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怀素纸对她说道。
谢清和哪里还能反驳,心里早就只剩下一片空白,浅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怀素纸接着说道:“关于我们的婚事,有件事我要跟你说的。”
话音落下,谢清和下意识问道:“是你师父走之前,我们不能成婚吗?”
怀素纸怔了怔,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安静片刻后嗯了一声,声音微沉问道:“她对你说过?”
“她对我说的是,至于你们的婚事,等我死后吧。”
“那时候你师父的情绪给我的感觉是……很不好的那种。”
话至此处,谢清和的困意便也消失干净了。
小姑娘回想起那天的画面,不禁生出好些怅然,低声说道:“是那种人之将死其行也善的感觉。”
怀素纸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如果夺舍是真,生死只在我们彼此之间,那你又何必对小姑娘说等我死后,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话。
你当然会做很多没有意义,只是有意思的事情……
但是你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怀素纸这般想着,神色不变问道:“她还说什么吗?”
“只有一句。”
谢清和记得格外清楚,模仿着记忆中元始魔主的语气,认真复述说道:“有情人,朝朝相见当然最好。”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对小姑娘说道:“你先睡吧,我去吃点东西,顺便想一个问题。”
谢清和好奇问道:“什么问题?”
“一个很俗气的问题,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怀素纸起身,向房门外走去,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但事实好像没有那么直接,比我想的要复杂。”
她的声音有些冷淡,但却是鲜活的,如破晓而出的明媚晨光。
“我要重新思考一些事情,确定自己有没有被欺骗,这对我很重要。”
……
……
日至中天时,岱渊学宫深处那座姜园,迎来了它阔别一年有余的主人。
江半夏推门而入,看着熟悉的景色,很自然地上了二层楼。
开窗,挂帘,煮茶,取纸,研墨然后抄书。
就在这一切发生之前,院门被敲响了。
江半夏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刚一回来,就被人找上门。
来者是陆月楼。
这位出身自玄天观的弟子,曾经与她同辈,如今境界接近炼虚,不出意外在十年内有望触碰到炼虚的那道门槛,成为八大宗内真正的大人物。
她在玄天观中的地位很是不错,受到明景道人的重视,否则也无法从嵇溥心指使邹缪羞辱小谢掌门一事中全身而退。
“何事?”江半夏问道。
“最近烦心事太多,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以及一件事要麻烦你。”
陆月楼来到她身前坐下,神情疲惫说道:“长歌门山门倾覆后,整个道盟最着急的竟不是除掉元始魔主,竟然是怎么瓜分长歌门的尸体。”
江半夏没有说话,因为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一切。
陆月楼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大敌当前,我真的很难理解和接受这样的行为。”
江半夏猜到了此人的来意,觉得有些意思,继续不说话。
陆月楼也不介意,接着说了很长一段话。
“我为此与掌门真人谈过,他对这种状况也有所不满,尤其是那天商州城外的战斗,如果陆宫主愿意早些出手,元始魔主不见得能够脱身,结果却……”
“师长之事,我等不宜多言,但有一件点是很明显的。”
“如今的道盟,太多人的眼里仅有自己的利益了,就连元始魔主带来的威胁都可以视而不见,又或者是司不鸣的惨败让他们不敢去看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很危险的一个讯号,甚至可以说现在已经是道盟的危急存亡之秋。”
“掌门真人希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道盟带来一场胜利,拨云见日。”
“所以我想到了江师姐你。”
她看着江半夏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当年你与元始魔主交手数次,互有胜负,最后那一败亦是非战之罪。”
江半夏还是不说话。
“道盟需要你的智慧,需要你再一次战胜魔主。”
陆月楼起身,向江半夏行了一礼,认真说道:“出山吧,师姐。”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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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 :
第三卷 缚苍龙
第一章 酒
“怀素纸的来历有很大的问题。”
“她并非禅宗传人?”
“不错,我早前就已经在怀疑她的来历,此次在元垢寺中与五净交谈后,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为何?”
“五净对怀素纸多有回护,但都是话外之音,回避的太过微妙。”
“元垢寺当年被迫同意封山,不再干涉世事,五净若是承认怀素纸从寺里出来,便是给予我们发难的理由,他只能把意思放在话外,不可能正面承认。”
“最开始我也作这般想法,但五净最后向我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个条件是让他的一位徒弟离开元垢寺。”
“怀素纸这些年来做的事情,让禅宗名声在世间再起,本就是对道盟的一种挑衅,值此多事之秋,五净再让一位弟子出来……太过于挑衅,有些不智了。”
“但我很确定,五净不是一个狂僧,他的行事风格不像黄昏那般激进,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必须要这样做,因为怀素纸并非禅宗传人。”
明景道人声音低沉说道,望向并肩而行的长生宗当代掌门。
此时的两人,位于神都最中心的那片宫殿群当中,走在一条漫长的石阶上。
莫大真人转身望向后方,看着其中的景色,神情淡漠问道:“如果怀素纸真的不是尼姑,那她又该是什么?”
入秋后的神都依旧繁华,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长歌门被山门毁灭的影响,行人如织,车水马龙不曾绝,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人间的美好,仿佛尽在其中。
明景道人却是朝北方望去,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希望怀素纸是暮色。”
清都山在北境。
北境自然在人间的北方。
“奈何世事从来不如人意,我的希望仅是希望,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意义。”
明景道人有所遗憾,但不多。
如果是别的事情,以他的身份地位权力,指鹿为马世人也只能沉默相信。
但怀素纸和暮色是不一样的。
准确地说,是站在这两人背后的清都山和元始魔主,都可以无视或者不接受道盟的意志。
“那就先查着吧。”
莫大真人收回视线,继续拾阶而上,向那座高入云中的通天楼走去。
行走时,他转而问道:“学宫那边的事情怎样了?”
明景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江半夏拒绝了,理由是无心理会世事,只愿抄书。”
莫大真人淡然说道:“一顾不行,那就三顾,她被黄昏毁灭了整个人生,看上去再如何风轻云淡,心中也必然存在恨意。”
明景道人顿了顿,说道:“我觉得她不愿接受的真正理由,是陆南宗。”
听到这句话,莫大真人眼里流露出一抹笑意,满意点头说道:“那就更好了。”
“陆南宗这些年来在学宫故作避世之姿,只想着让学宫多出一个姓氏,如清都山一般,却忘了自己该要担负起的责任,太过令人失望。”
明景道人叹息着说道,声音里满是沉痛之意:“那天夜里,他要是第一时间赶往商州城,而不是顾惜自身性命,结局极有可能彻底不同。”
莫大真人没有说话,但显然是赞同的。
在他和阴帝尊鏖战于高天之上时,陆南宗要是能够第一时间赶到,阻止元始魔主抹去众生书留下的烙印,长歌门的毁灭与众生书的受损便有了意义。
哪怕到了最后元始魔主还是活了下来,局面依旧要比现在好上太多,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事情到了最差的境地。
莫大真人说道:“江半夏在学宫当中名望颇高,境界却远远不足,以她来警告提醒陆南宗再是合适不过。”
明景道人想了想,问道:“如果她对学宫之主的位置有想法呢?”
“只要她证明自己可以做到,那我们为什么不继续支持她?”
莫大真人淡漠说道:“学宫向来是百花齐放的地方,这些年来渐渐只有一家之言,未免教人乏味。”
这番话里,两人都没有提起请陆月楼邀请江半夏出山的理由,因为那本就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两人从未指望过江半夏战胜元始魔主,只是借这个理由去支持她,彰显出自己的意志,以此警告提醒陆南宗,让他不要再沉浸在让学宫有一个姓氏的想法里。
至于这其中存在着擅自干涉别家宗派内务的问题……对长生宗而言从来都不是问题。
连别人家的事情都管不得,那长生宗还当什么正道领袖?
……
……
在神都那场谈话过后的第九天,商州城的戒严结束了。
随着晨光的落下,道盟执事的悄然离开,整座城市重新焕发出生机,不再冰冷如同死城。
大街小巷一片热闹,人们的欢呼声到处响起,酒楼的小二忙到脚不沾地,青楼的老鸨早早就从后门进去,开始提前检查自家的姑娘,务求今晚生意爆满的时候不出差错。
至于赌坊更是早早就人挤着人,买断离手的声音不绝于耳。
满城热闹当中,唯有那处寻常宅邸,依旧清净。
怀素纸坐在秋日的阳光下,享受着来自天空的暖意,静心修行。
那天她让谢清和去睡觉,独自去思考关于那个约定的真假,想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她发现这没有太多意义可言。
以她手中掌握的信息,根本不足以让她推断出江半夏的真实想法。
更重要的是,现存的所有问题,归根到底都是她的境界不足,战力不够,没有办法违背江半夏的意志。
至于江半夏总是说她是一个爱犟的姑娘,但最爱犟到底的人是谁,事实上一直都很清楚。
——像楚瑾这样飘然离去,如今不是活得很好吗?何必非要与道盟战呢?
怀素纸知道自己不爱听人劝,便也确定江半夏不会听人劝,哪怕她得知事情的真相以此相劝,最终也劝不出什么。
——当初在清都山上,徐卿借楚瑾的意志对她再三劝说,不惜送上连番厚礼,最终可有用处?
一个学了犟。
一个懂了不听人话。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对师徒于彼此都有青出于蓝的地方。
那场思考的唯一意义,大概只在于怀素纸知晓夺舍很有可能是假的,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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