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这一年来,元始魔主对她确实很好,带她去看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亲自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于是她很自然放松了下来,改变了自己对元始魔主的态度——除了那些关于怀素纸的方面。
这种改变没有让她亲近元始魔主,但相处的时候确实随意了很多,体现在说话吃饭的各个方面。
是的,小姑娘都快忘了元始魔主是元始魔主,只把她当作那位温柔如春风的学宫女先生。
“我还有一个问题。”
谢清和想了想,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看着元始魔主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以素纸的为人,她……”
话音戛然而止。
元始魔主打断了小姑娘,淡然说道:“素纸是真正的好人,她不适合继承我的位置,对吗?”
谢清和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是你和她相处的久,还是我呢?”
元始魔主微微一笑,说道:“素纸的性情其实很温和,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淡,但温和之外更多的是坚定,她不会放弃那些属于自己的责任。”
谢清和低声说道:“可能我的想法太自私了,但我确实想她放弃,因为我不想她变成下一个你。”
元始魔主没有说话。
谢清和看着她认真说道:“我和你相处这一年,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提前想好的,没有过片刻的随心随意,包括我们现在吃的这一顿饭。”
小姑娘的目光落在满盘珍馐上,声音微涩说道:“如果你不是带着我,你肯定不会吃这顿饭,而是片刻不停留地去处理另外一件事,像你这样活着……真的太累了,而且很有可能没有结果。”
元始魔主微笑说道:“你喜欢素纸,所以不想她活得像我这么累,你还想让她成为清都山的掌门夫人,但你知道她不可能答应,所以你想让我来劝她。”
这一次是谢清和沉默不语了。
她确实怀着这样的想法,因为她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予怀素纸。
“我说过了,你和她相处的还不够久。”
元始魔主敛去笑意,神情淡漠说道:“自从我救下她的那一天起,从她展现出自己的天赋那一刻起,她就必然会继承我的位置,因为她知道我平生所愿是什么。”
谢清和咬了咬下唇,还是没有说话。
“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元始魔主看着她,平静说道:“我不行,你也不行,天地间没有人可以。”
谢清和仍旧沉默。
“不过你的想法让我很欣慰。”
元始魔主最后说道;“自私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也不太喜欢素纸的固执。”
谢清和眼帘微垂,面无表情说道:“但你喜欢她为了你而固执。”
元始魔主微怔,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紧接着,她想起小姑娘与怀素纸的婚事,笑容渐渐淡去。
……
……
在元始魔主和谢清和行走世间,欣赏各处风光之时,怀素纸什么都没有做。
春去夏至,她就在那座小院里平静修行,一步步地靠近自己定下的目标。
她的境界没有变化,除了气息越发来得沉实以外,就像是在虚度光阴。
如今的她已经观想出那棵树,正在以道成山上斩破的十万碑,与这些年来行走世间所得之感悟,不断将那棵树凝为真实。
在修炼之余,她偶尔也会走出屋檐去晒晒太阳,坐在一张惬意的竹椅上,但今天没有。
至于衣裳,唯有那天必须要以暮色作为身份见人,在此之外怀素纸还是更喜欢原先的黑色裙衫。
那天她一袭白衣,行走在小镇烟雨中飘然如仙……这种感觉让她不太习惯。
怀素纸不喜欢杀人,但她很清楚自己注定是一个妖女,而非来自正道大宗的仙子。
一念及此,她望向屋檐外的炽烈阳光,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散心了。
她道心微动,隐约感知到自己的修行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就可以解决这个困扰着元始宗历代天才的难题。
于是怀素纸很自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难题。
不是直到如今还没有动静的沈依澜,因为想要见到南离本就不容易,而且元始宗留在长歌门里的内应没有暴露,一直有消息传出来。
怀素纸想的是那位道号为九山,被师父认为很有可能是叛徒的长老。
她思考片刻,起身找出那把上一次用在春天的油纸伞,撑着伞往布庄去了。
她来到这里一年有余,再不与这位长老见上一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从小巷里走出,沿着穿过小镇的河流一路而上,在某个转角处过了一座小石桥,转眼就是繁华的市集。
那家布庄最近的生意变好了,引起了不少镇上居民的好奇,于是柜台处不再清闲。
怀素纸自侧门而入,在布庄后院寻了张椅子,搬到天井坐了下来,晒起太阳。
不到半刻钟,那位老掌柜就来到了后院,见圣女在阳光底下闭目养神,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下跪行礼。
就在她即将跪下的前一刻,一道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的身体,阻止了这件事。
“我要见九山。”
怀素纸没有睁眼,随意吩咐说道:“让他来一趟吧。”
老掌柜还没来得及赞美圣女修行又有进境,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顿时怔住了。
怀素纸静静等着。
“圣女殿下,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老掌柜的语气变得很复杂;“九山长老的脾气有些一般,而且他极为专注修行,如今正在闭关,不一定会来见您。”
怀素纸说道:“去做便好。”
老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规劝下去,点头说道:“明白了。”
怀素纸转而问道:“世事如何?”
老掌柜收敛心神,很认真地做出了汇报。
——这些本该是平日里直接送往那座小院的情报,但最近小镇迎来了太多的外人,为了安全起见,布庄与小院的来往已经基本断绝了。
“在春末时,明景道人已经踏入元垢寺,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
“碑林已经关闭,只不过这一次感谢岱渊学宫的人……没有感谢怀素纸的人来得多。”
话至此处,老掌柜忍不住看了一眼怀素纸,心想这很有可能是圣女殿下您的一生之敌,听到她的消息,您会作何想?
然而怀素纸就这样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万劫门不知因何事而极其愤怒,本宗在西边的处境变得艰难了起来,裴应矩甚至亲自出手,临川长老与其恶战一场负伤不轻。”
“阴府再有谋划,一道裂缝在太支山出现,但是被司不鸣手持众生书镇压,阴帝尊不确定出手与否。”
“无归山还是很安静,嵇溥心的死没有引起他们的反应。”
“道盟各宗都在筹备给予不久后那场婚礼的礼物,不久之后会有更多人来到云来镇。”
“除此之外,世间大致如常,所有人都在等待楚真人南下。”
老掌柜的声音回荡在天井。怀素纸听完了,起身向外头走去,没有说些什么。
暑意已到最盛处,紧接着就是落下,宣告着秋天的到来。
在秋天的时候,司不鸣将要持众生书来到长歌门,为南离解决那个不存在的心魔。
这是早已明确的事情。
阴府却偏在此前,忽然登临人间,偏还是离长生宗不远的太支山,司不鸣要继承长生宗掌门之位,必然会出手镇压这场动乱,而阴帝尊在旁的窥视,逼迫他不得不动用众生书……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逼迫司不鸣,让他必须要动用众生书。
这不是什么阴谋。
这分明是来自于元始魔主的阳谋。
……
……
暑意将尽的某天,沈依澜在数次请求并答应了某些条件后,终于得了允许。
她可以去见南离了。
还是那一艘轻舟,这一次没有师长随行,在广阔如海的大湖上行驶着,依循着一道无形气息的指引,再次来到了那个地方。
这一次并非深夜,是阳光明媚的白天,于是那座峡谷不复幽暗,有种幽清避世的意味。
沈依澜目睹这番景色后,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再次去到峡谷的深处。
南离坐在一块平石上,鞋袜都已经脱了,双手提起长裙,赤足随意踩水。
她没有去看沈依澜,专心致志地逗弄着浅水里的鱼儿,漫不经心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沈依澜来到那块石头前,向南离行了一礼,说道:“有些关于婚事的细节,我想问问师姐你的意见。”
说话的同时,她将那封来自于暮色的信,放在了那被提起的长裙的内侧。
在将近百日的时光消磨下,那封不曾被拆开的信依旧新净,与大腿外侧摩擦起来的感觉,倒也不算难受。
“说吧。”
南离神色不变,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法拆开了那封信。
她本就在低头戏水,视线很自然地穿过了单薄的长裙,落在那张信纸上,看到了信上所言。
待到沈依澜把那些话都说完以后,她抬头望向自己的师妹,微笑说道:“可以,我都没有意见。”
沈依澜没有开口,因为南离还在说话。
是无声的。
“我要出去一趟,接下来你会过得有些辛苦,麻烦了。”
第九十九章 南离之屑
南离说得风轻云淡。
沈依澜却听出了波澜万丈。
她看着巧笑嫣然的南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句话是认真的。
她无声问道:“为什么?”
别的所有事情,沈依澜都可以无视,都可以选择相信,唯独这件事是例外。
“我在这里枯坐了六年,皆是因她。”
南离的解释很直接,很有力量:“如今她既然来了,那我又怎能不去见她?”
沈依澜无言以对。
片刻后她还是坚持摇头,只觉得这次见面必然是要分出生死的,所以很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相信师姐你,但暮色实在太强。”
她想着那天所发生的一切,神色复杂至极:“等到秋天,司前辈来到长歌门,师姐你就能重获清白,没必要用鲜血来证明自己。”
南离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沈依澜的态度。
“暮色对我说过一句话,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人,但我不得不认同她的看法。”
沈依澜看着南离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们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不应该为清白付出太多。”
听到这句话后,南离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沈依澜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在心里松了口气,正思考着该如何安慰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
“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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