:迎c"'进"!入【,!夜;袭":;v的":#月:费.'群;:】:.6;9.4:9v.,3:""6!,#1:3";5."”
随着话音落下,道成山下响起一阵哗然声,再以极快的速度平复了下去。
一片寂静。
八大宗的强者们神情复杂,道心震荡,心想楚真人竟要南下吗?
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
片刻后,这些强者们才是醒过神来,相互对视了一眼,无声交换了意见。
今日到场并且坐在那幢高楼里的人,几乎都参与了现在这件事,只是深浅程度不一,楚真人问责下来……那他们该如何解决?
如何才能让这位真人感到满意?
这也是陆南宗所思考的问题。
“还有一件事。”
谢清和的声音如冬风一般寒冷。
听着这话,有许多人感到了茫然,但终究还是有人能够明白。
陆南宗老奸巨猾,如何能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叹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对学宫疏于管理,对诸多事宜不加管教之错。”
没有明说,但这显然是道歉的意思了。
连这位大人物都选择退让,在场的诸宗强者又如何能够例外?
道歉的声音此起彼伏,接二连三响起,回荡在道成山下。
那些前来参与观碑的年轻人们,看着这些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大人物诚恳认错的画面,不由得怔住了。
伴随着道歉声的渐渐消失,人们的视线渐渐集中了起来,落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上。
她长得不高,已然解开易容道法的容貌很是好看,是足以被举世公认的美丽。
她平静接受着那些强者的道歉,精致的小脸上找不出半点情绪,眉眼间一片冷漠淡然。
那些冷漠与淡然是骄傲,是居高临下。
此时的谢清和不再温柔可爱,但依旧无比美丽,一种教人惊心动魄的美。
待到道歉的声音彻底消失,众人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时,谢清和说了一句话。
“还有一个。”
她没有说是谁,甚至没有说那是一个人,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众人偏过头,望向不知何时沉默了下来的邹缪,等待着老妇人开口。
……
……
“可笑,真是可笑,可笑极了!”邹缪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当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后,她抓紧机会大笑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嘲讽起众人。
谢清和没有去看,也没有说话。
她不开口,旁人自然也不好做些什么,只能是沉默——谢真人的神念从未远离。
于是那道得不到任何反应的笑声,渐渐衰竭了下去,变作了愤怒的质问。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邹缪身负重伤,连浑浊都无法掩饰下去的凶狠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谢清和的侧脸上,老泪纵横骂道:“你都要杀了我了,还想让我给你道歉,做梦吧你!”
谢清和还是不说话。
邹缪望向陆南宗,有无数悲愤将要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却下意识咽了回去,转而落在了庄高阳的身上。
“你真是一点儿廉耻之心都没有了,能给一个小丫头下跪,学宫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欺软怕硬,真的是懦弱至极……”
听到这句话后,江先生终于忍不住了,看着邹缪说道:“你想想自己在东安寺的嘴脸吧,你这人也配说欺软怕硬?”
邹缪微怔,旋即身体颤抖了起来,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就到这里吧。”
谢清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邹缪赫然望向她,死死盯着她的侧脸,大声喊道:“来啊,快来杀了我啊,你怎么还不杀了我啊?!”
“你想多了。”
时隔许久,谢清和漫不经心地看了老妇人一眼,神情漠然说道:“你现在没资格死。”
邹缪怔住了。
下一刻,老妇人想到即将到来的悲惨未来,竟哀嚎着痛哭了起来。
……
……
痛苦的不只有一人。
道成山上,嵇溥心看着这一幕,身心如坠北境无尽风雪当中,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他的记性很好。
修行者的记性都很好。
故而所有人都能清楚记得,对付谢清和这个决定,是由他提出来的。
嵇溥心脸色苍白,想着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未来,身体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声音同样在颤抖,恨恨骂道:“陆月楼误我!”
说完这句话,嵇溥心霍然抬头望向山上,知道自己想要躲开这件事,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
——废了怀素纸。
只要他能做到这件事,那大人物们念他功劳,必然会为他避开这一劫!
嵇溥心这般想着,眼神再也不复平静,只剩下阴狠戾气,以及惊恐。
……
……
忽然之间,阳光重临大地。
满天阴云骤然散去,那座如漩涡般的雷池已经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那般。
天地一片干净。
那道位于高天之上,如仙人般俯瞰人间的神念,似乎已经离开了。
明明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长不过一刻钟,许多人却生出一种度日如年般的漫长感觉。
此时春光重新明媚,洒落在人们的身上,引出一片如释重负般的叹息声。
然后,不少人想起了一件事,望向谢清和心想您今日为何在这里?
以清都山的传承,两位大乘真人的悉心教导,小姑娘完全没必要参与这种事。
最关键的是有失身份。
江先生不是这些人,知道谢清和此行的真正目的,看着她说道:“这样站着看不清,换个地方?”
谢清和说道:“嗯。”
这一次她的语气柔和了很多,不再平静近乎冷漠。
很显然,这和江先生亲自出手折断邹缪四肢,以天渊剑诀封镇老妇人的修为,再把她装进一个宽厚如棺材的剑匣里有着直接的关系。
陆南宗看着谢清和说道:“师侄既然有此雅兴,我便不做打扰了。”
他很确定,小姑娘不会想要自己在场,而且他也有笔账要和明景道人算一算。
谢清和转身望向这位老人,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歉意说道:“是我打扰前辈您的清修才对。”
众人沉默不语,心想这与先前的你相比,未免太截然不同了一点。
如此想着,诸宗强者对小姑娘的评价却又高了一分。
陆南宗道了声不必,转身消失在春风中,回到了学宫深处那座梅园。
在场的主事者重新变回庄高阳。
“烦请诸位移步。”
庄高阳想着已经坍塌的那幢高楼,看了一眼江先生,然后望向谢清和,温声问道:“您今天是来看怀姑娘的?”
谢清和没有给他脸色看的想法,浅浅笑着,嗯了一声。
听到这个答案,庄高阳抬头看了一眼艳阳天,说道:“那今天应该可以好好看了。”
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谢清和无所谓。
她对怀素纸有着绝对的信心。
众人来到一座二层大殿,有阵法隔绝道成山下传来的喧嚣,同时以明镜之法展现出道成山上的画面。
直到此时此刻,道成山上依旧只有一位观碑者。
那观碑者自然是怀素纸。
除了不久前为谢清和说过一句话,这位当今的登天榜第一,始终在沉默登山。
当学宫的强者以明镜之法,找到她的身影时,才发现她已经快到山顶了。
沿路上无数名碑,怀素纸竟然一块都没去看?!
梅雪微微一怔,忍不住问道:“她这是想干什么,山顶是哪块石碑?”
话音落下,一道温柔慵懒如过湖春风般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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