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怀素纸当然可以接下这一掌,但她必然会为此负伤,伤势不会过重。
这是事前就已经确定推演好的结果。
尽管这途中偶有波澜,怀素纸比众人想象的更强,但结局终究还是那个。
这就足够了。
宋辞想着这些事情,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嘲弄的对象当然是他自己。
明明如此渴望与对方倾力一战,最终却变成了一场围攻,而这场围攻中更加清楚自己不可能是对手,甚至很有可能撑不过对方的一剑……
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实啊?
唯一欣慰的是,他终究还是完成了师命。
一念及此,宋辞忽感寒意缠身,不断浸入他的道袍。
然后他听到了一句话。
“是的,元婴是破不了你这个阵,这句话没有错。”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神情还来不及错愕,想象中的画面就已经化作现实。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原本随着那位道姑昏迷过去,无人操纵而停滞在原地的寒雾,再次流动了起来,不断涌向那道乳白色的掌光,直至冰封,再无任何光芒流出。
阵法已经落入怀素纸的掌控之中。
漆黑中,寒雾里。
有一道清冷淡然如故的声音响起。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道:“我是元婴,是因为我想自己是元婴,你们连这都不明白,凭什么来战胜我?”
PS:写多了一千字,所以晚了,凌晨那章照常更新。
第六十二章 破境,鼓来,热闹的阴间
寒深雾重,夜色便如墨。
阵法还未破碎,天地灵气形成的狂风还在继续,风声不曾片刻断绝。
越是如此,那道声音便被衬得越发来得清楚。
隔着浓雾与重重夜色,宋辞看着那一袭若隐若现的黑裙,想到了从前。
那年东安寺剧变,他亲眼见证怀素纸以孤闻遗阵与化神境的顾病梅一战,记忆至今不曾有半点模糊,一切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画面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此时难免有几分惆怅和感慨。
“是的。”
宋辞平静说道:“我败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怀素纸在这三年后第一战展现出来的境界实力,只要在第一时间手段尽出,那这场围攻根本无法成型,就会被直接击溃。
为何你非要让自己陷入这等境地?
想到这里,宋辞不由生出了一个猜测,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他不敢置信问道:“难道……你刚才是在破境?”
此次哀帝传承争夺道盟定下的规则很清楚,参与的修行者境界最高不得超过元婴,因此当初的怀素纸才会停止破境,让自己停留在元婴巅峰,不再前行。
这是让世人津津乐道至今的传奇逸事。
关于道盟定下这等规则的原因,就连有资格来到旧都城的八大宗弟子也不知道其中具体,但宋辞终究是特别的。
毕竟他的师父是莫由衷。
他看着怀素纸,神情凝重说道:“你这样会出问题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入阵?”
怀素纸静静看着他,明明是平视,却生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凛冽意味。
宋辞闻言,身体微微颤抖,想到一个荒唐到极点的可能,
怀素纸的声音很淡然:“嗯,你猜对了,所以我才会对你道谢。”
宋辞怔住了。
也许是心情还算不错,又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怀素纸对此做出更详细的解释。
“旧都城被黄泉气息浸染千年,其中的腐朽堕落阴冷之意太过浓厚,元婴境时修行者修的还是己身,身在其中只需自顾就好,并无大碍。”
“破境化神之后,修行者便踏上了以己心代天心的道路,身在此间则无可避免会遭到黄泉气息的影响,对往后的道途造成极大的影响。”
“比如你我都见过的顾病梅,便是囿于此中缘故,数千年来修行不得寸进。”
怀素纸看着宋辞,平静说道:“我本想着等到最后时刻,再行突破之事,但这座阵法给予的环境太过完美,让我不便浪费你们的心意。”
宋辞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声音变得苦涩至极:“但你离开这座阵法后,还是不可避免会受到黄泉气息的影响。”
“嗯。”
怀素纸随意说道:“所以我没完全突破。”
“没……完全突破?”
宋辞喃喃说道,看着她的眼神里一片茫然,只觉得自己是活在现实,醒在梦里。
这是何等荒谬的一句话?
境界是你想突破就能突破,想不突破就不突破,想破多少就能破多少的吗?
他越想越是激动,越想越是愤怒,快要忍不住破口大骂……
然而当他看到怀素纸的眼睛后,所有的这些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沉默。
那是一个宁静以致悠远,清澈而温和的眼神。
就像是满天繁星映照下的沉静大海。
这样的眼神不会说谎。
哪怕她杀人又放火。
宋辞这般想着,看着一片狼藉的长街,叹息着重复说道:“我败了。”
怀素纸嗯了一声,说道:“请。”
宋辞明白她的意思,没有片刻犹豫,抬手一掌落在自己的胸膛上,不做保留。
一掌落下,他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打湿了自己的衣襟,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点。
围攻然后战败,又岂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败了,就能把事情抹过去的?
重伤是宋辞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怀素纸神情平静问道:“还有什么话吗?”
说话间,她挥了挥衣袖,散了这座阵法,带走那萦绕阵法循环不断的狂风。
阴雨自天穹再次落下。
宋辞有些疲惫,干脆直接坐在地上,诚恳说道:“其实我一直都不理解师长们的做法。”
怀素纸心想我也不懂她在想什么。
这是两人难得心有同感的话头。
“我始终觉得你是一个温柔的人,不是说你接人待物温柔,而是你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份真切的善意。”
“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对付的呢?有什么非要过不去的呢?真是烦人啊。”
宋辞的声音里满是怅然。
随着话音落下,阴雨也到了。
雨水落在宋辞的脸上,让他的身体变得狼狈了起来,道心却是越发明净。
他转头望向被阴雨笼罩着的那座皇城,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也许再过五千年,这世间的欺诈堕落都不会有变化,但我还是觉得要相信一些美好的存在,要不然的话……这人间也太没有意思了。”
怀素纸同样认真听完,向宋辞点头致意,然后离开。
忽有风起,雨势随之而大。
长街已成废墟,泥土砾石被阴雨冲撞出来,化作一道道或细或粗的黄色瀑布。
那些瀑布融入雨水中,带起一片土黄,冲刷着留在长街上的年轻人们,为那些衣裳染上了难看的浑浊颜色。
……
……
长街外十余里。
陆元景感知着后方的阵法消失,知晓那场战斗已经结束,结果是意料之外但却情理之中。
他不会质疑师长们联手做出的推断,但他更加相信怀素纸的强者,于是此刻不会意外。
他望向同样停手的徐卿,说道:“各自归去?”
徐卿挥了挥手,游历在废墟之上的雷霆缓缓消散,神情漠然说道:“要不然呢?”
陆元景转身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他对徐卿留了一句话,认真且诚恳。
“你该是多么愚蠢,才会想到和怀姑娘过不去啊?”
……
……
远方那幢青楼。
南离随意收回视线,她听不到那番对话,对战斗的结果从未有过担心,自然不会有所期待。
顾乐湛却是沉默了很长时间,眼中情绪的复杂清晰可见。
最终这些情绪都化作一声叹息。
他感慨说道:“哪怕是在本朝漫长历史之中,这样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
“错了,不是屈指可数。”
南离微微挑眉,纠正说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顾乐湛闻言一怔,看着她说道:“这评价未免太过吹捧。”
南离认真说道:“这是上面对她的客观评价。”
“上面吗?”
顾乐湛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片无尽漆黑,没有阳光也没有繁星,唯有无止境的雨水。
他嘲弄说道:“这真是值得让人愤怒的两个字啊。”
南离可以理解这种情绪,但不会在意,转而问道:“那你还想听上面的故事吗?”
顾乐湛看着她说道:“很难不想。”
南离说道:“干聊未免无趣。”
顾乐湛怔住了,想起不久前听到的那句话,神色变得古怪到极点,欲言又止。南离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随意说道:“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顾乐湛沉默片刻后,真诚说道:“南姑娘非常人也。”
话音方落,他不等南离开口回答,接着说了下去:“那你要怎么聊?”
“还能怎么聊?”
南离转身回到楼内,向等候在旁的细雪问道:“找一副麻将来,我们凑一桌子,边打麻将边聊。”
细雪姑娘对此也不惊讶,向她微蹲行礼,便去吩咐下人。
很快,一张麻将桌就被搬了过来,连带着一副以玉石雕成的麻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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