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向六位下属发出命令。
“结阵。”
大泽向来荒无人烟,除了那些无路可逃的妖魔邪修,根本不会有人愿意进入这片毒瘴萦绕的区域,而且这里还是大泽的极深处,距离中心已然不远。
此时此刻,出现在的这里的人只能是也必然是元始魔宗的人,不可能有无辜者。
在短暂的思索间,以金边黑袍执事为核心的阵法,即将随着另外六位寻常巡天司执事的挪移而成型。
与此同时,那道被狂风掀起的湖泊巨浪,已经开始落下,拍打在那些粗壮的树干上。
轰的一声巨响!
如雷般的声音倏然扩散,惊起林中无数妖兽惊慌失措而逃,就连那些生长了千百年的妖树的躯干都颤抖了起来。
未竟全力的一击便来得如此强大,足以让寻常修行者直接毙命。
然而目睹这幕画面的巡天司执事们,却丝毫没有放松,注意力依旧放在巨浪拍打后的密林。
巡天司乃是道盟专门为了处理魔修而存在的地方,活在其中的执事们有着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在敌人没有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之前,他们绝不会放松警惕。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就在七人各自落位,气息将要连为一体,施展出七星伏魔阵时……
有弦声响起。
然后。
一道银光如流星,更似箭,破空劈浪而出。
看到这道银光的瞬间,为首的执事神情骤变,如死水般的眼神里生出无数波澜。
因为他认出了这门道法是什么,无法不微怔失神。
就在银光映入他眼前的瞬间,他以极其冷硬的心智清醒了过来,却有琴声随之响起,让天地与之共鸣。
这一箭可以乱了真元,坏了道心,破了道体,自然也就能够断了未成的阵法。
那六位境界次之的巡天司执事,在听到琴声响起的刹那,原本即将连接起来的气息倏然紊乱,就此负上了伤,短时间内再也无法结阵。
战斗仍未结束。
在琴声奏响之时,那道银箭悄然而至,从一位执事的眉心穿过。
噗通一声。
那位执事带着生前的凝重神情,以及真元紊乱后的苍白脸色,就此倒向水中。
然后,这位死去的执事与湖水接触的那一刻,直接碎裂成了数百块零散的血肉。
有些微浪花溅起,带起极为浓重的血色,片刻间染红了一片湖水。
紧接着。
相似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道银箭无情无识,伴随着徘徊在此间的琴音,没有片刻的停滞,又一次穿过了一位执事的眉心。
血肉与湖水相遇然后溃散的声音响起。
其后再重复了四次。
这个过程很短暂,但也足够让后面那几个人面带惊恐的死去。
直至此时,密林中才有小船缓缓驶出。
那位身披金边黑袍的执事,注视着连杀六人过后,依旧没有沾上半点鲜血的银箭,面如铁色。
他正是因为认出了这门道法的来历,知晓这是长歌门的催银箭,才会为之震撼失神,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他已经感知到那艘小船的出现,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低声恭敬问道:“是长歌门的同道?”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是呀。”
为首执事盯着那道银箭,目光不敢有片刻转移,听到这句话后胸膛急剧起伏,愤怒到了极致。
片刻后,他强自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寒声问道:“那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那道声音里的笑意越发清晰,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意味,故作好奇问道:“你有资格问这句话吗?”
为首执事神情无法再变,嗅着身旁渐渐浓厚起来的血腥味道,只觉得这一切真是荒唐极了。
他不说话,那道声音却不肯放过他。
“八大宗是道盟的主人,而你们是道盟养的一条狗,现在主人的心情不好了,让你们当个乐子,这还敢有意见了吗?”
那道声音感慨说道:“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啊。”
再如何冷静的人,在听到这种话以后,也不可能继续保持着冷静。
尤其是为首执事这种以折磨犯人来取悦自己,取得人生最大快感的人,忽然间被当成一只待宰的家犬,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就在这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没了笑意,换做了淡淡的疑惑。
“你不会想要咬自己的主人吧?”
话到一半时,为首执事浑身真元霍然爆发,反手向那道银箭镇压而去。
这一掌还未完全落下,从中泄露出去的半点威势,就让染红的湖水直接下沉数丈。
那些原先漂浮在湖水上的同僚尸体残块,顿时被碾压成尘埃,继而不复存在。
然而直面这一掌之威的银箭,却没有生出任何的反应,仍旧平静悬于半空,居高临下。
为首执事看着这一幕画面,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与满腔愤怒交杂。
他不再抱有半点侥幸心,怒喝一声,开始燃烧心头血,动用巡天司的拼命秘法。
他的身影倏忽消失,然后出现那条小船的斜上方,右掌轰落。
于是那道银箭也动了。
只听得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为首执事的右臂就此脱离了身体,飘洒起一泼鲜血,落在了下沉的湖水中。
鲜血遮掩飘洒间,一声惨嚎响起。
为首执事跌入大泽,被镇压下沉数丈的浑浊湖水缓缓上涌,从他的伤口处不断灌入。
那些藏在湖水之下的妖花,嗅到活人的味道,不顾先前生命本能的恐惧,疯狂上浮开始争抢血肉。
为首执事被妖花托起,被那些带着锯齿的花瓣噬啃着,承受着不久前给予那几位元始宗弟子的痛苦。
但也正是这个缘故,他终于得以看清那首小船上的画面,发现船上原来站着两个人。
一者笑意盈盈。
一者神情淡漠。
为首执事毫不犹豫盯着那笑意盈盈的女子,痛苦问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我们是在替道盟办事。”
南离微微蹙眉,似是不解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为首执事沉声问道:“难道你们是元始魔宗的内应?!”
“你想多了哦。”
南离看着他的眼睛,安慰说道:“就是我们发现自己白跑一趟,心情不太愉快,拿你们来取乐而已,你不用想那么多的。”
为首执事怔住了。
“好啦。”
南离嫣然一笑,声音分外温柔:“不用担心的哩,我们可不是什么魔宗的人,道盟的盛世会如你所愿的。”
听到这句话,为首执事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心神彻底失守,就此被大泽妖花拖入湖中。
忽有风来,云雾又散。
微亮的天光落下,黎明已至,天地间一片冷白。
南离听着湖水中响起的啃食声,望向那几株早已吃饱的妖花,以锦瑟将其彻底斩碎湮灭殆尽。
然后她望向怀素纸,神情平静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太过于邪恶和歹毒?”
怀素纸没有来得及开口。
“我这样做不完全是因为愤怒,而是我始终坚信一件事,那就是坏人能活得更久。”
南离看着怀素纸,微笑说道:“而且我们在世人眼中,本就是最大的坏人,要是活得仁慈善良岂不是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怀素纸想了想,说道:“那祝你长命万万岁。”
“长命万万岁吗?真是不敢奢想。”
南离闻言哑然失笑,感慨万千。
片刻后,她抬头望向自东方而起的晨光,认真说道:“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希望我能和师姐你并肩看着换了日月的新天,回忆今天。”
第一百零四章 我死以后才能有的婚事
南离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会懂得催银箭?但看着又不像是掌握了真意。”
“太上饮道劫运真经。”
怀素纸轻声说道:“之前沈依澜以催银箭来挑战我,我觉得有些意思,便仔细看了会儿。”
“……你修的竟然不是元始道典?”
南离微微蹙眉,眸子里的意外之色很明显,但最终还是没把那些担心的话说出来。
修行是最私人的事情,如同生死,是不足为外人所道的。
她不再多想,伸了个懒腰,在微凉晨光上打了个哈欠,又回到了怀素纸熟悉的模样。
“这一夜不眠,待会儿我回去得好好睡上一觉。”
“你自己去找个客栈。”
“啊?”
“我不习惯别人睡我的床。”
“难道我不是你最亲爱的师妹吗?”
“这句话可以去掉一切前缀词。”
“真是好一个薄情寡性的冷漠女子啊,可怜我被你用完就随手抛弃。”
怀素纸看了南离一眼。
南离此时还在伸着懒腰,声音里满是慵懒意味,曼妙曲线在淡薄天光映照下,看着分外妩媚。
怀素纸微微蹙眉,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比南离大上多少,为何对方总是惦记着她的?
“这就生气了吗?”
南离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挑眉问道:“催银箭这道法的名字,你不觉得有些怪异吗?”
怀素纸平静说道:“我没有作无聊双关语联想的习惯。”
很显然,她明白南离要说什么。
“原来如此。”
南离转身望向她的眼睛,恍然大悟说道:“你是只要好用就行的那种人呢。”
怀素纸懒得理会,问道:“要毁尸灭迹吗?”
“毁了吧。”
南离眼中的调戏意味瞬间消失,看着那片被彻底染红的湖水,有些遗憾说道:“本来还想着让巡天司发现杀人者是长歌门,让这桩事成为他们的心头刺,现在是不行了。”
不行的理由她没有说,但十分清楚,因为怀素纸修的是太上饮道劫运真经。
这门真经在元始宗内封尘亦久,世间几乎没有记载,然而这不代表绝对的安全。
对于那些站在人间最高处的至强者而言,任何一处遗漏,都有可能成为日后致命的破绽。
怀素纸闻言挥袖,唤起一阵微风,吹向船下这片湖面。
风落湖上,荡起圈圈之时,有归藏焰随之而生。
不过片刻时间,整片湖水都开始了燃烧,火光照亮了周遭的一切,便也淹没了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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