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如山道人的神情还未来得及完全变化,眼中尽是狠厉之色。
怀素纸伸出手,任由衣袖被寒风吹落显露白皙手臂,唤出早已闻名世间的长天。
她握剑,向前简单递出,不是任何剑诀。
长天穿胸而过。
直到这一刻,如山道人才是反应了过来,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眼神不断变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怀素纸执剑,衣袂轻飘而去。
鲜血随长风飘洒。
天地间一片死寂。
……
……
云台上,所有人都望向了清都山的方向,包括八大宗的掌门真人。
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带着不解之色,神情有深浅不一的凝重。
楚瑾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道似是怅然的叹息。
“原来本宗的羽化登仙意已经被世人遗忘了吗?”
第三十一章 何为无敌路
这场战斗结束的太快,以至于还有很多人没能反应过来,仍然在错愕如山道人为何败的这么轻易。
落山陷地二印同出,哪怕是元婴境中最为擅长遁法的修行者,速度也必然会慢下来,根本躲不开那一拳。
怀素纸为何像个没事人那般,轻而易举地去到如山道人的身前,送出那一剑?
众人不得其解,直到楚瑾那一声似是遗憾的叹息响起,才是回想起来。
羽化登仙意乃清都山无上真经之一,与上清神霄经齐名,高妙之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世间其实没有太多名声。
原因很简单,这门功法直指大乘之上,根本没有循环渐进的说法,年轻弟子想要领悟其中真意可谓难到极点,极其容易伤及心神。
上清神霄经却是不同,有着明确的前进方向,寻常弟子在入门之初修炼的功法,便是从这门真经简化粗略出来的事物。
在修行路上不断攀登前进,并且为宗门立下足够的功劳,便能得到更深一层的功法,如此一直下去,直到最后见得真经。
这是绝大多数修行者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
当今道盟八大宗在这方面都有着一套完整而繁复的制度,指引门中弟子在修行路上前进,取得需要的功法与丹药,乃至于是更多的宝物。
在这种成熟制度下,很难有人在付出无数辛苦之后,换取一门自己不见得能够明悟的真经。
故而羽化登仙意在世间名声甚浅,与八大宗各自直指大乘之上的功法一般,都是听过但也只是听过的程度。
想着这些事情,人们下意识望向清都山的云台,视线艰难穿过层层雾气,找到了那个小姑娘的身影,心想难道这就是你的嫁妆吗?
然后人们再次望向站在场中央的怀素纸,心想您之所以蹉跎那么长时间,原来是为了参悟羽化登仙意吗?
仿佛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羽化登仙意到底是怎样的?”有一位弟子好奇问道。
“我不知道。”
长生宗一位长老望向楚瑾,感慨说道:“这世间或许只有她才知道了。”
直到这时候,人们才知道这位清都山的掌门夫人,原来修的是羽化登仙意。
可惜的是,楚瑾注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
……
陆南宗学究天人,有资格对此做出一定解答。
他对陆元景缓声说道:“如果说上清神霄经攻伐无对,那羽化登仙意几乎就是截然相反的一条道路,可以说是缥缈无迹,追求的是超然世间一切。”
这句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陆元景想了想,问道:“那因果呢?”
陆南宗沉思片刻后,认真说道:“若是修至最高处,想来因果亦不能加身。”
陆元景低头,望向被一剑穿胸而过的如山道人,叹息说道:“连因果都不能加身,那山峦就算再重上十万倍,对怀素纸又有什么意义呢?”
……
……
如山道人也听到了那些话。
他收回视线,不再去看自己胸口上的剑伤,望向仍旧与自己相隔百丈余,仿佛从未离开过原地的怀素纸,终于想到了该说些什么。
“了不起。”
他安静了好会儿,给出了更加准确的评价:“黄昏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话,如山道人踉跄着转身离开,自有长生宗弟子迎上前来,为他治伤。
伴随着他的离开,渐有掌声响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夸赞他的从容风度,还是喜欢他对怀素纸的评价。
然后人们想到了一个问题。
在道盟的安排里面,这三场战斗并不是发生在同一天,彼此之间有一定间隔。
问题在于,哪怕所有人都认为怀素纸能够战胜如山道人,但真没有人想得到这场战斗结束的这么快,长不过半刻钟。
这就要散场了吗?
人们下意识望向怀素纸,只见她依旧静静站着,找不出半点离开的意思。
一个念头渐渐在很多人的心中生出。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带着淡淡喜悦意味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用你开口了。”
陆月楼自玄天观云台中飞出,于万道视线当中落到广场上。
她看着怀素纸的眼睛,挑眉说道:“我早就想和你打一场了。”
怀素纸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毕竟两人算得上是有仇——当初在学宫未央殿外,她曾破开陆月楼的独门道法,让其记忆尤深,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陆月楼神情淡漠说道:“这一次我不会留手了。”
怀素纸道了声好,随意说道:“我也不会对你留手了。”
话音落下,广场周围乃至于云台之上,都响起了一片哗然声。
这两句话透露出了的消息,无疑说明两人曾经有过一次交手,而且……陆月楼似乎还输了给怀素纸?
很快有人回忆起来,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在学宫当中,而那时候的怀素纸显然还未修成羽化登仙。
那么,怀素纸为何说自己不会留手了?
陆月楼神情微冷,想到上次交手时的画面,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那样最好。”
她的脾气向来普通,或者说不太好,但此刻表现出来的模样却尤为冷静。
也许这就是修行者经历过战争,而非在和平年代当中成长起来的特别之处?
怀素纸说道:“嗯。”
陆月楼微仰起头,正准备与她一战时,忽然发生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怀素纸转过身,向那座大殿走去。
她的脚步没有片刻的迟疑,仿佛先前答应与陆月楼一战的人不是自己。
如此荒谬的画面出现后,人们顿时哑然,连惊讶都忘掉了。
云台上,八大宗那些见识甚广的大人物们,已经猜到了怀素纸的想法,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莫大真人笑了起来。
陆南宗皱起眉头。
周美成眼神明亮。
楚瑾神情自若。
至于余下的那几位八大宗的掌门,眼里都流露出明显的愕然之色,心想这未免太过荒唐了些吧?
唯独元道远是直接笑出了来,大笑赞道:“有劲儿,这人我喜欢!”
广场上,陆月楼看着怀素纸的背影,面无表情问道:“你是想让我败的心服口服?”
怀素纸没有停步,头也不回说道:“不是。”
陆月楼冷笑问道:“那是什么?”
在绝大多数时候,怀素纸都是很有礼貌的。
她淡然说道:“今日之后,我此生想来不会再与你交手,若是错过了,感觉会有些可惜。”
陆月楼闻言,沉默片刻后抬头望向天空,说道:“有道理,那就等一下吧。”
……
……
直到此时此刻,人们才是明白怀素纸为何离开。
陆月楼在世间略有名声,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道姑,还有些人则是知道她的一个故事。
据闻,当年她在那场战争当中曾借明月为锋,越境杀死了一位魔道骄子。
自那夜过后,她对月色越发来得亲近,观明月而常有感悟。
陆月楼一身道法境界,在浩荡月色映照下,比之寻常时候无疑是要更上一层楼。
“怀素纸明明清楚这件事,还要这样做,这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
听着长辈把前尘往事娓娓道来后,司白晓忍不住皱起眉头,问出了这个问题。
司不鸣微微低头,没眼去看自己的儿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宋辞不屑想道她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程安衾的脾气很好,温柔解释道:“这不是狂妄,而是怀素纸对陆月楼的尊重,更何况这对我们来说不是更有意思了吗?”
她认真想了会儿,又补充了一番话。
“暮色不出,怀素纸早已无敌。”
“无敌本就是一种寂寞。”
“是如雪般的寂寞,是烟花散尽后的寂寞,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败过的寂寞。”
“像怀素纸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再是正常不过,不值得太多惊讶。”
程安衾最后说道:“若非如此,她凭什么横压一代,被掌门真人盛赞天下无双呢?”
宋辞鼓掌说道:“此言再对不过。”
……
……
怀素纸转身离去的时候,天光尚早,距离夜色到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如此漫长的一段时光过去,广场边缘与云台上却没有几个人愿意离开,都在等待第二场战斗的到来。
在这个过程当中,没有人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哪怕是平日里最为厌烦议事的那些人,都表现得格外安静,甚至是专注。
夜色之时,人们随之而醒来,仿佛朝阳于此刻初升。
无数道视线望向广场上。
陆月楼不曾离开,闭目养神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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