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哪有这样戏弄鬼的!
细雪想了又想,忍不住说道:“可您是上面的活人吧,您怎么结账?”
南离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她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一曲新词酒一杯,这四千年间的无数风流,尽在我沟壑之间,这够不够结账?”
PS:去写明天的了,每次写南离都挺开心的。
第五十七章 对了,暮色是我
细雪想也不想,直接说道:“那你这不就是要白嫖吗?”
言语间,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略显急促,听着有种下一刻就会拂袖而去的感觉。
换做寻常人,听到这句话里的白嫖二字后,难免会生出些许羞愧的感觉,甚至是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说些什么此乃效仿前人井柳先生之逸事,怎能算是白嫖的话。
然而南离又怎会如此简单?
她微微一笑,脸上丝毫不见尴尬之色,坦然问道:“何以见得?”
细雪姑娘抬手,指了一下那碰杯摇骰声不绝的大厅,理所当然说道:“这么多年下来,楼里的生意就从未变过,一直都是这么的热闹,我为什么要让你白嫖?”
南离笑意越发灿烂:“所以你就不觉得无聊吗?”
细雪姑娘怔了怔,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迟疑说道:“可大家都是老老实实按着规矩来到,你怎能……”
南离不等她把话说话,直接打断道:“不愿意正面回答,那你就是觉得无聊了吧。”
细雪姑娘活在青楼,理应是惯做风流的人物,按道理来说她的反应不该这般不堪,像极了一位寻常妙龄少女。
奈何无聊这两个字就像白嫖,恰到好处地挠到了她的痒处,让她忍不住变作了这般模样。
归根到底,这样的日子就是活得无趣啊。
“但白嫖是万万不能的。”
细雪姑娘的神情分外认真,语气还是那般坚持。
南离也不生气。
准确地说,她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拒绝的感觉,笑着说道:“那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巧立名目就好,比如你请我为客卿,让我在旁观摩一番后即兴创作,这不就成了吗?”
细雪姑娘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着这巧笑嫣然的美丽女子,心想这会儿真是教鬼大开眼界了。
这四千年后的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还能不能好了?
怎么连姑娘家都成这样了?
就在细雪姑娘为之震撼失色之时,直觉浑身颤抖发冷之时,有声音自后方响起,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
“何须这般麻烦,这账算我头上就好。”
话音落下,南离的眸子里却不见半点喜悦之色,反而觉得好生无趣。
她之所以说那么多话,为的就是可以理直气壮的白嫖,要不然何至于这般麻烦?
这般想着,她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笑意嫣然。
南离转身望向来者,只见一位身着锦袍的公子哥,正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她直接问道:“阁下可是姓顾?”
那公子哥嗯了一声,神情温和而从容,自有一番逼人贵气。
南离心想果然如此。
前朝皇室的姓氏是顾,那眼前这鬼必然是皇室中鬼,在察觉到旧都城的天地气息变化之后,负责前来与活人接触。
至于为什么找到的活人是她……大概是因为她的行事风格比较特别?
她莞尔一笑,说道:“那就谢过顾公子了。”
顾姓公子说道:“我名乐湛,顾乐湛。”
南离说道:“乐湛这名倒是不错,恰好我也算是略懂音律。”
顾乐湛眼神顿时明亮,对她笑着说道:“那看来我这一趟不算白走了。”
南离挑眉说道:“但这可是有条件的。”
顾乐湛神情诚恳说道:“请讲。”
南离的语气很坦然:“我想听你讲述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细雪姑娘在旁听着这话,好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插了一嘴:“当然是民风淳朴啊,难道你这一路走来有遇到不友善的事情吗?”
南离很认真地回忆了一遍,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若是以凡间传统志怪故事来看,这旧都城里的鬼表现得未免过分和善,教人难以接受。
她神色不变,淡淡笑道:“但还是想听听更详细的,否则不就是白来一趟了吗?”
细雪姑娘想了想,发现确实是怎么一回事,便转身引两人往包厢走去,准备亲自接待。
不要看她与南离谈话时表现得不善言辞,事实上她是这座青楼经久不衰的花魁,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甚至不次于这座青楼的老板。
若非如此,又怎轮得到她来迎接南离的登门?
……
……
阴雨不见停歇。
那座高楼,虞归晚不再理会那无止境的雨水,翻出了一个小炉与银碳开始煮茶。
她不懂得做这种事情,只会等水沸腾便把茶叶扔进去煮,好在茶叶是真的不错,喝着依旧教人愉快。
她双手捧着茶碗,小口喝着微烫的茶水,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许多。
虞归晚乃是修行者,这次闭关更是成功突破至元婴,理应不为人间寒暑所侵。
然而此间非人间而是阴间,这场雨中夹杂着的刺骨寒意,阴森肃冷至极,就连修行者的道体也无法长时间承受。
起初虞归晚以为这是凝聚到极致后,在形态上发生变化的黄泉气息,与修行者练气归元是同个道理,后来当她以指尖接住一滴阴雨后却发现不止如此。
雨中不只有彻骨阴冷寒意,还存在着一种极其强悍的勃勃生机,两者相互纠缠至深,就像是长毛猫长时间没有被梳理过的胸毛,早已结成一团,无法分开。
虞归晚对此很是好奇,以剑意入雨珠,想要斩断这缠绵到难分难解的生死气息,却发现这根本无法做到。
她甚至还因此为这道生死气息所侵,道体有寒意不断生出,绵绵延延不肯绝。
故而这高楼上才会有煮茶一幕。
当虞归晚小口喝着茶时,有脚步声响起。
是归来的怀素纸。
她先前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没想到回来就见到这一幕,不由微怔。
“怎么了?”怀素纸有些疑惑问道。
虞归晚赶紧把热茶喝完,放下茶碗,起身指着窗外阴雨,认真说道:“这雨很奇怪,但感觉可以用作炼器,甚至是药材。”
怀素纸猜到她先前做了什么,看着她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做这些事。”
虞归晚眨了眨眼,一脸老实说道:“可我又不是小姑娘,不该什么事情都被你管着吧。”
话是实话,她是真这么想的,根本没有故意针对某个姓谢的姑娘。
然而怀素纸听着这话,又怎能不想到谢清和?
她微微摇头,对虞归晚说道:“这不是对你的管教,而是我们该有的谨慎。”
虞归晚很认真地想了一遍,发现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要不然她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一念及此,她更加认真地点起了头,还是那种一板一眼的笨拙。
怀素纸换了话头,转而说道:“这里的鬼魂神智不一,浅者只能依循一种固有的规律进行活动,深者却是有了与人交流的能力,大体是依照生前的身份地位来划分。”
虞归晚听得十分专注,坐姿格外端正,就像是州郡私塾里最受先生喜爱的学生。
怀素纸接着说道:“还有……这里的鬼都挺热情好客的,很好说话。”
说这句话时,她的语气难免有些微妙,显然也是觉得这太过古怪。
虞归晚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太久没见活人了,想了解一下人间的事情?”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望向窗外不见天光的雨空,说道:“倒是有几分桃源的味道了。”
虞归晚看着她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怀素纸敛去思绪,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然后她抬头望向虞归晚,感慨说道:“你煮的茶和以前没有区别。”
都是那般糟糕。
远不如我。
虞归晚不知道她的想法,眉头忽然蹙起,说道:“是我的错觉吗?”
怀素纸嗯了一声,是二声,不解的意思。
虞归晚咬了咬下唇,迟疑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现在变得好说话了吗?”
话音刚落,她不由想起了谢清和,心想那爱炸鱼的小姑娘对你的影响竟有如此之大?
怀素纸平静说道:“不是因为清和。”
剑道向来要在直中求。
虞归晚被说出心思也不见尴尬,眼神越发明亮,诚恳问道:“那这是为什么?”
怀素纸想了会儿,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大概是人之近死,其言也多?”
虞归晚沉默了。
听到这句话,她不由想起顾祖师对自己说过的那几个字——祝你死得其所。
何如才算是死得其所?
她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低声说道:“你不会死的。”
怀素纸笑了笑说道:“我当然不想死。”
虞归晚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神越发专注。
怀素纸不会被看得心慌,因为并无喜爱,但被看久了终究会有些情绪。
然后她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
她别过头,让虞归晚的视线落在侧脸上,说道:“有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现在说应该不算太晚?”
虞归晚微微一怔,听出来这句话是认真地,眼中的情绪随之而凝重起来。
在这片刻间,她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转又转,竭尽所能在识海中生出许多猜测。
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冷漠言语伤害,逼迫她离开,又或是陈述此事之利害所在,教她认清其中真实,不要再坠入迷途?
但是这些都很不怀素纸啊……
虞归晚这般想着,然后听到了分外直接的四个字。
“暮色是我。”
怀素纸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嫌麻烦,但现在无所谓了。”
PS:每次过节都在认真码字呢-
第五十八章 再不说,那就不用说了
虞归晚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低头,怔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段时光里,她们并肩游历中州山河,尽管不曾有过相互依靠的时候,但也算得上是朝夕相处,哪怕微笑静默互望的时刻谈不上多,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察觉吧?
然而她竟真的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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