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她现在已经听牌了,面不改色说道:“就像怀姑娘显然不该排在第一,万劫门还是这样做了,无疑是怀有祸心。”
“祸心?”
在沈依澜下家那位师妹很是好奇,注意力已经不在牌局上,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排在第一不是好事?”
沈依澜说道:“楚真人不谈,元始魔主和暮色不是易于之辈,怀素纸本就登天第一,如今又压在她们的上头,难免教这两人看不顺眼。”
另外一位师妹怔住了,吃惊问道:“这不就是祸水东引吗?可怀姑娘是正道中人啊,为什么万劫门要这样对她?”
话音刚落,前一位说话的少女漫不经心打出了一张幺鸡。
在幺鸡出现在牌河的瞬间,沈依澜毫不犹豫推倒手牌。
“胡了。”
她把副露的白板凑回来,轻描淡写说道:“大三元。”
三位师妹顿时愣住,再也顾不上先前的话题,心如滴血般地给出了自己的筹码。
“要是大师姐还在就好了,她牌技那么好,沈师姐你这几年肯定没法赢这么多。”
“大师姐在的话……那万劫门也不敢不把她排在那个榜单上去吧?”
“我一直觉得大师姐比怀姑娘厉害。”
说着说着,三位少女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
赌坊的包厢里一片安静。
沈依澜作为师姐,自然要在这时候主动打破沉默。
“这次我放弃观碑,不是为了回来和你们打麻将,而是想要见师姐一面。”
她不忘收下那些筹码,认真说道:“我已经请示师长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答复。”
一位师妹问道:“那沈师姐你觉得,怀姑娘和我们的大师姐相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儿?”
沈依澜沉默片刻后,叹息说道:“从前的师姐当然不弱于怀姑娘,如今……我也不知道了。”
另外一位师妹想到一件事,说道:“最近已经好些天没听到怀姑娘的传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有人接过话头,压低声音说道:“我前几天听到过一个传闻,说是怀姑娘太过贪心,非要一日看尽学宫碑,其实对自己的修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某位师妹无奈说道:“但怀姑娘是元垢寺的传人,要背负起复兴禅宗的责任,所以……她可能是不得不这么做?”
最后那位师妹望向沈依澜,希望她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我的看法很简单。”
沈依澜毫不犹豫说道:“怀姑娘肯定没有问题。”
……
……
怀素纸有问题。
炎炎夏日,她没有在屋里享受清凉,而是坐在池塘边注视着池中的游鱼,仍旧无法肯定该怎么往前踏出那一步。
那数门绝世功法之间的冲突太过明显,想要做到相互完美融洽,取其道而用之,近乎是异想天开。
元始宗曾经的那几位绝世天才,大概也是停在了这个地方,只能无奈叹息,转身离开。
怀素纸为此已经苦思数十天,推演了三种方法,最终得出的结果都无法让她满意。
无论什么方法,都必须要进行一定的舍弃,否则就会产生神魂不堪重负,道心紊乱的后果。
怀素纸收回望向池中游鱼的视线,眉眼间的疲惫未能被阳光晒干。
于是她抬头想要找些荫凉去看,便见到了院里的那棵树。
然后。
怀素纸忽然想到暮春时节,在岱渊学宫上的那一堂课。
在那堂课上,江半夏曾经说过一句话。
如果将大道拟为真实存在的事物,在她眼中那将会是一棵树。
怀素纸若有所悟。
PS:抱歉,最后睡到快六点才醒过来,不过现在整个人都好了很多,待会儿还会再写,应该可以久违地在白天进行更新了。
第九十一章 楚瑾的过去
怀素纸抬头望向天空。
盛夏烈日炎炎,绚烂夺目教人难以直视,让她想到了一句已经很遥远的话。
——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如今怀素纸要做的事情,与这句话形似而神不合,因为那个过程她必须心静如水。
她起身回到屋檐下的阴凉处,坐在竹椅上取出一本簿册。
这当然不是近些天来,风靡整个中州乃至天南与北境的那本小册子,而是江半夏临行前交给她的岱渊学宫之道的总结。
岱渊学宫能够在道盟维持中立至今,最重要的原因是其激烈内耗之后,依旧足够强大的实力。
岱渊学宫之道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吾以吾心代天心。
再往简单去总结概括,那就是四个字。
我意天下。
像这样的道路,修至深处必然会让修行者执念大盛,在选好的道路上一往无前到直至死去。
这也是岱渊学宫立派万年以来,内部纷争从未平息过的根本原因所在。
怀素纸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死犟的人。
她之所以取出这本簿册,是想要借用学宫之道,来将己道拟作一棵参天大树。
这件事肯定很麻烦。
她不由想起当初创下太上饮道劫运真经的那位九代祖师,心想您特意推迟飞升完善功法,结果还是现在这个模样,最开始得有多么糟糕啊?
修行者的神魂随境界而强大,九代祖师乃是飞升者,神魂的强度自然举世无双。
别家功法的真意道韵,对这位祖师来说不过一阵微风,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对于怀素纸这样的后辈,那并不是什么微风,而是一滴浓厚无比的墨,足以让道心彻底被换成新的颜色。
这真的很麻烦。
怀素纸粗看一遍簿册,然后闭上双眼,开始推演如何在自己的道心里放下那棵树。
她的天资极好,但岁月终究不足,这个问题便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
……
……
北境的盛夏是一个谎言。
清都山之所以对中州念念不忘,除去中州有着如天眷般丰富的各种修行资源,更因为那里真的很适合生活。
那里有阳光与春天,有凉风与秋雨,不像北境只有无尽风雪,只有活着,没有生活。
不是秋祭时节,清都山上便无白雪,是人造的郁郁葱葱,看着分外养眼。
清都峰顶,那幢曾经堆满了谢真人修行笔记的书楼里。楚瑾推门而入,看着已经被谢清和搬空的书架,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哪有这样阔气的道理?”
她自言自语说着,走到那张书案前,取出一张信纸准备落笔。
在暮春时,留守在中州的晏峰主,将数个消息通过一封信,以隐秘渠道送到了清都山上。
那封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即是谢清和正在跟随元始魔主游历修行,并非无故失踪,让清都山的人不要担心。
这显然是小姑娘在报平安。
当然,这封信里还提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楚瑾最初看到这封信时,心里并没有什么想法。
直到今天,她才想起谢清和教起来真的格外费劲,于是决定为此做出些许补偿。
与其说是补偿。
倒不如说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留下的遗憾。
“当年我便猜江半夏是师姐你,奈何始终不得证据。”
楚瑾拿起墨条开始研墨,自言自语说道:“没想到竟在多年后得到了证实。”
墨汁开始泛出,她略带感慨怅然的声音未曾停下。
“如此想来,清和也该称呼你一声师伯。”
楚瑾提笔,开始在信上挥墨,写下自己关于太上饮道劫运真经的解。
她的笔锋不曾片刻顿挫,流畅至极,因为百年间她闲来无事之时,总会回忆起当年不得已而留下的遗憾。
长不过一刻钟,她的字迹就填满了数张纸,条理分明。
然后她把这几张纸装进信封里,思考片刻后,设下一个三年后自然解开的禁制,就此离开书楼。
暮色时分,这封厚厚的信离开了清都山,开始前往中州。
……
……
夜色与晨光一般,来时便要笼罩天地,教人无处可躲。
万劫门与岱渊学宫分别在中州两端,后者在东,前者自然坐落于西方。
这些天里,谢清和被元始魔主带着横跨了整个中州,踏入了绵延的高原群山间,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在小姑娘的记忆中,北境的山峰都是素白的,看久了很是无趣。
然而中州的群山间却有着草甸与羊,风景不再是一片单调的黑白,朝有暖阳,晚有繁星。
坐在篝火前,静观无穷星海,再是浪漫不过。
谢清和这样想着,有些无趣地看了一眼身旁那人,心想以后一定要和怀素纸来一次。
坐在小姑娘旁边的自然是元始魔主。
应该是否高山的气候偏冷,哪怕天眷如中州也无法避免,她最近又咳嗽了起来。
不过此时的她闭着眼睛,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张竹椅上,任由竹椅随着夜风而轻摇,很是惬意。
大概是心情真的不错,元始魔主忽然问道:“像无归山的抱景,这种守到极致的道法该怎么才能轻易破开,你可有想法?”
谢清和没有往深处去思考,随意说道:“凭境界碾压过去不就好了吗?”
元始魔主的语气很温柔:“这当然是堂皇正道,问题是我们身在人间,再高也高不过天,那就注定会有并肩之人,那时候又该怎么做呢?”
谢清和这才知道她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同境界的抱景确实是天下第一守势,想要攻破的话……得从道心着手吧,但无归山的人守心也很了不得啊。”
元始魔主别有深意说道:“所以这是一件需要提前布置的事情。”
谢清和懂了,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问道:“你说的这个无归山其实是道盟吧?”
元始魔主微微一笑,反问道:“这才听出来吗?”
谢清和犹豫片刻,说道:“但我觉得道盟内部的矛盾其实很多啊。”
元始魔主说道:“顾真人剑镇天渊,北境那只云妖只喜欢睡觉,阴府早已不成气候,本宗更是凋敝如斯,这种时候不内斗更待何时斗?”
谢清和无言以对,有些无奈说道:“我还很年轻,没经历过百年前那场战争,真不知道道盟团结一致是什么样子的。”
元始魔主微笑说道:“天下无敌。”
很简单的四个字,足以描述一切,尤其这还是出自于她的口中,更具分量。
谢清和沉默了会儿,问道:“那当时的你们为什么还要挑起战争?”
话一出口,小姑娘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挑起战争这个说法我不认可,这是彼此立场冲突之下,矛盾日渐积累下来的爆发,仅此而已。”
元始魔主随意说道:“总之,当时双方互相警惕着,都在提防对方动手开战,为此准备了很多的手段,迎接下来的那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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