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怀素纸踏入神都。
在那条宽敞无比的大道上,早有十数辆马车正在等候,这自然是清都山所展现出来的意志。
神都的人们,无论是年轻弟子还是前辈师长们,都不曾对这幕画面抱有惊讶。
关于谢清和与怀素纸的绯色传闻,在修行界早已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
只是在晨光到来之前有很多人在暗里觉得,怀素纸终究是高攀了清都山,或许是私下耍了某些手段诱骗谢清和,但现在这种带着恶意的晦暗猜测都已经消失了。
人们静静看着那里的画面,只见少女行至最前那辆马车前,小姑娘很自然地张开双手,两人就这样在无数视线里抱了抱,旋即携手登上车厢。
这时的安静是美好的,是带着由衷祝福的。
就在人们感慨之时,有动听的琴声响起,伴着那十数辆马车的前行。
其声悠扬,其音暖和。
这显然是来自于长歌门的琴声。
时值秋末冬初,神都已有寒意,晨光没能带来太多的温暖,但随着这道琴声的飘荡,人们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深春。
那辆马车的帷帘不厚,是一道淡薄的轻纱,除非谢清和开启刻在车厢的阵法,否则遮不住外来的目光。
怀素纸就坐在车里,与谢清和并肩,似是在很随意轻松地说着话?
明明是两个人,人们的视线却都落在了那少女的身上。
她依旧是一袭黑衣,不曾有变。
如瀑般的黑发只是简单整理,然后散在肩上,映得肌肤越发白皙,眉眼……
人们这般想着,忽然惊醒了过来。
不要说什么眉眼如画,没有画师能绘出怀素纸的真正。
更不要说什么春风十里了。
她美的无可挑剔,明明是如此随意的模样,但所有人看到她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的郑重被轻蔑对待,而是发自内心感到一种惬意。
再想到她过往所做的那些事情,始终坚持着的道义,不惜直面八大宗的执着,以及对所有人的温柔……
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无疑是修行界的莫大幸事。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感慨想着。
待一曲琴了时,怀素纸似乎是听到了一句很有趣的话,微微一笑。
看着她的微笑,有人下意识鼓起掌。
当第一道掌声响起后,更多的人清醒了过来,随即开始鼓掌。
掌声就像是野花,于刹那间盛开满山,直至遍野。
……
……
片刻前,位于最中间的那辆马车。
谢清和看着窗外的茫茫人海,忽然说道:“这是我想了很久的画面,我现在很高兴。”
怀素纸问道:“嗯?”
“大概我就是这样一个庸俗到无药可救的人?”
谢清和认真说道:“我很遗憾自己没能陪你走过最开始默默无闻的时候,所以我想看到你最风光的时候,那应该就是今天了吧?”
小姑娘望向窗外,视线缓缓扫过大道两旁立于青石路上又或高楼之上,乃至于更远方的城楼甚至是那幢通天楼,说了一句很不自己的话。
“钦佩,艳羡,敬畏,嫉妒,欣慰,冷漠……世间百态,该有的都有了。”
她骄傲说道:“上次你来神都的时候默默无闻,如今所有人都必须要看到你,这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怀素纸闻言,微微一笑。
这便是人们看到的那个笑容。
随即,有漫山遍野的掌声如潮水把两人淹没。
那道笼罩神都十数日的窒息感觉,在此时此刻彻底消散,不复存在了。
……
……
“之前楚瑾入神都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动静吧?往上要追溯到什么时候了?”
周美成好生感慨,向天南的方向看了一眼,嫌弃说道:“祖师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他是个男人。”
江先生想了想,说道:“有一个人肯定可以。”
周美成好奇问道:“谁?”
此时的两人站在一处屋檐上,隔着遥远距离看那一幕,谈话不会被外人得知。
江先生沉默了会儿,理所当然说道:“黄昏。”
在东安寺剧变的那一天,元始魔主曾入神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让他重伤。
这是他近些年来记忆最为深刻的事情。
“黄昏吗?”
周美成笑了起来,说道:“那暮色想来也是可以的。”
……
……
那座窗外银杏凋零的偏殿。
听着远方传来的掌声,元始魔主没有回头,说道:“她要来见你了。”
楚瑾看着她,嗯了一声。
元始魔主说道:“这是你要求的谈话。”
在星光降临的那一夜,两人做过了一场交易,其中之一就是关于怀素纸的。
这句话的意思显然就是,你只能在这场谈话里去说服我徒弟,往后不再能提。
楚瑾安静了会儿,说道:“可以。”
元始魔主很满意这个回答,轻声说道:“事实上,我也希望她只是怀素纸。”
楚瑾起身望向殿外,视线仿佛穿过无数亭台楼阁,落在那辆马车上,神情微冷说道:“如果她不只是怀素纸,那现在的所有善意将会变成最彻骨的恶意。”
哪怕怀素纸所言所行都是真的,世人依旧会坚定愤怒到极点,认为自己被暮色愚弄了。
元始魔主说道:“上一次这样做的是禅宗。”
“所以元垢寺被迫封山至今,凋零如斯。”
楚瑾偏过头,看着元始魔主的眼睛,面无表情说道:“你应该帮我。”
元始魔主微微摇头,带着憾意自嘲一笑,说道:“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听人劝的姑娘。”
楚瑾沉默不语。
“我走了。”
元始魔主向侧门走去,说道:“再见。”
“往事如烟,如今早已无处祭奠,故而已有之事,不必再有。”
楚瑾也不看她,最后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道理,早些放下来,师姐。”
……
……
待到晨光大亮时,那十数辆马车行至神都最为核心的宫殿群前,而宫门早已就敞开。
万人空巷的景色却久久未能散去。
不作任何停留,马车径直前往那座偏殿,一路清净。
谢清和与怀素纸离开车厢,向陪伴一路的晏峰主道谢,然后走进那座大殿。
楚瑾早已放下手中事情,不在那张书桌前,等待着两人的归来。
她的声音如旧温柔:“不用行礼。”
怀素纸停下行礼的动作,问了一声好,没有说更多的话。
那被随手利用抛弃如抹布的徐卿,她从未遗忘片刻,因此她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位师叔。
谢清和走到母亲的身前,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便明白了情况,不太担心地走了。
殿内只剩两人。
在明亮的晨光中,这场谈话开始了。
楚瑾看着怀素纸的眼神很是温和,与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
“你更让我喜欢了。”
她说道:“比起当初。”
怀素纸轻声道谢。
楚瑾微笑说道:“清和与我说过那枚果子的事情了,你作何想法?”
怀素纸平静说道:“我先前已经说过了。”
“觅长生吗?”
楚瑾笑了笑,说道:“这个回答确实很妙,长生是所有修行者的最终追求,哪怕是知道那枚果子存在的莫由衷也不会对此想太多。”
怀素纸准备说话。
楚瑾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呢?”
她敛去笑意,看着怀素纸的眼睛问道:“你是要为自己觅长生,还是为你师父。”
怀素纸说道:“师父。”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片刻犹豫,自然是真心话。
楚瑾也不意外,平静说道:“我可以帮你。”
怀素纸问道:“条件?”
在今日之前,她与楚瑾只见过一面,谈话长不过百句,但很清楚这位师叔的脾性。
看似温柔,实则冷酷,像这样的人怎可能无故相助自己?
“很简单。”
楚瑾平静说道:“我希望今后世间唯有怀素纸。”
这一次怀素纸沉默了,眉眼间流露出一抹疲惫,但转瞬即逝。
半晌后,她再次给出回答,还是那么坚定。
“谢谢。”
她说道:“但是不必了。”
楚瑾想着不久前离开的师姐,也不介意她的拒绝,笑着说道:“修行者的时间足够漫长,只要你改变自己的想法,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怀素纸没有说话。
楚瑾知道她已经不喜,便也不再多说下去,转而问道:“名额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怀素纸反问道:“你的意思是?”
楚瑾说道:“我本打算让你用清都山的名额,但你闹出来的动静比我想的更大,名声比很多人想的都要好,便可以换一种方式。”
怀素纸说道:“比如?”
“哀帝传承开启是人间的莫大盛事。”
楚瑾望向殿外,看着那飞檐楼阁,微笑说道:“但要是没有你,那还算是什么盛事呢?”
要是当今年轻一辈毋庸置疑的第一人,参与不了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事,那未免来得太过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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